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問答
“你不是問我和蘇子寧怎麽了嗎？你讓我回答哪一個？”
王珺摸摸她臉頰，神色不明。
她的表情清楚的告訴白淼，只回答一個，讓她自己選。
“你和蘇子寧的事情吧。”
垂下視線，白淼不想逼她太緊。
“你關心蘇子寧比關心我多？”臉上浮現一抹不悅，王珺惡人先告狀。
不是你讓我二選一的嗎？明顯不是很想回答上一個問題的樣子啊。
白淼噎了噎，告訴自己這是女王大人，她說什麽都是對的，才咽下差點噴出來的一口老血，乖巧問，“沒有，我想知道關于你的事情，但我怕你不想說，不想逼你。”
“我有跟你說過我爸在我出生那天就出車禍不在了吧？”
王珺把白淼撈過來抱住，下巴落在她肩膀上，抱的很緊，下巴咯的白淼有些疼。
白淼點點頭表示記得。
王珺本來也就是為了引出後面的話，不需要她說話就繼續開口了。
她的嗓音是白淼從未聽過的沉重壓抑，配着那個白淼不知道的故事，像一把沒開刃的刀刃在心髒上劈砍，直把一顆心劈的血肉模糊，疼意如同缭繞的雲霧一樣絲絲縷縷的滲透進她四肢百骸。
王珺的媽媽是有抑郁症的，只是一開始沒有發作，直到她爸爸去世，媽媽自責自己給他打的電話，覺得自己不該活着。
甚至帶着王珺自殺過幾次，只是每次都被鄰居救了下來。
有人要報警，王珺媽媽就苦苦哀求，說自己丈夫死了，身邊只有一個女兒，如果警察強行把女兒從她身邊帶走，就是要了她的命。
Advertisement
就這樣，王珺從小和這樣一個媽媽生活在一起。
先天性遺傳到了一些媽媽的抑郁症，會說話的時候已經兩歲多了，可總是直勾勾的盯着人看，不怎麽笑，附近的大人小孩也很少敢和她們母女兩個搭腔的。
本來就先天抑郁，再加上媽媽也是個嚴重到要自殺的抑郁症，時不時帶她自殺一次，小孩子很難不抑郁。
直到四歲那年，媽媽帶着她要從二十四樓跳下去。
最後關頭，少得可憐的母愛顯露出來，把王珺推出去，自己從二十四樓摔下去成了一灘肉泥。
四歲的王珺因為那一推昏了過去，被人發現送到了醫院，這才又一次避開一個生死劫。
否則，以她的抑郁程度，就算媽媽把她推開，她也是要跟着跳下去的。
在醫院裏，她不言不語，誰來看她都是直勾勾的看着人，直把人盯的毛骨悚然，誰也不敢去照顧她才罷休。
醫院發現她的不對勁，把人送到精神科強制治療了兩個月，看起來沒那麽嚴重了，又沒人支付她的相應治療費用，醫院草草做下痊愈結論，把她送進了福利院。
福利院以她的抑郁症做文章上了幾個不大的電視臺，得到了一些募捐，做戲也好，真心也罷，找了個心理醫生一直給她治療着。
到七歲那年，她的抑郁症有所好轉，才被福利院送去了小學讀一年級。
直到上學後，她的學習天賦漸漸顯露出來，一路跳級，可全校師生都知道她是個抑郁症，這全都拜孤兒院的院長媽媽所賜。
本來抑郁症就敏感，還要生活在要麽看怪物，要麽充滿憐憫視線的環境裏，她的抑郁症不負衆望的爆發了。
上高中那年，她在游泳課上不帶任何防護潛入水底，任由水壓把肺部的空氣全部抽去。
在她等待着擁抱死亡的時候，忽然一個身姿矯健的二愣子一個猛子紮下來，不由分說把人抱上岸，告訴老師說有人溺水了。
毫無疑問，這個二愣子就是蘇子寧。
可二愣子一點都不愣。
在醫務室醒來對上蘇子寧的視線，王珺就知道她心裏清楚自己不是溺水。
之後在她每次有輕生念頭的時候，蘇子寧總會“恰好”出現在她附近，“恰好”打斷她。
經歷了幾次之後，蘇子寧自诩她的救命恩人，還說和她有了過命的交情，幹什麽都要拖着她。
就這麽被蘇子寧一次又一次近乎胡攪蠻纏的打斷，她的抑郁症竟然莫名其妙的好了。
大學畢業那年，學校有一個出國名額，本來是要給年齡最小，又連續四年蟬聯年紀第一的王珺的。
可蘇子寧卻偷偷做了手腳，最後出國的人成了蘇子寧。
王珺本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個人找上門來讓她去百業當前臺經理，她甚至險些把那人當成騙子。
直到蘇子寧在大洋彼岸打過來電話，她才知道蘇子寧為了擺脫父親的“控制”私自調換了她的出國名額。
