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船伯

第二日清晨,淩天瑤留下一封書信,便走了。

她多逗留一天,就趕不上十安城的比劍大賽,趕不上比劍,承決師父天下第一劍的名號,不知該落到哪號江湖人的手中,如此這般,定有人占着權勢為非作歹。

師父從小教導她,沒有戰争,人民安居樂業,百姓幸福安康,便是所有人的畢生追求,但總有少數人,喜歡在和平年代制造戰火硝煙,倘若你還有能力,保護一方安定,別人定會感恩戴德,這并不是說,她想要別人的感恩戴德,以此來崇拜她,她的師父宅心仁厚,行事大度,永遠看中的是別人的命比自己還重要,她從小便在這樣的人身邊成長,又未曾涉足世間,所以她單純善良,寬容,謙讓,然而心中也住着一個小魔鬼,她明白是非,懲治壞人的時候,往往也會失了風度,師父說,她要自己學會成長。

永遠把她關在瑤華山,便永遠不會成長,把她扔在這混亂的江湖之中,磨練她的心性,讓她自己尋得一條生存之道,也明白這世間的美好與肮髒。

初涉江湖,不負衆望,一路走來,她都秉承着善良,黑白分明,雖然調皮了些,但卻贏得了百姓的一片掌聲。

承決高高的站在山巅,把手背在身後,任憑風吹他的衣袍,銀色的頭發一片淩亂,一襲白衣,在日光熱烈的山颠,一動不動,右手邊插在土裏是承決劍,白色的劍光無比刺眼,劍氣圍繞在它的周身。

山颠之下順江而下的那一條船,船頭站着一個紫衣女子,她頭頂的帷帽被江風吹開,飄于身後,抱在胸前的承決劍一直沉睡着,養精蓄銳。

她站在船頭,眺望着遠方,江還看不到盡頭,只能靜靜的等候,她一定要在最後一秒趕到比武現場,拿下最後一個人,天下第一劍便還是她的師父。

船已經走了兩天,除了能看見清澈的江水,便是将江邊的懸崖峭壁,茂密樹林,不知名的鳥叫聲。

傍晚時分,站在船頭的淩天瑤感覺到了一股冷空氣,起霧了,在他們的身後,白霧迅速的移走,追趕上他們的船只,岸邊蒼綠的松柏,也在一陣風之後,裹挾在了一片白色裏,看不到遠方的方向,四周也變得朦朦胧胧起來,濕氣愈加的重,雲霧愈加翻滾洶湧,頓時天地之間陷入一片混沌裏。靜,特別的安靜,只聽得見船底與水面的摩擦,只看得見船頭撥開雲霧,還有船夫劃槳的聲音。

姑娘,起霧了,前頭什麽也看不見,進去休息吧,等雲霧散去,我再叫你出來。船夫邊劃槳邊說。

船伯,沒事,我眼神好,可幫你盯住前面的礁石。淩天瑤緩緩的回過頭,展開笑顏,涼風輕拂她的發絲,連同紫色的輕紗,一同在白霧裏飄搖。

昨日的院落中,男子整夜未眠,待藥罐裏的藥全部喝完,他看到躺在床上的男子,臉色紅潤,才松了一口氣,天蒙蒙亮的時候,靠在床沿,一不小心便睡着了。

晨,東邊的陽光強行穿透破爛的草屋,流光閃閃,百姓的煙火氣息,好似一道家常菜,躺在病床上的男子,緩緩的睜開眼睛,望向門外的陽光,嘟囔着:蒼複,蒼複。

靠在床沿上的男子在夢中隐隐約約的聽見聲音,斜歪過頭,把臉枕在另一只手臂上,繼續睡去。男子未見動靜,試圖伸起雙手,撐在床上,支起自己的身體,便咳嗽了兩聲,蒼複聽見咳嗽聲,猛然擡起頭,流光閃着眼睛,不适的閉了閉,模模糊糊中,看着床上坐直身體的男子,驚呼的張了張嘴,伸手去扶他的肩膀,小心翼翼的說:公子,你還有傷,請躺下休息。男子擺了擺手,停住,驚詫的望着身邊的蒼複,蒼複一臉不解,同樣望着他,他的左手再次在空中擺了擺,停住,更是驚詫,驚訝的表情讓蒼複不知該如何問。男子站起身,穿上靴子,伸了伸懶腰,雙肩往後伸了伸,蒼複連忙起身,制止他的動作:公子,你還有傷在身,切不要亂動。

這時光從屋頂灑下來,照在白衣男子的頭上,他微笑,嘴角拉出一絲得意,蒼複盯着他,一瞬後,他伸起右手,扯開自己的衣服,透着血跡的白色紗布露出來,包紮得有些草率呢,他咧了咧嘴,壞笑,随手扯開那一塊紗布,白森森的胸肌袒露在外面。蒼複見勢,迅速的伸起雙手蒙住雙眼,裂開嘴,冷風從牙縫裏灌進去,打了一個冷寒,似乎受傷的是他,現在被扯開傷口的也是他。白衣男子伸手拿開他捂在眼睛上的手,他依然緊閉雙眼,猙獰的面孔呲牙咧嘴,說道:公子,我不想再看第二次你的傷口,我會十天沒有食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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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緩慢的理着衣服,穿戴完整,神情偷笑,眼中卻透出一絲絲的困惑不解,他打了一下蒼複的頭,笑嘻嘻的說道:你個饞鬼,一頓不吃餓得慌,十天?再捅我一刀我也不信。說完轉身朝屋外走去,映入眼簾的,是院中那棵高大的梧桐樹,以及梧桐樹下那張卧椅,陽光透過樹葉,星星點點的灑在地上,樹葉上的流光,忽明忽暗,晃動不定,閃爍着,梧桐花盛開着,在陽光下,花色絢爛,在一陣清風中,落英缤紛。

一陣清香飄來,白衣男子閉起眼睛,正打算好好的享受一番,殊不知,被他身後湧出來的蒼複撞了一下,向前踉跄兩步,掉下了臺階,站在陽光中,目光定定的看着屋檐下的蒼複,他神色有些緊張,可是看到白衣男子把手背在身後,愣了一瞬,驚訝的半張着嘴,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白衣男子嘆了一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搖搖頭說:本公子的傷已痊愈,莫要露出你驚訝的表情,收回去。

是,公子。蒼複興奮的捏起拳頭“耶”了一下,突然像是想起什麽,眼神朝梧桐樹下看了看,空無一人,只有那一條薄薄的毯子挂在卧倚上,落滿花瓣,如此看來,她早就離開了。蒼複迅速的跑到煎藥處,火爐熄滅,沒有半絲溫度,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似乎在沒有人碰過此處。蒼複的眼神移到梁柱上,梁柱上的白紙被天空映得透亮,上面用黑炭寫成的幾個大字:你公子的傷已無大礙,休息半日便可,後會有期。

白衣男子走到梧桐樹下,在花瓣中,拾起那一塊紫色的絲帕,湊到眼前看了看,聞了聞,有一股腥腥的味道,他将絲帕揣回懷中,轉身望向火爐旁的蒼複:蒼複。

是,公子。

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

是,公子。

下命令的時候,白衣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漠的光,神情冷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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