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的事情瞞着夫人,不得向夫人透露半個字。”

稍稍寬心,我頗為忌憚地詢問善謀,“那爹爹此時人在何處?”“先生在書房。”縱使是在同我置氣,善謀亦是耐性地替我解答,“不過先生說了,若是你回來就要立即前去書房見他,不得延誤。”

早已預料到如此下場的我,無奈地笑起,然後邁步入府準備去見老爹。不過,初踏入府門,我恍然想起什麽地轉首對善謀歉意地道:“阿碩讓善謀擔憂了。”善謀聽着哭得更是厲害了,喃喃:“姑娘你是姑娘啊。”

我是善謀的姑娘,所以我本無須同善謀說這些。可是,看着善謀待我好,我壓抑不住自己的愧疚。而我也很清楚,若不是我如此真心待善謀,善謀亦不會如此真心待我。所以人之所貴在于真心。只是,真心待我的能有幾人,我又能真心地對待幾人?委實說不清,道不明。

作者有話要說:

☆、琴藝女紅皆需學

步入老爹的書房,我輕扣了扣門框,低聲喚道:“爹。”語氣中滿是心虛和讨好。而回應我的卻是滿室的寂然,只除了淺淺的鼾聲。凝眸望了望書案前,只見老爹側卧于軟墊之上,阖目休憩。已是不年輕的老爹,因一夜未眠的緣故更顯滄桑。流年匆匆,初見時正值壯年的老爹如今已是生出華發,不複當年。羞愧地住了口,我立在書案前耐心地等待老爹醒來。

一個時辰後,老爹悠悠轉醒,我腿腳酸疼地揚笑,喚:“爹。”老爹卻只是淡漠地瞥了我一眼,“你在這站了多久?”“一個時辰。”我如實作答。“你就不知曉坐下?”瞪了我一眼,老爹微怒。我随即低斂眉眼,輕聲:“阿碩自知不該出城惹得爹爹擔憂,願站一個時辰以自懲。”

“自懲?”老爹略略沉吟,然後大怒拍桌,“你以為有元直替你作保我就不會責罰你了?”說罷,老爹起身來到我身邊,雙手怒至發顫。我眼鼻微酸,故作泰然,“女兒自願受罰。”“那你若是死在博望坡,我要怎麽罰你?!”揚手,老爹恨不得扇我幾個巴掌,“我允你出府是讓你胡作非為的?是讓你令人擔憂的?黃阿碩,你這個不孝之女!”

“阿碩知錯。”忍着淚,我誠懇地認錯。老爹卻是再不吃這一套,他的掌重重地落在我的身上,怒道:“知錯?你何時真的知錯了?養女如此,我還不如現在就打死你,省得以後因你而傷懷。”

抿唇,我不再言語,任老爹責打。可是,不知曉為何即使是被老爹責打,我還是慶幸到想哭。而老爹更是動怒,他轉而拿起書案上的書簡想也不想地就繼續朝我身上落下,擲地有聲,一下又一下,直到疼得我叫出聲來。最後,老爹把書簡扔到我腳邊,不容商議地堅決道:“從今以後你不得再踏出府門半步。我會讓你娘教你女紅,允你多年心願。”

“爹爹不是說要等到阿碩及笄再讓阿碩學女紅嗎?”我咬牙,忍着身上的疼痛,不怕死地同老爹讨價還價,“在此之前爹爹不如先讓阿碩學琴。”瞪着我,老爹答非所問,“你若是再做出此類事情,我便立刻同孔明退婚。以你如此脾性你當真以為你配得上卧龍先生?”

“……”老爹,不帶你這麽威脅人的。

……

此後閑逸地休養了幾日,娘親便正式開始教授我女紅。雖說“女紅”不過二字,但是此二字中囊括的東西委實太多。因而,在娘親同我說起何為女紅時,素來淺薄的認為女紅不過是縫縫補補的我頗有些吃驚。女紅其實遠不僅是縫縫補補,它還包括紡織、編織、縫紉、編結、刺繡等等,亦是極為博大精深的一門學問。

而雖說在老爹眼中學女紅是我的心願,但事實上我過去一直執着于想要學習女紅不過是想要成為一個大家閨秀罷了。所以,在知曉此些之後,我有些無奈地賴到娘親懷裏,抱怨道:“這麽多也不知曉要學到何年何月,我還想學琴來着。”

