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選擇

葉秋看着那只咬着自己小腿的喪屍，腦海中一片空白。

握刀的手有些抖，葉秋掃了眼四周，發現沒人注意他的異常。緊了緊握刀的手，葉秋一刀刺穿那個猙獰醜陋的腦袋。

狠狠閉了閉眼，葉秋緊緊咬着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自己，被喪屍咬了！

而一直所看到的，被喪屍咬了後就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變成喪屍。

如果……如果他不說，變成喪屍的話，坐在他旁邊對他毫無防備的葉瑾一定會受到傷害！

但是如果，如果他說出來的話，葉瑾會不會……

想到葉瑾用恐懼厭惡的眼神看他的情景，葉秋瞬間蒼白了臉色，不行……不能讓他知道！

怎麽辦……

對！自己離開！

離開後就算自己變成了喪屍，葉瑾也只會以為自己離開了，不會知道他變成了惡心的喪屍！

對！

離開！

葉秋狠狠咬着舌尖，口中頓時充滿了血腥味，但他終于冷靜了下來。

他背對着葉東，盡量使自己的聲音不那麽顫抖沙啞，“葉東，我口渴了，去喝點水。”

葉東正在割喪屍頭發，聞言點了點頭，頭也沒擡。

葉秋極力平靜呼吸，動作非常自然的走到悍馬車邊，爬上車。

坐在駕駛座上，葉秋深深看了眼不遠處挖着晶核的葉瑾，閉了閉眼，從空間取出之前收集的種子，扔到路邊，手中綠光閃過，木系異能瘋狂輸出，種子瞬間拔地而起，在悍馬和他們之間築起一道由粗壯的樹藤虬結而成的圍牆。

藤蔓揮舞時，葉瑾猛地擡頭，看着消失在視線中的悍馬，心中忽的一沉，不安擴大到了極點。

丢下手中的刀，葉瑾狂奔到藤牆邊，又粗又長的樹藤擋住了去路，葉瑾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心髒猛地一痛，像是被挖掉了一塊，鮮血淋漓。

“葉秋！”

葉瑾瞳孔緊縮，毫不猶豫地運起異能，紫色的雷電不要命地砸向藤牆。

但樹藤劈了又長，在葉秋足夠的木系異能下，頑強地擋住了葉瑾的視線和去路。

葉東和王叔被這一系列變故驚得呆住了，反應過來後立刻跑向藤牆邊，舉刀用力劈砍。

急怒之下的雷系異能有多強大？

葉秋不知道，但他猛踩油門，将車開得幾乎飛起，終于看到路邊的一片密林。

毫不猶豫地停車收進空間，葉秋奔向密林，放開精神力，确定周圍沒人，葉瑾他們已經劈開藤牆開車向這裏追來，立刻心神一動，進了空間。

葉秋坐在院子裏，目無焦距地盯着地面，他可以聽到外面的聲音，但他此刻寧願聽不到。

閉了閉眼，葉秋猛地爬起身，跑向那口井。

井水可以改善他們的體質，能不能幫助他排出喪屍病毒？！

絕望中的葉秋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一塊浮木，不停一口一口喝着井水，直到再也喝不下去。

胃裏裝滿了水的感覺很難受，由于喝的很急，葉秋胸口的衣服都被沾濕了，但他沒有精力顧及。

抱着腿靠坐在井邊，葉秋內心絕望地聽着空間外的動靜。

葉瑾猛踩油門追了過來，藤牆耽擱了他一兩分鐘，但是他一定會追到葉秋！

雖然他不知道葉秋為什麽會突然開車離開，還是以這種方式。但他對葉秋足夠了解，他并不是那樣連招呼都不打就走的人。

就算這兩天他一直逃避自己，但他絕不會就這樣離開！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追到葉秋，原因可以之後再找！

抿緊了唇，葉瑾眼中閃過一絲晦澀，葉秋有空間，他想逃開的話，太簡單了……

汽車開過密林時葉瑾的心猛地一悸，他匆匆瞥了眼路邊的樹林，直接開了過去。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葉秋。

