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修)
徒景平春風得意的時候,徒景瑞還在宮學中讀書。如今宮學裏頭又多了兩個皇子,分別是三皇子徒景明,四皇子徒景寧。
這兩位生母位份不高,也就是個嫔位,他們暫時還算是消停,之前徒景平還在宮學的時候,這兩個一向縮着頭,反正就是不肯冒尖,免得在兩個兄長中間受夾板氣。
等到徒景平走了,他們才算是謹慎地想着徒景瑞靠攏。
徒景瑞在宮學裏頭的表現屬于最優秀的那一批,做伴讀的自然不會去搶了皇子的風頭,因此,即便是幾個書香人家出身的伴讀,他們一個個也表現得很克制,不冒尖,也不會掉隊,總之,在一幹伴讀之中,算是比較低調的那種。
低調歸低調,都十歲出頭的人了,家裏也是官宦世家,他們做了太子伴讀之後,家裏面有些什麽事情也不再瞞着他們,而身在宮中,朝堂上的一些糾葛,他們有的時候知道得比自家父兄還快一些。
如今他們已經開始學着做策論,宮學的先生一開始的時候,不過就是從四書五經裏頭選了題目給他們做,如今,他們三五不時地便會将朝堂上的一些事情拿出來,讓他們寫策論。
這才是宮學的意義所在,光讀四書五經,将皇子教成書呆子不成,因此,等到皇子将四書五經都讀過之後,他們就開始理論結合實際,教着寫策論,實際上也是向學生灌輸他們的施政理念。
顧衡以前的時候,覺得宮學裏頭的學問用來修身養性可以,卻是做不了什麽事,如今卻是發現,這些先生對于實務還是有些了解的,只不過,他們更多地是站在大局上頭,而不怎麽會考慮細節方面的問題,雖說有的時候想法顯得空泛,但是其中未必沒有閃光之處。
這也難怪,能夠在宮學教書的,都是出自翰林院,他們在翰林院中,有一項重要的工作就是拟旨,還有各種文書也都是他們來寫,自然,他們雖說自個沒有真的幹過什麽實事,但是,內閣乃是聖上對于許多事情的決策,他們反而是較早接觸的一批。要不然怎麽說翰林是儲相呢,他們其實就相當于領導的秘書,在文秘工作之中,慢慢也就能夠了解做事的竅門了。
顧衡在宮學之中,學業只能說是平平,他不喜歡從那些聖人之言中穿鑿附會,硬是要想出什麽微言大義來。像是詩經開篇,明明就是一首情詩,誰知道怎麽就能解讀到所謂的後妃之德上頭。
但是,等到開始做策論的時候,顧衡上輩子的見識就有了作用,他總能夠想到一些實際解決問題的辦法,有的不适合這個時代,只能稍微借鑒一番,而有的,差不多就能直接拿來用。
“也就是說,朕這個小舅子其實是個實幹的材料?”聖上翻閱了一疊文章,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神情。
侍講學士張桢點了點頭,他是前幾年才被升為侍講學士,進入宮學給皇子講學的,他是戶部侍郎張淳的侄子,不過因為他生父早逝,寡母帶着他就依附大伯生活,張淳待他如親子一般。張桢也争氣,不到三十就中了進士,在二甲前列,之後就考中了庶吉士,因為一次上書被聖上看中,破格提拔成了翰林學士,他還算是年輕,因此行事頗有銳氣,不像是其他那些先生,一個個都是一副四平八穩的模樣,對于顧衡這種在正統經學上頭表現平庸的學生很少關注。
張桢在發現了顧衡的才學之後,頗有一種見獵心喜之感。會讀書的人這年頭真不少見,但是能做事的讀書人,就不那麽多了。在張桢看來,顧衡的想法天馬行空,雖說頗有一些很是理想化,但是,他畢竟是個孩子,也沒真的看過外面的世界,有些理想化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他的思維方式跟其他人有着很大的區別,不喜歡空談,搞那些大話空話,而是更傾向于尋找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這一點真的比較難得。
聖上也喜歡能做事的人,做皇帝的,最好身邊各種人都配齊了,溜須拍馬的讓自己開心,能做事的讓自己省心,能打肯殺的讓自己安心,至于那等喜歡忠言逆耳的,嗯,心情好的時候,這是可以給自己搏一個虛心納谏的名聲,但是心情不好的時候,這種人就是給自己添堵了!所以,言官可以有,卻要知情識趣。
溜須拍馬的人,個把兩個就夠了,再多就沒什麽意思,讓自己失去判斷力,能打能殺的也別太多,太多了自己也不放心,但是能做事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這天下這麽大,要是官員都是那種屍位素餐的,那麽皇帝屁股底下的位置也不安穩,但是若是都是那等能臣幹臣,那就很爽了。
“可惜年紀太小了!”聖上頓時有些遺憾,“不過,他跟太子差不多大小,日後正可以留給太子大用!”
聽到聖上這般言語,張桢低眉順眼,當做什麽也沒聽到。哪怕自家堂侄張奕在給太子做伴讀,張家其實是不打算摻和到皇子之間的鬥争中的,可惜的是,堂侄畢竟年紀太小,做了幾年伴讀,如今回家了也是太子長,太子短的,可見是被太子收服了。只是張奕就算是家裏的長孫,也代表不了張家。
張桢根本沒想到,聖上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他想要給太子一定的勢力,總能想到別的辦法的。不過,那是以後的事情了,張桢如今可還看不到那麽遠。
顧衡并不知道自己在聖上那裏挂了名,如今除了寫策論,顧衡就是在借閱宮中的各種書籍。
若論藏書豐富,沒有什麽地方能比得上大內。所謂立德立言立功,歷朝歷代,朝廷都要修書,會征集民間書籍,大內的藏書數量都會一次膨脹一圈,除非是遇到戰亂,否則,等閑這些藏書不會有什麽差池。
前朝的時候,文華殿一次走水,不少書籍因此損毀,之後,朝廷就對藏書之所有了嚴格的規定,這裏不許有任何明火,以免出現祝融之災。
前朝末帝白衣出城請降,皇宮同樣沒有遭受過任何破壞,如此,前朝的藏書就這樣原原本本保留了下來。
顧衡如今借閱的就是文華殿中的各種雜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