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年初一。
被子裏溫暖得讓人眷念,王仁睜開眼睛,淩霄已經起床了,被子裏仍然餘留着溫度,他看着天花板醒了一下神,看了看鐘,已經七點了,于是就穿衣服起床。
他手去摸衣服,卻摸到了硬質的物體,他定睛一看,一封寫着‘大吉大利’的紅包和一個紅色的盒子,他環顧四周,最終摸着盒子打開了。
盒子裏是一臺黑色的手機,旁邊紅色的小紙條上寫着‘新年禮物’的字樣。
這時房門開了,接着淩霄走了進來,見王仁正打開着盒子,輕笑了一聲,走到床邊蹲了下來,看着王仁的眼睛低聲問道:“喜歡嗎?”
王仁把盒子放下,別過頭道:“幹嘛送我手機?”
淩霄接着道:“當年我給了你我的號碼,你一直沒有打給我,我不知道你沒有手機。”接着他又把盒子打開,把裏面的手機拿出了,打開聯系人,上面只有一個號碼,備注是淩霄,他往王仁面上晃了晃“吶,這時我的號碼,你要打給我。”
他蹲在地上,比坐着床上的王仁要矮一點,他仰頭看着王仁的眼睛,他本來鼻梁很高眉眼很深很難看見他眼睛裏的光,但因為這個動作,窗外的光透進了他眼睛,他的眉毛像是稍稍垂下了些,眉眼間顯出了幾分癡癡的溫柔。
王仁故意別着眼不看他,動作迅速的開始穿衣服,還一邊說道:“那個寫着號碼的紙條我早弄丢了。”然後偷偷瞥了一眼淩霄的反應。
淩霄表情依舊甚至嘴角挂着點笑意,寵溺道:“我早猜到這樣,所以這個號碼你別弄丢了。”
王仁專注的穿着衣服,不答話。
淩霄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出聲:“我待會就走了。”
王仁轉頭看他,也停下了穿衣服的動作,有些吃驚。
“我要回A市了,本來年前就要回的。”他伸手撫了一下王仁的背,聲音低得有些沉悶:“可能很久都見不到你,我怕你忘記我,所以,想讓你稍微的能夠對我印象深刻一點。”
他的手撫上王仁的臉,大拇指輕輕磨蹭着他的眼角,看進他的眼睛。
“你會忘記我嗎?”
王仁看着他,沒出聲。
“你還這麽小,我就是怕你,怕你…”他突然停了一下,就像是接下來的話讓他難受得不能出口。
“…怕你喜歡上別人。”
氣氛突然沉默了片刻。
王仁把他手拿開,起來穿鞋,然後一邊疊被子一邊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喜歡上別人。”疊完被子拍拍手,又繼續說了句:“但我也沒有說過喜歡你。”
接着就頭也沒回,走出了房間。
淩霄待在安靜的房間,空氣裏殘留着少年的味道,仿佛他還沒有走開。陽光透過窗口照射進來,稀薄的并不溫暖的清晨的陽光,卻使得房間裏有種變得溫暖的錯覺,細小的塵埃在空氣裏緩緩浮動,飛過了淩霄高挺的鼻梁,瞳孔在陽光下透着棕色,他突然輕笑了一聲。
淩霄大年初一就要走,奶奶死活都留不住,最後只給他塞了個紅包,讓他要經常來。
淩霄不想收老人的紅包,但奶奶只說大過年的一定要收下,他就不推脫了。
他的行李不多,就一個旅行包,他輕松的背着,深深的看了一眼王仁,轉身走去。
王仁站在門口,看着街道外貼着一片喜氣洋洋的紅色,行人卻寥寥,早晨的陽光伴着冰涼的風,卷起地上鞭炮的碎屑,美麗的紅色仿佛從天空灑散落下,天空和大地卻空蕩蕩的。
直到開學前一天,王仁才和奶奶回到H市,整個正月王仁幾乎都在家裏看書 ,只去了趙強家裏給他爺爺拜過年,趙強沒有回家過年。
一中又熱鬧的開學了,很多同學都稍微胖了點,王仁早早的就辦好了入學手續,他的心一直很安靜,像往常一樣看書。
在班裏他只和李泰然熟一點,現在李泰然轉學了也很少人找他去玩,偶爾任小青會來找他,更多的時候是他一個人在看書或者做題。有時候也會去打打球,或者一個人走走。偶爾打開手機會收到淩霄的短信,有時候只看看,有時候也回過。
他收到過不少的情書,也慢慢的學會了回絕女生的最好措辭。
學生的生活以星期為輪回,日子快得比流水還快,樹木早已茂盛得讓人忘卻冬日裏它那副光禿禿的模樣了,知了在藏在枝頭單調的鳴叫,高一下學期又到了期末。
上學期期末王仁考到了年級第五,下學期成績出來,他已經進步到第二名了,只與第一名差一分。
炎熱的夏季受到了年輕的學生熱烈的歡迎,因為暑假來臨了。
暑假與否對于王仁來說并沒有什麽區別,學習量并沒有減少,還會适量的增加,醫書方面‘三理一剖’也粗略的閱讀完畢。
放假的那一日,天氣十分晴朗,黃昏的日光漸漸弱了下來,氣溫開始變得舒服,風很大,還有一絲沒有褪盡的溫熱。
在一家甜點店旁的一角,王仁看到了任小青,她穿着寬大的校服,背着書包,正與另一個女生說話。那女生穿着及膝的米白色無袖連衣裙,黑色的長發披散開來,看起來既漂亮又清純,她拉着任小青,像是焦急的跟她說話,情緒有些激動,王仁定定一看,那個女孩居然是于易玲!
