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5 他的眼神原來可以更冷
寧初莞重新回到了如意齋。
也不管那跟着她們的人,是否知道她們從如意齋離開過。
從如意齋的雅間離開後。
又去附近的書齋逛了悠閑地逛了一圈之後,寧初莞這才回去。
整個人看起來精神氣似乎比昨日足了一些。
然而回到府中後,她便覺得疲憊了,又回到床上躺着。
跟着她們的女子,則繞到徐謹兮院中,與徐謹兮禀報今日這一切。
“夫人今日從如意齋失蹤了一段時間,不知道去了哪裏。”
或許是去查安國公府之事,或許是去綏王妃了。
徐謹兮手中的筆險些捏碎。
無論是哪一項,他都接受不了。
安國公府與綏王妃謀害舅舅一事證據确鑿,她不希望她參與進去。她多參與一分,就在提醒他,她是陷害他舅舅的兇手的女兒。
“出去吧 。”沉默良久坐在桌後的徐謹兮沉冷開口 。
黃湄擡頭觑了一眼世子的神色 ,果然冷的吓人 。
而他手中的狼毫筆,在他放下時,咔嚓一下子,已經斷成了兩截 。
斷口兩端毫無規則,帶着許多尖銳的木刺,仿佛承載着許多來自它的主人的怒氣。
她有些唏噓 。
世子對夫人已經是夠寬容的了 ,而世子夫人 ,仍然如此不識擡舉 。
恐怕很快 ,世子便留不得她在府中了 。
黃湄離開後 ,徐謹兮陰着臉在房中思索良久 ,終是壓抑不住心中怒氣撩袍起身就往寧初莞的院子裏去 。
然滿腔怒火 ,在到她房中 ,見她正在閉眸沉睡時,消匿于無形之中 ,讓他心中又恨又心疼 。
徐謹兮待了一會兒就走,走時面色難看。
寧初莞醒後 ,涼栖扶她起來時 ,跟她道:“世子今日來過。”
“不過很快便走了,奴婢看他臉色不好,還以為他跟郡主吵架了。可奴婢進來一瞧,郡主卻并沒有醒。”
寧初莞坐在床頭 ,唇淡無血色 ,聞言淡淡地輕“唔”了一聲 ,不甚在意。
過了一會兒,又對涼栖道:“ 你讓人去查一下雲瑛的下落 。”
雖然如今綏王府放棄了她 ,徐謹兮這邊也不幫她 ,但不過是查一個丫鬟罷了 ,她自己還是能查的 。
涼栖早就已經讓人查過了:“雲瑛姑姑不知所蹤 。”
可王妃當年做了什麽 ,只有她清楚 。如今當務之急 ,便是尋到她 ,證實她所說的真假 。
但既然是有人要設計安國公府 ,那又怎麽可能輕易讓他們查到雲瑛的下落。
“雲瑛應當尚有家眷在京中 ,你從這些人入手 。”
“雲瑛姑姑的父母早就已經去了 。兒子也不知所蹤,哦對了 ,雲瑛姑姑的姑姑還住在城西。”
“那我們便去城西看看 。”
涼栖立馬去讓人打探雲瑛的姑姑住在何處。
翌日,天色稍微有些陰沉,一大早,寧初莞便直接往城西而去。
城西多住的是平民百姓 ,比起高門府宅多的城東 ,這邊要顯得寥落一下 。過了熱鬧的街市 ,寧初莞坐着馬車 ,便到了雲瑛的姑姑家住着的南平巷 。
此處巷口很寬 ,可以駛進馬車 。巷口栽着一棵香樟 ,這會兒巷口的樹下 ,有幾個小孩正在踢着毽子 ,穿着新裁的春衣 ,歡聲笑語如喜鵲。巷子上邊 ,還不時有燕子銜枝飛過 。
涼栖只打探到雲瑛的姑姑家住在這南平巷中,卻不知道具體在哪裏 。于是去問在樟樹底下踢毽子的孩童 。
問了一圈 ,孩子們紛紛搖頭 。就在涼栖失望時 ,一個梳着羊角辮臉蛋圓圓的小女孩指着裏頭的巷子 ,道:“在裏頭 ,轉角處的倒數第二間 。”
涼栖謝過 ,便回禀寧初莞 。
沉重老舊的棕色木門被敲開 ,涼栖見到開門的老者 ,便問道:“請問 ,樊家是住在這裏嗎?”
年邁的老者幹瘦,睜眼着渾濁的雙眼 ,看着門口這兩位陌生女子 ,良久才聲音沙啞地問道:“你們是 。”
“我們是綏王府的人 。”
老人點了一下頭 ,聲音帶着抱歉:“原來的主人早就已經搬了 ,我們是新住過來的。”
“搬了?”涼栖錯愕:“搬去哪裏了?”
