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風傾在小厮将門砸破後,沖進火光将趙意晚搶了出來。
瞧着趴在他手臂嗆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長公主,風傾絲毫不懷疑,若他不來趙意晚會把自己燒死在裏頭。
風傾氣的白了臉:“他們便值得你這般拼命!”
趙意晚虛弱無力的趴在風傾的肩膀上,原本還想繼續罵風傾可實在是撐不住了,遂兩眼一翻氣若游絲的丢下一句:“本宮醒了再罵你。”
風傾:……
風傾緊緊摟着暈過去前還不忘在他肩膀上咬了口的長公主,氣笑了。
她什麽時候開始屬狗了。
被咬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感覺不到疼,這點力氣就是屬狗也是屬小奶狗。
氣着氣着風傾心情突然好了,一把将趙意晚抱起道:“從今日起,她住我的院子。”
小厮丫頭:……
不怕長公主半夜爬起來把您燒了?
“是。”
風傾将趙意晚抱進了他的寝房,将人放下前讓丫頭換了新的被褥。
因遭濃煙熏了一陣,趙意晚整個人都散發着濃濃的煙火氣,風傾皺着眉頭讓丫頭趁着醫師趕來前先簡單給趙意晚擦身子。
她最愛幹淨,受不得污濁。
丫頭擦洗時發現了趙意晚肩背上一大片青紫,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紮眼,丫頭吓得急忙沖向屋外禀報:“大人,夫人受了外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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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傾一驚,按捺住想要沖進屋子的沖動,讓人去請了女醫師。
“夫人的情況不大好,背上的傷是受了碰撞,肩上的……”女醫師瞧了眼那明顯是手指印的紫痕,淡然道:“肩上是因大力捏傷所致。”
風傾負手而立,手緊握成拳,所以這是他傷的!
當時怒火太甚,竟一時忘了沒有內力的她比普通人更柔弱。
“外傷問題不大,好生養些日子便好。”女醫師替趙意晚穿好衣裳,落了帳子才起身看向風傾緊繃的背影,緩緩道:“夫人的內傷很嚴重,已經傷及心脈。”
風傾回頭望向床榻。
透過墨青色的帳子隐約可見美人虛弱的容顏。
傷及心脈,這兩日但凡來府上的醫師都這麽說,他再不願信,也不得不信。
“怎麽治。”
女醫師垂首,壓下眸間的澀意,略微沉默後如實道:“心脈已損,無力回天。”
若是之前,風傾定是要大發雷霆将醫師轟出去,可如今他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她不會因為他有意逃避而長命百歲。
“還剩多久時間。”
女醫師語氣裏帶着些微沙啞:“若好生将養尚有兩年,一旦出現咳血,最多只能撐半年。”
風傾深吸了一口氣,心亂如麻。
他該是要恨她的,恨她見異思遷,恨他戲耍他的感情,恨她在衆目睽睽下羞辱他。
他恨不得将她鎖在身邊狠狠報複,将往日的仇恨悉數還回去!
讓她也嘗嘗被羞辱被戲耍的滋味。
當他知道她沒了武功時,他發了瘋的想見到她,想當着她的面狠狠的嘲諷一番,告訴她這都是報應,這是她為曾經的猖狂嚣張付出的代價!
可這一刻,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愉悅,也沒有半點痛快之意。
她這樣的禍害,怎麽可能這麽容易死。
不,她不會死。
絕不會!
風傾終于僞裝不下去了,沉聲道:“當真沒有辦法?”
