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這是慕慎行第一次走進均價兩三百的購物廣場，這裏晚上人很多，大多數都是二十幾歲的情侶，他們帶着可愛的卡通發飾，手挽着手，互相喂着冰淇淋，笑得青春張揚。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帶着一個小女孩出現在這種地方，委實有點奇怪。
海底撈無論什麽時候都排着長長的隊，外面一圈一圈坐滿了人，慕慎行看着吐了口氣，“我去問問餘江這個商場最快多久能買下來”
“別別別……”洛凡連忙拉住了他，“您怎麽像鋼鐵俠一樣，說買樓就買樓啊？”
“鋼鐵俠是誰？”
“嗯……等會兒您就知道了”洛凡笑了笑，“別人都等了好久了，插隊不好的，我們先去拿個號，然後去先買奶茶好不好？”
慕慎行皺着眉頭愣了一會兒，然後十分嚴肅的問了一句，“拿號是什麽意思？”
洛凡尴尬的笑了笑，“那個……您別管了，我來弄就好……”
他一直都看着她，蹦蹦跳跳的，開心得就像個孩子，也是，才二十一歲，本身就是個孩子。
我二十一歲的時候在幹什麽呢？莫苡柔，在追莫苡柔，追了五年，被慕謹言一年就撬走了，想到莫苡柔，他臉色就不怎麽好了。
“慕老師，您想喝什麽？”洛凡回頭沖着他一笑。
“随便，和你一樣吧”他漫不經心的回了句話。
“那兩杯珍珠奶茶，半糖，加冰，一杯不要珍珠”洛凡笑眯眯的對奶茶小哥說。
小哥還沒應聲，慕慎行就抱着雙手走了過去，“溫的就好，阿澈說，女孩這幾天不能喝冰的”
“啊？”洛凡臉都紅了，“那就，溫的吧”
奶茶到手之後，慕慎行咬着吸管仔仔細細的品嘗了一口，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比他想象中的好喝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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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頭看到了洛凡杯子裏黑黑的珠子，皺了皺眉頭問了句，“你那個是什麽？為什麽我沒有？”
“這個是珍珠奶茶裏的珍珠，聽說是用膠做的，胃不好的人消化不了的”慕慎行聽她這樣說，輕輕哼了一聲，然後就沒有再說什麽話了。
在購物中心裏，小女生都喜歡逛那種亮晶晶的小飾品店，玩偶公仔，項鏈手镯，杯子雨傘，還有各種香味撲鼻的化妝品，所有可愛的東西都能在這裏找到。
洛凡從前一個人的時候也經常來，但都只是過來看看，找找設計靈感什麽的。
她是先進去的，偷偷回頭看了眼站在門口喝奶茶喝得專心致志的人，今天所有的情緒都被此時此刻的幸福和開心掩蓋掉了。
慕慎行喝奶茶喝到一滴不剩，把空杯子扔進了垃圾桶才走進了店裏，這裏太小了太擠了，櫃臺上擺的那些手镯項鏈的最多不過二三十塊錢。
他略微瞟了下店裏的人流量，大概就能猜出這種店一個月流水是多少了。
洛凡巴巴的送了一對藍色的茶杯到他面前去，上面還立着兩只可愛的小熊，“慕老師，您看這對杯子好看嗎？”
他仔仔細細端詳了一下，“還行，不過這種漆很廉價，用不了一個月就會掉色”
女孩默默的把杯子放了回去，興致勃勃的抱了一個棕色的玩具熊過來，“那這個怎麽樣，很軟的，不信您摸摸，您的床有點硬，睡着不舒服”
慕老師皺了皺眉，上手捏了捏那只玩具熊，得出了一個結論，“廉價……會掉毛，我不喜歡”
洛凡又失望的把小熊放了回去，還沒放穩就聽見身後一個拽到上天的聲音，“不過你要是喜歡的話，可以都買了，據我判斷，這個店所有的東西加起來應該不夠我這套西裝的十分之一”
“不用了，不用了……”洛凡呵呵的笑了一聲。
他們在商場裏轉了好一會兒，可海底撈的位置不是想等就能等到的。考慮到他的胃餓不得，洛凡只能失望的準備去吃別的了。
他們正要走，慕慎行突然注意到了排在最前面的一對情侶，那個男孩一直盯着他腕上的手表。
