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圈子

飛星娛樂公司的辦公室, 田志海一見到尹輕湉就笑容滿面。尹輕湉現在是他手上最紅最賺錢的藝人，田志海滿面笑容地把尹輕湉迎進去。

“看看我家的大明星來了！去給尹姐倒杯水來。”田志海轉頭吩咐自己的助手去倒水。

尹輕湉暗自笑，這公司裏誰不比她這個20歲的人大, 這就成“姐”了。捧高踩低的圈子，過于真實。

“海哥找我有事。”尹輕湉清淡地直接開口談工作。

“有事。好事。”田志海笑，“CN在法國有個秋冬季發布秀，邀請你去看秀。看秀的行程會把廣告和平面廣告一起拍了, 他們看中了你知名度和時尚感！第一次接觸時尚資源就是這樣的一線大牌, 加油幹！”

“CN！”尹輕湉難掩興奮。這樣的一線大牌的時尚資源是田志海接觸不到的, 實際上沒有一定咖位的普通明星也是鞭長莫及的。

尹輕湉心裏知道, 被品牌親自邀請看秀且成為華夏區代言人，這樣的高規格待遇，只有雲澹煙才接觸得到。雲澹煙本身是法國頂級奢侈品大牌HS的全球代言人，CN在華夏的地位至少不低于HS。

CN如果和雲澹煙有接觸，那麽挖角的意味明顯了, 可是雲澹煙竟然有能力把原本意屬她的品牌代言拿過來給尹輕湉，那這其中的手段和博弈難度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咳咳，是呀！一出手就是頂級的。小尹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田志海有點心虛。頂不頂級什麽的，他連邊都摸不着，尹輕湉被人捧着，他跟着撿飯吃。但是田志海自己心裏也有小九九, 既然尹輕湉被人捧了，又是他手下的人，他也要攀着尹輕湉這條線往上拓展他的人脈。

于是田志海說：“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上次幫你拍MV的蔣凱導演, 他舉辦了一個導演沙龍，想邀請你過去。”

尹輕湉一聽臉色就沉下來，語帶怒意：“你什麽意思？這個我們沒什麽可談的。”

“哎, 哎，你別生氣！”田志海趕緊拉住尹輕湉，“誤會不是！你聽我說，一分鐘時間。小尹啊我這是為你着想。你看你現在接觸的要麽是流量，要麽是唱片，要麽是綜藝。看起來是紅紅火火沒錯，可是你要為以後更上一個臺階做打算。”

“你是說電影？”尹輕湉心一悸。

“咳，電影也好電視也好。你缺的是進入圈子的門票，正好我也缺。蔣凱導演是國內拍攝MV最優秀的導演。他搞的沙龍是正經沙龍，有很多圈內知名的導演會參加的。這種有一定江湖地位的導演，手裏的人脈很多，你想事業更上一個臺階，他就是你的突破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田志海攤手。一副客随主便的樣子。

“沒興趣。你幫我安排CN看秀和代言的事情，我會準時參加的。”尹輕湉沒多想就拒絕了，談完了事情不多說轉身走人。

第二天又是周二，尹輕湉飛去外地參加了個活動，晚上飛回海市就馬不停蹄地趕到江畔公寓。姐姐一如既往地姍姍來遲，尹輕湉洗完澡以後一直坐在客廳等她。

雲澹煙到的時候，就看見尹輕湉坐在沙發上看書。尹輕湉笑眯眯地迎上前來抱住她的手臂往沙發走：“姐姐！姐姐你來了~小甜好想你。”

雲澹煙坐在沙發上，尹輕湉原本抱着雲澹煙的手臂，這時她咬咬下唇眼神一閃，一個順勢側坐在了雲澹煙的腿上，手轉而環在雲澹煙的脖子上。

“姐姐~”大眼忽閃，聲音軟萌，一副又乖，又單純的樣子。

雲澹煙頓了一下，沒多說什麽，女孩子纖細的身體軟軟香香的，壓在腿上不覺得沉，反而是一種類似按摩的壓迫感，她再次确認了一下，并不讨厭。

接着她看了一眼尹輕湉剛才随手放在茶幾上的書仍是那本《月亮與六便士》。雲澹煙淡淡地開口問：“你這麽喜歡這本書？”

尹輕湉很懂得什麽時候該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而什麽時候該掩飾。于是她這會真誠得近乎沒心沒肺，彎月型的笑眼眯眯的：“我不喜歡。我看是因為姐姐喜歡。我想感覺姐姐在看書的時候感覺什麽。”。

雲澹煙不否認，她的心因為尹輕湉的這句話輕輕被撩撥，因為尹輕湉毫不掩飾的，想探尋了解她內心想法的意圖。“談不上喜歡。也許只是對故事描述的反差感興趣。”雲澹煙沒否認或承認喜歡這個說法。

“故事的反差？是指什麽？”尹輕湉問。

“一個離開舒适圈，不顧一切為一件旁人看來不靠譜的事情癡迷的人的故事。”雲澹煙說。

尹輕湉笑了：“呵~小說裏的證券經紀人做着最世俗枯燥的工作，有着最世俗的家庭生活。因此思特裏克蘭德的瘋狂在于要去追求他從來沒接觸過的藝術。可是姐姐也會這樣想嗎？你一直從事的事情，本身就是藝術呀。那你要跳脫舒适圈，去追尋一個什麽樣的東西？”