帶着藥味的指尖慈愛地撫上我的碎發,娘親笑起:“娘親身子不好,無法整日教你女紅,如此你又怎會沒有學琴之時呢?”“可是,爹他一直都沒有應允我學琴,自然不會為我請先生,沒有先生,我對着琴譜委實有些無可奈何。”我繼續抱怨。有時間又如何?沒有先生我也只能是空想。

“傻姑娘,你爹可要比你思緒中疼你得多。”點了點我的鼻子,娘親同我言。我卻是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試探性地問:“娘親的意思是……”微微嘆息,娘親無奈地笑道:“我真是拿你們父女二人沒有辦法,一個心疼得緊還要責打女兒,一個不知父母的苦心。”

“娘親知曉爹爹責打阿碩的事?”我本以為責打我的事情,老爹亦會像處理我前往博望坡的事情那般瞞着娘親的,可結果我似乎想錯了。“你爹和娘親是夫婦,又豈有相互欺瞞的道理?縱使你爹在你不見的時候瞞了我,事後他又怎麽會還瞞着我呢?”娘親笑,眉眼溫柔,“倒是你,下次莫要再亂來了。你若是受了欺負,爹和娘是會心疼的。”

“那個時候阿碩真的很希望爹和娘可以來救我,很希望很希望……”把臉埋進娘親的懷中,我終是對着我最親近的人将我所有的委屈和屈辱宣洩了出來。而我的娘親更是懂我,她只是憐愛地安撫着我,沒有過多地追問那日的種種。我哭到喘氣,哭到打嗝,娘親說像是我兒時沒有吃飽一般,惹得她又是好笑又是憐惜。

我擦擦淚,不好意思地拉着娘親的衣袖,承認一個許久以前的錯誤,“阿碩那日欺瞞娘親,把娘親給爹爹縫制的披風送予孔明,辜負了娘親的心意。還請娘親你不要同阿碩置氣。”搖搖頭,娘親縱容我道:“娘親何時同你置過氣?不過等你學會女紅還是要遵着你爹的話比較好。”

“這,爹爹也同娘親說了?”我驚訝。看來,老爹你還真是事無巨細皆是和娘親交待得一清二楚。雙頰染粉,娘親言:“夫妻之間須坦誠,阿碩,娘親望你也知曉這道理。”認真地點頭,我決定日後要同孔明坦誠相待,絕不欺瞞分毫。可是這般道理也只有是在聽見的時候能記住罷了,日後能否做到全然是個未知數。

如此說着母女小話,如此學着女紅,半日過得倒也是極快。離開娘親的院落前,娘親囑咐我道:“既然你爹同意讓我你琴,你就得認真學之,不要荒廢才好。”我聽罷歡愉地直點頭說好。

不過,我沒有想到老爹給我尋的先生竟是龐統,那個聞名天下的鳳雛先生,那日逗我玩的龐士元。想來相熟的名士多就是好,即便只是給女兒尋個教授琴藝的先生亦是可以将名士屈才用之。

看着抱琴進屋的龐統,我怔了怔,全然不知該用什麽神情應對才好。直到立在我身邊的善謀戳了戳我,我才反應過來,對着龐統客套:“有勞鳳雛先生教授琴藝,月英愧疚。”

“愧疚不用。”龐統擺擺手,将琴置放到書案上,道:“等我教會了你彈琴,你對着孔明彈《有所思》即可。”

《有所思》……我眼角抽抽地看着龐統,覺得他甚是有想要拆散我和孔明的嫌疑。從初見時的作賭到此今的《有所思》,龐統皆有此意,也不知是我得罪了他還是孔明得罪了他。

“鳳雛先生何故處處希望我同孔明決裂?”《有所思》乃是漢代樂府名曲之一,講述女子考慮同思慕的男子決裂的故事。斂唇嬉笑,龐統道:“我就是見不得他好,既然他都得名在我之上了,娶不得妻罰罰他也好。”

我一愣,随後失笑搖首。上次酒肆遇見龐統與孔明一起,又聽孔明說到龐統,想這兩人勢必關系交好。只是,同孔明交好的龐統竟是言語間處處針對孔明,怕是難逃損友之嫌。而這能做損友之人,必是要知心了。

“那我便遂了鳳雛先生的心願。”知曉他是孔明的知己好友之後,我也不再多設虛禮,坦然地同他說起笑來。

“當真?”龐統揚眉,“你當真舍得不嫁孔明?”

