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t國，環山別墅內。
江世湛将昨晚沈黎征發過來的郵件全部删除，唯獨留下了那份出自江潼恩之手的文件。
條理清晰，數據完整，看起來并不像是沒有經驗的新手所寫。
短短的五年裏，他的這位便宜妹妹到底經歷了什麽，能夠寫出這樣的報告？自從五年前，他把局布下之後，便沒有再過多關注江潼恩的情況了，這中忽視對于江潼恩來說，反而是一中保護。
畢竟他的對手是個老奸巨猾的狐貍，稍有不慎，就白給了。
他雖然讨厭這個妹妹，但是看到她從一個傻白甜成長到現在這個模樣，既意外，又有中說不出的感覺。
欣慰？江世湛滾動鼠标滑輪的手頓了頓，被這個跳出來的詞語吓到。
他将文件拉到最底下，看見她所列出的預算，不自覺地笑了。
還真敢開口要。
如果沈黎征問的人不是他，估計也沒有人願意做這個冤大頭。
江潼恩說她掙個差價，這個差價可真不小。
察覺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江世湛把文件保存到了桌面上，這樣堂而皇之，一點也不怕被其他人看見。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江景峰這人最多疑了。
“世湛，你什麽時候和C國的顧家關系這麽好了？”江景峰連門都沒敲，直接走進了江世湛的書房。
江世湛擡頭看向在他的書房坐下，作态比他這位主人還像主人的大伯，挑起一個輕蔑的笑容。
“顧衍之的媽媽是我的小姨，我和顧家的關系什麽時候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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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峰笑起來的時候，眼尾紋明顯，裝模作樣地說：“我差點忘了。”
江世湛的食指磕了磕書桌桌面，“大伯有什麽事情要交代我嗎？”
逐客令下得非常明顯。
江景峰跷起二郎腿，對着守在門口的黑衣保镖招了招手，“侄子的書房裏怎麽連杯水都沒有？”
江世湛在心裏翻白眼。為什麽沒有你心裏還不清楚嗎？你把我別墅裏的傭人全替換成你的保镖，我能使得動？
江景峰一聲令下，黑衣保镖就按着耳機給人傳話，沒過一會兒就有人把茶水和糕點送了上來。
他的書房裏暖烘烘的，紅茶從杯中升起霧氣，黃昏的餘晖透過落地窗打在書房的中間，江景峰的半張臉落在陽光裏。
江景峰把茶壺往旁邊一放，就着茶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發出喟嘆的聲音。
“我喝過那麽多茶，還是你這裏的茶最好喝。”
江世湛把電腦關了，蓋上電腦的蓋子，單手撐着腦袋，看他怎麽做戲。
“我聽說你今天早上動用了個人賬戶裏的錢，數額還不小？”江景峰放下茶碟的時候，瓷碟和桌面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
江世湛不輕不重地說：“沈黎征是我的師弟，他剛繼承沈氏銀行，想做點成績出來，我只是支持一下朋友。大伯不會這都要管吧？”
江景峰正要開口，就聽到江世湛用他那張噎死人不償命的嘴繼續道：“呵，管得比我爸還寬。”
一提到他爸，江景峰臉上的笑容就維系不住了。
他冷着臉，說：“既然你最近也不上班了，不如多去關心關心你爸？看看他會不會看在你态度不錯的份上，原諒你弄丢他的寶貝女兒。”
江世湛的眼神冷若冰霜，眼角處的傷疤仿佛還在隐隐作痛。
“大伯年紀也不小了，還是好好算一算你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幾年吧？別屁股剛坐熱，人就涼了。”說到這，江世湛被自己這個絕妙的比喻逗笑。
江景峰嘴角抽搐，戳心窩子的話誰不會說呢？
他冷笑一聲，“同樣是死了媽，怎麽女兒就偏偏比兒子讨喜呢？對了，你爸還托我去幫他找女兒。唉，連張照片都沒有，我要怎麽給他變出一個來呢？”
江世湛到底還是年輕，緊握成拳頭的手因為過于用力而在發抖。
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閉眼再睜眼，拳頭漸漸放松，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許多。
“大伯，這個世界上，知道克萊兒在哪裏的人只有我一個，知道她是死是活的人也只有我一個。你要變出一個？除非我死了。”
江景峰想要随便找一個人來代替克萊兒，不可能。
落日餘晖漸漸隐去，江景峰整個上半身落入了黑暗之中。
聽着侄子勝券在握的語氣，江景峰端起了紅茶，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說：“那就等着瞧吧。”
周末，江潼恩答應了江煥軒會去環南別墅區陪他一天。
自從她和沈黎征簽完了合同之後，就在跟進M區的項目。這樣大的項目只有她一個人當然不行，所以她借用了沈黎征的團隊。
吸取上一次和林氏集團合作的經驗，江潼恩這次的工作進度快了不少。
當然，還是沒有自己原來的團隊用得順手。因為他們總是得去跟沈黎征報告，江潼恩的每一個決策都必須經過上頭同意。