慕老板輕輕笑了下，向他舉了舉自己的手，“喜歡嗎？”
男孩大驚失色，“對不起，先生，對不起……”
慕慎行利索的把手表解了下來，丢給了他，“我餓了，要吃飯，用這個和你換，可以嗎？”
“先生，您不是開玩笑的吧，這塊表至少五十八萬，這不合适”
“沒事”慕慎行笑眯眯的說，“手表我有很多，不過這塊多少錢我不記得了，我胃不太好，等不得，謝了……”
服務員正好叫到了他們的號，也不管洛凡拼命的阻止，慕慎行拉着她頭也不回的就走了進去。
晚上七點半，海底撈熱火朝天，座無虛席，一走進店裏，火鍋的味道就撲面而來。
慕慎行是不怎麽愛吃火鍋的，因為他覺得都是一個味道。他也不太喜歡這裏，叽叽喳喳的太吵了，竟然還有人在唱京劇，變臉？
服務員很熱情的把他們領到了角落的位置，慕老板脫了外套，扯了扯嘴角，“有包間嗎？沒有的話就讓他們停下，太吵了”
洛凡興致勃勃喜笑顏開的點了菜，顧着他的忌口，所有海鮮類的東西都沒有點，還特意囑咐了鍋底裏不要放胡椒粉。
“慕老師您坐一會兒，我去給您調蘸料”她輕快的跑了，就在不遠處，這聞聞，那看看，像一只可愛的貓。
他撐着腦袋看着她，輕輕的笑了。
苡柔高貴的就像是櫥窗裏的水晶娃娃，雖然漂亮，但是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而這個小丫頭就像剛剛那只軟綿綿的毛絨玩具，雖然廉價，但捏在手裏舒服極了。
“不好意思，打擾了，先生”服務員送來了一個果盤，“表演我們已經停掉了，很抱歉吵到您了，這是我們特意贈送的，如果您能發一條朋友圈的話，不勝感激，如果不方便的話也沒關系”
慕慎行擡頭看了看她，思考了良久，然後認真的問了一句，“朋友圈是什麽？”
在服務員略帶點害怕的驚恐式眼神中，洛凡過來解了圍。
她迅速掏出手機發了個朋友圈，還連忙和她解釋，“不好意思，我叔叔他不太喜歡與生人說話，一會兒我們自己來就好了”服務員小姐很識趣的微笑着離開了。
“你剛剛發了什麽？”慕老師雖然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擁有和貓一樣的好奇心還有神一樣的理解速度。
洛凡坐到了他身邊，把微信裏所有的功能都和他解釋了一遍，慕老師聽得很認真，就像是個聽話的學生。
他打開自己的朋友圈，第一個刷到的就是明澈和江承澤坐在蘭博基尼裏的合照，明大少爺那張臉都占了照片的一半了。
然後，慕老板在底下評論了一句：你的臉真大，配不上我的車。
明少爺很快就給他回複了：喲！原始人終于進化了！
慕慎行就像發現了新大陸，笑得像個孩子。
洛凡開心的撈了一塊牛肉到他碗裏，“慕老師，您嘗嘗看……”
他嘗了一口，點了點頭，表示還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看這丫頭一直笑得沒心沒肺的，慕慎行是徹底忍不住了，先開了口，“丫頭，你就沒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
“您是說白天的事嗎？”洛凡一邊給他夾菜，一邊回他的話。“如果慕老師想告訴我什麽，自己就會說的，如果您不想告訴我，我就算問了您也不會說。我要是問了不該問的，您就會兇我，我是沒關系，但是我不想看到您生氣”
“你才跟了我一個月，就把我脾氣摸得這麽清楚了”他放下筷子，摸了摸下巴，很認真的看着她，“你想問什麽？我保證不生氣”
“那慕老師如果這樣說，我還真有一個問題要請教您”洛凡也乖乖的放下筷子，端端正正的坐着，像一個好學生，“您覺得做生意都是有原罪的嗎？”
慕老師愣了一下，實在沒想到她這時候會問這種問題。
他喝了口果汁，皺着眉頭想了想，“丫頭，生意的本質是交易，平等的交易，等價的交易。只有你賣的東西和你獲得的酬勞不匹配的時候，才會産生所謂的原罪，不是你騙了別人就是別人了騙了你”
“那……”