我颔首,“自是當真,天下名士那麽多,我何必非嫁他諸葛孔明不可?”不過,這天下名士只有他是諸葛孔明,我所思慕的那個人。

“哈哈!你這姑娘倒是比孔明有趣得多。”龐統大笑,“怪不得宋經華願意同你做酒友。宋經華那人可是向來只交名士啊。”“宋經華?”我聽到這個名字頗為激動,“鳳雛先生說得可是襄陽宋達宋經華?你識得他?”

“什麽鳳雛先生,你這姑娘大可随孔明喚我士元即可,若是年歲相差也可在此後加個‘兄’字,不要尊我稱號,聽着別扭。”先同我交待完稱呼的問題,龐統才答:“自是認識。此番經華還有一話要我帶給你。”

“什麽話?”如此說來,宋達定是還活着,而且也已回到襄陽了。“安歸襄陽勿憂。”龐統傳達,傳達畢,他笑語:“你這莫不是真要同孔明決裂?宋經華可是把你們共赴襄陽的事同我說了,只可惜你們這私逃最後失敗。”

“只是出游,不是私逃。”我解釋,随後無奈地轉移話題,“不知鳳……士元兄何時同宋經華相熟識的?”“半年前。”龐統答,“宋經華那人亦是有趣,竟是直白地同我說要同我交友,此今他也算是遂了心願。”

宋經華,果然不是個簡單人物。

“若是日後等孔明同宋經華熟識後,我将宋經華攜你私逃并險些害你出事之事告知于孔明,不知孔明可會同宋經華打上一架?”龐統接着道。我卻是默然無語,暗嘆龐統委實已經損到一定程度了。

還有,那真的是出游,不是私逃!

作者有話要說: 不帶這麽玩的,這個點數爬上來更文居然發現掉收四個,本就不多,現在更少得可怕。

絕望抹淚~

順便附上百淺妝妹子送給我的圖圖:

☆、本無不散之筵席

建安七年夏六月,我年至十五及笄。

行笄禮的前一日,龐統遞交了一方錦盒給我,說是某個不能同我相見的人托他轉交于我的及笄之禮。我接過那錦盒,并未細看就直接想要打開,心想宋達倒是識趣,竟是知曉在我及笄之時送禮予我。但細細思慮,我滞了滞手上的動作,問着龐統道:“宋經華如何會知曉我的生辰?”

正在給古琴調音的龐統聽我這般問他,大笑起來,轉眸盯着我審視,“你莫不是真的對宋經華有了心思吧?”我急忙搖手,阻隔他的目光也推翻他的猜測。不過,依着他的意思這份禮物并不是宋經華所送,那還能是誰?

此時,我才細細地觀察起錦盒來。黑色的木盒雕刻着幾枝青竹,好看卻不精致,并不是貴重之物。猶豫地将其打開,我不忘追問龐統,“不是宋經華會是誰?你熟識的那些人中同我交好的大約也只有宋經華了,難道是徐叔不成……”只是,不等我說完,我的雙眸已是鎖在了錦盒中的荊釵之上。極為簡單的一支釵,荊木所制,釵頭雕着幾朵桃花,雖是一文不值卻是精巧好看。荊釵旁還有着一片小小的竹箋,竹箋上筆力蒼勁地書着幾個隸書小字——贈卿荊釵,可否托付?

那字跡我并不熟識,反倒是那荊釵的雕刻手法甚是熟悉。驟然阖上錦盒,我嫣然一笑,緊緊地握着錦盒靠近前胸,有些想要把它抱進懷裏。對着龐統,我溫綿地道:“若是回書,你可能替我将其交予他手中?”然而,龐統卻是令我失望地搖頭,“不能,不久後他大約就要離開江東了。”

有些悵然地嘆氣,我盯着手中的錦盒突然有些思念那個遠在他鄉的人。從前,他于我一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即便是相互許下了親事,我也未曾改變過自己的想法,因而他離去的時候,我雖有不舍卻談不上思念。如今,收到手中的荊釵我才恍然真正地意識到自己同他的關系将會是那般親密,思念也就随之而生了。

“你倒也不用遺憾,那人囑我同你言若是你有話想同他說,大可等到他回來親自說給他聽。”也不知是有意無意,龐統竟是将前後兩句話分開來和我說。但先且不管龐統是有意無意,我皆是郁郁得緊。有些話,我此時有勇氣想要同他說,可是等他歸來的時候我卻未必還有如今的勇氣。

