第31章 會感覺寂寞的孩子, 是誰
五條悟為了秀千代所做的一切,她心裏都很清楚。無論是一開始邀請她去咒術高專讀書,還是現在為了她保守身份的秘密。
雖然他說的輕描淡寫, 就好像是完全沒什麽大不了的一樣。但如果做出這個決定的人不是五條悟, 那一切都會失去意義 。因為不夠強就沒有話語權,不夠強就不能夠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不夠強也不能去拯救期待被救的人。
世界是圍繞着強權運轉的, 秀千代從出生開始就對此心知肚明。
五條悟對她來說是一個複雜的矛盾集合體,不夠強就會被他丢下的這件事已經成為了歷史的舊話題。而她要面對的新問題是——她可以強,但又不能強到五條悟完全放心的程度。
在果心居士說出身份秘密的時候, 秀千代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如何利用這個秘密,成為束縛五條悟的新枷鎖。而好在,她的運氣向來不錯,命運是站在她這邊的。
秀千代得到了五條悟的承諾, 最強咒術師的話語就是最強的約束。她才不會像夏油傑那樣背叛他,和他走上相反的道路。
她要像藤蔓一樣纏繞,像蛇一樣盤桓, 像最美妙的美夢也像最深沉的噩夢, 如同詛咒一樣待在他的身邊。
——純粹的愛意, 就是最深刻的詛咒。
僅此而已。
秀千代和五條悟返回了咒術高專,一切都好像是改變了,但一切又好像是沒有任何改變。七海在得知了夏油傑背叛的這件事,他只是聲音極低地說了一句話。
“灰原會很難過吧。”
秀千代看着他手機上的屏保,那是他們上次去溫泉旅行所拍的照片。雖然嘴上從沒有說過喜歡那次旅行,但他還是沒把這張照片換掉。
“那你呢?”秀千代看向窗外, 夏天的蟬鳴聒噪的令人心煩。“你會難過嗎?”
七海收起了手機, 抿了抿嘴唇:“一點也不。”
“是嗎。”秀千代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 她沒回頭但七海的桌子上出現了一張散發着香氣的紙巾。“外面的蟬鳴聲太大了,應該讓監督去把它們粘走才對。”
她凝視着窗外,似乎并沒有看到七海拿起紙巾按了按眼角。等到秀千代轉過頭來的時候,七海除了眼角微微發紅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的不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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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千代,你以後打算做什麽?”七海的聲音帶着輕微的鼻音,但還是很一本正經。“應該還是會繼續做咒術師吧,畢竟五條學長不會離開咒術高專。”
但秀千代的回答出乎他的預料:“不,我不會繼續當咒術師。”
“不會嗎?”七海覺得很驚訝,“可是……”你不就是為此來到咒術高專的嗎?
秀千代看向自己的手指,指甲被磨得很圓潤,但看起來稍微有點單調。她微微側過臉來,看着七海說:“我為什麽一定要繼續當咒術師不可。雖然我來到這裏确實是因為悟,但就這樣将自己的人生圍繞着他旋轉,那不是太可憐了嗎?”
“七海,你說從未擁有過比較可憐,還是得到了又失去更可憐呢?”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秀千代,一時無法說話。
秀千代又搖了搖頭,露出了一絲微笑自顧自地說:“都不是,是變成沒有對方就無法活下去的存在比較可憐。”
明明教室裏溫度并不低,七海卻感覺從指間開始蔓延出一股涼意。後背的衣服冰冷地黏在身上,令他像是像第一次見到秀千代一樣看着她。一股眩暈感逐漸升騰起來,就好像是觸碰到了什麽禁忌之物一樣。
直到下課之後秀千代離開了教室,七海才回過神來。秀千代的臉在他的腦海裏漸漸地消融了,只剩下她帶着笑意的冰涼話語,以及那雙永恒不變的深紫色眼眸。
夏油傑離開咒術高專之後,他的那間寝室就封了起來。留下來的物品都被嚴格檢查過,然後盡數銷毀。五條悟也是從那天之後,就不怎麽回到他的寝室去休息。因為變得繁忙了起來,所以通常白天他就待在秀千代的寝室裏睡覺,晚上去執行祓除詛咒的任務。
原本嚴令禁止他進入女寝的夜蛾正道對此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再管他了。反正之前只是禁止他晚上留宿,白天秀千代都在上課。
“嗯……你回來了?”秀千代打開寝室門的時候,五條悟正把腦袋從被子裏鑽出來。“我好餓。”
寝室裏的冷氣開的十足,秀千代看了一眼室溫只有十六度。好在秀千代的校服一向包裹的很嚴密,所以她并不感覺特別冷。五條悟蓋着厚被子一看就睡得很舒服,臉上還有睡飽之後泛着的微微紅暈。
“我要的蛋糕呢?”五條悟理所當然地伸手,“還要熱熱的紅茶。”
秀千代将手裏的蛋糕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到寝室的書架旁邊去拿書。見她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五條悟自己從被子裏出來,然後拆開桌子上的盒子,他看着蛋糕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你最近一直都在看書,雖然平時看的也不少。”五條悟将一塊蛋糕塞在嘴裏,“但我怎麽感覺你這裏的書都和之前不一樣,是更換過了嗎?”
