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禮物

到了拍攝的片場，尹輕湉先是去看了場地。像是一座微型的獨立的古代城市，她熟悉了一下場地，先到的人已經開始調試設備，拉線，做準備。現場一片忙碌，尹輕湉插不上手。

柯仕銘跟着廣告公司的人進去了一會，出來的時候叫尹輕湉：“走，去四處轉轉。”

“好呀。真好奇呀，我還是第一次來。”尹輕湉像劉姥姥進大觀園，眼神中是掩不住的向往。有朝一日她也希望能在類似的場景工作。那就說明，她也能有機會拍電影。

“好好幹呗，以後有機會來。”

柯仕銘帶着尹輕湉走在前面，顧斯媛跟在後面。遠遠地看見大殿外面好多人在忙碌，柯仕銘走前以後找人打聽了一下，再順着那人指的方向走。

“我們是去找柯大哥嗎？”尹輕湉問。

這表現得有點過于明顯了吧，柯仕銘笑笑：“他們說雲姐姐在休息室裏，我們去找她。”

故意不提“柯大哥”，反而提起了雲澹煙，卻正中尹輕湉下懷，她不自覺開心地笑了。

不料走到休息室外面，雲澹煙卻出來了。她不是一個人出來的，陣仗很大，身邊陪着柯仕哲自然不必說，左清在她左後側，和她并排站的除了柯仕哲還有那天尹輕湉見過的雲澹煙禦用金牌大經紀人姜瑩。更外一圈，還有身後簇擁的，則是雲澹煙工作室的執行經紀、宣傳助理、運營、化妝師等等一衆人等。

柯仕銘看到這陣仗都愣了一下，雲澹煙這種名氣和地位的人，的确排場不小，進劇組帶專屬化妝師造型師和四五個助理是标配，不過連經紀人和工作室的工作人員都來了，這是來談正事的吧。虧得他從小和雲澹煙關系不一般，不然在這個時候打擾，是很不合适的。

反倒是尹輕湉，因為不懂裏面的門道，那一大堆的人，完全被她忽視。她只看得到雲澹煙，好吧，還有在她旁邊的柯仕哲。尹輕湉先是望向柯仕哲露出驚喜，開心的笑容：“柯大哥~”

然後再一轉視線，看見雲澹煙，這是露出了更遞進一步，更舒展的笑容，這次是真的高興，帶着些許嬌怯的期待：“姐姐~好久不見。”

尹輕湉的心機在于，她讓所有人，包括柯仕哲本人在內，都覺得她驚喜和笑容是因為看見了柯仕哲。而接下來對雲澹煙打招呼的那句話，則是故意在柯仕哲面前表現出讨好雲澹煙的樣子。

婊氣十足，沒跑了。

雲澹煙身後的人都吸一口涼氣，這是哪一出？有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女人，在對雲影後的男朋友發嗲。

雲澹煙餘光輕往右一掃，看了一眼柯仕哲。然後才看向尹輕湉。又是這個小女孩，對着她的照片看了兩天，雲澹煙現在可算是對她印象深刻了。笑容還是這麽有活力，但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沒有在演。于是因為這一點，雲澹煙淡笑，輕啓朱唇：“你好，好久不見。”

“姐姐你笑得真漂亮……”尹輕湉雙手捂嘴，感嘆：“我好羨慕柯大哥，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畢竟姐姐這麽好看，我看着姐姐連眼睛都不想眨了。”

這句是她的實話。真沒在演。

可是在場的人聽了不禁嘩然——嘩~夠可以。句句在誇姐姐，字字勾引哥哥。

就像那些人人喊打的綠茶言論：哥哥，你女朋友化妝好漂亮呀，真羨慕你有個漂亮的女朋友，我好笨連妝都不會化呢~聽着就想抽她們！

雲澹煙能察覺到身後一陣窸窸窣窣的騷動，不禁覺得好笑，這小女孩，戲怎麽那麽多。她身邊的人也好玩，平靜日子過太久了，見風就是雨的，都在給她腦補：當雲澹煙遇上情敵的戲碼。