“你是想問我在慕雲這五年有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還沒等她問出口，他就又接了上來，一邊喝着果汁一邊漫不經心的說。
“我在慕雲集團賺的每一分錢都見得了光，這五年是沒有做過什麽”慕慎行淡淡的說，“不過，從前倒是和阿澈幹過不少”
慕慎行和明澈從小就混在一起，明少爺是屬于叽叽喳喳小霸王類型，可慕慎行就不一樣了，他是屬于人狠話不多的哪一種。
從前年輕，也不懂事，打架賭博，地下生意什麽都幹過，甚至還差點沾上了軍火和毒品。
明澈的爺爺是政府高官，再加上他哥慕謹言那時候大有名望，基本上都沒有人敢惹他們。
後來有一次，他們差點鬧出了人命，明爺爺把他們送進了監獄，關了三個月，出來之後兩個人就都老實多了，尤其是明大少爺，現在看到死人臉都是白的。
“啊？明醫生在監獄裏都經歷了什麽啊……”
“明爺爺就是故意的”慕慎行想到當年明澈那個慫樣就笑了，“把哪些窮兇極惡的殺人犯和他關在一起吓他……至于我，是……”
想到那個人，他頓了頓，還是叫了他一聲，“是我哥，他去監獄門口接我的時候說，要成為別人都害怕的人，靠武力是最愚蠢的一種，所以，我向來都不喜歡動粗”
慕慎行挑了下眉毛，繼續說道，“但是有很多時候，你只能保證自己不幹壞事，其他烏七八糟的事情，總是需要點特殊手段解決的”
“哦……”洛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慕老師是在教我，要做一個有棱角的好人”慕慎行欣慰的笑着點了點頭。
他的手臂被燙傷了，雖然敷了藥，但是被火鍋的蒸汽熏到還是會有點疼。
他沒有說，但她也知道，沒有讓他伸一次手，給他夾了所有的菜。
吃到最後，洛凡實在忍不住了，點了一個他不能吃的蝦滑。
慕慎行看着這團東西好奇，正想嘗嘗，就被他用筷子阻止了，“這是海鮮，您不能吃”
☆、和鋼鐵俠很像
電影院門口排起了很長的隊，這一切都要歸功于慕老板那個買電影票送紅寶石項鏈這個偉大的商業決定。
現在《魔女》已經一票難求了，好多電影院都加了場次。
最近正值複聯四熱映，小羅伯特唐尼的鋼鐵俠陪伴洛凡走過了很多艱難的日子，她本來想抽個時間自己來看的，做夢都沒想到能和慕老師一起來。
慕慎行是第一次來電影院，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聽別人講故事是件很無聊的事情。
他一進去就靠在椅子上睡了，他還特意注意了時長，三個小時，正好夠他睡一覺，昨天找了她一夜，今天又沒合過眼，實在困得厲害。
洛凡扭頭看了看他，輕輕的摸了摸他手臂上纏着的紗布。
她心疼這個男人，也越來越喜歡這個男人了，從來沒有伺候過人的慕老師，竟然親自幫她煮熱水，生活不能自理的慕老師，竟然去超市幫她買衛生棉，還能記得她不能喝涼的，他明明不喜歡吃火鍋，也不喜歡看電影，還要陪着她。
他是真的困了，沾上椅子就睡着了，睡得很熟，電影院裏轟隆隆的音效都沒有吵醒他，從電影開場一直睡到了電影結束。
直到聽到了一陣嘈雜的唏噓與哀鳴，才迷迷蒙蒙的睜開眼。
他看見她呆呆的望着電影屏幕，兩行清淚直下，他看見她哭了。
“怎麽了？”
“鋼鐵俠死了，他死了……”
十年了，從《鋼鐵俠》第一部電影開始，洛凡就喜歡上了這個在絕境裏求生的男人，鋼鐵俠就是守護她的神，也能給她力量度過所有難關。
漫威的故事結束了，鋼鐵俠的一生也結束了。
路邊的香樟樹已經長到了最茂盛的時候，味道彌漫了一整條街，從電影院出來，洛凡就一直悶着沒有出聲。
他們是走着回去的，這個商場離煜見大學，離洛凡住的小四合院都不是很遠。
慕慎行見她悶悶不樂了一路，耐着性子安慰了她一句，可話到嘴邊就變了味。
“這就是他們想要看到的效果，我研究過電影藝術，悲劇總是比喜劇更能讓人銘記，所以很多經典的故事都是以悲劇收場的，比如梁山伯與祝英臺，七仙女和董永，許仙和白娘子……”
“慕老師無論什麽時候都是這麽理性嗎？”洛凡緬懷偶像的心情，都被他破壞得亂七八糟了。
