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九月下旬,接近夏天的尾巴,天氣雖熱,但比七八月好上一些,時不時有風拂過,校道的樹葉被吹落一地。
落葉滾過學生的腳邊,除了打籃球,打乒乓球,跳繩等做運動的學生外,也有在一邊懶散的,圍觀的。
周醒這桌乒乓球,是為數最多圍觀的。
陳吹銳悄悄噎了下口水,瞪着眼直看對面慢條斯理抛着球的校霸,他試想着,如果他秒被校霸解決掉,是不是太沒面子了。
又或者,他連連擊敗校霸,讓校霸惱羞成怒,呃,這個不太可能,校霸根本不會因為這個生氣。
胡思亂想後,陳吹銳突然醒悟。
不就是打個乒乓球嗎?又不是什麽滔天壯舉,他是不是腦補太多了......
周醒調整好姿勢,率先發球,衆目睽睽下,兩人一來一回地接了幾十下,不分伯仲。
随着時間的拉長,球的運動範圍擴大,越打越遠,觀戰的學霸們站位逐步往外,形成了一個寬闊的場地。
場面的激烈,導致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時長的拉鋸,兩人開始顯露出疲憊,所有人都清楚,一旦松懈,可是對手趁機取勝的絕佳好機會,因此兩人的疲憊,更是激動人心。
學霸們猜測着誰會先失手,沒接住球,依現場看,陳吹銳明顯占上風,周醒偏下風,接球速度局促下降,短處赤/裸/裸地露在對手面前。
大多數人都認為周醒最後會輸,不說陳吹銳不是職業選手,但他也是跨了半只腳進門的人,平常練球時間幾個小時,接個幾百下沒什麽難度。
想比起周醒,他之前打沒打過乒乓球姑且不知,至少當下,今天是第一次看他打乒乓球。
對比一出來,綜合周醒的種種表現,要讓學霸們相信他勝于陳吹銳,有點難度。
事實也是如此,周醒的接球,反應頻率在走下坡路,要不了多久,陳吹銳抓住時機,就能擊敗他。
陳吹銳也是這麽想的,他集中精神,每一秒心髒都在加速,強勁的對手讓他血脈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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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過于熱鬧,人的本質就是好奇心重,郁覺知道這邊有個乒乓球臺,但他可從沒見過這麽多人圍觀的乒乓球臺,他沒有往前湊,而是走上高處——操場的一個高臺子。
從高處看那打乒乓球的人,入眼就是動作敏捷的周醒,不得不說他很耀眼,他紮在人群堆中,也能一下子被人捕捉到。
周醒全神貫注的樣子很少見,他認真起來,身上有一種很吸引人的特質,那與平常張揚熱情的特質截然不同。
作為旁觀者,上帝視角地俯瞰,郁覺也認為周醒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敗——他已經力不從心了。
郁覺觀摩了一會兒,別開眼要下臺。
猛地聽見一陣陣驚呼聲,他下意識地看去。
陳吹銳使出致命一擊,球嚴重偏離了周醒可接觸範圍,要不了一秒,球落地,一切皆為塵埃,周醒敗。
但,在衆人眼裏已無翻身之力的周醒,突地蓄滿了精力,猛撲向那顆偏離軌道的球,一擊即中,被強大力道打飛的乒乓球擦過陳吹銳的鬓角,砸上牆,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幾大圈。
空氣寂靜了幾秒,下一刻,掀起了歡呼聲。
“哇...啊啊啊啊!”
女學霸星星眼:“校霸你好強啊!”
竭盡全力的周醒故作輕松地撩了撩頭發:“诶诶诶,沒那回事,一般而已一般而已。”
男學霸熱血澎湃:“卧槽,我都以為你要輸掉了,力挽狂瀾啊,不愧是你。”
周醒十分受用,卻裝作受不起般,伸手打住:“诶诶诶,不敢當不敢當。”
“好帥啊嗚嗚嗚...”
“這個是衆所周知的好吧?”
對于學霸們都各自崇拜,誇獎,周醒大多數都是推脫式接受,從郁覺的視角看,就是十分裝逼。
他站的位置顯眼,周醒這會兒不想注意到他都不行。
一見周醒的目光投來,郁覺第一反應就是轉身就走,可惜他動作不比周醒快。
周醒在他掉頭的瞬間,朝他揮了揮手,陽光下,淺淺梨渦鍍滿了溫暖燦爛,像嚴密惡寒的冰川底下透進一絲明亮,火熱的光源在堅硬寒冰身上留下滾燙的烙印。
郁覺走了,陽光有點刺眼,周醒沒能看清他的表情,嗯...大概還是那副冰塊臉吧。
“西門吹雪,牛逼啊。”周醒一屁股坐在陳吹銳旁邊。
人已經散去,陳吹銳耷拉着腦袋坐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校霸,我有名字的。”陳吹銳語氣有藏不住的委屈,他的眼神也是如此,像只小狗一樣地淚汪汪。
周醒笑,側身接過托人買的冰水,遞了一瓶給陳吹銳,他眼睛睜得有點大,愣愣地接過水。
“西門吹雪不挺好的嗎?”周醒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擰好瓶蓋,鬼扯:“優雅又哀愁,跟下着夜雨的巴黎一樣,一聽就特別高大上。”
陳吹銳半信半疑:“你唬我的吧...”
