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羅煜頹廢的坐在蘇小蓉公寓門口的地板上,那一頭平時總是打理的好好的頭發此時正淩亂的糾結着,原本清俊的臉龐此時上面亦長着稀稀落落的胡茬,那雙總是溫和清冷的眼睛此時布滿了紅色的血絲。

他已經半個多月沒有聯系上蘇小蓉了。

從那天蘇小蓉考完試之後,她人好像就人間蒸發了。他找過了她所有的朋友,也找過了她以前愛去的地方,甚至只要是她去過的地方他都找了個遍。可是,沒有,什麽也沒有。

他的蓉蓉不見了。

起先,羅煜還以為蘇小蓉只是不想見他,所以躲着他,避着他。他雖然很傷心,很難過,可是,他知道對方還好好的,所以,并不擔心。然後,某一天,舒安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問他是否知道蘇蘇去哪兒了。舒安說,她已經好多天聯系不上蘇蘇了,打她電話也沒有人接。

那時,羅煜才真的慌了。

原來,蓉蓉并不是在躲着他,避着他,而是真的不見了。

他開始瘋狂的尋找,整天整夜的找,可是,哪兒都沒有找到蘇小蓉的身影。

他慌了。他粗野的将蓉蓉的公寓門撞開,可是,公寓裏空空如也,桌面上落着淺淺的一層灰塵。

公寓裏已經好多天沒有人住了。

羅煜頹廢的坐着,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兒找她。他恐慌的想着她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只要一想到有這種可能,他心裏就抑制不住的害怕。他寧願她是在一個遠離他的地方好好的活着,也不要她出現任何意外。

蓉蓉,你在哪兒?

羅煜絕望的靠在牆壁上,眼角滴下了一滴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當一個男人為一個女人流眼淚的時候,就說明,這個女人對這個男人來說,是真的很重要。

“羅煜”,歐陽棉棉走出電梯,就看到羅煜頹廢的坐在地上,原本想問的話,突然就問不出口了。

軍校放假晚,歐陽棉棉是前一天才從學校裏放出來,也算是開始了大學的第一個假期。可是,一出來,她才知道原來蘇蘇已經很多天聯系不上人了。學校的最後一段時間是集訓,集訓期間學員身上的所有電子通訊器材均被收繳。所以,歐陽棉棉都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跟外界聯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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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出來就想着要找自己的兩個好友聚聚,可是,一打蘇蘇的電話沒人接。她一開始也不在意,只是以為蘇蘇有事走開,沒有聽到電話響。所以,她轉而撥打舒安的電話。然後,通過舒安,她才知道蘇蘇已經消失不見好多天了。

一個成年人消失不見,情況只有兩種。一個是她自己躲起來不想跟外邊的人聯系,一個人散心去了;一個是她出現意外了,無法跟外界聯系。

歐陽棉棉有點擔心,以她對蘇蘇的了解,蘇蘇不是那種會不顧他人感受,自己躲起來的人。不是自己躲起來,那就是另一種情形了。

如果是真的,歐陽棉棉寧願是自己好友突然心血來潮,躲起來散心去了。

她今天過來找羅煜,就是想問問羅煜。可是,一看到羅煜的情形,歐陽棉棉突然就覺得那些她原本想要問出的話,再也無法問出口。

歐陽棉棉認識羅煜的時間,更早于蘇小蓉。因為兩家都是世家,家裏的長輩來往交往的多,小孩一輩自然也從小就認識彼此。在歐陽棉棉十九年的認知裏,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羅煜。

而上一次,蘇蘇跟她說,她跟羅煜已經分手了時,蘇蘇的那個哭泣,亦是歐陽棉棉從沒見過的傷心。

那時,歐陽棉棉心裏是想着一定要好好的揍羅煜一頓的。可是,當她再次看到羅煜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很難過。

大家,都是怎麽了?歐陽棉棉想明白。

歐陽棉棉輕輕的走到羅煜跟前,站定。

“羅煜”。

聽到有人叫自己,羅煜擡起頭,看着來人。

歐陽棉棉動作緩慢的蹲下,伸出手抓住羅煜的前衣領,

“知道麽?我想揍你很久了。”歐陽棉棉一字一字的說着,眼裏帶着濃濃的怒火。

羅煜任由對方抓着自己的衣領,沒有說話。

“你告訴我,為什麽蘇蘇突然要跟你分手?你到底做了什麽對不起蘇蘇的事情?”歐陽棉棉還是忍不住,她實在是想揍人,“你知不知道,那天蘇蘇哭的有多麽的傷心?我認識她那麽久,從來就沒有見她那樣的傷心過。”

聽到歐陽棉棉說蓉蓉曾經因為與自己分手而哭的很傷心,羅煜張了張嘴,可是,到底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你給我說,別以為你現在這個鬼樣子,我就會放過你。”歐陽棉棉手指用力,狠狠的抓着對方。

羅煜垂下眼,沒有再看一眼對方兇狠的表情。

他不在乎,如果歐陽棉棉想揍他的話,那就揍好了,他不在乎。

看着羅煜一副心死不為所動的模樣,歐陽棉棉握了握拳頭,到底還是沒有打出去,抓着羅煜衣領的手也放了開來。

歐陽棉棉後退一步,同樣無力的坐在地板上,看着緊閉的公寓門,問道:“都找了麽?”

