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翁心怡，你給我出來。”
屈然還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個帶着眼鏡，頭發緊緊盤在腦後的中年女人就出現在教室後門，随着她的發話，教室內的嘈雜被瞬間沖散，所有人都跑回自己的位子上端正做好。
女生剛剛平複好的心态看起來瞬間崩塌，她用力攥緊拳頭，聽話地走了出去。
“就叫她一個出去？這邊還有一個呢？”唐超凡故意拖長聲調，大聲提出質疑。還坐在地上的敦實男生惡狠狠地瞪來一眼，被他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班主任的動作僵了一下，她調轉方向，進入教室裏：“你倆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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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的這五個人，班主任感覺自己的頭開始隐隐作痛，她本來只是想挑其中一個人教訓的，好讓他們以後別再惹事，沒想到這一拎就拎了一串出來。她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那裏現在已經糾結成了一個錯綜複雜的線團。
“說說吧，怎麽回事。”班主任眼看着幾個刺頭有張口的趨勢，連忙接上下句，“翁心怡你先說。”
翁心怡這會看起來比剛剛被叫出去的時候有了些底氣，她擦擦眼睛，簡單說明了自己被人撞倒潑熱水，然後又得到幫助的過程，她一邊說一邊偷偷瞟着站在自己身後的衆人，語速也越來越快。
“你的意思是，他欺負你？”
“既然這樣，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一個巴掌拍不響，為什麽他欺負你不欺負別人？”
天井裏的霧氣更濃了些，帶着腥味的水汽幾乎要将人的衣服打濕，無端營造出一種緊張的氛圍。翁心怡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她低下頭，沉默地撚着自己的校服衣角。
一時間，沒人說話。
班主任見自己想要的效果達到了，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還沒等她調轉話頭對向其他幾人，就感覺自己的肩頭被重重拍了一下。她擡眼去看，卻發現一個剛剛還站在自己面前的學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繞到了自己身後，他修長的胳膊搭在自己肩頭，懶洋洋地靠着自己。
“老師，那你說為什麽別人不欺負她就他欺負她？”
遠處的走廊內隐隐可見一個灰色的人形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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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當然是因為她們之間有矛盾？誰知道是不是她先做錯了事惹到了人家！”班主任心虛地回答，她的眼神慌亂了一下，又迅速堅定起來，“對，肯定是這樣！”
“哦……那請問這位同學，翁心怡是怎麽得罪你了？”
尴尬的沉默再次籠罩着幾人，悶悶的，讓被質問的那人喘不過氣來。
啪。
清脆的響聲。
班主任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側臉，震驚地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男生：“你敢打我？”
屈然後退一步，攤了攤手：“我可沒有，老師不要憑空污蔑好人。”
她嘴角稍稍擡起，伸手指向後方：“不是我，應該是這位同學吧？”
幾秒前還在遠處的，看不太清晰形狀的灰色人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班主任的身後，那是一個低着頭的男生，他的校服看起來格外髒，上面布滿了污漬，裸露出來的皮膚部分呈現出吓人的慘白色。
他慢慢擡起頭，簡單的動作在他做起來似乎格外困難，他的一舉一動都好像是被人控制的，關節滞澀的木偶，男生對上班主任驚疑憤怒的視線，眨眨眼睛：“确實是我。”
“老師，你說為什麽我不打別人，只打你呢？”
班主任在他直勾勾的注視下，先前的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入心底的恐懼——就像是被貓盯上的老鼠那樣，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老師，你說呀？”
屈然已經退到了兩步開外的地方，她的手從口袋裏掏了出來，指尖粘着些白色的紙屑。她把場地交給這兩個人，自己做出一副看戲的模樣。
唐超凡見小夥伴跑到一邊了，連忙湊過去：“小屈，這人……”
“噓。”屈然把他扒拉到自己身後，“凡哥，小點聲，安心吃瓜。”
寧永言一步步向前，逼近班主任，随着他的動作，那張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道道傷口，看起來像是稍不小心就要碎掉。血色逐漸滲透了他的衣服，在屈然眼裏，這人，不，這鬼的周身都被黑紅相間的陰氣和戾氣纏繞着，幾乎要維持不住人形。
“你說呀？！”
他的情緒越發激動，聲聲質問聽起來像是從胸腔裏發出的尖叫一般。
唐超凡緊緊抓着屈然的手臂：“難，難道，這這位就是BOSS？”
“嗯。”
“小屈，咱要不快跑吧？”
他拽了拽屈然，試圖把她從這個宛如恐怖片拍攝現場的地方帶走，卻被對方反手拽了回來，将近一米九的大個子被迫做出小鳥依人狀貼在她身上。
“莫怕，山人自有妙計。”
BOSS寧永言的大招已經醞釀好了，正準備發功卻忽然意識到了有什麽地方好像不太對：他動不了了？
裂開的面孔開始恢複正常，被紅色浸染的校服也變回正常的藍白色。一個散發着白光的圓圈在他腳下亮起，宛如游戲裏的傷害技能範圍。
異樣的暖意把他包圍起來，寧永言發功未遂的雙手被這陣溫暖的白光包裹，也放松下來。
“等等……我還沒……”
他的身體一點點化為光點，緩慢地散去，與此同時，嶄新的教學樓開始變得破敗陳舊，身後教室內的同學們和老師也化為一個個虛像，透明消散。
熟悉的吟唱聲響起，往生咒的願力帶走了寧永言的最後一絲戾氣。他髒污的校服變得潔淨如新，慘白的吓人的臉頰漫上一絲血色。
“你的愁早就報完了，現在是時候該走了。”
屈然低聲道：“放過你自己吧。”
這個清秀纖細的男生定定地看了她一會，點了點頭。
“如果……”
他的聲音輕的像一陣風，最後的話還沒說完，就歸于沉寂。
濃霧散去，露出藍的仿佛水洗過的天空，一陣風吹過，大片的光點飛出走廊，與金色的陽光融為一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