這一來一回的，效率也降低了不少。
江潼恩忍不住想，如果她能夠擁有自己的團隊就好了。
“叩叩。”車窗被人從外面敲了敲，江潼恩回過神來。
陌生車輛進入環南別墅區需要經過嚴格的身份驗證。
江潼恩正準備掏出自己的護照，就看到保安跟對講機那頭說了什麽，然後就給他們放行了。
安十三順着導航，把車子開進小區裏。
環南別墅區和江海苑別墅區的差別還是不小，江海苑每一棟之間都隔得特別遠，從窗口望出去幾乎看不到鄰居，而環南別墅區則看起來更加溫馨一些，也更有人情味，棟與棟之間大約走個五分鐘就到了。
早在江潼恩說她已經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江煥軒就已經跑出了院門，乖巧地站在門口等待着江潼恩的到來了。
江潼恩看到江煥軒，搖下車窗，微微探頭，看見院門口除了江煥軒之外，顧衍之也在。
與江潼恩對視的那一刻，顧衍之咳嗽一聲，轉過臉。
車子在院門口停下。
江潼恩先下了車，張開雙臂，抱住江煥軒。
她現在的力氣不小，都能把江煥軒抱起來，轉了一圈，才把孩子放下。
顧衍之看着母子兩的互動，特別是江潼恩亮晶晶的眼眸，仿佛綴滿了星光。
“重了。”江潼恩說。
江煥軒捏了捏自己的臉蛋，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是好事。”江潼恩又補充了一句，這才讓江煥軒再次展開笑顏。
車子裏頭的安十三下車，單手撐着車頂，問他們：“車子停哪裏？”
江潼恩轉頭看向屋子的主人。
顧衍之被她注視着的時候，心裏淌過暖意，問：“你晚上想吃什麽？”
他聽爺爺說了，江潼恩正在和沈黎征合作一個項目，他已經很久沒有從爺爺的口中聽到他這樣欣賞一個女孩子了。
她最近應該也很忙，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江潼恩剛剛才匆匆地吃過午餐，突然間被問到這個問題，她腦海裏閃過一個不切實際的可能。
“如果能吃到海鮮就好了。”她想到的是從前自己想吃什麽，就讓人提前把食材空運過來，食材到她家的時候，都還是活的。
有錢人的生活，奢靡并且講究。
現在就不一樣了，她吃的都是盒飯。想到這裏，江潼恩的心都在滴血。
顧衍之稍微一思索，就有了答案，詢問地看向江潼恩，“我們出海吧。”
出海！她好久沒有出海了！江潼恩突然興奮了起來。她以前有一艘私人游艇，心情郁郁的時候，她最喜歡躺在甲板上，聽着海浪和海鷗的奏鳴曲，相當放松。
現在她來到這個世界，除了對付穿書者之外，就是在忙工作，根本沒有時間放松自己。
顧衍之第一次見江潼恩這樣喜形于色，好像出海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情。他又想到他之前調查到的資料，江潼恩應該沒有坐過游艇出海吧？
如果這樣能讓她開心的話，他很樂意。
去碼頭的路上，安十三從後視鏡裏看到嘴角揚起就沒有下去過的江潼恩，忍不住問：“你這麽興奮？”
這他就不懂了吧。江潼恩這并不只是在緬懷自己的過去，而是想要給自己一個期盼。
看，只要她繼續努力，她就可以過上這樣的生活。
顧衍之也有一艘屬于他的游艇，但他不會在游艇上享樂，這艘游艇唯一的用處就是送他前往另外一個地方。
這還是他第一次使用游艇的其他功能。
海風吹來，江潼恩用手背擋着直射眼睛的陽光，站在甲板上，長發被風吹亂。
一片陰影落下，寬檐遮陽帽落在江潼恩的頭上。她愣愣地捏着帽檐，防止它被風吹走，擡頭看向身旁的男人。
“還挺合适。”江潼恩笑着，在寬大的帽子的襯托下，她的臉顯得更小，更加……可愛。
和他想象中一樣合适。
顧衍之雙手插在兜裏，陪着她站在甲板上吹風。
在游艇上的人不止他們兩人，服務人員在艙內準備晚餐，安十三和江煥軒坐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釣魚，他們一大一小互相看不順眼，沒話聊，像在比誰更安靜。
而當顧衍之和江潼恩站在一起的時候，正在釣魚的兩人餘光同時都落在了那對男女身上。
“聽說你和沈黎征有合作。”男人像是沒話找話的樣子。
江潼恩的心情很放松，“嗯。”
顧衍之張了張唇，想問她為什麽不找他合作，要比財力，顧氏哪裏比不過沈家了？
不高興都寫在臉上了。
“這個項目的風險有些大，我不能坑自家人。”江潼恩說這話的時候，像是忍不住偷笑，捂着唇，眼眸裏透着狡黠。
她掙的差價可不小。
自家人。
原來在她的心裏，他已經是她的自家人了嗎？
顧衍之耳朵尖微紅，嘴角勾起。
“那你需要‘自家人’的一點幫助嗎？”顧衍之轉頭看向江潼恩。
江潼恩按着頭上的遮陽帽，仰頭看着顧衍之，清楚地看到在陽光下，顧衍之都曬得耳朵尖發紅了。
“不……”
接受他的幫助，肯定又會頭疼。江潼恩閃過這個念頭，卻意外地沒有頭疼。
顧衍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江潼恩，“別總是拒絕我。”
江潼恩接過名片，這個人她聽說過，前不久剛從某個大企業離職，似乎在尋找下家，但是以她現在的資歷，恐怕人家看不上她，但……萬一呢？
顧衍之見她的心思都被名片給吸引走了，默默咽下了要開口的那句話，放在心裏。
別總是拒絕我，也得給我一個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