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知道餘琴只是吓唬自己,但遲丹丹連忙讨饒道：“好了好了親娘，我錯了還不行麽！”說罷，又低聲說道：“那李大哥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對象還不知道呢,您別瞎樂呵！”

餘琴點點頭，似是想起了什麽。而後又搖了搖頭：“小勇挺好的,又有上進心。別的人,我還瞧不上眼呢！”

遲丹丹：……

這世上的父母大抵都是如此的,看見什麽好的都想留給自己的兒女。哪怕是個不錯的……适婚青年。

遲丹丹看着餘琴中午做的飯菜，四菜一湯，還算營養健康。便也沒準備插手,而是将雞蛋擺放好後,便拉着盧曼出去了。現在還不是她大顯身手的時候,還是再等一等吧。

李大海确實是第一次來甜水村,不免問了遲丹丹好多關于甜水村的問題。

其實遲丹丹知道的也不多，倒是在竈房的餘琴聽到了,隔空扯着嗓子回答了他不少。

聊了會兒天,李大海這才知道了人物關系。原來做飯的是遲丹丹的親媽！

頓時屁颠屁颠的進竈房去幫廚了。

什麽切土豆絲，扒蔥,去蒜皮,甚至燒火炒菜,幾乎樣樣精通。

餘琴不得不感嘆，這孩子可真是不錯。不免随口聊了聊，問了下家裏情況。

李大海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和遲家差不多，李大海家也是三代貧農出生，最後初中畢業後就被分配到了廠裏頭當工人。家裏官最大的一個親戚是在市裏頭的國營糧食廠當股長，還有自己的房子。

而李大海上頭還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他是家裏的老小。其中兩個哥哥兩個姐姐都已經成家了，只剩他和五哥還沒着落，且都沒對象。

餘琴感嘆：“你這條件很優秀啊，咋還沒找對象啊？”

李大海憨憨笑着：“這，這不是還沒看到合适的麽？現在都是自由戀愛了，可不興父母包辦婚姻了。婚姻大事，得自己說了算才成！”

餘琴贊賞的點點頭：“說得真好。”

倚在窗戶邊聽他倆聊半天天的遲丹丹，雙手抱胸的突然沖着餘琴開口道：“那之前也沒看您同意我退婚啊，怎麽事兒到了別人身上，就好了？”

餘琴：“那能一樣麽？你那婚事可是你爺爺那輩就定下來的！”

李大海連忙說道：“現在不能搞那一套了嬸兒，現在可是自由的時代！是我們年輕人的時代！”

正說着，就聽到外頭有人群說話的聲音，估摸着是張海洋他們到點，回來吃飯了。

餘琴連忙拾掇拾掇，将圍裙解開道：“他們回來了，飯菜也差不離了。丹兒啊，這裏就交給你了，我還得趕緊回家做飯。今天你哥同事們過來，我可得好好做幾個拿手菜！”

說罷，又滿是欣賞的看向李大海道：“大海啊，一會兒去嬸兒家吃飯啊，嬸兒給你做好吃的！”

李大海笑的一臉陽光：“嬸兒不麻煩！弄點地瓜土豆給我炖一鍋就成了！我人糙，吃不了那精細糧食！吃了也浪費！”

李大海本就長得一副山裏娃子的模樣，說話也是板板正正的。這些話要是換做個公子哥說，說不定還會被罵太做作。可這這話從他李大海的嘴裏說出來，還真是一點不違和！

聽得餘琴都笑的合不攏嘴了：“那哪兒行！你可是咱們光榮的工人階級，就得吃點好的！”又看向遲丹丹，“回來路上去老張家打點酒回來啊，別忘了啊！”

遲丹丹“哎”了一聲，算是應下了。

餘琴出院子大門的時候，正巧和張海洋他們撞了個正面。

一群小夥子又跟餘琴說笑了一陣，這才進了院子。

遲丹丹算不上一個喜歡熱絡的人，所以這幫小夥子明明來甜水村已經快一個月了，她依舊有些認不全。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也沒必要非要認全。