“你倒是奇怪得很”他呵呵的笑了笑，“今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你都可以沒心沒肺的吃火鍋，現在不過一個電影人物謝幕了就難過成這個樣子……”
“生活已經充滿悲劇了，人總要在虛拟世界裏留一點念想的”洛凡回頭看了看他，笑了一下，“不得不說，慕老師就像是從電影裏走出來的，和鋼鐵俠特別像”
“哦？”這話倒是引起了慕慎行的興趣，“哪裏像了？”
“你們都很有錢，都是大老板，都受過很嚴重的傷，但還是保持着一顆熱愛世界的心”洛凡看着天上的星星，一件一件的說給他聽，“他是物理天才，是修理工，您是設計天才，是裁縫，你們的嘴一樣都很毒，還獨斷專行，我行我素”
“這些聽起來，不像是優點……”他越聽越不對勁，滿頭黑線。
“這些就是優點啊”洛凡特意繞到了他面前，“這就是鋼鐵俠的迷人之處，不過，畢竟是塑造出來的角色嘛，慕老師與他相比，很多方面都比他強的”
“比如呢？”
“比如……他很花心，可慕老師是一個專一的人，再比如……”再比如，他只能在我心裏保護我，而你卻是在我身邊保護我，再比如他只能看到，聽到，而你卻能摸到，感受到……
“再比如什麽？”慕慎行停住了腳步，煞有其事的看着她，洛凡嘟着嘴說，“您比他高，飾演鋼鐵俠的小唐尼羅伯特沒有慕老師高”
“呵呵呵呵……”慕慎行心情大好，笑聲十分爽朗，很多年都沒有這麽開心的感覺了。
四合院裏那棵參天梧桐，伸出了牆頭，枝丫與綠葉覆蓋了半個路面，路燈昏黃的光從寬大的樹葉縫隙裏面撒下，斑斑駁駁的。
“丫頭，三年前是我買了藍色妖姬”他淡淡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了。
三年前，慕雲旗下的一個珠寶店告訴他，他們用八萬塊買到了藍色妖姬，他還不相信，親自去驗明了真假。
這套首飾是歐洲中世紀時期的古董，目前市值大約八十個億，他雖然沒有收藏古董的習慣，但當時慕雲剛做古董生意，有這套首飾坐鎮會好很多。
去年，洛天明查藍色妖姬查到了他這裏，說是他女兒不懂事，想用十萬塊再買回去，他不肯賣，洛天明就找人砸了他三個珠寶店。
慕慎行自然也沒有太客氣，還沒等明澈出手教訓他們，就親自動了手。
花重金圍追堵截，幾乎斷了洛風集團在歐洲所有的貨源，要不是裘尚出手幫了一把，洛風集團早就在漢城消失了。
當時，他給了裘尚一個面子，也給了洛風集團一條活路。
現在想想，洛天明應該是為了對裘尚表示感謝，才會把這丫頭嫁給他的吧。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此時此刻，洛凡一點都不心疼自己吃的苦，她愛死老天爺這樣的安排了。
如果不是她八萬塊賣了藍色妖姬，洛天明就不會砸了慕老師的珠寶店，慕老師也不會差點把洛風集團玩死，裘尚也不會出手幫忙，洛天明也不會把她嫁給裘尚，她就不會花一個月去堵他了……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慕慎行看着她，十分認真的說，“你眼光一向不俗，為什麽只把藍色妖姬賣了八萬塊？”
“八萬塊已經很多了啊，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多錢，我都算好了，煜見大學的學費要五萬塊錢，剩下三萬塊我每年花一萬，到大四我就可以出去實習，自己掙錢了”
八萬塊很多？她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讓慕老師着眼睛笑的花枝爛顫的，指着她數落了一句，“你還真是沒出息啊”
時間已經很晚了，他們也沒有聊多久，慕慎行囑咐了她要早點去上班就走了。
他雙手插在褲兜裏，背影在昏黃的路燈下漸行漸遠。
“慕老師”他順着聲音回頭，風吹動着他額前的發，眉眼中五年不見的溫婉又開始重新流動了，“今天真的很謝謝您，晚安！”
他嘴角揚起了個漂亮的弧度，回頭便走了，轉角之處，他拿出了手機，“餘江，幫我查一下鋼鐵俠的資料，要全部的”
