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25

“你真的要嗎?”盛棠懷裏抱着她織的那條白色圍巾, 生平頭一回,有點心虛地問他。

“當然了。”陳格回答, 朝她伸了手。

像是英勇就義一般的, 盛棠在心裏很是做了一番鬥争後,才終于下定了決心。她深深吐出一口氣, 胳膊往前一伸,“你拿去吧。”她一臉的生無可戀。

陳格擡起手, 卻并沒有接過圍巾, 而是食指勾起,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 這才順勢拿走了圍巾。

“喂!”盛棠眉頭擰起, 不滿地沖他喊。

陳格卻不管她, 他只低頭, 打量了手裏的圍巾,白色的絨線,不甚工整的針腳, 縫隙不一的間隔,完全看得出,是個新手作品。也怪不得她說,醜。

看他打量那條圍巾, 盛棠更是心下不安, 她提醒他:“你可千萬別往外戴啊,收着壓箱底就行了。”他不要臉,她還是要面子的。

陳格只笑着, 不置可否。

“我的呢?”這回輪到盛棠伸了手。

陳格裝傻:“你的什麽?”

“我的禮物呀?”盛棠又抖了下手。

陳格呵呵笑着,捏了她的手掌,低頭往她掌心裏,印下一個吻。

盛棠滿臉疑惑:“你就打算這樣就打發我了?”

陳格擡起頭,看了她笑:“不夠嗎?那……”他的手繞去了她的腰後,摟着她就要往前。

“大庭廣衆之下呢,你注意點形象!”盛棠一巴掌拍掉他的胳膊。

早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陳格松了手,拿下背後的書包,從裏面取出個盒子來。沒有花裏胡哨的包裝紙,也沒有俗氣的塑料蝴蝶結,他知道,她不喜歡那些。

“喏,聖誕禮物。”他笑道。

盒面印的字樣,已經表明了裏面的東西。作為觀星愛好者,盛棠當然清楚,這禮物的分量。

“你哪來這麽多錢?”她問,“你還有錢吃飯嗎?”

“當然有了。”陳格一臉自豪地說,“我的小金庫可是綽綽有餘。”

盛棠睨了他,壓根就不相信。

跟這臺雙筒天文望遠鏡相比,她織的那條圍巾,簡直不值一提。

“我給你買條新的吧。”她想去要回那條圍巾。

“哎——”陳格轉了身子,不讓她得手,“你已經送給我了,那就是我的了。”他一本正經地說着,“古人都說了,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我就看中你的情意。”

“你……”這種時候,語文倒是學得溜了。

能噎得她欲言又止,陳格自信滿滿,他将望遠鏡塞給了盛棠,借機又從她面頰上親了一下。

“再加上這個,就夠了。”偷親得逞的陳格,抱了圍巾,轉身就跑。

盛棠站在原地,她擡起手,指腹摩挲過自己的面頰,被陳格親過的地方,仿佛還帶着他呼吸的熱氣。

“傻子。”她輕笑。

聖誕過後,緊接着又是元旦。

元旦一過,期末考也就要開始了。往常都會空一半的教室,到了這個時候,都坐得滿滿當當,等着老師來劃範圍。

從來都對考試得心應手的盛棠,并不擔心自己的期末成績。随着期末的臨近,她開始擔心起另一件事情來。

——要放寒假了。

寒假,也就意味着,她要回家了。

不僅是她,還有陳格。

要是離得遠也還好,可偏偏,他們兩個的家,就一上一下,多年的鄰居了。

那個曾被盛棠壓在深處的問題,終于又探出了頭來。

她該怎麽跟大家說,自己和陳格在一起了?

思考了一晚上,她甚至得出了另一個結論:要不,幹脆就別說了吧。

“為啥不說?”陳媛媛抱着筆記本,從床上坐了起來,“都在一起了,幹嘛不光明正大的啊?”

盛棠坐在桌子前,擺弄了那一摞書:“尴尬。”她吸了口冷氣,“太熟了我們兩家,而且,他們也一直都以為,他和我妹妹是一對兒。現在我突然說,其實我跟陳格才是一對兒,那場景……”她搖了搖頭,“不敢想象。”

“這有啥?”錢可也從床上翻了個身,“反正換來換去,也都還是你盛家的人嘛,都還是知根知底的,一樣的。”

“胡說什麽呀?”盛棠氣笑,“你當買東西呢?”

錢可覺得可行:“你們還是雙胞胎姐妹呢。不過,”她抱了枕頭,往邊上挪了挪,看了盛棠,“你跟你妹妹,長得真的不是很像,你不會是垃圾桶裏撿來的吧?”

