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賀醋缸:裸、模有……

賀琛他們今天拍的是場畫室的戲,選在了美院的一棟舊畫室裏拍攝。這樓有些年頭了,木質兩層樓,據說當年曹意大師就是在這裏教授學生的。

蘇眠被帶進了劇組,邢樓出面,介紹說是唐箴的徒弟,想來看看拍戲。

蘇眠剛開始還有點忐忑,但沒想到導演鄭萬風一聽她是唐箴的徒弟,就格外熱情起來。鄭導是十分狂熱的藝術愛好者,尤其喜歡油畫,不然也不會拍《畫魂》這部電影了。

鄭萬風還很喜歡唐箴的畫,跟唐箴有些來往,但不算特別密切,所以聽說過唐箴的幾個弟子,但倒是沒見過。

現在他見了蘇眠,簡直有說不完的話,一會兒讨論唐箴,一會兒讨論曹意,一會兒又說起如今的油畫市場。他不時還得問問蘇眠劇組這些布景弄得合不合理,物品擺放的構圖好不好看,蘇眠簡直要成了他們的藝術指導。

賀琛進了劇組,就去隔壁化妝間了,等他做完造型出來,鄭萬風又立刻拉着蘇眠去點評。

“小姑娘,過來看看,賀老師這個造型可以嗎?”

賀琛脫掉了襯衣,穿着那件半舊的白色寬松T恤,微長的頭發被造型師束成了一個微亂的小辮子,碎發零零散散垂在臉頰邊。他刻意畫了個滄桑的妝容,眼睛打了陰影,顯得更深邃也更憂郁,下巴處冒出些胡渣,寬大的衣服口露出一邊的鎖骨,顯得人特別瘦弱,整個人都散發着頹靡的氣息,好像随時會被生活推倒。

賀琛那雙憂郁的眼望過來時,蘇眠心都揪了一下,這種深情又悲傷的眼神,她完全扛不住啊。

“怎麽樣?”一旁的鄭導催促着詢問她的意見。

蘇眠趕緊點頭,“很好,賀老師的造型很符合曹老先生的形象了。”

雖然沒有什麽過深的關系,但蘇眠還是擔心被有心之人利用,所以一直都說是邢樓的朋友,跟着邢樓來的。賀琛也沒反駁什麽,一直挺配合的,但是聽到這句“賀老師”,他就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随即眯着眼看蘇眠。

蘇眠覺得頭皮有點緊,擡眼偷偷看過去,剛好對上賀琛的眼,她趕緊垂眸,假裝沒看見。

賀琛沒說什麽,卻邁步走了過來。

蘇眠聽着他靠近的動靜,莫名緊張了起來,等看見賀琛的帆布鞋就停在面前了,她的手手已經下意識抓住了包包邊的小恐龍。

賀琛垂眼若有所思地掃了眼被小姑娘捏得變形的小恐龍,快速勾了一下唇,笑了笑。

蘇眠完全不敢擡起頭,死死盯着地面看,頭頂傳來賀琛帶着點笑意的聲音“鄭導,這兒有人闖進畫室時,我第一時間的反應應該是什麽樣的?”

蘇眠緊張的不行,賀琛居然摸出一本劇本,跟鄭萬風說了起來,“按曹老先生的性格,應該不能反應過激,但這種情況,他應該也是特別生氣的,所以這個表情……”

蘇眠聽着兩人在一邊說戲,一時有點蒙,還有點頭疼,怎麽突然覺得賀琛這人有點壞??

鄭萬風開始跟幾個演員說戲,蘇眠閑了下來,被邢樓帶到一邊休息。外圍有幾張躺椅,邢樓讓她在賀琛的那張椅子上坐下,然後自己又去忙了。

蘇眠在屬于賀琛的那張椅子上坐下,左右打量着,旁邊有個小矮桌,上面放着賀琛常戴的帽子、口罩,還有一個眼罩,一個保溫杯。

她突然特別想要摸一下這些屬于賀琛的随身物品,但又覺得自己做這種事好奇怪,像有病一樣。

她手指伸了出來,正猶豫心虛,突然傳來的打板聲和洪亮的“Action”吓得她一哆嗦,差點跳起來。

像是做壞事被抓了正着,她心虛地不行,再不敢有奇怪的念頭。蘇眠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嚴肅地板着一張小臉看他們拍戲,正經得像是領導下來視察。

布景都已經做好,幾個演員坐在畫室中,面前架着畫架,賀琛面對其他幾個演員,坐在最前端,而他身後,是個矮臺子,上面堆着畫畫用的背景布,還有一張舊木椅子。

在鏡頭畫面外,一個裹着毯子的男生解開了毯子,光裸着走入了鏡頭畫面中。

蘇眠:!

雖然沒有全、裸,還穿着三角內褲,但也足夠她倒吸一口冷氣了。

她、她、她也不是沒畫過裸模,但、但、但現在不一樣啊,賀、賀、賀琛在啊!

這場戲拍的是曹意在學校用裸、模,然後被人打砸,說他有傷風化。在曹意他們那個時代,風氣還不像現在這麽開化,雖然也有畫家用裸模,但都是私下個人用,在學校這種公共又神聖的地方,還從來沒人用過。

曹意因為這事被大衆指責,最後學校頂不住壓力,讓他停薪留職,先去散心,其實差不多就是開除了。

現在他們拍的就是裸模出現,學生一片嘩然,接着有人沖進畫室打砸的場景。

鄭萬風對藝術挺執着,找的這個裸、模是專業的,蘇眠也以專業的目光分析了一下,身體構造和比例都很完美,肌肉的力量感都恰到好處。

裸、模剛入鏡,演學生的一衆演員就發出了倒吸氣的聲音,随即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大家表現都挺不錯,裸、模也很适時地露出窘迫害怕的神色,甚至用手去遮自己的身體。

然而就在這時,鄭萬風突然舉起大喇叭,喊了一聲:“卡!”