“小孩子。好好玩~”雲澹煙勾起一個不經意的嬌媚笑容，低聲對尹輕湉說，然後輕輕擦着她的肩膀款款挪步走開。

“尹小姐，仕銘你們來了，澹煙有事要回海市一趟，我明天再送她過來，先走了。”柯仕哲稍微站定，講了兩句話，也随着離開。

尹輕湉沒注意聽柯家兩兄弟在說什麽，她的神智還被固定在雲澹煙靠近時那種迷人的香氣，還有甚至是似有若無的一個肩膀接觸帶來的緊張發抖的感覺裏。她又叫她小孩子……像以前那次一樣。

“哦，劇組今天下午沒有雲姐姐的戲，她和工作團隊回海市去了。我們去吃個飯，下午試拍兩條看看效果。”柯仕銘對尹輕湉說，本來也想往外走。

尹輕湉卻說：“我能去拍攝現場看看嗎？我是說，反正已經走過來了，可以嗎？”

誰能拒絕少女這種簡單的小請求呢。柯仕銘大方地答應：“可以。去看看。”

走到片場的時候，早上的拍攝已經結束了。演員們和導演副導演都不在現場，只剩下些工作人員在收拾現場的東西。尹輕湉好奇地四處看，想象着自己在類似的地方拍戲的樣子，也想想雲澹煙在拍戲時是什麽樣子。

雖然她拍的電影她都看過了。可是熒幕上，和私下工作中，肯定是不一樣的吧。真好奇是個怎麽樣的光景。當你對一個人好奇的時候，你的所有感受和情緒，就會牽在這人身，只是此刻的尹輕湉，還沒有這種自覺。

這時道具組的兩個小夥子，把剛拍完戲的大殿中央收拾好的一堆拆下來的道具收到垃圾桶裏面。一般大的道具，價值高的，道具組會回收。這些各種各樣的布料和小零件，是布景用的，拆下來以後沒有再回收利用的意義，則會直接扔掉。

尹輕湉走前去看了看，指了旁邊一個裝滿的垃圾桶：“小哥哥，這些不要了嗎？”

“這些是垃圾——”一個小哥回頭，認出尹輕湉來，笑起來：“你不是那個宅男……尹輕湉。”

“可以送我嗎？我閑的時候想用來做手工。”尹輕湉對他笑。

那道具組小哥想了一下，“行。拿了可別亂扔。”

尹輕湉要下東西，圓圓上前，把一垃圾袋零碎布料提起來，然後緊緊跟在她後面。轉了一圈，尹輕湉回到自己那邊，柯仕銘突然有事要先走，尹輕湉則跟着其他人一起吃了午飯。下午各項就位拍了幾個鏡頭，效果還不錯，廣告公司那邊的人就通知先休息，明天正式拍。

回到賓館以後，尹輕湉也沒幹別的事情，專心倒騰那堆材料。圓圓外出幫她買了一些針頭線腦和小配之類的東西回來，然後就看着她縫縫剪剪。

“伊伊你做些什麽呢？”

“閑着麽，做幾件小東西送人。”尹輕湉手不停。

“手真巧。”圓圓見她手中針線翻飛，“哦~是要送給小柯總的吧？”

尹輕湉手一頓，“唔，也算是吧。”

當晚尹輕湉做完了一件，再做一件，剛開始圓圓還興致勃勃地幫她找材料剪形狀，做到後來呵欠連連。尹輕湉讓她先回房睡了。

第二天尹輕湉按部就班地拍了幾條，很順利的完成早上的任務，導演宣布先休息下午接着來。尹輕湉則是收到柯仕銘的消息，說他和他哥和雲澹煙一起過來的，剛到。

尹輕湉剛換好衣服，看了這條消息，拎着小包就往《宮宴》劇組跑。圓圓一路小跑追上去。她們到的時候，正巧雲澹煙和柯家兩兄弟都在。這是一場戶外的戲，導演在給雲澹煙講戲，一群人圍在雲澹煙旁邊。

尹輕湉和柯仕銘和柯仕哲打了招呼，有一句沒一句的聊。過一會雲澹煙走過來，她身邊圍的人也大部分都跟過來休息區。尹輕湉看到雲澹煙心情很好，抑制不住語氣中的輕快：“姐姐好~又見面了真開心。”

“你好。”雲澹煙禮貌地回以淺笑，在人前她總是溫婉有禮的。淺笑的最後，不動聲色地說：“你不工作？”

她的意思大概是你怎麽這麽閑，總往這裏跑。尹輕湉聽出來了，臉一下子紅了：“我……早上結束了……聽說你們來了，我想來看看。”