諸葛孔明,你,真是……

不過轉瞬一想,我覺得有些話就算到時說不出口亦是可以将其中的情意托物言明,就如他予我這荊釵一般,我亦可贈予他一件物什。

……

翌日清晨,當善謀尋得我的時候,我正坐在後院攥着刻刀對着手中的木材比劃。我想贈予孔明一件我親手所做的物什,而我所會的除了刻木也就沒有什麽可以送出的了。即便是我唯一所會的刻木最先亦是由孔明所授,其後不過是我在此基礎之上跟着書簡學來的罷了。因而,說到可以拿出手的東西我倒是真的什麽都沒有。

拿到木材的時候,我考慮了許久要贈予孔明什麽,可是思來想去也沒有想到什麽佳好的物什。他送了我荊釵,我總不能同樣刻制一支釵反送回去吧。最後,無奈于夏日炎炎的我決定要制柄羽扇贈予他。羽扇綸巾,這個後世用來形容他的詞語我是怎麽也不會忘記的。

而善謀看到我攥着刻刀的時候卻是分外的不悅,她奪過我手中的刻刀,責備我道:“萬一弄傷手要怎麽辦?”我歪頭,笑着提醒她,“你及笄時的雙股木簪還是我親自刻制的,那時沒有弄傷手如今又怎麽會呢?”

她卻還是搖首,不肯将刻刀交還到我手中,“今日是你行及笄禮的日子,若是見血會不吉利的。”我揚唇,還是想對着善謀笑,可是笑容卻怎麽也斂不開來,我說:“善謀,我那麽不知禮數,日後沒有你還有誰會這般耐心地提醒我?”

善謀聞言一頓,看着我紅了雙眼。随後,她蹲下身與坐着的我平視,捏捏我的臉,想笑卻也是笑不出來,她道:“日後除了善謀還會有很多人待姑娘好的。”我聞言笑開,颔首,輕聲:“是啊,除了善謀還會有很多人待我好的。”可是不管日後會有多少人待我好,少了善謀終究是少了一個待我好的人。

我是未來人,沒有那些等級尊卑的觀念,所以即便善謀是我的婢女,我還是想将她當作親密的友人,在未來被稱作“閨蜜”的友人。在這個時代,善謀是我第一個最好的朋友,可以說悄悄話,可以依靠,可以撒嬌的朋友。

“所以姑娘不要難過。”安慰着我,善謀自己卻先落下淚來,“也不知曉諸葛先生日後可會待你好,若是他不喜歡你,還娶了妾,你要怎麽辦?”我扁嘴,不滿地捏了善謀的胳臂,道:“你不要咒我!”

善謀失笑,抱着我,狀似輕喃:“善謀知曉姑娘已經長大了,可是在善謀眼裏姑娘還像是兒時的那般模樣,小小的,軟軟的,喜歡笑,頑劣得很,惹得善謀又是想氣又是想笑。”

“說得你像是我娘親一般。”我取笑她,卻無可否認這些年來善謀對我的照顧的确就如母親一般,“可是在我心裏,一直都想喚善謀姊姊。”善謀的手指随即在我的背脊上僵住,哽咽出聲:“姑娘你是想要折煞我嗎?”

“沒有啊。”我笑,“等我及笄善謀你就不再是黃家的婢女了,我也就不再是善謀的姑娘了,所以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喚你姊姊了,那般不算是折煞你。”

“你歪理最多。”放開我,善謀捏着我的臉使了勁,痛得我龇牙咧嘴,她卻笑得分外開懷,“我們姑娘怎麽就這麽讨喜呢?”我反駁,“那是你沒看見我不讨喜的時候。”

親近之人、疏離之人,我向來分得清楚,對待親近之人我自然是讨喜的,但在對待疏離之人時我就決然不會如此了。譬如,對待馬谡,我哪裏有半分讨喜的模樣,那些舉止不算是狠絕就已是不錯了。

“那倒未必。”善謀雙眸狡黠,數落起我來,“善謀倒是時常瞧見姑娘不讨喜的胡作非為,不僅弄得黃府上下都為你擔憂,還弄得你自己傷痕累累。”我尴尬地假咳,擺手道:“意外,那些皆是意外。”

“好了,不鬧了。”笑着起身,她随後伸手扶我,道:“浴湯已是備好,姑娘還是快些回去沐浴換衣得好,切莫錯過了吉時。”

