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翡翠石臺裏鎖着一尊體型巨大的青銅獸,造型威武肅殺,面目猙獰可怖,大張的嘴裏滿是尖利的獠牙,舌尖上鑄着一只活靈活現的小鬼,小鬼的懷裏還抱着顆核桃大小的東西。悶油瓶的刀刃正切在獠牙之間,只差半分就能砍下那小鬼的腦袋。

小花看了我一眼,視線在悶油瓶身上一轉,微微笑道:“居然,是本尊……果然勢可屠龍。”和鐵盤上雕刻的圖案一樣,這尊青銅巨獸就是那麒麟的祖宗,以龍為食物的犼。這銅犼的樣式是典型的先秦時期風格,只是在墓穴裏這鎖着的銅犼做什麽用呢?如果不是祭祀用的禮器,總不會是悶爺爺的祖爺爺……爺爺的真身?

這個問題不好直接問悶油瓶,我總不能說‘小哥,你祖上原來不是人啊?’他娘的就算他祖上是真神仙,我這話要問出去不是自己找抽麽!況且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好像漏掉了最關鍵的問題,但一下子又說不上來是哪兒出了纰漏。

“你們看這兒。”勞拉低呼一聲,把燈光打到銅犼的背上,覆滿銅犼全身的雷紋當中,有一幅熟悉的圖案,西王母丹爐上的龍脈圖,而且六道龍脈上寶穴的位置上都嵌着龍眼大的翡翠。

“小哥,你家老祖宗當年和西王母也有一腿?這出身他娘的也太牛逼了!難怪千年粽子見了你也得下跪。”胖子咂舌,說着就湊上前去。悶油瓶一把攔住胖子,指了指那小鬼兩爪間抱的東西,道:“那是青銅鈴。什麽都別碰!”

小鬼的爪子裏抱着一顆鎏金的六角銅鈴,微微透着綠鏽,在礦燈的照射下泛着斑駁的光。那小鬼的樣子太惹人厭,我很快收回視線,青銅犼周圍的地面被礦燈的冷光照得通透,我猛的意識到漏掉了哪一環,真正恐怖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我把礦燈往地上一照:“我艹,胖子!操家夥!”我的膝蓋開始發軟,手下意識按到槍上,“他娘的,咱們進了人家老窩了!”

強光的照射下,半透的地表下面現出無數團黑影,無數團噩夢一樣的黑影。

胖子一看,罵了句他娘,操槍就一個點射,當場斃掉一只,地面蜘蛛網一樣碎掉一片。胖子繼續開槍,我大驚失色,出手太晚沒能拉住。幸好小花眼疾手快,把胖子的槍管一托,一梭子子彈掃上墓頂,打得墓磚碎渣亂飛,鑄鐵條子上火星四濺。

“死胖子!你他娘的想早死早投胎啊!”我氣得夠嗆,這一梭子要打在地面上,不是給人家開路麽!小花一手四兩撥千斤,差點把胖子掀了個跟鬥,胖子穩住腳,罵道“你懂個屁,這叫搶占先機,這會兒還隔着石頭,你不趁機多斃掉幾個,一會兒全出來了,有槍你都沒工夫打!”

“你們上次遇到時,速度也這麽快?”小花盯着地面,表情也凝重起來,這些影子出現的太突然,雖然尺寸都不大,但明顯離地表不會太遠了。只有勞拉顯得異常亢奮,取出特制的網槍,看樣子還真準備抓個活的。我非常不理解,裘德考的人好像都特別玩兒命,阿寧是這樣,勞拉也是這樣,真不知道他們在執着些什麽。

“不能再拖,全部都上去!”悶油瓶厲聲道,“它們的速度在加快,這些東西要出來了!”

這次沒等我做出反應,頭頂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破聲。墓室劇烈的晃動起來,失去石臺封閉固定的銅犼左右搖擺,八道青銅鎖鏈發出難聽的拉扯聲,墓室中心的地面整體龜裂開。

悶油瓶的臉色巨變,大喝不好!快走!自己卻轉身撲向銅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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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上砂灰和碎磚塊不斷掉下來,腳下的地面裂開一道道口子,我一腳踩進條裂縫,一直陷到膝蓋,任憑我怎麽使勁拔腿還是動不了,不僅腿動不了,全身都不受控制,耳朵裏蜂鳴聲直響,唯一能轉的就是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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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叫不好,這下不知道着了什麽道,忙擡眼去看其他人的情況,卻猛的發現墓穴裏多了幾個人!

這幾個人有男有女,穿着老舊的軍裝,背着古早的考古設備,有的還系着牛皮的武裝帶,都拖着腳步機械的移動。我大吃一驚,看這些人的裝備應該是幾十年前的考古隊員,但是他們的肩膀都塌着,脖子伸得老長,活像一個個吊死鬼。

我腦子裏一下閃過無數疑問,那張老照片上長得像吊死鬼一樣的影子,難道是文錦考古隊裏的成員?地面之下的黑影是他們,而不是玉中人嗎?盤馬說這是個魔湖,能讓人死而複生,那麽眼前這些人又是哪兒來的,難道如盤馬所說,爬上岸的那些是妖怪不是人,真正的隊員其實都死在這裏了?

一個小個子女人經過我跟前,側臉在我面前一晃,竟然有一點眼熟。我一回神想再細看,她已經走出了我的視角,看不到臉。她晃蕩着向墓室中央挪去,被站在前面的勞拉擋住。

我給胖子打眼色,胖子和我一樣也動彈不得,但他連眼珠子都不帶轉,好像根本沒看見這些突然出現的怪人。我眼看着一個吊死鬼往他身上湊過去,居然從他身子裏穿過去了!

不對勁,這些人沒有實體,不會是我的幻覺吧?對了,會不會是青銅鈴搞的鬼,悶油瓶剛才撲過去,恐怕也是為了破壞那個銅鈴。可怎麽沒成功?他出什麽事兒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是被卡住的位置不好,墓穴中心在我的側面,我使勁把眼珠子轉向一邊,差點拐成斜眼兒,才從眼角的餘光裏看到悶油瓶。他一手探入銅犼的嘴裏,一手死死掰着正在合攏的銅犼的上下颌。我艹,這玩意兒居然會動!難道青銅像也死而複生了!

眼瞅着悶油瓶手上的血滴下來,我卻偏偏動彈不得,氣得在肚子裏大罵:虎毒還不食子呢,犼祖宗你怎麽咬着悶油瓶不放,成心想廢了他的右手嗎!!!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會兒誰要是能動彈,上去幫一把也好,胖子是指望不上了,小花呢!勞拉呢!他娘的都動不了,就這樣眼睜睜看着悶油瓶血濺當場嗎!

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時候,勞拉突然動了,我心頭一喜,有救了!可再一看差點把我魂兒吓掉。勞拉的表情呆滞,頭發和眼睛變成了離奇的黑色。她丢下手裏的筒槍走到胖子跟前,端起胖子的SCAR轉過身,臉上浮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她的臉現在看上去完全像個中國女人,熟悉極了。我憋着一股勁,血沖上腦門,幾乎快哭出來:她的槍口正指着悶油瓶。

“啪”一聲金屬的脆響。我撲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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