旁人聽在耳朵裏，總歸不是來看雲澹煙的吧，只能是來找大小柯家兄弟。

這時柯仕銘說：“我等會過去看看。如果沒什麽事是我就先走了，我還有事。哥你的車我開走了，你下午回去，我讓人過來接你。”

正好是個臺階，尹輕湉趕緊順着下了。她像是恍然想起什麽似的：“啊對了，昨天在這裏，道具組的小哥送了我一些布料，我昨天閑着的時候做了幾件小東西。”

接着她把包裏的兩個鑰匙孔拿出來。一個用毛氈布為主，綴以其他皮質、小珠子和布料縫成的一只小獅子，棕紅的顏色，看起來很精巧。

“這個送給柯大哥，因為你給人的感覺就像獅子一樣為人正派。”尹輕湉笑着放在柯仕哲的手上。

“還有個斑馬，送給小柯哥。因為你給人的感覺就是活力滿滿，随時都可以奔跑起來。”尹輕湉再笑着把一個斑馬造型的鑰匙孔放在柯仕銘手上。

圓圓心想，還真是要給大小柯總送的禮物，就是不知道伊伊心裏到底喜歡哪個。

尹輕湉這時停頓了一下，像是有點扭捏或是猶豫的意味。但是她還是微紅着臉，再拿出一個小狐貍造型的玩偶。這不是一個鑰匙孔，而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玩偶。圓胖的造型，看起來也是萌态可掬。

“這個送給姐姐，我自己縫的，希望你喜歡。”尹輕湉咬着下唇，大眼睛水靈靈的。

“為什麽雲姐姐像狐貍？”柯仕銘笑着問。

“姐姐不像狐貍。姐姐又漂亮又優雅，我不敢亂做。這個是給姐姐，高興的時候看看，不高興的時候還可以捏它，随便rua它一下，大概就會開心了吧。”尹輕湉說着自己都笑起來。

雲澹煙淡笑表情不變，可是手卻完全沒有要把東西接過去的意思。尹輕湉的手懸在半空，頓時場面有點尴尬。

小姐不願意動的尊手，她代勞。在一旁的左清于是伸手接了一下。可是就在左清接的那一下，左清習慣性地眼角掃雲澹煙的方向，果然看見了雲澹煙眼神一冷的表情。

壞了，她多事了。小姐不喜歡她的這個舉動。但是接也接過來了，至少場面暫時不至于尴尬，左清也無奈，垂手站好。

這一來一回。別人沒有察覺，尹輕湉卻看在眼裏。她臉上乖巧的表情不變，沒說什麽。

尹輕湉的小東西送出去了，柯仕銘準備要走，柯仕哲說送他出去。柯家兩兄弟要走，尹輕湉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不多做停留。各自互相打了聲招呼，就各自離開。

雲澹煙也沒說什麽。她不過是在休息區聊了五分鐘，她旁邊圍繞的工作人員都在待命，見她有空了，都簇擁上來，給她比劃戲服的，補妝的，都來了。左清跟在她旁邊，手裏還拿着那個小布偶，平時她就不會問了，可是剛才分明見到雲澹煙不高興，她只好低聲問：“小姐，這個……”

雲澹煙轉頭看了一眼，拿在左清手裏，是一只橘黃色白肚皮的憨态可掬的小狐貍。雲澹煙淡淡地說：“扔了。”

這邊尹輕湉沿着回廊往外走，圓圓跟在她身邊吱吱喳喳地說：“哇，伊伊你的手真巧呀，昨天也就是剪了一大堆形狀，沒想到做出來是這樣的。還有那個小布偶你什麽時候做的？好漂亮——啊。”

圓圓說着話，內容讨論那個小布偶，自然會回頭看。就在她回頭看的時候，正好看見，遠處，左清把什麽東西随手丢進太陽傘下面的垃圾簍裏面——這，該不就是剛才那個布偶吧。

圓圓一擡頭，尹輕湉也在看着那個方向，顯然也是看見了。送出去的東西，還沒拿熱，她們一走轉身就被扔了，這有點尴尬。

尹輕湉好像也不意外，至少圓圓看不出她有什麽情緒，只聽見她說：“圓圓，去啊。”

顧斯媛會意。邁開小肥腿，咚咚咚地跑過去，還好雲澹煙走了，那群尾巴也随之離開。圓圓見四下無人看向自己，伸手進垃圾桶裏，摸回了那個布偶，做賊似的咚咚咚又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