瞧着他們進院子了，遲丹丹便和往常一樣，給他們搭桌子，準備端菜上桌吃飯。

張海洋他們這段時間被遲丹丹訓練的，已經知道飯前便後要洗手了。所以一個個的都圍蹲在院子裏，盧曼用半個葫蘆瓢在幫他們舀水，一個一個輪着洗手。

從遲丹丹的視角看過去，像極了幼兒園排排蹲的小朋友們。

李大海瞧見遲丹丹在搬桌子，連忙過去幫忙：“這種事兒咋能讓你一個姑娘家幹呢，我來吧。”

遲丹丹：“男女平等，有啥不能幹的。”

李大海居然一時語噎，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能憨憨笑着：“你說得對，你說的都對！”

遲丹丹：……

說是搬桌子，其實也不過是将原本放在竈房邊上的桌子，搬到院中央。畢竟這群大小夥個頭都不矮，長手長腳的，實在沒辦法擠在竈房裏吃飯，也只能在院子裏，還能寬敞點。

李大海将桌子擡到了院中，遲丹丹便回到竈房開始将鍋裏的菜裝盆、拿碗筷。

而等到張海洋他們也準備進竈房，自己裝飯的時候，這才發現家裏頭居然多了個外人。不免都看向遲丹丹，等他介紹。

因為剛剛和餘琴在聊天，所以李大海是知道他們來這做什麽的，也知道大概的人物關系。所以十分熱情的主動伸出手，“你好，我叫李大海，是鎮上糧食廠的工人。跟丹丹大哥二哥都是同事，今天來幫忙的。”

說完，還憨憨一笑。

張海洋沒沒多想，熱絡的跟他握了握手，又閑聊幾句，便都自己裝好了飯菜，去到桌上吃飯了。

甜水村雖然窮，但卻是不缺魚蝦的。這一代的人們靠着一條大溪河，哪怕是饑荒年代幾乎都沒怎麽餓死過人。

所以今天的四菜一湯裏頭，有個鲫魚湯。

聞着味兒就香的不得了，大夥兒忙活了一上午，早就餓了。便全都坐下來，準備吃飯。

李大海瞧見了，不免咽了咽口水。

盧曼在經過他的時候，還聽到了一陣“咕嚕嚕”的聲音。笑着跑到竈房找遲丹丹：“丹丹姐，那個李大海餓得肚子都叫喚了！”

遲丹丹扭頭，透過窗戶看向院中的李大海。便給他拿了個碗，又拿了一雙筷子遞給盧曼：“去，交給他，讓他也吃點吧。不過提醒他可千萬別吃多了，一會兒還得去我家吃飯呢！要是一會兒去我家吃少了，我媽可是饒不了他的。”

盧曼“哎”了聲，又笑着接過碗筷跑出去了。

遲丹丹瞧着外頭人都坐下吃飯了，這才拿出剛剛從自家帶來的雞蛋。又悄默默的從自己的超市裏拿出一點面粉，還有一些白糖。以及，最重要的……牛奶！

她今天來，可不是白來的。

盧健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她得去探探張海洋的口風。只要張海洋能答應不追究了，那這幫他的隊員們，也一定不會追究的。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也沒什麽貴重東西，那也只能給他們小露一手了。