……

因是身份地位的不同,我的及笄禮遠要比善謀的嚴苛的多,儀式從開禮到禮畢未曾跳過一步。清晨,沐浴換衣之後,我就得身着采衣采履跪坐在東房默然地等待來參加笄禮的賓客。待到那些賓客全都到齊、入座之後,贊禮者開始唱祝詞。冗長的祝詞唱罷,我方被請出東房,轉而跪坐到宗廟的笄者席上,準備行笄禮。

行笄禮乃是三加三拜,由有德才的女性長輩作為正賓協助我完成。一加襦裙,象征豆蔻年華時的純真爛漫;二加深衣,象征着及笄年華的明豔動人;三加大袖禮衣,象征着成年女子的端莊典雅。一拜,身着襦裙面向父母行拜禮,拜謝父母的生養之恩;二拜,身着深衣面對正賓行拜禮,表達對師長的尊敬之情;三拜,身着大袖禮衣面向宗廟前的畫像行拜禮,表明對家國的忠義之情。

三加三拜之後,我才勉強算是被折騰完畢。偏偏此時恰是夏日,身着厚衣的我在行畢六禮後已是汗濕了內裏的中衣薄衫。但縱使如此,我還是必須跪坐在宗廟中繼續進行下面的儀式,個中辛酸、炎熱不言而明。想來古代女子成年亦是件不容易的事,禮節繁雜之外,衣衫還累人得緊。

接下來的置醴、蘸子,我雖有所為卻不抵三加三拜的勞累,借此稍作休憩後又由正賓替我取字,禮為“字笄”。給我做正賓的婦人替我取字為“婉貞”,為溫婉貞德之意,也算是意蘊深厚了。

最後,聆訊、作揖向來賓致謝,需我完成的禮數終于行畢。老爹随之又起身同衆位賓客致辭一番,笄禮才算是禮成。

在宣布禮成的那一瞬,在古代的我終是成年。此後,我需學着脫離老爹、娘親以及善謀的庇護和寵溺,去學着獨立,學着為人/妻為人母。果然,人終是要成長的,不論是在将來還是在過去,我都不可能只做那個單純的我。

而在我及笄滿三個月後,照顧了我十年的善謀離我而去。分別時,我喚善謀“姊姊”,喚着喚着卻忍不住地哭了,她聽着聽着亦是忍不住地哭了。

善謀,此番一別,你我怕是再無緣相見,但是我的心底還有那麽一番對你滿滿的擔憂還未曾言說。

作者有話要說: 阿碩已經及笄了,成親還會遠嗎?

至于阿碩對于善謀的擔憂親們猜猜呗~

另外,我雖然寫的不好,但是這篇文是我最用心的文了,更新速度較慢還請見諒。

☆、古時伯牙今龐統

善謀離去後,我雖有些不适應,但因忙着學女紅和琴藝倒也未有去感慨什麽。再者,每每學琴之時,龐統還會同我說些關于孔明的趣事,寓教于樂,讓我複歸單一的生活又變得多趣起來。

“你別瞧孔明如今這般儒雅模樣。”眉飛色舞,龐統從不愧于損友之名,他同我道:“初見他時,他可是灰頭土臉,正忙着蓋草廬,那模樣同市井的販夫走卒并無區別。”

我聽罷,依着他的言語細細思慮了片刻,腦海中也随之浮現出一番景象來。俊逸若仙的少年,即使是身着灰衣亦是難掩出塵,唇畔揚着淺淺的笑意,如二月仲春和煦的暖日。他修長的大手緊緊地握住粗壯的木梁,略顯消瘦的雙肩杠着大半重量,汗水滴落,劃過旖旎的線條……怎麽想皆是風華絕代的模樣,這般的他哪裏是尋常的販夫走卒可比的。

“我不信你。”淡然地搖首,我戳穿龐統道:“你素來喜好往孔明身上抹黑,這話又能有幾分真呢?”

“莫不是孔明在你心中已是神人?”話畢,龐統恍有所悟地笑起,指着我言:“我本以為你于孔明并無多少情意,如今看來你大約是思慕他的吧?”