“搬去了涼州 。老夫陪兒子進京趕考,聽聞這房子急着賣這才低價買了下來 。”
涼栖面色難看,說了一聲多謝後回頭看向寧初莞 。
寧初莞昨夜進食多了許多 ,氣色稍微比昨日好了一些 。瘦削的身子裹在紫色襖子裏,更顯身子瘦弱 。
即使這樣的春日裏,她也有些怕冷。
有些走神的她察覺到涼栖的目光,輕輕颔首,轉頭離去。
涼栖跟老人道了謝。
謹慎起見,涼栖又去隔壁問了鄰居,确認了原來的樊家人的确已經搬去了涼州。
無功而返。
寧初莞的臉上看不出失望。
郡主神情一絲波動都沒有,這樣的平靜,反而讓人更加心慌。
涼栖心裏打鼓,有些擔憂郡主接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
“郡主……”
話才剛落,就見牆頭之上,突然飛下來幾個黑衣人。黑衣人蒙着臉,手中拿着長劍,帶着殺氣,向他們刺來。
周圍孩童私下奔散 ,欲要出門的人見狀,連忙驚恐地合上大門。
涼栖面色一變,連忙拉起走在前頭的寧初莞的手,飛快往後跑。
二人皆不會武功只能忙亂奔逃。
然而他們再快 ,也快不過刺殺他們的刺客 。
後邊風聲獵獵,腳步聲越來越近,涼栖帶着寧初莞死命地逃 。
瞧見有一家門開着 ,涼栖連忙拉着寧初莞跑進去 。院裏無人 ,涼栖拽着自家郡主狼狽逃竄。
正四處奔逃時 ,突然聽到刀劍相擊之聲。
外邊似乎打起來了 。
涼栖讓寧初莞藏好 ,這才試探着着往門外看 。
一擡眸,正好對上外邊穿着玄色衣袍的年輕男子。
男子身着玄色蟒袍,有一雙狹長的鳳眼,眉眼銳利,卻又帶着輕佻。
是跟太子對立的銳王。
此刻,他正挑着唇,狹長鳳眼眯着,踩在一具屍體之上,聲音略帶輕佻,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如此大膽地行刺。”
他的玄色衣袍,在斜進巷子裏的陽光之下,被風吹起,上邊的金色絲線閃着金色的光,耀眼非常。
涼栖詫異地擡眸。
發現天上的圓日竟然不知道何時破開烏雲,将璀璨的金光,撒向人間。
因銳王在朝堂過于露鋒芒,且與太子針鋒相對,而姑爺站的是太子,因此涼栖一直以來對銳王的印象并不好。
但今日。
他卻如同天神降臨一般,将他們從氣勢洶洶的殺手的屠刀底下救出來。
涼栖對銳王的觀感瞬間大變 。
銳王這時候輕輕挑眉 ,看了過來 ,見到是寧初莞身旁的丫鬟 ,他微微詫異 。
“沒想到 ,竟然是來殺寧初莞的 。”這話 ,是對他身側的人說的 。
涼栖是寧初莞身旁的貼身丫鬟 ,而寧初莞是徐謹兮的女人 ,銳王記憶力過人 ,自然是認識她的 。
無事了 。
涼栖連忙往回折返 ,去找自家郡主 。
寧初莞已經從躲藏的地方出來了 ,因為剛才劇烈的跑動,鬓發微亂 。
涼栖上前告訴她外邊的一切:“銳王把那些人給除去了 。”
寧初莞微微颔首 ,把微亂的鬓發理好後 ,她擡步走出了院子 。
院子的主人是一個年邁的老婦人 ,盤起來的頭發雪白 。
這會兒聽到動靜了 ,連忙出來查看 。
而寧初莞已經出了院子了 。
于是她跟出去瞧 ,一瞧 ,可不得了 。外頭竟然滿地屍體 ,還有一群帶刀的侍衛,吓得她連忙把門合上 。合上門後,她靠在門後,想起外邊可怕的場景,直拍胸口。
寧初莞走到外頭巷子時就見到銳王 。
男人一身玄衣,眉眼帶着銳氣,身上帶着讓人仰視的尊貴。
略微一愣後,垂了垂眼眸 ,寧初莞走了過去 ,便對着銳王道謝:“多謝銳王救命之恩 。”
面前女子一身杏色衣裙 ,眉目纖纖 ,帶着楚楚可憐之美 。
銳王立在巷子中,居高臨下地瞧着她略帶蒼白的臉 ,好一會兒 ,才終于出聲 ,嘆息道:“沒想到文音郡主竟然成了如此落魄模樣 。”
寧初莞唇角微微一僵 ,仍然保持着屈膝行禮的模樣 。
腦海之中 ,回憶起上一次與銳王見面的模樣 ,那時候是隆隆冬日 ,徐謹兮東奔西跑去治理雪災 ,寧初莞去尋他時 ,徐謹兮剛走 ,碰上了銳王 。
那日她身着雪色狐裘 ,卻氣色紅潤 ,肌膚賽雪 。雖被寒風刮疼了臉 ,但也光豔逼人 ,又豈能與如今相比 。
“銳王說笑了 ,如今安國公府出事 ,我母妃失蹤 ,自然不能與往常相比 。”
銳王低促地笑了一下 ,往前一步 ,突然彎腰伸手把她扶了起來 。
輕笑道:“那日本王便說文音郡主嫁給徐謹兮是暴殄天物 ,如今 一切 ,是不是更加印證了本王當初的話。”
他溫熱的手握住了寧初莞柔若無骨的手 ,帶來滾燙熱度 。
寧初莞沒想到他竟然會這般動作,一驚 ,下意識縮回手 。
但已經來不及了 ,她一擡頭 ,就看到立在樟樹下 ,冷眼看着他們二人的徐謹兮 。
刮進巷子裏的風吹得他的衣袍揚動 ,寧初莞對上他仿佛淬了冰渣的漆黑眼眸 。
發現 ,原來他的眼神 ,還可以比之前更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