慕慎行帶人砸了洛家的訂婚宴，瞬間竄上了各大視頻網站的頭條，霸占了各類熱搜。
慕慎行、洛凡這兩個名字這幾日在輿論的風口浪尖就沒下來過。
他很快就被教育局請過去喝茶了，好在洛凡當着媒體的那一通解釋，還有明家的爺爺的幫忙，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影響。
也确實有媒體報道了洛凡這位要爬上老師的床的學生，餘江在後面施壓，他們也只敢往洛凡凄苦的身世上寫，斥責洛天明這個父親，把親女兒逼到如此地步。
更值得高興的是，裘尚公開登報取消婚約了，還連夜把所有資産都轉去了法國，整個裘元集團都撤出了漢城。
天空中籠罩過一塊很大的烏雲，從前陽光想要刺透它撒下來極為不易，但太陽終于還是跳到烏雲上方去了，出來得那麽晚，那麽慢，如同哽咽。
洛凡坐在辦公桌前，偷偷的往慕慎行的辦公室望了一眼。
他的窗簾終于打開了，陽光肆意的湧進來，他再不是西裝革履了，而是穿着休閑的運動服，發型青春洋溢，人比從前爽朗了很多。
但是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在設計桌前工作，而是坐在辦公桌前，戴着耳機，盯着電腦屏幕，像是在看什麽文件十分認真。
餘江和小敏站在他面前，不知道在和他說些什麽，說了好久。
忽然他很生氣的站了起來，摘下耳機拿着電腦就出來了，路過洛凡時，還氣沖沖的甩了一句，“和我去開會！”
這是公關部的會議室，比上次她在五十一樓挨罵的那個會議室大多了。
公關部五十位核心員工和予兮團隊的經紀人，十幾個助理都參加了這次會議。
予兮看到慕慎行進來，馬上讓旁邊的人讓了個位置。
慕老板冷冷的擡了擡手，把位置讓給了小敏，“我們慕雲沒有這個規矩，進了會議室，誰主持誰就是老大，我就是來旁聽的，小敏，開始吧！”
慕慎行冷着臉，語氣并不好，這個會他推了兩次，予兮就往後拖了兩次，這次是餘江和小敏逼着他來的。
“阿行，你想喝點什麽？我讓人去買”予兮追着他問了一句。
慕慎行鄭重其事的皺着眉頭想了想，然後一語驚人，“奶茶，珍珠奶茶，不要珍珠，我胃不好，消化不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像看怪物一樣的看着他，慕閻王愛吃巧克力蛋糕全公司都知道了，現在竟然還點了珍珠奶茶？
他們老板一邊氣勢淩人的罵人，一邊抱着奶茶可愛的嘬一口的畫面，實在不敢想象。
只有洛凡用筆記本擋住了自己的臉，我的天哪，慕老師愛上喝珍珠奶茶了？怎麽會有老板喜歡喝這種東西，早知道就不帶他去喝了……
予兮有一部古裝戲要在漢城影視城開拍，叫《掌中之玉》。
預計十天之後開機，男女主角的主要戲服要交給非凡工作室來做，由于劇組情況的特殊性，需要跟組随時修改。
小敏細致的列了所有的注意事項，洛凡聽得很認真，也記得很認真。
會開了一個小時，慕慎行坐在最後一排，戴着耳機，看着電腦，喝着奶茶，整場會議下來，沒有擡一次頭。
小敏講完了之後，放下了幻燈片的遙控器，“行總，您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會議室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往最後一排的慕老板看了過去，只見他們的老板一臉姨母笑，然後一聲洪亮的“I'm iron man！”回響在了會議室裏。
所有人面面相觑式懵了。
這是鋼鐵俠的經典臺詞啊，慕老師居然在看電影！他看得那麽認真，居然是在看鋼鐵俠的電影！
洛凡糟心的扶住了額頭，不忍直視啊。
☆、明家私生子明昭
慕老板沉浸在電影裏不可自拔，過了許久才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摘下了耳機，十分嚴肅你板着臉，問了一句，“結束了？”，和剛剛那個姨母笑追劇的人，簡直判若兩人。