王仁躲在一旁,悄悄的走近了些,直到聲音傳進他的耳朵。
“任小青!在H市我只認識你了!”她的手緊緊抓住任小青的手腕,神情很激動,又像在防備着什麽,不安又緊張。
任小青掙脫不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卻也不想管閑事,她惱怒道:“別抓着我!抓疼了!我跟你不熟!你住我家我怎麽跟我爸解釋?!”
于易玲抓她手腕的力道放得輕了些,卻固執的不放手,聲音幾乎有些哀求:“你就說我是你同學,就住幾天,我去打工賺着路費我就走,求你了…”
她的模樣有些可憐,她長得也漂亮,聲音帶着哭腔更讓人不忍心,任小青瞬間有些心軟,但同時任小青又想到了其他,她問:“你哥哥不是也在H市嗎?你跟着他就好了,到底為什麽你就要住別人家?”
像是突然斷了根宮弦,尖銳得讓人痛苦,她突然眼神凄哀起來,神情有些恐慌,字不成句的說道:“我…你就收留我幾天..沒多久的…”
任小青見她遮遮掩掩的又不說實話,又怕惹事,趁她不備就掙脫了她的手,趕緊跑開了。
于易玲的手搖晃在空氣裏,像是突然抽幹了力氣,整個人有些頹然,她一轉身,就看到了王仁站在她前面。
她垂着頭,黑色的長發遮住了她部分的臉,整張臉看起來又小了些,卻陰沉沉的,她小心翼翼的跟在王仁身後,等電梯門開了,就跟了進去。
她離得王仁有些遠,站在王仁左後方,仔細聽着王仁說的話。
“你把頭發紮起來,待會我奶奶問起,你就說你是我初中同學,來H市玩,錢被偷了,在我家住幾天,等家人來接就走,知道了嗎?”
“知道了。”于易玲小聲的答道,接着就把頭發紮了起來。
六樓不一會就到了,于易玲有些緊張,打開門就看見,屋子裏雜物很多,卻收拾得整齊,黃昏的陽光透進了,看起來暖洋洋的,王仁的奶奶坐在沙發上,安然的看着電視。
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就想哭。
接着她聽到一聲慈藹的喚聲:“回來了呀。”然後聲音一轉,又有些驚訝:“這姑娘是…?
奶奶看着站在王仁身後的于易玲。
于易玲把頭發紮了起來,拘束的站在門口看起來有些乖巧,她乖覺的喊了句:“奶奶您好,我是王仁的同學。”
王仁也跟着解釋道:“她是我初中同學,叫于易玲,以前一個班的。她來H市玩,錢包被偷了,剛好遇見我,我就帶她回來了,過幾天她家人來接她,奶奶,她在咱們家住幾天可以嗎?”
奶奶神情古怪,上下打量着于易玲,又看了看王仁,最後和聲道:“咱們家還有間屋子,姑娘你就住那兒,行嗎?”
于易玲感激又拘束,小聲道:“謝謝奶奶。”
然後在奶奶熱烈注視的目光中,王仁帶于易玲去那間房收拾了,一到房裏,于易玲就哭了起來,她捂着眼睛,對着王仁說了兩聲謝謝!
奶奶趴在門口聽着,突然門一開,她沒有防備的吓了一跳,看着王仁出來馬上拉着他走到一旁,還直盯着于易玲住的那間房,有些神經兮兮的模樣。
像是怕人聽見,小聲的問王仁,“你實話跟奶奶說,那姑娘真只是你同學?”
王仁有些無奈,他知道奶奶在想些什麽,他非常認真又正式的告訴她:“真的!同學!沒辦法了才住我們家的。”
奶奶側目,不信任道:“阿仁,你可不要早戀啊!電視上播的,早戀影響學習的!”
這時門突然打開,于易玲眼睛紅紅的,小聲問:“我想喝點水,我可以去倒嗎?”
奶奶愣了一下,趕緊說道:“我來我來!”
于易玲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奶奶已經倒好水了。她小聲的道了句“謝謝”就進房裏了。
奶奶盯着那房門說道:“那小姑娘挺漂亮的嘛!阿仁我告訴你啊!高中不可以談戀愛!大學才可以!你們現在還不能談戀愛你知道嗎?她成績怎麽樣?要考上同一所大學,才能在一起的!”
王仁覺得自己已經不能跟奶奶交談了,她到底在想什麽?一下就腦補出這麽多沒的東西!晚餐于易玲和王仁就在奶奶詭異的目光中度過,還一邊給于易玲夾菜一邊要把她戶口查出來。
成績怎麽樣啊?在哪個學校讀書?父母是什麽工作?諸如此類的問題,于易玲十分緊張,幾乎要編不下去了,好在王仁早就想好了這麽應對這樣的情況,也應付了過來。
直到晚上十點,奶奶才去睡覺,于易玲和王仁也終于松了口氣。
王仁随意的坐在沙發上,于易玲低着頭在玩手指甲。像是平常聊天一般的語氣,王仁問她:“你哥哥怎麽樣了?”
于易玲輕微的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