一衆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鄭萬風繼續:“賀老師,您這裏的神情不太對,您再揣摩一下?”

蘇眠聽見鄭萬風叫賀琛,立刻将目光從模特身上收回,看向了賀琛。

卻見賀琛眯着眼,似乎也在看她?而且這眼神好像不太友好?

但她還沒品出這是什麽眼神,賀琛已經收回了目光,站了起來。

他的神情已經恢複正常,帶着溫和歉意的笑,微躬了一下、身,“抱歉,是我的問題,耽誤大家了。”

鄭萬風拉着賀琛到一個鏡頭前回看剛才的畫面,他指着鏡頭,開始說戲:“賀老師,你這時應該表現出憤怒、失望甚至是絕望。世人不理解藝術沒關系,但你的學生,他們都走在藝術的路上,居然也不能理解,你內心應該感到對國內藝術未來前途的擔憂和絕望。”

鄭萬風說着,指向鏡頭裏賀琛的神情,“但是您剛剛表現出的,神情不太對,好像有點……”他說着,又看了眼鏡頭裏眯起眼的賀琛,“有點危險……”

蘇眠離他們挺近,但鏡頭小,她看不見,只能聽見鄭萬風的話。

危險?什麽神情是危險的神情?

她正想着,賀琛那邊已經跟鄭萬風已經溝通完,向着她走過來了。

蘇眠擡頭仰視他,賀琛居高臨下,眯着眼看她,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蘇眠覺得被他盯得皮膚都要燙起來了,驟然有種無處遁形的慌亂,一雙圓眼緊張的看着他。

她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向來溫文爾雅的賀琛此時顯得非常不好惹,周身幾乎都能看見凝聚成實質的低氣壓了。

蘇眠終于明白了鄭導說的“危險的神情”是什麽神情了,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慫得非常坦然。

賀琛的帆布鞋已經出現在眼前,鞋尖幾乎要抵着她的鞋尖了。

他強大的氣場就兜頭罩了下來,蘇眠心跳砰砰的響,她慌了起來,往後仰了些,拉開點距離。

然而賀琛緊接着彎腰俯下了身,又逼近了她,他臉上少見的沒什麽表情,只一直眯着眼看她。

蘇眠更慌了,雙手往後撐着椅子,又往後仰點。她默默慶幸,剛才沒有把這個折疊躺椅豎起來,現在還有可退的空間。

可是下一瞬,她就慶幸不出來了,因為賀琛上半身又俯下來一些。

她本能的繼續往後仰,後仰角度大了,手撐不住,咵叽一下躺椅子上了。

蘇眠懵了,躺在那裏,睜大了眼,看着頭頂上的賀琛。

“賀、賀老師?”

賀琛的動作頓住,不再靠近,一邊嘴角勾了一下,看起來像是笑了,蘇眠卻覺得格外吓人,氣壓好像更低了。

“看得挺認真啊。”

他就說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然後伸手拿過旁邊放着的保溫杯,直起了身,擰開杯子開始仰頭喝水。

随着賀琛直起身,剛才幾乎凝固的空氣瞬間就松動了,蘇眠狠狠吸了兩口氣。

她這次學乖了,趁着賀琛在一邊,趕緊站了起來,不再坐着了,免得一會兒他放杯子的時候又出現那種情況。

賀琛喝完水,擰上蓋子時,看了過來,見蘇眠已經站了起來,有些拘束地站在那裏,他神情僵了一下,随即恢複了溫和,剛才的低氣壓也一掃而光。

“站着幹什麽?”他走過去,彎腰随手放下杯子。

果然,他彎腰的時候,就是會靠近那張躺椅。

蘇眠默默看着,覺得自己實在想太多,腦補的有點過了。

“我想站會兒。”

賀琛點點頭,沒說什麽,正準備走,突然頓住了,“你怎麽了?”

“啊?”

賀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有些心虛問:“哭了?”

不會是被自己吓的吧?賀琛突然有點自責,為什麽要虎着臉吓唬她,他向來擅長控制情緒,今天就莫名有些失控。

蘇眠終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她昨晚哭了半天,又熬夜,今天眼睛一直都是酸脹的,剛才太緊張了,一直死死盯着賀琛,連眼都不敢眨,估計眼眶紅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瞎扯:“沒有,我、我困了。”

賀琛看着她,遲疑了一秒,突然笑了起來,看樣子十分開心。

蘇眠:……

“邢樓!”賀琛突然喊了起來,等邢樓過來,他小聲交代,“眠眠困了,帶她去隔壁教室休息會兒。”

“我在這兒休息會兒也行。”

賀琛沉了臉,“不行。這邊吵,去那邊,不準在這邊。”

蘇眠:……賀琛,好像有點點任性啊??

賀琛說着話,已經從地上放着的包裏拿出了一條幹淨的毛毯塞進蘇眠懷裏,“趕緊去,休息個半小時再過來。”

他态度很堅決,蘇眠都有一種如果她不走賀琛就要鬧了的錯覺。

蘇眠只能抱着毯子,跟着邢樓去隔壁教室了。

看着蘇眠走出去,賀琛看了眼遠處裹着毛毯的裸、模,莫名覺得松口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