這完全是把他當傻子來忽悠,還高大上,誰信啊?
“你別不信。”周醒一語道破,逼逼:“不要嫌棄自己起的網名好嗎?”
陳吹銳:“……”
他到底在說什麽。
周醒挑眉問:“要不要再來一場?”
陳吹銳眼皮直跳:“算了吧,我打不過你。”
周醒笑容溫暖:“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陳吹銳的心像被這小太陽給捂溶了般,暖洋洋的。
校霸這是在鼓勵他嗎?!
陳吹銳熱淚盈眶:“我知道了,來吧!”
不知道誰說: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
兩人繼續打乒乓球,直到體育課結束,輸了整整一節課的陳吹銳徹底封死自個,不願意再跟周醒講一句話。
贏了一節課,血虐了陳吹銳的周醒眉梢都蔓延着惬意。
厚顏無恥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周醒‘苦口婆心’:“別氣餒,再接再厲。”
陳吹銳反抗:“沒有下次了!我要換人!”
“诶,別這樣嘛。”
鐘志明抱着厚厚一疊作業本,叫了聲堵在門口的周醒:“偶像。”
周醒随手拿走他一半的作業本,恣意地揚了揚眉:“我幫你發。”
骨節分明的手托着一摞作業本,發放的速度快捷,一本丢過一本。
最後一本,他挑高了眉,将作業本往半空抛,伸出二指夾住,翻轉了幾個圈,才笑盈盈地放到郁覺面前:“哎呦,字不錯哦。”
郁覺壓着書頁的手指動了動,他仰頭看手臂撐在他課桌梨渦淺笑的周醒,面色自若,沒有情緒起伏地說:“謝謝。”
“說什麽謝謝,咱倆誰跟誰。”周醒繞過郁覺,拉開自己的課凳,骨頭散開似地癱靠在座位上。
典型地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周醒沒事幹,他托腮盯着郁覺看了幾十秒,突發奇想:“诶,你有沒有考慮過以後幹什麽?”
他的話題過于未來,很少人會想好,郁覺擡眼看他,琉璃眼裏有絲探究。
“你問我?”周醒蹙眉沒幾秒,很快舒展開,他笑:“我嘛...沒什麽夢想,是條鹹魚。回家繼承家産吧,我還有個哥,他比我會賺錢,畢竟是商業精英,跟我不同。家産他說不準也不會要,所以整個家産會丢給我這個敗家子。”
郁覺像是被他無語到了,默默看了他好一下,才說:“沒想好,不急。”
周醒卻是浮想聯翩:“斯文敗類的教授?白衣禁欲的科學家?溫柔深情的發明家?帥氣多發的計算機?陽光不gay的工程師?”
“你別亂想。”郁覺否認:“你說的,都沒可能。”
瞎說。
“那...”周醒趴在課桌,冥思苦想,“冷酷殺手的醫生?”
郁覺:“殺手?”
周醒點頭:“對啊,刀刀致命!”
那可不,郁覺這塊寒冰,涼飕飕的,可不就是個冷凍殺手嗎?
郁覺顯然發覺了周醒在內涵他,臉色微冷,說:“別吵。”
話落,就低頭看他的書去了。
“別生氣嘛...我請你吃糖,啊不...”周醒想起他不吃糖,連忙改口,把糖塞回校褲裏,從抽屜裏摸出來包麻辣牛肉,“請你吃牛肉。”
“不吃。”
“為什麽?難道你還不吃牛肉?不是吧?你這還是人?糖不吃就算...了……”
周醒在郁覺殺傷力極大的眼神下,咽回了自己的後半部分的話,嚴肅着表情給自己做了個封嘴巴的手勢,似乎覺得他的不悅還很強烈,他又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給自己配樂‘咔擦’,為了再逼真點,他吐出舌頭歪頭‘呃—’。
或許是他的求生欲太強,又或許是他的樣子實在滑稽,常年冰山不動的郁覺,面部難得松動了下,線條平整的唇勾了一點兒。
這個笑出現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
周醒甚至以為自己眼花了,他揉揉眼,微翹的嘴角因為驚訝張着,沒有了平時玩世不恭的樣,圓潤又可愛:“你剛剛笑了嗎?”
郁覺一臉冷漠:“沒有。”
周醒:“真的嗎?你沒有因為笑了,感到不好意思而騙我?”
郁覺:“沒有。”
周醒:“我去,真的假的?我怎麽那麽不信啊?”
郁覺:“閉嘴。”
周醒聽他的話閉嘴了才怪,他跟個中了百萬大獎似的,從桌位彈了起來:“诶!你們看過學神笑過嗎?”
他講話的聲音不小,引得所有人朝他看來。
學霸們一頭霧水地搖頭,什麽學神笑?學神話都少得可憐,哪有什麽機會笑?
周醒唇角彎了又彎,他的話語裏都有明顯的笑意,也缺乏不了嘚瑟:“我剛才!看見你們學神笑了!賊他媽養眼!”
學霸們:“????!!!!!”
郁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