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複仇的意義

晴朗的公司和沐羽風簽訂合作合同那天,公司上下一片歡呼,晴朗本人也十分高興,大筆一揮,決定好好犒勞這一年來辛苦的員工們,決定組織旅行。

時間定在了三天後,下班後的晴朗剛回到家,打開門就看見鞋架上多了一雙高跟鞋,他第一時間想到是自家父母來接晴雲了,但這個答案很快被他否認,因為這雙鞋子的尺碼大小不符合,何況款式還是這麽年輕。

“我回來了,晴雲,家裏來客人了?”晴朗邊說着邊走了進去,很快就和坐在客廳裏的方葶視線相撞。

“是你啊……”晴朗偏過頭一看,晴雲正靠在禁閉的窗戶邊上,緊緊抱着一只沒見過的大白兔玩偶,發呆似的看着天空,他收回視線,“來就來吧,還破費,怎麽沒有先通知我一聲,這都到了飯點了,我家裏冰箱只有面條和白菜,只能委屈你了。”

方葶沒有了那晚上的濃妝豔抹,五官看上去普通,唯獨是那雙大眼睛,眼眸明亮到透着黑,看人時自帶着一股深情味道,她輕笑一聲,“主人都吃白菜面條了,我這個客人哪裏敢拿喬,再說了,誰不知道我們晴總不愛吃山珍海味,我今天特意來就是做好來吃清粥小菜的準備。”

“誰說我不愛山珍海味了?”晴朗挑眉,随後苦笑的搖頭,“那都是窮怕了,我就跟小白菜似的。”

“什麽意思?”方葶歪頭疑惑的問。

晴朗雙手一攤,“命裏苦呗。”

“呵呵!”方葶被逗笑了,但從晴朗言語中她感覺到了他的不易,想起自己曾待在他身邊,陪他度過那段黑色的日子,她忽然又眼眶濕潤,連忙低下頭遮掩。

晴朗看她忽然轉變的情緒,沒有捅破她,心裏暗嘆一聲,他起身挽起袖子走向廚房,“你等着吧,我很快就煮好帶着家味道的白菜面條出來。”

晴朗拿個鍋裝水放在煤氣竈燒開,正從櫥櫃拿出一捆面條,就聽見身後有聲音,轉過身就看見方葶面色如常的從冰箱裏拿出白菜。

“我幫你打下手。”方葶說着就打開水龍頭,把白菜一片片剝下仔細的清洗着。

等鍋裏水燒開還需要時間,晴朗閑來無事只好看着方葶洗菜,她的手法十分熟練,眼神更是專注着清洗。

兩人這樣一起在煮飯的場景他并不陌生。

原主在經歷了沐贏風的感情欺騙,畢業後又被父母得知自己是同性戀趕出家門,那段時間他身上只有三百塊,舉步艱難時方葶伸出了援手。

她不顧鄰居對他們之間的流言蜚語,硬是讓原主住進了她的住所裏,她的情況只是比他好上一點點,二十平米的小房間又加上了他一大男人更是擁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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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們連廚房也沒有,也是買了一個電磁爐加上一個鍋,每天吃着粥面之類的東西,原主曾想過不麻煩方葶離開,但每每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大概是不想拒絕人生最後那麽一點溫暖吧,晴朗想。

那種艱苦又安穩的日子持續了兩年,期間他們的相處模式就像一般的男女朋友,只是誰也沒有開口捅破。

“你知道嗎?我曾設想過我們以這樣的方式一起生活三十年的樣子。”晴朗忽然開口說道。

方葶手頓了頓,不動聲色的問,“會是什麽樣?”

晴朗眼簾低垂,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住,“平淡無奇,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讓他意外的是方葶一點反應都沒有,眼珠子都沒動一下,她利索的把洗好的白菜放進籃子裏,拿幹布擦擦手,“鍋裏的水開了,可以放面條了,剩下你來吧,我出去陪晴雲。”

說完她就走了出去,剩晴朗怔怔的看着鍋裏沸騰的熱水,方葶說話間發顫的音調讓他整個心都仿佛揪起來,随後他将面條放進水中,擋去了水中原本照應着他悲傷的臉。

白菜面條很快就做好了,熱騰騰的面條上撒了些許蔥花,看上去就令人食指大動。

最先動筷的是晴雲,她坐在方葶旁邊,一句話都沒說,就低頭吹着面條一個勁的吃。

“小雲,慢點吃,小心燙着。”方葶看着晴雲,伸手捋了捋她微亂的長發,“晴雲現在看起來好多了。”

晴朗沒有動筷,也許是因為沒什麽胃口,垂眉淡淡開口,“只要按時吃藥,能讓她看上去正常點。”

“她還是吵着要沐……”方葶差點說漏嘴,幸虧晴朗提醒才沒有說出來。

最後他們只是沉默的吃完,晴朗喂了晴雲藥之後就穿上外套和方葶出門。

晚上的天氣額外冷,方葶呼出一口氣,冷風一下子竄進她嘴裏,她冷的打了一個顫,跺跺腳,轉過身對跟在身後一直沉默的晴朗開口。

“你打算怎麽做?”

