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安迪焦急地對我喊:“你快走!”
我忍不住沖他笑笑,他露出絕望的表情。
我撿起他掉落的佩劍,走向落單的幼獸。
大熊立刻以我為目标,咆哮着向我沖來。
安迪絕望嘶吼:“不——!”
我站定不動,拿劍的手毫不顫抖。
三米,兩米,一米。
轟隆……
大熊龐大的軀體轟然倒塌,而我恰好被壓在下面,差點被壓死……
真是夠倒黴……
而那把劍,不偏不倚地插着它的胸口,就像我常對虎鯊做的那樣。
“不,你怎麽樣……”安迪沖過來,聲音帶着哭腔。
我只能虛弱地擡起手摸摸他的頭,然後失去了知覺。
等我醒來,面對我的就是安迪憔悴的臉。
我沒什麽大礙,只是被壓斷了兩根肋骨……
安迪勉強對我笑,語氣卻很消沉:“圍場裏不可能無故出現熊,我派人去查,發現是我姐姐做的。”
Advertisement
我愣了一秒,想起安迪之前沖我唠叨了不少自己的事。他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比他大十歲,還沒有出嫁,一直對他很好。
國王只有兩個孩子,如果安迪挂了,那麽……
我了然。
說真的,我無比懷念我那六個兇神惡煞的姐姐們……
安迪最後還是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我養傷期間,鄰國公主來訪,安迪推不過,接待了幾次。
等我傷好得差不多了,公主也要離開了。
“今晚我要去為莉莉絲公主送行。”安迪皺眉跟我說。
他這幾天一直有心事。
我指指他,又指指我,比了個“在一起”的手勢。
他吓了一跳:“啊?”
我又比了一遍,他才試探着問:
“你想和我一起去?”
我狂點頭。在床上躺了這些天,我都快長海藻了。
他從沒有拒絕過我,猶豫片刻點點頭。
國王在東方公主號上為莉莉絲公主送行。
我瞪着公主有些出神。
這不是那天把安迪救走的其中一個人嗎?
莉莉絲公主皮膚黝黑,舉止豪邁不羁,穿着暴露,我有些看呆了。
安迪一直悶悶不樂。
東方公主號比之前我見過的那艘更加華麗。船艙裏觥籌交錯,氣氛異常熱烈。
“安靜!”
胖墩墩的國王舉起酒杯:
“感謝各位來到犬子與莉莉絲公主的訂婚酒宴……”
我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向安迪。
他閉上眼睛不去看我。
我以為我的肋骨又斷了,于是到甲板上檢查了一下,發現好好的。
那胸口撕裂的痛是哪裏來的?
安迪跟我出來。
“對不起,”他表情痛苦,“我不想的,但是沒有辦法……”
我明白的,身為繼承人身不由己的痛苦。
我的表情很平靜,但他哭得很傷心。
我盯着他,突然想再嘗嘗他的嘴唇的味道。
我低頭把嘴唇覆了上去。
他瞪大眼睛,淚水流進嘴裏,鹹鹹的。
差不多了,人類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我似乎在一個月之內統統嘗盡。
我沖他笑笑,迅速跨越欄杆,躍進海裏。
“不……不——!”我聽到他絕望地喊,“放開我!快、快去救人!”
再見了,我的王子。
第 11 章
重新變回魚的生活很無聊。
說實在的,我有些想念安迪。
沒想到我們會這麽快重逢。
本來只想默默地跟着他的船看他一眼,卻沒想到目睹他直接從甲板上跳下來。
我吓了一跳,趕忙游過去。
落水的沖擊力已經讓他陷入暈眩,他沒有掙紮,放任自己沉下去。
我抱住他向上游。
他睜開眼睛,茫然地看着我,吐出一串氣泡。
我把他送回海灘上。
“又見到你了,真好……”他癡迷地摸我的臉。
“幹嘛想不開!”我沒好氣地說。
他吓了一跳,清醒了。
“你會說話了?!我們是在天堂嗎?”
