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成為怪物的日常
蛇皮坐在沙發上，左手胳膊打着石膏，面無表情的臉上只有眼眸透着抑郁的幽暗。
“嘭！”
聽到聲音的他目光一動，望向聲音來源，就見窗戶大開，晴朗動作輕松地跳進來。
“晴朗？”蛇皮打量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你每次看見我，語氣都挺奇怪，”晴朗挑了挑眉，視線掃了一眼蛇皮打了石膏的胳膊，“怎麽，我才睡了一覺，你就被誰揍成這副模樣？”
蛇皮一瞬間身子繃緊，穿着黑色背心的手臂瘦弱又蒼白，布滿了蛇的紋身，看着就十分吓人，但很快他又恢複了原狀，目光不善地瞥了晴朗一眼。
“你來做什麽？”
“串門，順便問你一些事。”晴朗直接坐在蛇皮對面的沙發上，提上茶壺就給自己倒了一杯，拿端起來就看見裏面晃動着血紅的液體，湊過去聞了聞，一股濃郁的腥味。
“蛇血？”
“對，”蛇皮直接提着茶壺口灌了一大口，咧嘴露出了滲血的牙，“來一口？”
晴朗蹙眉，沉默了一會還是嘗了一口。
有點澀，沒什麽味道。
他放下茶杯，擡眼笑了笑，“蛇皮，有沒考慮離開這裏？”
“離開？”蛇皮用着古怪的語調念着這個詞，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摩挲着下巴。
“你有沒問過他的意見？”
“誰？”晴朗怔了怔，他甚至回憶了一下原主記憶。
Advertisement
【你有沒有瞞我什麽？】
[我沒有必要這麽做。]
晴朗決定還是相信原主，正打算追問，蛇皮卻擺擺手，一臉漫不經心。
“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他伸出手指着自己，一字一頓繼續道，“就是不要拉上我。”
場面陷入了沉靜，晴朗正在思索怎麽脅迫蛇皮當助手，就聽見一陣清脆的“鈴鈴”聲，他擡頭望過去，是一個鈴铛，還綁着一條細長的魚線。
“看來我有獵物上鈎了。”蛇皮眼眸晃動，吹了一個口哨，保溫箱的蛇傾瀉而出，爬動地板間發出了摩擦地板的響聲。
晴朗走到門口望了一眼，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錯了，那是我的獵物。”
顧沁又一次邁進了黑暗中，這裏沒有燈，似乎隐秘的提醒着別人不要擅闖。
但對于顧沁來說，黑暗往往透着一股魔力，讓她忍不住想靠近，想看看盡頭到底是什麽。
黑暗中只有她輕微的腳步聲，伴随着呼吸聲，這段路程不長，她卻走得很緩慢，好幾次都猶豫得想回頭離開。
最終顧沁還是重回那個恐怖的地方，擡眼望去，欄杆上沒人，她咬着唇瓣，良久才小聲開口，“有人嗎？”
任何細小的聲音在這條黑暗的走廊都被放大，顧沁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回音，一下又一下重複着。
“可愛的獵物，你怎麽又來了？”
一道低低的嗓音在顧沁耳邊響起，帶着壓抑、古怪的語調，瞬間奪取了她的呼吸。
顧沁嘴唇微張，半響說不出來來，對方粗熱的呼吸噴在自己耳邊，她甚至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他在哪……”顧沁發出的聲音入細絲般微小，可蛇皮還是聽見了。
“誰？”蛇皮下意識挑眉。
“她說的是我。”
是那道清亮悅耳的聲音，帶着一點慵懶的尾音，撩起心裏陣陣漣漪，顧沁很快就感覺一只手抓住了自己，不由分說就帶着自己跑。
蛇皮沒有阻攔，只是站在原地注視着他們手拉手奔跑的背影，微眯着眼透出蛇一般的冷光。
在他看來，這可不是小情侶私奔，而是一頭雄獅叼走了一只綿羊。
可笑的是綿羊還是心甘情願的。
顧沁任由男人拉着自己跑，只能看到對方偏長的發尾随風微動，雙方急促的呼吸聲此時親密無間的交織在一起，形成了獨有的節奏。
顧沁這一刻不想停下來，哪怕很累了，腳都幾乎使不出力，被強拉着跑動，她都覺得很開心，對方就像一個會在她遇到危險時随時解救的王子，帶着她奔向自由。