遲丹丹将袖口卷起，讓盧曼給自己找了幾個大瓷缸杯子。又找了幾個勺子，這才忙活起來。

其實，為了擺盤好看，她是想從自己的超市貨架上拿出一些專門做甜品的瓷碗和小鐵勺的。但超市的東西，在這裏都是買不到的。

用現在這個時代的術語，叫做“洋貨”。若是在誰家發現了這種稀罕物件，可是要惹麻煩的。所以，也只能委屈一下自己的甜品們了。

将蛋清蛋黃分離，每個瓷杯中放入兩個蛋黃，打散後加入适量的牛奶和白糖以及面粉，攪拌均勻後，便放在那靜置一段時間。

以前自己在家的時候，她為了做出來的布丁口感更好，往往都會過篩好幾遍。但現在這裏條件不允許，她也只能通過靜置，來達到消除雞蛋中氣泡了。

靜置的這段時間，她又去竈膛裏添了一把柴火，讓大鐵鍋熱起來。

鐵鍋裏加上充足的水，再在水上放上蒸籠。

準備工作正做的差不多的時候，一擡頭，李大海居然進來了。

李大海聽了盧曼的話，知道自己不能吃多。只是每樣都嘗了一小口，解了自己肚子裏的“饞蟲”的食欲後，便洗好了碗筷，來竈房幫忙了。

雖然他不明白，明明外頭那幫人已經開始吃飯了，怎麽遲丹丹還是忙個不停。不過，既然她忙，那他也就來幫幫忙就好了。

可一進竈房，就瞧着臺面上這麽多雞蛋殼，李大海頓時就驚住了：“咋打了這麽多雞蛋啊，太浪費了吧！這些個大老爺們身體都挺好啊，吃這些個玩意兒，太可惜了！”說着話，還不免搖了搖頭，滿臉皆是不解。

遲丹丹也沒有回他話，而是讓他去幫自己燒火，她要開始熬焦糖了。

“焦糖是啥玩意兒？”李大海現在滿腦門的問號。

遲丹丹一邊加快手底下的動作，一邊說道：“吃到嘴你就知道了！”

說罷，便在另一口鐵鍋裏加上适量的水，趁着李大海在燒火，沒工夫看她的時候，放入了三大勺的白糖。

算了算人數，覺得可能不夠，幹脆又把剩下的半包白糖，都給撒進了鍋裏。

撒進去後，遲丹丹便不停的用大鐵勺開始攪拌着白糖。随着水溫的升高，水蒸氣的蒸發。清水在逐漸減少，白糖在逐漸變色。

一直到看到白糖的顏色快要接近咖啡色了，遲丹丹這才用鐵勺将熬好的白糖，分批次的裝入剛剛準備好的大瓷碗中。

只不過，只是在每只碗的底部，少少的潑一層。

之後再将剛剛分好的蛋液再倒入這一層焦糖之上，裝個大半碗的樣子後，便将每只碗都放進了蒸籠中，蓋上蓋子，開始蒸。

而李大海還在認認真真勤勤懇懇的燒着火，全然不知道遲丹丹究竟蒸了什麽。只是在柴火的“噼裏啪啦”的間隙中，聞到了絲絲的香甜味。

遲丹丹安置好自己的“傑作”之後，便将剛剛用過的碗碟都收拾起來，準備拿出去洗了。

張海洋不知道什麽時間進了竈房，已經先她一步，将東西一搬，就大步往外走。邊走邊說道：“這些事情，男人做就行了。你歇着吧。”

遲丹丹：……

李大海：……這哥們搶我臺詞啊！

不過有人願意幫自己做事，遲丹丹也樂得清閑。将自己身上的圍裙卸下後，便出了竈房門，幫着盧曼一起收拾桌子。

好家夥，真是風卷殘雲啊，吃的是一滴不剩！

也好也好，證明餘琴的手藝好啊。

遲丹丹一邊收拾，一邊讓盧曼去找她那兩個哥哥回來。

盧健盧偉最近時常去後山打野味，打了野味後便會去黑市賣點錢。這個點，他們應該已經從後山回來了，盧曼去山腳下就能攔住他們。

盧曼“哎”了聲，便飛快的跑走了。一邊跑，還一邊扭頭沖着遲丹丹喊道：“姐，鍋上的東西，是不是也有我的一份啊？！”那甜甜的味道，聞着就聽勾人心脾的。

她跑的太急，根本沒有注意自己的正前方正來了個人。

遲丹丹剛想喊一句“小心”，盧曼便“哎呀”一聲，被撞坐在了地上。

擡頭一瞧，盧偉也捂着自己的胸口直嚷嚷着疼。一邊嚷嚷一邊說道：“小四，你走路不看人啊！”

盧曼跌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腦袋，一手捂着屁/股：“三哥你走路不看人啊！”

盧健放下肩上挑的野雞，連忙去拉兩人：“都少說一句吧！”

遲丹丹笑着上前給盧曼看了下，發現只是撞紅了一點，連塊皮都沒蹭掉。便給盧曼身上的灰拍了拍幹淨：“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別計較了。”

盧曼拍完了灰，還沖着盧偉做了個鬼臉：“略略略，得虧丹丹姐還做了好吃的說要留給你們吃！真是沒良心！居然還撞我！”