“你還活着。我也是。”
這時,他看到我的藍色魚尾,驚呆了。
他的目光讓我有些難過。
“別走!”他立刻抱住我,“就算是夢,也讓我多抱你一會兒。”
我不忍心拒絕他,只好抱住他,摸摸他的頭。
“我好想你……”他紅了眼眶。
“你怎麽會跳海?”我忍不住問。
他埋頭不說話。
“是你姐姐?”我問。
他在我懷裏搖頭。
“我只想再見你一面。”他帶着哭腔說,“我已經解除了婚約,你原諒我。”
我嘆氣。
“那晚我不是尋死,”我說,“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人類,我們沒有辦法在一起的。”
他驚惶地抱緊我。
我無奈。
似乎不知道何時起,我也對着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其實我喜歡你,從第一面就喜歡上了。”我在心裏默默地說。
***
後來我去求父王,父王耐不住我百般騷擾,把安迪變成了一條人魚。
他的尾巴是閃閃發光的太陽色,和他的頭發一樣,美極了。
我有了我的小伴侶。
後來安迪告訴我,他和姐姐達成協議,以王位換自由。
他一直堅信我是那晚救他的人,他絕望之下跳海,就是抱着無論如何也要和我在一起的念頭。
後來,我們在海底大婚,姐姐們都很喜歡他。
“瑞恩,不許欺負安迪哦!”五姐拉着他的手,讓我很不爽。
“嘤嘤嘤,你們一定要幸福……”三姐哭得梨花帶雨。
“你小子,居然比我們結婚還早!”六姐憤憤道。
婚後,我們的生活和往常一樣,去沉船探探險,去給墨魚大叔講講故事(主要是安迪講我聽),聽姐姐們啰嗦一下,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後來,我把王位讓給了睿智的二姐,和安迪去遙遠的海域探險。
人魚和王子最終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皇帝的新裝
皇帝有一間專門的衣帽間,就在寝宮內部。皇帝小時候,這間衣帽間歸老皇帝和太後使用,老皇帝是個節儉的紳士——與太後正好相反——他們在衣帽間從沒有過分歧。小男孩皇帝與男仆在深深長長的衣帽間裏捉迷藏,各類裙擺,綢的,緞的,紗的,絲的,在小男孩皇帝撲了香粉的白色假發上拖過,等到嵌着黯淡小貝殼的素色大禮服懸在他的頭頂,一面黃銅大鏡子影影綽綽映出半張幼童抹花的貓兒臉,衣帽間就差不多走到底了。
為數不多的幾次,皇帝在衣帽間的最深處看到一個人,個子很高,些許肥碩,身着絢麗時髦、三頭百合繡紋的長背心,鏡子裏有一張與老皇帝如出一轍的英俊臉龐。皇帝年幼時尚未養成驕縱的性格,他躲在母親層層疊疊的裙擺後,靜悄悄地張望着。那個男子悠閑地調整立領,撥散花瓣一般的蕾絲袖口,偶爾,鏡中黃色的眼睛意味深長地投來一個笑容,使皇帝慢慢地退卻,逃離這個旖旎又窒息的夢境。
童年最後的記憶,皇帝還是遇見了男人,他轉過身來,好像整個人被剝奪了色彩,與老皇帝一模一樣的臉上有蒼白的眉毛,蒼白的眼睛,蒼白的嘴唇,空空蕩蕩如一張等待填色的白紙。皇帝在這時暈過去,倒入一個冰涼的懷抱中。等他醒來時,那時的皇後抱着他同老皇帝争吵,他們用皇後國家的語言,皇帝一個字也聽不懂,他疲憊又僵硬,嘴唇發紫,這常常是被冰雪吻過的痕跡。皇帝撫摸着嘴唇又睡過去,他感到這個吻攫取了他的靈魂,也許這一生他都無法再次擁有愛的喜悅。
多年以後,這個衣帽間獨屬于皇帝自己了。太後失去丈夫以後無心裝扮,她海一般的收藏還填充在這裏。皇帝沒有娶妻,他一個人走進衣帽間,發覺這實在是個很小的屋子,記憶中太後懸得很高的裙子只到他的肩膀。他用一根手指慢慢撫摸過去,僅需十數步就走到那件素色鑲小貝殼的大禮服前,這時他突然情怯——在這個年紀的皇帝身上這是不容易見到的——他把身體藏在大禮服後面,探出半張臉去看……
黃銅大鏡子中有半張臉,蒼白蠟黃,正是他自己的。他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慶幸:那大概是他患羊白*的叔父吧,他想。最終他從父親的舊衣後走出來,然而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那件久違長背心,明亮豔麗、百合繡紋,就穿在他身上,小臂中段散開的袖口花瓣一般,他的眼睛在鏡中呈現一種渾濁的澄黃,似笑非笑。
皇帝幾乎倒退在地,但皇帝已經不是幼兒,他随意走動,鏡中人也跟着走了幾步;他轉身,鏡子也照做;他藏進太後的裙子裏,也并沒有憑空多出一個蒼白的人來。
皇帝面對鏡子思考了一下。他開始脫衣,先是绶帶,然後軍禮服,再是小山羊皮靴,緊身褲子……他脫掉了內衣。現在皇帝赤身露體了,他有很俊俏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