“思修拍你臉上信不信?”盛棠揚起手裏的課本。

糾糾結結,一轉眼,也就到了放假離校的那一天了。

直到檢票進站,盛棠想在這個城市看一場雪的心願,也沒能實現。

他們到站很早,還有一個小時,高鐵才會開動。車站人很多,沒有空的座位,他們就各自坐在了行李箱上。

盛棠覺得有點對不起陳格,他本來準備坐飛機回去的,但因為她已經提前買了高鐵票了,他硬是退了飛機票,托人買來這趟高鐵的票。

那也是第一次,盛棠覺得,在做一樣事情之前,她該和陳格商量一下。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盛棠知道,他是不高興的。因為換了是她,她就會不高興。

所以這個時候,她就極力地,想要逗他開心。

“你要喝星巴克嗎?我去給你買吧。”她看了一旁排起隊的星巴克,問陳格。

陳格卻站了起來:“我去,你就在這裏看着行李箱就好。”說着,他又彎下腰來,與她視線平行,兩眼笑得彎彎,“別給陌生人拐走了哦。”

當她是三歲小孩嗎?

陳格回來的時候,除了自己常喝的美式,還帶回來一杯給盛棠。

她盯了遞到自己眼前的杯子,說:“我不喝咖啡的。”

“知道,”陳格說,“這是熱巧克力。”

盛棠這才接了。

“小心燙嘴。”陳格提醒着她。

她笑:“我又不是傻的。”

陳格也跟了笑:“我怕你是個傻的。”

盛棠眉宇間擰出個褶皺來:“你才是個傻的。”她伸了腳去踢他。

陳格笑着躲開,還不忘扶了她的行李箱,以免滑走。

車站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廣播裏提醒着檢票車次,那一排排的檢票口前,永遠都是人頭攢動。

盛棠凝視着中央屏幕上,那一列列滾動着的車次和時間,她抿了抿嘴,咽下濃郁的熱巧克力,問陳格:“我們要告訴他們嗎?”

陳格一時沒反應過來:“告訴給誰?”

盛棠轉頭,看了他:“家裏人。”

陳格這便猜到了,她在說些什麽。

“看你。”他說,一手捏了咖啡杯,一手扶着她的行李箱,聲音在這片嘈雜聲裏,顯得格外溫柔,“你想告訴,我們就明說;你要是不願意他們知道,那我們就假裝和以前一樣。”

問題還是丢給了她。

盛棠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怕講了,以後我們分手了,那再見面,就怪尴尬的。”

“那我們就不分手呗。”陳格似是玩笑地,這樣說着。

果不其然,盛棠瞪了他:“我說真的。”

“我也是說真的啊。”他去握了她的手,很好,因為熱巧克力的暖和,她的掌心是溫熱的。

“跟你在一起,我就想每年放假,我們都能這樣,一起回家。以後再一起畢業,一起工作,訂婚,結婚,成為真正的一家人。”陳格這樣說着,清亮的眸子,越發精神了起來。

盛棠卻是愣了下,她從沒想過,他竟然已經考慮到這麽多了。

她心裏有句話,即将脫口而出的時候,提醒旅客檢票的廣播,又響了起來。這次,是他們的。

“走吧。”陳格站了起來,朝她伸了手。

那句沒能說出口的話,唯有重新被咽下。

他們的車次不一樣,但或許是陳格的運氣真的很好,坐在盛棠旁邊的那位大叔,在聽了他的講述之後,很大方地,與他調換了座位。

“叔叔也是過來人,懂得,小情侶嘛。”在陳格連聲地道謝之後,大叔拿下他的行李,去了後面的一節車廂。

放好行李後,高鐵緩緩駛出了站臺。

“為什麽要坐高鐵啊?”陳格在放下小桌板後,終于問出了這個疑惑已久的問題,“飛機不是更快些麽?”

盛棠盯了車窗外飛速後退的高樓,街道,說:“我喜歡火車,動車,高鐵,只要是能夠選擇的話,我都會盡量在地面上出行。”

陳格撓了撓耳朵:“我不記得你恐高啊。”

“我不恐高。”盛棠轉頭,終于看了他,耳邊的一簇頭發,被他撓得橫七豎八。她伸手,替他重新整理好。

“只是和飛機相比,我更喜歡火車。”她說。

“真是奇怪的人,”陳格笑着,去捏了捏她的臉,“明明最喜歡宇宙星空,卻又偏愛地球火車,不是該喜歡宇宙飛船嗎?”

盛棠打掉他的手:“誰規定一定要這樣啊,就不能有相反的愛好?”

對此,陳格當然只能表示:“能能能。”

回城的路很長,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來看幾部盛棠喜歡的電影。就算是在學校裏,他們也沒能一起看上幾部電影。

盛棠的筆記本,盛棠的耳機,她和陳格,一人戴一邊。在按下播放前,陳格還很形式地,叫了高鐵上的爆米花。

就在爆米花的噴香濃郁中,他們的電影,開始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