“什麽怎麽做?”

方葶定定的看着晴朗,“那天同學會結束,你當時昏睡過去,我本來不讓你被他帶走,可你當時卻隐晦的用手指勾勾我的掌心。”

見晴朗沉默,她走過去握住他的雙手,曾經在無數個寒夜裏,他們都是這樣暖過彼此的手,“沐贏風剛回國你就和他接觸上了,又和他家的公司建立合作關系,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想做什麽?哪怕我幫不上忙,但起碼你可以不用一個人承受。”

晴朗低着頭看着自己逐漸被暖化的手,嘴角微微彎起,那是一抹令人心疼的疲憊,“你替我承受的夠多了,你放心,有些事情我計劃很久了,我不會做出什麽傷害到自己的事情。”

“今天你來找我,是有什麽要告訴我吧?”

方葶身子一僵,松開手,卻忽然撲進晴朗懷裏,緊緊抱着他,晴朗仿佛聽到了從她胸口傳來的劇烈心跳,一下又一下捶打着自己的心髒。

“晴朗!我要出國了,不能再陪伴你了!”

她幾乎是吼着說出了這句話,随後又埋在他肩膀不說話,只發出哭泣一般的嗚嗚聲。

寒冷的深夜寂靜無聲,偶爾路過的行人也被她聲音吓一跳,要不是看他們相擁,以為是發生什麽意外事故。

晴朗也有點措不及防,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被她吓到,還是因為她突然要離開的消息震住,他伸出手輕撫着她的頭,語氣有些落寞。

“出國好啊……風景好,人也熱情有禮,你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她終于擡起頭,露出紅通通的眼睛,“你知道一個人旅行有多寂寞嗎?”

“方葶,我說過,我們在一起,太無聊了。”晴朗別過臉,聲音冷漠的說着。

“你從剛才就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方葶苦澀的笑了笑,抹了眼睛一把,“其實你不用特意這麽說,因為我們彼此都太了解對方了,真的好可惜,你不愛我。”

“如果不是沐贏風,我真的好恨他!”

晴朗沒有打斷她的話,他知道她最需要的是發洩,等她說完了他才平靜的開口,“就算沒有沐贏風,也改變不了我天生是同性戀的事實……”

“方葶,我們不行。”

方葶緊抿着嘴,随後推開晴朗退後幾步,扯着嘴角勉強笑着,“我五天後就出發,等忘了你,我就回來。”

“其實我也不想跑到國外面對那麽多金發碧眼的陌生人,可誰讓你長得那麽普通,走在街上……”

忽然一道淚從她眼角處流下,她忽然哽咽,“每個人都那麽像你……”

像再也無法承受一般,她蹲在地上,在這個寒冷徹骨的夜晚,整個人在昏黃路燈下,泣不成聲。

而晴朗默然無聲,只是雙手放進大衣口袋裏,擡頭發愣的看着一只只飛蛾纏在路燈旁,一上一下的飛舞着,眼神空茫。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葶情緒恢複,晴朗給她招了一輛出租車,她坐上去後探出車窗。

“晴朗。”哭過後她的聲音帶着一些沙啞。

“恩。”

“答應我,”方葶眼眶通紅,眼眸卻異常明亮,一字一句繼續說,“永遠不要原諒他。”

沒有說出名字,可他們都知道那個他是誰。

“我答應你。”晴朗朝司機點頭,退後幾步,車子開動,在馬路上漸行漸遠。

晴朗原地站了一會,任誰都讀不出他那張冷漠的面孔在想什麽,他忽然輕輕吐了口氣,跺了跺有些發僵的腳,沒走兩步就看見柳絮般的雪出現在他的視野。

“下雪了?看來過幾天旅游得多帶點衣服了。”

他喃喃自語說着,擡起頭,正好一點雪落在臉頰,一股涼意侵入心扉,他縮了縮被冷風竄進去吹冷的脖子,加快了腳步。

回到家他關上門,大衣上的肩膀沾上了一些雪,可見雪下降的速度很快。

“哥,外面下雪了,可以堆雪人了!”晴雲透過窗看着外面下的雪,蹦蹦跳跳的歡呼。

晴朗也看了一眼,想起了有一年他和方葶在一起,也是這樣的雪,将城市染成銀白色,他們像個孩子一般在雪地互相丢雪球,他至今清楚記得方葶那張被凍的有些通紅的臉上,洋溢着滿足的笑容,對他大聲說着。

“晴朗,将悲傷不如意都揉進雪裏,丢個一幹二淨吧!明天,就會升起太陽!”

回憶到這他嘴角微揚,“恩,明天的積雪應該會很厚。”

他一直沒告訴方葶,她的存在對于他,就已經是不能回避的陽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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