看着小敏點了點頭，他拿着電腦站起來就往外走，“結束了就散會，都看着我幹什麽，丫頭，這個項目你負責……”
“行總”予兮連稱呼都變了，冷着臉攔在了他前面。“這部戲投資很大，您交給一個實習生，不合适吧，更何況她是您的秘書，不屬于非凡工作室。”
“是我忘了……”慕慎行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桌子，回頭看了看洛凡，“你一會兒自己去人事部做一下調整，非凡工作室001號員工，我是你直接領導”
“謝謝慕老師……”到非凡工作室，她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了。
“行總，我覺得您對這次合作不太重視，我也不認為一個實習生有能力做好這個工作”誰都聽出來予兮的意思了，也在期待着他們老板一邊喝奶茶一邊罵人的場面。
慕老板也确實是喝了口奶茶才說話的，但姿勢并沒有可愛到哪裏去，“非凡在只有兩個人，她和我，她不做，難道我去做？”
“行總，我們合作期限長達三年，您不會是想什麽都不沾手吧……”
“予兮小姐剛來，可能不知道我的規矩”他吐了口氣，還特意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十分理智的解釋。
“五千萬以下的項目，我不會過問，更不會親自做。像這種量級的會要不是看在予兮小姐的面子，我也不會參加。我是她直接領導，她要是出了任何問題，不用你開口，我也會處分她”
“所以，行總是想把這個項目交給實習生練手嗎？”
“怎麽，予兮小姐對我用人很有意見？”慕慎行輕蔑的一笑，把電腦放在了桌上。“我希望你能正确認識我們之間的關系，你是慕雲集團的代言人，說好聽點，我們是合作關系，說不好聽點我就是金主，無論從那個層面上來說，你都沒有權力安排我的工作”
洛凡就知道他這樣笑不是什麽好信號，再不攔着他就要吼人了。“不是……慕老師別生氣，予兮小姐是擔心我做不好，她沒有別的意思，予兮小姐您也別誤會，慕老師是說他會對這個安排負責，我也會很認真很努力的，一定不會耽誤你們……”
“好好幹！”慕慎行拍了拍洛凡的肩膀，端着奶茶，拿着電腦就走了出去。
早在非凡工作室成立以前，人事部就已經在緊鑼密鼓的招聘服裝設計師了，但慕老板選人的标準太高了，面試了幾十個都不太理想，唯一還行的時謙，沒能請過來。
人事部暫時還沒有給非凡工作室安排專門的部門，還是讓洛凡坐在原來的位置，也方便她直接和領導溝通。
洛凡去予兮那裏拿到了劇本，看了大概場景人設，一直都在埋頭畫圖。
慕慎行這一天在辦公室刷完了鋼鐵俠所有的電影和周邊，沒有幹過一分鐘的活兒。
直到要下班的時候，餘江才領着寧南進來。
寧南與非凡工作室的合同聊了快一周了，其他的都沒有什麽問題，就是慕慎行報價太高了，他們電話聊了好幾次，他都沒有松口。
他這次是專門從美國趕回來，飛機剛落地，就往慕雲來了。
餘江倒了茶，都是生意人，話說的也直接，“行總，我就是個賺差價的中間商，您的報價實在太高了一點，讓我一分利，有來有往嘛，您還年輕，賺錢的機會很多，不比我們這種老年人了，賺點養老錢”
“寧總說笑了，非凡剛剛成立，這是我們第一筆生意，不瞞您說，除了您之外，我們還談了其他的合作，都是一樣的報價，如果在您這邊降下來，其他的我不好交代”
“行總想交代自然有行總的辦法，讓我一分利您也吃不了多大虧”
寧南也是久混商場的老手了，他是第一次和慕慎行合作，談過那麽多生意，還沒見過這麽難搞定的年輕人，茶都添了三次了，他還是沒有松口的意思。
期間，慕慎行出去接了個電話。
他反正坐着也是坐着，便仔細的翻了一下電腦裏的設計方案，忽然看見了下面開着一個網頁，播放着鋼鐵俠的電影，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慕慎行接完電話剛進來，寧南就站起了身，“行總喜歡鋼鐵俠？我從美國回來，剛好有一套鋼鐵俠的手辦，所有戰甲，各種大小一應俱全，目前已經絕版了，還有小唐尼羅伯特的親筆簽名”