窘然地咳了咳,我低首心虛道:“你莫要胡說。”

龐統卻是對我的言語置若罔聞,接着調笑我,“回想起來你那日拿到孔明所贈的賀禮之時,那神情可不就是在說你思慕他。可惜,當初我竟是沒發現。若是我發現了必然要書信一封好好捉弄捉弄孔明。”

被他調笑的我原本頗為尴尬,不過在聽罷他的此些言語之後,我收斂起羞澀,不滿地道:“那時你不是同我說我若回書,你也無法轉交予孔明?”

“你又不是不知曉,我這人委實見不得他諸葛孔明好。”全無愧疚之色的龐統,理所當然地答。

我憤憤地瞪着他,手上撥弄琴弦的力道随之加重了許些。

“你也莫要置氣。”不知算不算是讨好,龐統道:“為了致歉,今日我教你彈奏《鳳求凰》可好?”

《鳳求凰》……我為之變色,釋然歸笑後,擡眸認真地瞧着龐統,故作淡然,“那你便就教吧。”猶記,我學琴的初衷便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彈奏《鳳求凰》給孔明聽。

接手琴弦,龐統輕撫了撫,然後端坐,極為虔誠的模樣,“雖說我不待見孔明,但是我知曉他必然是個值得你托付終生的男子,你和你爹倒是會選。”

我凝眸,好笑:“你為何就不待見孔明?”

“你不覺得那人極虛僞嗎?”龐統蹙眉,略帶嫌棄,“總是淺笑晏晏的,這世上哪裏有那麽多值得揚笑的事?”

“或許淺笑對他來說就如同我們尋常的神情一般。”仔細想來,孔明的确總是揚着笑,淡淡的笑意,溫潤有禮,“而我恰喜歡他那般的笑意。”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古人誠不欺我也。”聽完我的話,龐統看我更是嫌棄,“黃阿醜果然應當嫁予諸葛孔明。”

“雖說你這話多半是在罵我。”我捏了捏袖口的繡花,感受到摩搓的真實感後才道:“但看在你即使是罵我也将我同孔明歸為一類的份上,我不同你計較。”

他意味深長地笑,“你怕是得意得緊,哪裏會同我計較?”

再度輕咳,我捂着熱臉,急道:“你不是說要教我《鳳求凰》,怎麽還如此多話?”

肆意朗笑,龐統的手随之緩緩地撥出五音,最後的言語也漸漸被琴音蓋去,他明知故問:“你這是自欺欺人還是故欺他人?”

我含笑默答,自然是在故欺他人。我想要同孔明一輩子,想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如此,自然不能讓自己的思慕太過卑微。

……

說來,我對琴藝并非是極有天賦,但好在有所喜愛,學到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然而,小有所成的我在學《鳳求凰》時卻是時時出錯,宮商徵角羽五調我就沒有幾次是彈對過的。

反複地教了我多次無果後,龐統無奈扶額,抑郁道:“你今日可是心緒不寧?”

我亦是無奈,搖首嘆息:“因今日學的是《鳳求凰》,我遠要比往常還專注得多,又怎麽會心虛不寧呢?”

“那你倒是同我說說你如何會将變徵調彈作商調、商調彈作變羽調?”指着我的手,龐統沒好氣,“以往一首琴曲你不是學得很快嗎?”

蹙眉,我擡起自己微有些黑的手審視着,雖說這雙手長得并不白如蔥管亦不是十指纖纖,但好歹也算是一雙較為标致的女子的手,怎麽就那麽笨拙呢?

“我若是知曉就不會彈錯了。”又試着撥了幾個琴音,調調準确并無纰漏,可是一旦換做《鳳求凰》的曲譜,我的手就不聽使喚的彈錯了音。

而往後的事實證明,我此生無論怎麽學都無法學會的恰就是《鳳求凰》。就算是那人在龐統之後又教授了我多遍,我依舊是錯曲錯調,無法改變。

“罷了罷了。”擺擺手,龐統寬慰我道:“琴藝到底不是一日之功,日後你若是真想彈奏此曲大可找孔明教你,他的琴藝可是比我好得多。”

我不解,“為何不是你明日繼續教授我?”

“今日除了來教授你琴藝之外,我亦是來辭行的。”龐統解釋,“前些時日突然收到南郡的诏令,命我為功曹。明日我便要離開襄陽前去上任。”

聽畢,我愣了愣,然後有些悵然地道:“如此就祝士元兄一路順暢,平步青雲。”

至今,龐統教授我琴藝已有年餘。從起初的淡淡之交到如今的相交甚歡,一切恍如昨日。可惜如今便就是要分別了,不舍之情自是難免。

“我原本以為你還會挽留我一番。”故作失望地搖首,龐統唉聲嘆氣,“你這姑娘忒不懂事,枉我多日以來對你的殷切教導。”

被龐統的神情言語逗笑,我反問:“那我是不是該喚你聲‘老師’?”