雲澹煙的人生，對于絕大部分人來說，本身就是一個藝術品一般不凡的存在。脫俗而不枯燥，尹輕湉很難想象，像雲澹煙這樣本身就浸淫在藝術中的人會有為追求藝術而避世的想法。

“不知道。也許是追求一座塔希提島吧。”雲澹煙勾起唇角淡笑。

姐姐的塔希提島。是什麽樣的呢？年輕女孩沒空深入思考這個問題。她眉開眼笑地站起來，去廚房倒了杯水出來。端來一只漂亮的紅色馬克杯放在雲澹煙面前。

然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一臉乖巧：“姐姐~很抱歉。那天我收拾櫥櫃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你用的那只杯子。我買了一只新的，送給姐姐，你不要生小甜的氣……”

小女孩，又在演。雲澹煙可沒看出來她臉上有半點“抱歉”的樣子。不過懂得拜金确實也倒是很識貨，她打碎的杯子價值不菲，所以也找了這只同樣價值不菲的杯子。

“沒關系。也不需要。”雲澹煙态度平靜。

豁，就是說人家不在意，也不需要你送東西呗。尹輕湉想，也許真的逃脫不了來自圓圓的預言，要變成一堆價值五萬的碎片。尹輕湉想到這裏一陣頭皮發麻，趕緊轉移話題。

“對了，我那天偶然想起來，姐姐以前故意說錯人家的名字。然後我發現，姐姐的名字極有詩意。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雲澹煙。”明明是很正經地在讨論一個人的名字，可是尹輕湉卻忍不住雙頰飛紅起來。舌尖吐出雲澹煙這三個字，似乎已經足以讓人有臉紅心跳的感覺。

“确是來自這句詩。”雲澹煙仍維持着雲淡風輕的笑意和尹輕湉聊天。

可是她沒預料的是，腦筋活泛，腦洞極大的年輕女孩繼續說：“那你是不是有個姐姐呀？青雨，澹煙。雲青雨，雲澹煙。”

雲青雨。這個名字就像一個咒語。雲澹煙的臉色一沉，一瞬間就變得渾身充滿了冷冰。

尹輕湉馬上有點緊張，小小聲地探問：“對不起，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雲澹煙察覺到自己的失态。看着尹輕湉小心翼翼瞧她的樣子，不禁想起來柯仕哲說過尹輕湉像當年的青雨的話。她收起了自己的不快，只是語調比平常冷了幾分：“是有姐姐。是叫雲青雨。”

“那她……”怎麽一提到就完全變了臉色。

“已經不在了。”雲澹煙冷冷地說着，幾乎是帶着自虐般的壞心，去說這幾個字。去面對每一個在她面前打探雲青雨情況的人。因為每次說完，帶來的都是他們的尴尬，和她的痛苦。

“我，那，那個……姐姐……”尹輕湉沒想到是這個答案。那她該說些什麽表示安慰的話嗎？可是該說些什麽？她從來也沒練習過呀。

這種欲言又止，想要安慰卻又尴尬得找不到詞句的表情，她已經看過了太多。十年來，所有人在她面前提到雲青雨，都是這個表情，真是夠了。雲澹煙低頭閉眼，捏捏突然抽痛的額頭。

雲澹煙站起來，仿佛一股春風瞬間浸入零下500度的液體，一秒鐘便是渾身銳利的冰刺：“不要去關注，你不該知道的事。今天就到這，我要休息了。”

她說完，頭也不回，徑直走向卧室，關上門。

尹輕湉此刻的心情又懊惱，又懵。沒事幹大嘴巴瞎聊天，一不小心就不知道觸碰了雲澹煙的那片逆鱗。雲澹煙生氣的樣子，讓人不敢造次，嘴也不知道為什麽變笨了。

以往每次見面，她們會默契地分享一個吻，每次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反正只要是氣氛對了，她們又靠近的時候，自然而然地發生。越來越深入，纏.綿，只要一想到那是那麽個仿佛只會出現在電影裏的萬衆矚目的巨星的吻，每次都讓她心跳加速。

尹輕湉還會暗暗地借着撒嬌的機會，和雲澹煙要一個長長的，軟軟的擁抱。可是今天晚上，尹輕湉懊惱地想，今天晚上，沒能和姐姐親近。

她留意到了茶幾上她為雲澹煙倒的水。那只用新的杯子裝的水，姐姐沒喝一口。雲澹煙這次倒是沒丢她送的東西，因為不需要丢。她拒絕的姿态甚至不需要動手，扔在房子裏不管就是了。

雲澹煙專用的那只杯子其實沒有被打碎，尹輕湉彎腰從衣櫃裏面的盒子裏拿出來輕輕撫摸曾經沾過雲澹煙唇印的位置。她把杯子藏起來了，說打碎了，只不過想找個借口而已，把禮物送個給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