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飛飛——”沈浪再次從夢中驚醒。他又夢到了飛飛，又夢到她死在他懷裏的那一刻。

“你是故意的，你要我永遠忘不了你。”那些話與其是說給她聽的，倒不如是說給自己聽的。朱七七是個好女孩兒，在發生那麽多的事之後他已經下定決心忘記飛飛和她在一起。他每天都會對自己說，忘了飛飛，忘了她，不可以再傷害七七。可是他失敗了，敗的很徹底。關于她的一切，他一天比一天記得清晰。每一天“忘記她”的誓詞成了還記得她的最有利的證據，也是一個符咒，将她的點點滴滴随着他的血液流遍他的全身。

他忘不了她，他把忘不了她的原因統統歸咎與她。不是他忘不了她，而是她不允許他忘了她，為此，她不惜放棄生命為他擋上那一箭。沉澱之後才發現，那些全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怕，他怕永遠也忘不了她，他要和七七在一起，不能和七七在一起的時候心裏還有一個她，那樣會傷害七七。

記得飛飛曾化身成鬼面女對他說“朱家的事再管下去，你遲早會後悔”。是的，他後悔了，非常非常的後悔，從飛飛死在他懷裏的那一刻起。

“飛飛——”輕輕捧起白飛飛曾經穿過的衣物，将臉埋在其間，任由淚水泛濫。

你不要這樣，沈大哥。淚水無聲的滑落。一滴滴滴在‘天眼古鏡’上。鏡面瞬間有些恍惚，将淚水都吸入其中。眼中擒滿淚水的紅绫仙子只是以為自己看的朦胧。

“飛飛——”沈浪哽咽着。窗外，下起了雨，一滴滴的滴在屋頂上，卻像是砸在他的心上。不知怎麽了，他突然想讓雨水淋一淋，讓身體也感受到它的存在。放下衣服沖出屋子，放肆的在雨中奔跑，任有雨水将他打濕。在那一瞬間他有種錯覺，似乎飛飛就在他的身邊緊緊環繞着他。一定是錯覺，因為他還聞到了只屬于飛飛的味道。“飛飛——”仰天長喚，雨水進入他的口中。錯覺嗎？他嘗到了淚水的味道。

“不要這樣，沈大哥。”紅绫仙子哽咽着哭的更兇，淚也掉的更多。

“怎麽了？”正在喝酒的玉皇大帝突然聽到哭聲，擡頭一看，不得了，竟是紅绫仙子對着他的‘天眼古鏡’痛哭。

“沒，沒事。”紅绫仙子痛哭着跑出大殿。踩着七彩祥雲奪的遠遠的。

“沈大哥——”不知飛了多久，紅绫仙子雙手抱膝坐在七彩祥雲上失聲痛哭。

“紅兒？”風神十分意外。老遠的地方就聽見哭聲，他還十分好奇是誰在天庭哭的這麽凄慘就過來看看，沒想到竟是紅绫仙子。

“紅兒，看在我一被釋放就來看你的份上，你就不要再哭了好不好？”想他活了幾千年，還真不知道該怎樣讓一個女孩子不哭。這也不能怪他，怎麽會有神仙哭成這樣？

“風神，我好傷心，好難過。”紅绫仙子擡起頭看着他，“以前看那些凡界的男男女女愛的死去活來，我都笑他們傻，笑他們笨。現在輪到我了，老天也讓我受相思之苦，這是報應，是老天對我的懲罰。”

“你別這樣。”風神被她弄的手足失措，這樣的紅绫仙子他還沒見過，也不想見。

“風神，你告訴我。我怎樣才能忘了他，怎樣才能變回原來的我，那個無憂無慮的紅绫仙子？”

“你別哭我就告訴你。”再聽她哭下去，他一定會內疚的想自殺。真是奇怪，他自殺幹嗎？他還年輕的很，大好的人生還沒有享受。其實做神仙也沒有什麽可享受的。這是他想了半天得出來的：日子永遠是一成不變，永遠是那麽的枯燥乏味，還那麽的長壽。可他就是很滿足，或者該說他胸無大志。

“你真的有辦法？”哭的紅腫的雙眼充滿期待。

“別再哭了。”

“好，我不哭。”紅绫仙子手忙腳亂的擦幹眼淚，可淚水還是很不争氣的繼續流下來。生怕他反悔，她急忙争辯。“不關我的事，是它自己流出來的。”話一說完，嘴角又是一撇，兩眼又開始泛濫。

看她又想哭的樣子，風神無力的呻吟一聲，将她拉起來。“走吧。”

“去哪兒？”

“一個不會讓你再哭，可以變回原來的你的地方。”

“噢。”紅绫仙子回了一聲繼續低聲抽泣着。

“我先說一聲，你要哭可以，但是不要發出聲音。我可以不去看你的眼淚，也可以裝做不知道你在哭，但我不能對你的哭聲無動于衷，更不能堵住我的耳朵裝做沒聽見。哭聲聽的我很心煩。”