他所有的恨意不過都是借口,他愛她,愛極了她,愛到見不得她關心任何人,愛到受不得她眼裏沒有他,更做不到一別兩寬。
所以哪怕是恨,他也要與她綁在一起。
風傾身上的蒼涼和絕望讓女醫師微微一怔,她側頭看向帳子裏的人。
美人豔麗,世間無雙,即使昏睡着也難掩周身的貴氣,且這容貌她似曾相識。
她曾有幸見過一位貴人,與這位女郎有八分相似。
醫師面上壓下面上的激動,回頭看着風傾。
傳聞風丞相對長公主一片癡心,傳聞風丞相宴席求親被拒因愛生恨,傳聞風丞相向陛下遞了長公主罪行。
可眼前的風丞相失魂落魄,怎麽看都不像是恨極了這位。
傳聞畢竟只是傳聞。
女醫師收回思緒,她只是都城一間普通醫館的醫師,不該臆測天潢貴胄。
只是她沒想到,她與長公主的第一次見面會是這般情景。
不過,若說當真沒有辦法倒也不是,只是這個辦法有也等于沒有。
猶豫片刻後,女醫師還是道:“辦法有一個。”
風傾聞言猛的看向女醫師,眼裏閃着光芒和激動:“什麽辦法。”
只要能救她,他付出一切包括生命都在所不惜。
女醫師低頭,躲開那灼熱的視線,溫聲道:“神藥谷,神道子。”
神藥谷,神道子。
這幾個字猶如一盆冰涼的水澆在了風傾的心上,從裏涼到外。
風傾閉上眼,咽下心中的苦澀。
若能尋到神藥谷神醫,當初何至于留不住他。
“唔~”
一聲極輕的呻|吟讓二人同時回頭,風傾幾步便走至床榻半蹲着:“你醒……。”
“噗~”風傾的話被打斷,那一瞬間除了眼前一片鮮紅,他再也沒有任何感知,整個人僵硬的仿若魂魄離了竅。
女醫師當即就白了臉,沖過去摸出那細白的手腕,手指搭在虛弱的脈間,然後,女醫師的心越來越涼。
她這一生最大的遺憾便是沒能救得了那位貴人,而今日,她再一次無能為力。
她剛剛沒說全,若咳了血最多能撐半年,可若像剛剛這般直接吐血,便随時都有可能永遠沉睡。
盯着那張與那位貴人肖似的容顏,女醫師心中泛起一陣苦澀。
過了好半晌女醫師才将趙意晚的手放進被褥,從懷裏掏出一塊方帕遞給風傾:“大人。”
風傾僵硬的接過,不帶絲毫感情的擦着眼睛上的鮮血。
“夫人內傷發作了,我去開藥方。”女醫師不忍再看風傾眼裏的倉惶和絕望,起身出了門。
刺眼的光散落在屋外,女醫師擡手抵在額間擡頭望了望,眼裏有晶瑩閃過。
若裏頭這位出了事,都城怕是又要亂了。
風傾就保持着那姿勢半蹲在床榻邊。
眼前的人仍舊昏睡,唇角的那絲血跡和被染成鮮紅的手帕,都在殘忍的提醒着他剛剛發生的那一幕是真的。
“趙意晚,你不要吓我,好端端的,吐什麽血呢。”風傾喃喃道,聲音滿是顫意。
風傾慌亂極了。
他此刻無比悔恨,他明知她虛弱至此,明知她是在激怒他,可他偏偏沒能忍住。
他半點都見不得她眼裏有別人的樣子。
眼前越來越朦胧,有淚水滴在被褥上,一滴接着一滴,很快便染濕了一大片。
風傾低頭埋在趙意晚的肩膀處,有極輕的嗚咽聲傳到了屋外。
丫頭個個都紅了眼,她們怎麽都不會想到,那般風流肆意的長公主會只剩下半年的時間。
明明這兩日瞧着都好好的,能說能笑能為難她們,還能罵大人。
怎麽就說倒下就倒下了。
丫頭們抹了淚,在心裏下定決心。
日後不論長公主如何為難她們,她們都要千依百順,絕無一絲怨言。
這一次,趙意晚足足睡了五天。
醒來時心口隐隐作痛。
趙意晚望着陌生的墨青色帳子幽幽嘆了口氣。
心口開始痛了。
以往醒來時都沒有不适,所以她的時間又縮短了?
趙意晚嘆夠了氣,才動了動手臂試圖把黏着她胳膊的人喚醒。
風傾醒的很快,擡頭猛地看向趙意晚,血紅的眼裏滿是驚喜和激動。
“你醒了。”
趙意晚側頭,對上風傾的面容時微微一怔,而後道:“你晚上偷牛去了。”
風傾:……
“你找個鏡子看看你那胡渣子,還有兩眼血絲,活像幾輩子沒睡覺。”趙意晚很是嫌棄的道:
“本宮一向喜歡美色,你醜成這樣如何能面見本宮。”
風傾盯着她不作聲。
趙意晚沒了耐心。
“還不滾!“
面對長公主的疾言厲色和滿目嫌棄,風傾輕輕勾了唇:“你在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