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滴答。

滴答。

洗手間的方向一直有水聲傳出,手中羅盤的指針不停旋轉,一會朝向北方,一會朝向東方。

屈然開始懷疑這個羅盤是不是壞掉了,畢竟最近這幾次用它基本都會出現這種暈頭轉向,一直轉個不停的情況。

也許是時候該換一個羅盤了。

被她捏在手心的羅盤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想法,不滿地顫了顫,卻被無情地塞回口袋裏。屈然徹底放棄了利用道具來找到捷徑的方法,開始自行摸索方向。

她朝着水聲的來源——洗手間走去。

還沒等她到達目的地,視線中就出現了一個藍白色的身影。那人,哦不,那鬼站在洗手間的進門處,低垂着腦袋。與剛剛站在花壇中的那個看起來挺陽光的男生不同,他渾身都散發着陰郁與怨恨的氣息,藍白色的校服似乎是被弄濕了,顏色看起來很深,淺色的布料上還暈有大片不明痕跡。

屈然意外地微微瞪大眼睛,一步步靠近他,随着他們之間距離的縮短,一股明顯的異味也鑽入她的鼻腔。

帶有廁所獨有的刺鼻臭味混雜着洗拖把水的味道。

“你也是來收拾我的嗎?”涼涼的聲音從男生腹內傳出,與此同時,他也擡起了低下的頭。

鮮血從他的額角和嘴角流下,有的滴在衣服上染髒了藍色的校服,呈現出棕褐色。他睜大眼睛,盯着朝自己走來的人,咧開嘴巴露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粉色的牙龈突破嘴唇的包裹露了出來,先前那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七零八落,有的還挂在牙床上,有的已經失去了蹤影。

屈然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大門牙,難怪剛剛聲音是從他的腹部傳出來的。

“不是,”她一本正經地回答,“我是來超度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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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鬼先是驚訝地沉默了一會,接着發出“嗬嗬”的猖狂大笑。他笑得整只鬼都顫抖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動作過大牽扯到了傷口,血流的更歡了。

屈然默默念動往生咒,灼熱的溫度短暫地将對方環繞起來,但還沒等她念完兩句,對方竟沖出了咒力所及的範圍,直奔着自己的面部沖來。

一張防禦符咒被疾速扔至半空,與此同時,一陣濃霧般的黑暗在她眼前鋪開。

等屈然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進了一個狹小的廁所隔間內。薄薄的門板外面不斷傳來男生們的嘲笑聲,有人在用力踹着門,擋在門內的拖把杆被踢得一顫一顫的。

這……又是幻境?

屈然想掏出口袋裏的五雷轟頂符扔到外面,讓這些不知好歹的人嘗嘗社會的毒打,然後她就發現——為什麽手臂不能動了?

不,是全身都不能動了。

所以這其實是那個高中生鬼的回憶吧。雖然動不了,但觸感無比真實,并不算厚的秋季校服被污水打濕,又冷又粘的貼在身上。這具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着,不知道是被凍得還是被門外的人吓的。

“寧永言!你趕緊出來,再不出來我們就進去收拾你了啊!”

視線轉向上方,門與天花板之間的空隙并不算大,應該是爬不進來人的。門外那群人叫嚣了一陣子,沒過多久上課鈴打響,他們似乎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這裏。

腳步聲徹底消失後,寧永言打開廁所門出來。他脫下濕透了的校服外套,向洗手間的門口走去。

卻被一股大力踹倒在地。

是剛剛那群人!他們壓根就沒走!

嘴唇磕在布滿水漬的地面上,火燒似的疼痛蔓延到整個面部,舌尖充滿了鮮血的味道。寧永言勉強用手臂撐起自己的上身,又被一只腳給踩回了地面上。

他閉上眼睛,拳腳不斷施加在軀幹上,最初的那種尖銳的疼痛逐漸變為麻木。舌尖輕輕抵在剛剛磕在地面上的門牙上,一顆牙齒被舔的晃了下,然後掉了下來。

“哈哈哈哈哈哈這小子可太蠢了,居然都想不到我們會在外面埋伏他。”

一個踩着他腦袋的人笑道,其他人紛紛附和。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他們打累了,也可能是他們發現寧永言不再反抗,找不到樂子,一群人這才停止毆打,紛紛離開。

寧永言艱難地爬起來,他呆呆地注視着地上那一小灘血,和那顆掉落的牙齒,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似的,抖着手把牙撿起來塞進校服褲的口袋裏。

視線再次變黑。

這一次,屈然發現自己身處樓頂,而寧永言站在她身邊。

他恢複了最開始屈然看見的那副樣子,面容幹淨,安靜地站在那裏。

“你往下看。”

少年獨有的變聲期聲音響起,算不上難聽。屈然順着他的話朝樓下看去——一個人面部朝下,四肢扭曲地趴在那裏,他的身邊炸開大片的血花,他的周圍圍了一大群人。

少年的聲音裏似乎帶了幾分解脫,和報複的快感:“那是我,如他們所願我終于死了。”

·

屈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站在洗手間門口。

寧永言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洗手間的大門敞開,她揉了揉微微發漲的太陽穴,想進去看看。

與他的記憶中不同,這裏現在幹幹淨淨的,沒有一絲異味或是水漬,但整體布局看起來沒什麽出入。這裏的磁場和氣息看起來和別的地方似乎沒什麽不同,大約是寧永言已經走遠了的緣故。

熟悉的電流聲再次響起。

“一輪搜證已經結束,部分劇情解鎖成功。”廣播将這句話重複了三遍,校園重新歸于寂靜。屈然走出洗手間,迎面遇上了幾個神色着急的工作人員。

“怎麽回事?是誰放的廣播!這裏應該是大家碰頭交流線索才對,怎麽直接說了劇情解鎖成功了?”

“不知道是誰放的廣播,現在他們那邊聯系不上。”

是誰放的?當然是寧永言。

屈然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她半阖上眼睛試圖通過血契去感應唐超凡。

嗯,目前來看似乎他還是安全的。

她剛剛松了口氣,一聲凄厲的尖叫自樓上傳來。

“出事了?!”

更多雜亂的腳步聲和工作人員的怒罵聲在門外響起,屈然放輕腳步往門外走去,她剛剛出門就見幾個人手拿對講機,腳步匆匆地從洗手間門口跑過。

“艹!”其中一個人焦急地爆出一句粗口,“嘉賓們和攝像人員也聯系不上!怎麽回事啊這次?”

好吧,可能再放任他單獨在校園裏待下去可能就不安全了。她想了想,把食指湊到嘴邊用力咬破,鮮紅的血液一顆顆冒出來,然後彙聚在一起凝成一道紅色的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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