“這倒是可以。”神色頓變,他恣意地笑起,“你若是喚了我‘老師’,日後等你嫁予了孔明,那孔明便可随你喚我。這事想想就是極為佳好。”

“這般我還是不喚了,怎麽說我日後都是孔明的妻子,是家人,總不能幫着你這外人吧。”龐統不過比孔明長了兩歲,孔明若是真的喚了他“老師”,那他豈不是占了極大的便宜。

“你這姑娘真是越來越不讨喜了。”不滿地指責我,龐統惋惜道:“初識時,你可是懂禮知趣得很,這怎麽越相熟就變得越惹人厭了呢?”

“我向來都惹熟人讨厭。”知曉龐統同我說笑,我也并未較真,只是笑答。陌路、相熟本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身份關系,何況我并非聖賢自然做不到表裏如一,所以對待不相熟識的人,我素來裝作懂禮知趣。至于相熟識的人,我無法隐瞞也沒什麽好隐瞞的,自然就是本性畢露,好的壞的皆有。

“不過你也不用擔憂,能讓我龐士元讨厭的人多半不是尋常人。譬如諸葛孔明,我待他就是讨厭得緊。”垂眸望了望桌案上的古琴,龐統笑着往我面前推了推,道:“這把七弦琴便就贈予你了,昔有俞伯牙為鐘子期摔琴,今有我龐士元贈琴予黃月英,想必皆是一段佳話。”

我出言相駁,“人家俞伯牙可是春秋時期出名的琴師,你呢?”

“我龐士元若是有心亦可作漢代最為有名的琴師。”自信肆意,龐統揮袖,大有指揮天下之勢,“可惜我還是比較喜愛謀治國安民之策。”

“這倒也是。”我贊同地颔首,想起關于他和孔明——“卧龍、鳳雛得其一者可安天下”的言論,不禁慨嘆:“鳳雛之名你可不是白擔的。”

滿意地點頭,他道:“此番一別,你也無須挂念,待你同孔明成婚那日,我定然會親自前來道賀。”

“咳咳。”我面頰一熱,支支吾吾地說着:“還……還早……”

“已是建安九年,怕是不早了。”不忘取笑我,他有意而為之地言:“莫不是你已将孔明忘卻?如此倒是甚好。”

“我沒有……”急于反駁,我奪口而出。轉而有些驚慌失措的發現,如今竟已是建安九年,三年之約将滿。

“還有……”龐統突然認真,“宋經華非常人,切莫輕視。”

我颔首,早就知曉宋經華并非凡夫俗子了。

……

建安九年,在善謀離去之後,龐統亦是離開襄陽出任南郡功曹。而那個人想來也是該歸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較晚,抱歉~

☆、遠歸相遇定情深

時隔三載,我曾想我同他再相遇時應當是在花前月下,紅燭、紅帳,羅衾缱绻。然而,事實多半與想象大相徑庭。

那日,芳菲已盡,驕陽似火,我身着單薄的襦裙坐于前院的石階之上,手中捧着從老爹書房裏尋得的古籍。石階之下,一只木犬正繞着我伸長的雙腿奔跑。我看看那木犬,再看看手中的古籍,不由得感嘆古人的智慧過人,竟是此今已有了關于機械的記載。而那木犬便是我依着古籍上記載的法子所做,能跑能跳的,極是有趣。

伸手點了點那木犬的頭部,我托腮沉思如何才能輕易地讓它停下來。可惜,想着想着,我恍然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竟是又學會了機械之術。無奈地扶額,我喃喃抱怨:“無事會那麽多東西又有何用處?”

“自是可以用來解決日常之難事。”倏地,溫潤清朗的男聲攜着淺淺的笑意傳入我耳中,眼簾随之被一雙手填滿,那雙手白皙修長,指節分明,觸向木犬的時候指尖微微泛白。

我擡眸,一怔。待我想起要收斂情緒的時候,唇畔的笑意已是漾開,滿帶歡欣的話語更是脫口而出,“你回來了?”

他淡笑颔首。随後,蹲身拿起那木犬,說道:“你若是再會些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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