找到她的人是蘇子寧的父親，本來那個前臺經理是給蘇子寧預留的，可蘇子寧跑了，作為對女兒的報複和警告，也可能是出于補償心理，蘇子寧的父親把這個位置給了王珺。
王珺是想要出國深造的，因為她從很久之前就計劃好了要自己開公司，因為她很清楚自己不是能在別人手下上班的性子。
可事情已經成了這樣，她找不到比蘇子寧父親送過來的更好的工作了，一貧如洗的她想要創業無疑是癡人說夢。
于是她答應了，就這麽一路走了下來，成了蘇子寧父親的左膀右臂。
但心裏對蘇子寧的怨氣從來不曾少過，直到前不久想通了，也是因為白淼的出現讓她體會到了人和人之間感情的可貴，才重新接納她這個朋友。
她最生氣的不是蘇子寧換了她的名額，而是她從來沒跟自己提過。
明明兩人是最好的朋友，卻毫不猶豫搶了她的東西，不是提前說一聲，而是在做了之後才通知似的告訴她一聲。
“真是太過分了！”
白淼和女朋友同仇敵忾。
其實她也挺讨厭那些通知式的借用的。
比如有些人總是把你東西拿在手裏說一聲“借給我用一下”。
即使那個東西自己暫時用不上，可這種行為真挺惡心的。
都拿到手裏了，她說不借顯的小氣，也會因此影響雙方感情。答應借，又實在惡心。
蘇子寧這麽做的性質很明顯比“借”東西惡劣得多。
她出身好，家裏有錢有勢，可以肆意選擇自己的人生，可以說好煩啊我不想繼承家産。
可王珺是個孤兒，被她搶去了名額，如果不是她爸爸賭氣似的把那個位置拿給王珺，王珺就要在底層摸爬滾打，想要賺到開公司的啓動資金難如登天。
“別氣了，蘇董事長這個人比較有原則。看着是賭氣，其實就是替她彌補我的。”
看女朋友比自己還氣，王珺反而不氣了，還難得的伸手摸摸她的頭發。
白淼眯着眼享受女朋友主動的親近，心裏還是好氣。
“現在輪到你了，能告訴我為什麽初中沒畢業就辍學了嗎？”
王珺把話題從自己身上扯開，顯然要和白淼玩一問一答的游戲了。
“你都還沒說完。”
白淼不依。
明明她問了兩個問題，還有她們分手之後她回來都幹了什麽，怎麽把自己造成了這樣，可她只回答了前半段。
“你那是兩個問題。”
王珺耍賴似的拒絕回答。
白淼面對女王大人總是秒慫，自己追回來的女朋友能怎麽辦，哄着呗。
“你不是知道了嗎？還有，謝謝你幫我處理那幾個混混。”
白淼笑嘻嘻的往王珺懷裏撲了撲。
最近幾天她也想通了，不可能那麽巧那幾個人就被舉報了，會在這個時間段和那幾個人過不去的，除了王珺她想不到別人。
王珺眸子閃了閃，移開視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幹嘛這麽不坦誠？今天誰也不許撒謊！”
白淼鼓起臉頰，她和王珺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不夠了解，通過這樣一問一答的方式了解其實挺好的。
被她氣勢鎮住，王珺啞然片刻無奈承認，“離開C市前我找了個偵探所，兩天時間就把這些東西查到了。舉報後才回來。”
“所以，回來這幾天你都幹了什麽？”
白淼順勢問起下一個問題。
王珺問的那個問題她其實已經知道了，就是想等白淼親口告訴她。
現在白淼直接揭穿，也差不多等于是告訴她了。
王珺倒沒在這一點上和她較真，把人抱緊了才三言兩語蓋過。
其實離開C市的時候抑郁症就已經在爆發邊緣了，坐在飛機上她甚至極端的想最好飛機出事，帶着她這灰暗的生命永遠沉在大海裏。
可飛機飛了三個小時，連一個氣流都沒遇到，平安落地。
在機場，她回憶起自己第一次來接白淼時候的情景。
當時第一眼她就認出了那個女孩，即使照片P過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女孩比她想象中還要可愛些。
或許不漂亮，不驚豔，但只一眼她就确定那是她的女孩。
她精神狀态不好，不敢自己開車，打電話叫了個代駕把自己送回去，關在公寓裏呆了好幾天。
餓了就熬點粥，冰箱裏的菜不多了，她也懶得去做。
每次熬粥的時候，她仿佛依稀能看到每天白淼滿懷熱忱的給她熬粥，然後寫上便簽提醒，等她晚上回來喝。
只有在喝粥的時候，她才能真切感受到白淼在她生命中存在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