“好吃的？什麽好吃的？！”盧偉聽到又好吃的，也懶得跟自家妹妹計較了。

之前沒注意，在小四說完這話之後，盧健盧偉便覺得餓的不行。更要命的是，他們居然聞到了絲絲奶香味！

不對，明明還有甜香味！

這是什麽啊，怎麽會這麽香？！

“二哥，你聞，你聞！什麽這麽香啊！”盧偉吸着鼻子說道。

盧健聞了半天，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不知道啊。”頓了頓又說道，“不管是啥，是丹丹姐做的，肯定好吃啊！”

遲丹丹之前偶爾也會給他們做飯吃，每次他們都吃的贊不絕口。所以，在他們的心目中，丹丹姐就是美食的代名詞。

但凡丹丹姐出手，一定不會差的！

而這一切，遲丹丹只是歸功于這幫孩子們“沒見過世面”而已。連鹹鴨蛋泡稀飯，都覺得是世間最美味，他們也是沒吃過什麽好東西罷了。

聽到二哥這麽說，盧偉趕緊點點頭附和道：“對對對，二哥，你說的真對！”

盧曼瞧着自己的兩個哥哥居然這麽狗腿子，白了眼：“真是馬屁精！”

瞧着時間也差不多了，遲丹丹便拍拍手，讓大家在一起排好隊去洗洗手，一會兒來吃甜品。

張海洋一蹙眉：“啥品？”

盧曼高興的拉着張海洋就往水缸邊走：“管她什麽品呢，好吃的就成！海洋哥，快，洗手了！不然丹丹姐該不高興了！”

張海洋微微皺眉的看着自己的一雙手，也不髒啊，幹嘛老洗手啊。這雙手沒被手铐磨出繭子，馬上洗手都要洗蛻皮了！

再看一眼自己那幫隊員們，各個也是老大不樂意的。剛想開口說兩句能不能不洗手，就瞧着遲丹丹那不容拒絕的神情。

張海洋也只認命的能大臂一揮，沖着自己的隊員們說道：“走，洗手吧！”

隊員們大多也都是窮人家孩子，平常夏天都不見得每天都能洗澡，更別說吃頓飯就得洗手，也是太麻煩了。

但能怎麽辦呢？張隊都發話了，也只能照做了。

一個個的，再次像幼兒園小朋友似的，在大水缸邊蹲成一圈，盧曼用葫蘆瓢舀水給大夥兒洗手。

而此時的遲丹丹已經讓李大海将火給滅了，讓他也趕緊去外頭排隊洗手。

李大海雖然不喜歡這麽頻繁的洗手，但聽丹丹這意思，她做的這個什麽品，也有自己的一份？！

想到這，頓時還挺高興的，撓着頭樂呵樂呵的就出去洗手去了。

遲丹丹看着院子裏的一堆人在那洗手，十分滿意。

注意個人衛生，才能少生病啊！

将蒸籠的蓋子一打開，整個竈房裏便全部彌漫了白色的霧氣。遲丹丹用手稍微揮了揮，等霧氣散了之後，便逐層将蒸籠裏的大碗端出來。

因為太燙，為了隔熱，遲丹丹必須拿着抹布将碗邊都圍好了。所以，她只能一只碗一只碗的，慢慢吞吞的從蒸籠裏往外端。

遲丹丹一邊端着一邊還想着，等什麽時候通電了，弄個烤箱就方便了。到時候預熱一下，調個溫度，一會兒就好了！再弄個大手套，一下子就全都能拿出來。何必像現在這樣，一個一個小心翼翼的。

不過，這也只能暫時是想一想了。溪河鎮這一帶還是窮的，想要村村戶戶都能通上電，估計任重而道遠啊！

遲丹丹一邊胡亂想着事情，一邊将諸多的碗已經拿了出來，依次擺在了竈臺邊上。

正好這時候盧偉和張海洋他們進來了，瞧見這一排黃不溜秋的東西，頓時都呆住了。連忙問這事什麽，咋是這個顏色的？！

遲丹丹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讓他們趕緊給每人拿一個盤子再拿一個勺子出去。

這次張海洋他們來辦案，因為人數多，每天的碗筷幾乎都是周圍各家鄰居們湊得。正好，平攤下來一人一個盤子一個勺子，還是綽綽有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