男人突然轉身停了下來，顧沁沒來得及站穩，直接撲在對方身上。
她被一個溫暖的氣息包圍，擡起頭就看見了她無數次幻想的面容，男人長的十分好看，黑色微長頭發柔順的垂在頸邊，睫毛又長又濃密，像一個精致的娃娃。
他漆黑的眼眸映照出她的身影時，她莫名想到以前聽過的一句話。
當他睜眼時，整個世界都醒了。
男人拉着顧沁的手沒有放開，兩手緊握間對方手指冰涼的觸感傳來，可她卻覺得心在此時被點燃了。
“你……叫什麽名字？”她幾乎無法思考，只是幹巴巴的問出一直想知道的事。
“呵……”男人輕笑一聲，笑音帶着的愉悅讓顧沁更是緊張，通紅的臉都是羞澀。
“我叫晴朗，晴天的晴，朗聲的朗。”男人說得緩慢，似乎是怕顧沁記不住。
“晴朗……”顧沁下意識的念了出來，頓時窘迫不已，掩飾一般的快速開口，“我叫顧沁，沁人心脾的沁。”
晴朗伸出另一只手，細長的手指挑起她一縷發絲，輕輕捋到耳根後，指尖若有若無的觸碰到耳垂。
“顧沁，很好聽的名字。”晴朗狹長的眼睛微眯，眼眸裏好像有流光轉動，漂亮得讓顧沁移不開眼。
“你為什麽又回到這裏？”晴朗松開了她的手，退後了幾步。
顧沁劇烈跳動的心此時才松了一口氣，可又微妙的有點失落，她抿了抿唇，眼神游離間不敢注視晴朗，“對不起，我當時自顧自的逃走，萬一你出了意外……”
她攥緊自己的手，話還沒說完，晴朗輕揉她的頭，語氣嚴肅卻帶着溫暖人心的魔力。
“你不需要道歉，對于一切可能出現的狀況你都無能為力，你的離開是最正确的選擇，”晴朗冷靜的分析，他微微一笑，笑容帶着自信，“何況我有自保的能力，不用擔心。”
他們正站在走廊盡頭，顧沁拉開窗簾，銀色的月光頓時灑進來，驅走了陰冷入骨的黑暗，顧沁思索了一會才開口，“你也是病人嗎？”
“對。”晴朗表情不變，依舊帶着淡淡笑意，月光下的他周邊幾乎泛着光。
可顧沁整個心都懸了起來，“你……是什麽病症？”
晴朗怔住，笑意從他臉上漸漸褪去，只有聲音回蕩在空蕩的走廊間。
“我不知道……”
“咔擦——”鑰匙轉動間，404的房門緩緩打開。
坐在床上的黎安馥身子不由自主的輕顫一下，她擡眼朝門口望去。
只有一個男人進來，他看上去三十出頭，留着清爽的短發，碎碎的劉海下帶着一副黑框眼鏡，鏡片裏的眼眸不帶一絲情緒，穿着白大褂的身姿修長高大，提着一個醫藥箱緩緩走來。
“荀烨，你還真是準時啊。”黎安馥雙手緊抓着蓋在腿上的被單，臉上不自然的笑了笑，俨然沒有了和顧沁一起時的冷靜淡然。
“看樣子哪怕關在這裏，你依然時間觀念很強。”
荀烨薄唇微抿，冷冷得吐出話，推了推眼鏡，光線晃動間鏡片閃過一絲冷光。
黎安馥看着他的身影逐漸逼近，緊繃着身子沒有說話。
荀烨沒有理會她，只是将醫藥箱放在床頭櫃打開，拿出一支注射器，裏面能看到稀釋的液體，他放在治療盤，随後拉過黎安馥的手腕，用夾子拿棉花沾了酒精進行簡單的消毒。
“安馥，握拳，”荀烨指腹輕輕摩挲着她手腕，聲音還是那副冷冷的調，卻沉聲不少，“你也不希望治療出現什麽意外，畢竟我的醫療知識沒有你專業。”
“硫噴妥、阿米妥……”黎安馥臉色蒼白，顫聲念出了兩個藥物名稱，她想抽回手腕，卻被對方緊緊握住。
“我到底做了什麽……有病的不是我！是你！你為什麽要害我！”她語氣忽然激烈，甚至揮手打翻了治療盤。
藥物和注射器散落一地，荀烨臉上沒有露出什麽不快，他什麽也沒說，只是彎腰一件件拾起，重新放好。
黎安馥眼睜睜的看着，對方伸出溫暖的手撫上自己後腦勺，然後她頭皮感到一陣疼痛，不受控制的擡起頭，荀烨那雙冷靜的眼眸印入她恐懼的臉龐。
“你的‘被害妄想症’加重了，需要好好治療。”
緊縛的手腕被注射進冰涼的液體，沒有多久，黎安馥意識開始模糊，她半睜的眼眸漸漸失去了焦距，對方的身影卻仿佛越來越清晰。
響徹在耳邊的聲音，只有入骨的寒意。
“舒服的暖流流遍你全身……你的頭腦模糊了……”
“你越來越困倦了……”
#日記#
4/01晴朗
他的名字跟天氣一樣的美好，我很喜歡……
長得很好看，越看越移不開眼。
這樣一個人為什麽得了精神病？
他迷茫的表情讓我心疼。
我能為他做點什麽？
醫生……只有醫生知道他的病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