秀千代看了他一眼:“你天天睡在這裏,說這種話似乎有些過于對我不上心。”
“因為我對你看的書毫無興趣啊。”五條悟理所當然地說,“也只有你才能看得進去那——麽厚的書,還能背下來吧。如果是游戲攻略書,我還有興趣看。啊,把那邊的掌機給我遞一下。”
秀千代拿着書坐回沙發上,五條悟吃完了蛋糕丢下叉子,從她手裏接過掌機。然後他舒舒服服地躺在秀千代的腿上,一只胳膊攬着她的腰,單手舉着掌機開始玩。因為這個姿勢的問題,她手裏的書封面幾乎是怼在了他的臉上。
“……《君主論》?”五條悟琢磨了一下她看的書,回想了起了什麽。“上次你看的是什麽書來着?”
秀千代目不斜視:“《社會契約論》,怎麽了?”
“你這是打算回去繼承家業嗎?”五條悟開了一個不怎麽好笑的玩笑,然後他頓了一下丢開掌機,也不管游戲了。“……真的假的?”
掌機落在地毯上,發出了一聲悶響。五條悟坐了起來,有些詫異地看着她:“怎麽回事?”
秀千代平靜地看着他:“我打算去念大學,會提前離開咒術高專。”
“好突然的決定。”五條悟抓了抓頭發,湊到秀千代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所以是真的了?”
“當然不是開玩笑。”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不過也沒打算繼承家業,我如果想要繼承家業,也不會在洋館裏待那麽久了。想去讀大學這件事不算是心血來潮,只是在你出現之前我并沒有想過別的生活方式。”
五條悟笑了起來:“所以你現在算是打算熱愛生活,不想要再當籠子裏的金絲雀嗎?”
“算是吧。”秀千代的手指從五條悟的發絲間穿過,感受着頭發柔軟的觸感。“雖然換了個完全不同的生活環境,但終究還是有點無趣。”
五條悟抓住她的手,挪到唇邊親了親她的手背,戲谑地問:“你怎麽這麽快想開了,之前不是那麽黏着我?如果不在高專的話,見面的時間就會很少了,難道阿秀你不會感到寂寞嗎?”
秀千代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睫毛就像蝴蝶在扇動翅膀:“之前在洋館的時候,我并不會感到寂寞。會産生這種感覺自然是認識了你,是你讓我變得無法再忍耐。”
“所以,我決定暫時不再做咒術師了。”
聽完她的話,五條悟凝視了一會兒秀千代。然後将她拉近,扣着她的後腦就親了過去。其實除了情緒被煽動的時候,他并不會經常主動親吻秀千代。
但只要是五條悟主動的話,就代表了他在某種程度上被動搖了。
空調裏冷氣還在吹着,但某種火焰卻無法熄滅,反而因為空氣的冷而燒的更旺了一些。雪白纖細的手指抓撓了一下沙發上散落的衣服,一個用力把衣服揉成了一團。
然後這只手被另一只手按住手背五指相扣,不得已松開了變得皺巴巴的衣擺。
……
搖晃的視野漸漸恢複原狀,秀千代眨了眨眼睛,五條悟溫熱的手指幫她擦掉了眼角溢出的生理性眼淚。
“要喝水嗎?”他坐起來光着腳去燒水,“要紅茶還是綠茶?”
秀千代踢掉纏住了腳踝的衣服,懶洋洋地回答:“你決定就好。”
泡好茶的五條悟把茶杯放在茶幾上,低頭看到了秀千代的腳。雖然她的個子不矮,但腳卻長得很秀氣。看着秀千代光滑圓潤的腳指甲,他想起之前她手上指甲寸寸剝離的事情。
“我記得我是之前有給你買指甲油的吧?”五條悟站起來翻秀千代的梳妝臺,“……找到了,一次都沒用過啊。”
秀千代看着他坐回沙發上,扭開指甲油的蓋子然後将她的腳放在腿上:“去年日上山回來之後,你的手是不是很痛?”
“早就已經長好了。”秀千代的語氣很無所謂,“不過你現在才問,是不是有些遲鈍過頭了?”
指甲油的刷子慢慢地在指甲上劃過,将上面塗滿了紅色。五條悟做這件事的時候很認真,就像是在做一件必須全神貫注的事情。秀千代看着五條悟給她塗指甲油,另一只腳的腳趾卻悄悄蜷縮了起來。
直到塗完了兩只腳的指甲後,五條悟才發現秀千代臉上湧上一層紅暈,像是在喘氣。他有些奇怪地挑眉,然後才恍然大悟:“你怕癢?”
“沒有。”
五條悟放下指甲油,直接用手去撓她的腳心:“真的不怕嗎?”
然後已經可以全天候被動開啓無下限術式的,無敵的五條悟,因為鬧過頭被反抗撓癢的秀千代一腳踢中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