羅煜點頭。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

“蘇蘇,之前跟你說過什麽麽?”歐陽棉棉問。

羅煜搖頭。她已經好久沒有主動的跟他說話了。

歐陽棉棉雙手扯着自己的短發,整個人顯的有點狂躁。

“報案吧。”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新年來了,新年又過去了。可是,仍然沒有蘇小蓉的消息。這個人,好像突然就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人見過。

時間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消失而停止轉動,除了在特定的幾個人心裏,人們也只是偶爾會在茶餘飯後之時八卦一下,說那個叫蘇小蓉的人,後來怎麽沒有見過了。

兩年後。

歐陽棉棉已經成為了一名預備軍官,舒安也已經成為了一家全國頂級企業的實習生,歐陽明天開了一家高級餐館,依然還在搜尋着誘人的美食。而羅煜的公司也已經正式步上正軌,并在圈子裏闖出了小名氣。

羅煜翻着相冊,相冊上的每一張照片上都有着同一個女孩,女孩單獨的照片和女孩與一個男孩的合照。照片上的人,每一張都笑的很開心,笑的很無憂。

“蓉蓉”,羅煜摩挲着照片上笑的眼睛彎成一條線的女孩,喃喃的叫着女孩的名字。

蓉蓉,你已經離開我兩年零二十三天又十五小時了。

“蓉蓉,我想你了。”

兩年過去了,羅煜也已經從一個略帶青澀的男孩長成為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原本柔和的臉已經變得深刻起來,帶上了冷峻的力度,原本總是溫和的眼亦以已經被深邃幽暗代替。兩年來,這個以溫柔笑容著稱的人,卻再也沒有人在他的臉上看到過笑容。

蘇小蓉消失了,她帶走了羅煜的心的同時,也帶走了羅煜的笑容。

“嘀鈴鈴鈴,嘀鈴鈴鈴”,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

“喂”。

“出來喝酒,老地方。”

“好。”

羅煜輕輕的吻了一下照片上笑容燦爛的女孩,眼裏帶着可以溢出來的溫柔,“蓉蓉,歐陽約我出去喝酒,那我先出去了。”

照片裏的女孩仍然燦爛的笑着,眼睛裏帶着深深的依戀與幸福。

說完,羅煜小心的将相冊合上,拉開辦公桌上的第一個抽屜,将相冊放了進去,然後,鎖上。

這是他每一天都會進行的動作,與照片裏的女孩說說話。

從車庫裏開出車,羅煜直接踩油門加速。

“砰”。

兩輛車撞在了一起。

“患者腦裏有大塊淤血,完全壓迫了神經,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那淤血會不會消散了。”穿着白大褂的中老年醫生看着躺着病床上的男人,眼裏帶着惋惜。

“淤血,那難道不能通過手術将它取出來嗎?”歐陽明天幾乎是怒吼着的問。

“不行,他的淤血剛好都壓在腦神經上,無法做手術。”中老年醫生搖搖頭,這位看起來年輕有為氣勢不凡的男人,從此就要在床上躺着度過了,能不能醒來也只能看天意了。

“就沒有辦法了嗎?”歐陽明天蹲在地上,狂躁的抓着自己的頭發。

“很抱歉,以患者的這種情況,根本沒有辦法做手術。”中老年醫生再次搖頭,這樣的年輕人,真是可惜了。

聽到醫生的話,舒安與歐陽棉棉等女孩子,此時都已經哭了出來,而羅家來的男人們,也是滿臉的悲傷。

這位老者醫生,是目前醫學界的泰鬥人物,如果連他都已經認為只能聽天命了,那,難不成羅煜以後就真的只能這樣無知無覺的躺在床上了嗎?

悲傷在彌漫着。

很多時候,只有在真的面對的時候,人們才會認識到自己的渺小與無助。

京師的夜晚,是沉寂而狂野的。一輪彎月高高的挂在天空上,彌散着清冷的光輝;鱗次栉比的霓虹燈光,照耀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而醫院,這個承載着諸多希望與絕望的地方,此刻安靜無聲的矗立在那裏。

蘇小蓉看着病床上一動不動躺着的男人,他的身上插滿了氣管,頭上包着厚厚的白紗布,消瘦而深邃的臉上蒼白着毫無血色。

看着這個樣子的羅煜,蘇小蓉的心口抽痛着。

這個男人,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他應該溫柔而清冷的笑着,他應該自信而驕傲的站着,他應該無畏而堅定的幸福着。

蘇小蓉伸出手,輕輕的撫過羅煜消瘦到已經凹下去的臉。

“羅煜,好久不見。”蘇小蓉輕輕的說着。

而她的手,穿過了羅煜的臉。

蘇小蓉楞楞的看着自己的手,她怎麽忘了,她現在……

“羅煜,你知道麽?我愛你,曾經很愛很愛你。”

就算明明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觸摸到面前這個人,蘇小蓉仍然伸出手,依着羅煜的臉慢慢的畫着對方的輪廓。

“因為曾經很愛很愛你,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很幸福很幸福。”

蘇小蓉透明的身體在空中慢慢的飄了起來。

“羅煜,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愛上你,我從不後悔。”

蘇小蓉俯下身,輕輕的在羅煜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只是,對不起,我以後再也無法再愛你了。”

最後再深深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愛恨情仇,糾結了那麽久,現在就做一個了斷吧。

蘇小蓉閉上眼,将自己透明的身體縮成一團,然後,伸出右手,放在床上之人的腦門上。

床上的人的臉色以看得見的速度開始慢慢的紅潤起來,而蘇小蓉的身體卻越來越透明,直至漸漸的消失不見,空如空氣。

“羅煜,你要好好的。”

空氣中,彌漫着一句沒有說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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