“知道了。”紅绫仙子緊跟在他的身後，極力壓低自己的抽泣聲。眼淚止不住的一個勁往下流。

“哎，你還是哭出來聲來吧。你這個樣子我心裏更煩。”

“你到底要我怎麽樣嗎？一會不要我哭出來，一會又要我哭出來。你到底要我怎麽樣？”紅绫仙子哭着向他大吼。

“沈浪，我又來了。” 熊貓提着兩壇酒來到白飛飛墳邊。照往常，他得叫上老半天那位仁兄才會慢慢的走出來，而且是不修邊幅。說不上兩句話就會趕人，但是兩壇酒都得留下。只是今天的情況有點怪。剛喊了一聲，沈浪就穿戴整齊的走過來，連養了三個月的胡須都刮的幹幹淨淨。臉上帶着懶散的笑，就像白飛飛在的時候。

“你——”熊貓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對于他的轉變可是一點都不開心，甚至是有點害怕，生怕他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或者是(看向他的腦袋)那裏出了問題。“沈浪，你沒什麽事吧？”

沈浪笑笑，“沒事，你不是來看我的嗎？走吧。”接過他手上的酒壇向白飛飛的墳邊走去。

似乎是有點正常。醒過來的熊貓趕緊跟過去，量人在白飛飛的墳邊席地而坐。

“你——”看着他突然之間的改變，熊貓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問原因。

“也沒什麽，只是突然之間喜歡上下雨天。”

“你以前不喜歡下雨天嗎？”實際上他想問的是為什麽突然喜歡上下雨天。

“濕濕的，潮潮的，總覺得身上粘粘的，令人很不舒服。”

“那為什麽又突然間喜歡上了？”到最後，還是問了出來。

“我喜歡昨天晚上的那場雨。”讓他有被飛飛環繞的感覺。

“噗。”熊貓一口酒噴的老遠。昨天晚上下雨？他怎麽不知道。這裏離快活城也不過半天的距離，還沒到各據半邊天的地步吧。“下雨？”看看白飛飛的墳墓，再看看地上的泥土，再看看附近的花花草草，怎麽看也不象下過雨的樣子，一點下過雨的痕跡也找不到。“沈浪，你是不是在做夢？”

“做夢？”沈浪重複着他的話，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事情确實有點怪異。看向四周，确實不像下過雨。猛的沖回屋子，撿起被放置在一旁的衣服。那是被昨夜那場雨淋濕，不久前剛被換下的。此刻被拿在手裏，連一絲潮濕的感覺都沒有，就連被帶進屋子的水痕也消失的無蹤無跡。怎麽回事？做夢？不，他利馬否定這個想法。那場雨是那麽的真切，不僅打在他的身上，還打在他的心坎裏。還有，那雨水進入口中的時候，鹹鹹的，像淚水。

“沈浪，你怎麽了？”見他失神的跑回屋子，生怕他出什麽事，匆忙的趕進來，這也是他隔三叉五來的原因。

“究竟是怎麽回事？”

“昨晚真的有下雨？”熊貓不得不這樣問。

“那場雨太真實了。”

“或許是夢。”熊貓不希望他想的太多。

“不會，昨天晚上我又夢到了飛飛。之後就不曾入睡。那時外面在下雨，我突然之間想淋雨，就淋了整晚。直到不久前雨停了，我才回來換了衣服。可現在——”看向手裏的衣服，他不說熊貓也明白了。

屋外沒有下過雨的痕跡，那件據說是淋了整晚雨直到剛才才被換下來的衣服也是幹爽的。從窗口看到白飛飛的墳墓，他開始害怕。“沈浪，你會不會是撞鬼？”這種話在以前可是打死他都不肯說的，只是現在的情況實在是詭異，根本不能用常理來推斷。

“撞鬼？”沈浪順着他的目光看向白飛飛的墳墓。“如果是飛飛，她為什麽不出來見我？而且，昨晚的雨鹹鹹的，很像是淚水。”

“淚水？”真是越說越懸乎，看來得把沈浪弄離這裏，難保白飛飛不會來找他下去陪她。“呃，沈浪，我看你還是先回仁義山莊住幾天。你遲早要接掌仁義山莊，先熟悉一下也是有必要的。”他知道讓他去快活城或是朱家，他是不會去的。現在只能用仁義山莊讓他回去。

“再等一陣子吧。”他不想離開。如果真是撞鬼，甚至是飛飛的鬼魂，他就要等飛飛出現，他真的很想見她。

“既然這樣，我先回去了。”既然沈浪不肯離開，那他還是先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逼不得已的時候就找個高僧來驅鬼。剛走到門口又想起一件事。“對了，忘了告訴你。百靈懷孕了，我很快就要做爹了。”

“恭喜。”沈浪笑着說。“祝你養一窩健壯的小貓。”

“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