慕老板愣了好久，然後皺着眉頭問出了最想問的話，“手辦……是什麽意思？”
餘江都無語的扶了扶眼鏡框。
“就是模型，戰甲模型……”寧南笑着解釋道，“行總要是喜歡，我明天就送來，就當交個朋友，合同您也手下留情……”
他認真思考了片刻，輕輕敲了敲桌子，吐了口氣，“好，就這樣定了，我讓您一分利”
餘江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老板，好像都不認識他了，他們家老板從前可從來沒有在這個方面做過讓過步，更何況這套設計方案他們可整整做了兩周啊。
聊了這麽久，一套手辦就搞定了？
對，沒錯，有了這套手辦，慕慎行字簽得十分痛快。
予兮等他下班等了好久，她想約他一起吃飯，就當為今天上午的事賠禮。寧南正好也住在雲起酒店，慕慎行便邀請他一起了。
出門的時候，予兮的臉明顯挂不住了。
但慕老師顯然是沒有腦子在意這些細節的，回頭看了眼趴在工位上睡着的丫頭，故意很用力的帶上了門。
“啪”的一聲，洛凡夢中驚醒，看見外面天都黑了，匆匆忙忙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回家去了。
寧南的動作很快，第二天天一亮手辦就送到了，快遞小哥小心翼翼的把手辦往他家裏搬。
慕老板坐在地板上拆快遞已經快拆了一個小時了。
尺寸小一點的可以直接放進寧南送來的玻璃展示櫃裏，尺寸大一點的，就需要親自動手拼起來了。
客廳裏趴滿了模型零件，他比畫設計圖還認真，坐在地板上拼拼湊湊了一上午。
直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過來，拉開門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蹭的一下就抱住了他的腿，“爸爸……你是我爸爸……終于找到你了，爸爸……”
他蒙圈的看了看腿上的小鬼，又看了看面前正拿着手機喋喋不休的明澈，“這誰？你兒子啊！”
“我弟弟！”明大少爺捂着手機長話短說的解釋，“我老爸在外面的私生子，現在我家都快炸了，他沒有地方去，先放你這兒啊……”
“你開什麽玩笑！放我這兒？”
慕慎行一把薅住了他，可明大少爺此刻焦頭爛額，根本顧不上他，連聲安慰電話裏的人，“媽，你先別哭，別哭，我馬上回去……”
他一溜煙就走了，留下一大一小兩人淩亂在了門口，小的還眨巴眨巴這大眼睛仰頭看着他，“爸爸，昭昭要喝奶奶……”
慕慎行給這小鬼解釋了無數次，他不是他爸爸，可這小家夥還是一口一個爸爸的叫他，甚至還小胳膊小腿呼哧呼哧的爬到了他腿上
“你是，你就是我爸爸！哥哥說要帶我來找爸爸，你就是我爸爸，昭昭要喝奶奶……”
“沒有，冰箱裏有礦泉水，喝不喝？”
“不要，不要……我要喝奶奶，我要喝奶奶……”
昭昭嘟着小嘴，手舞足蹈的控訴着自己爸爸的惡行，然後一把推倒了他爸拼了三個小時才拼好的鋼鐵俠模型，零件摔得一屋子都是。
慕慎行瞬間就暴走了，大吼了一句，“你找死啊，小鬼！”
“哇——爸爸兇，爸爸壞，你不是個好爸爸！”昭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根本停不下來，吵得他頭都要炸了。
慕慎行煩躁的扯了扯嘴角，蹲下身把他抱了起來，耐着性子哄他，“好好好……別哭了，別哭了，喝奶奶，喝奶奶，好不好？”
昭昭憋着嘴巴，點了點頭，眼裏還包着淚花，還有滿臉的鼻涕，趴在他肩上蹭了蹭，鼻涕眼淚沾了他一身。
慕慎行拿起了手機，“丫頭，在哪兒，馬上過來……”
洛凡聽着電話都懵了，“啊？慕老師，我上班呢！現在離開不好吧……”
“我是老板！讓你過來就過來，廢什麽話！”
慕慎行突然大吼了一句，洛凡心都要跳出來了，她還沒回話，就聽見電話那頭慌亂的聲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