意料之中的無功而返，葉瑾臉色陰沉，看着前方蔓延到很遠很遠的公路，但是路上一輛車也沒有。

沒有。

沒有葉秋。

葉東和王叔也皺緊了眉心，這到底……二少爺去哪了？

葉瑾調轉車頭，SUV車速提到了極致，回到那個地方。

還沒停穩，葉瑾就跳下了車。

剛才葉秋挖晶核挖的好好的，卻忽然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葉瑾面無表情地盯着滿地的喪屍，對匆匆跑到他身後的葉東道：“剛才葉秋站在哪裏的？”

葉東皺着眉仔細回憶了下，走到剛才自己站立的位置，指着面前兩米遠的地方，“就是那裏。”

葉瑾神色冰冷，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線，走到葉東所指的位置。

視線仔細掃過，最終，定定地停留在那個被砍得剩下半個肩膀的喪屍。

喪屍頭被刺開，但是如果以這個角度的話……

葉瑾從戒指空間裏拿出一把長刀，緩緩地，刺向那個喪屍腦袋……

大腦瘋狂運轉，分析一切可能性。

最終，刀口與喪屍腦袋上的缺口重合。

于是……

是這樣嗎……

雙目幽深地看着那個已經死透的喪屍，葉瑾伸出手，紫色的電光閃過，喪屍瞬間被劈成焦黑的碎塊。

走到車邊，葉瑾仰頭閉了閉眼，“你們先回去。”

“少爺！二少爺他……”王叔焦急萬分，雖然他不知道葉秋為什麽忽然開車離開了，但是怎麽能不管！

“回去，我去找。”葉瑾打斷他的話，語氣不容置疑。

王叔還待再說什麽，但葉瑾已經一揮手取出一輛悍馬，徑直進了車裏開車走了。

王叔急得滿地打轉，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葉東也皺起眉，他看了看時間，道：“我們距離基地有兩個小時的車程，先等，基地六點關門，我們四點再出發。也許，一會兒少爺就能找到二少爺了。”話是這麽說，但他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剛才都追不到，現在又去哪裏找？

只希望兩位少爺都不要出事。

王叔皺了皺眉，但少爺的命令很堅決，想追上去也不行，只能在這裏等着了。

葉瑾根本無暇注意別人的想法，他飛速開着悍馬，路過那片密林時猛地踩下剎車。

又是這種感覺……

葉瑾皺了皺眉，打開車門下了車。

視線不斷掃過周圍環境，忽地，葉瑾眯起眼，走近一小叢荊棘。

長滿刺的荊棘在此刻的葉瑾看來如此可愛，他伸出手，摘下被尖刺刮下的一塊碎布。

一塊黑色的碎布。

今天葉秋穿的衣服是……

葉瑾握緊了那塊布，雙目如電，就是這裏！

“葉秋！”

“葉秋！出來！”

“不要怕！哥哥在這裏！”

“葉秋！出來，讓我陪着你！”

“葉秋……”

“……”

此時的葉秋情況卻并不太好。

他緊緊抱着腿，感覺身上忽冷忽熱，心中茫然而不知所措。

面對末世，他一直表現得游刃有餘，不說別的，光是有空間在手，他就完全不用擔心生活問題。而且後來還有了異能，治愈能力，能夠控制植物，戰鬥力何其強大，喪屍在他眼裏簡直不堪一擊。

他重生後的目标就是保護好葉瑾，而他一直陪在葉瑾的左右，雖然感情變質讓他最近不知該怎麽面對他，但是他可以說，自己一定會保護好葉瑾的！

之前，葉瑾就在他身邊，全世界最重要的人，就在他的身邊，所以他有空糾結感情問題，有精力左思右想，有閑心和葉瑾冷戰。

但是現在呢？

自己是不是再也不能見到葉瑾了？是不是再也說不出心中的感情了？是不是，再也不能保護他了？

葉秋感覺自己也許是在發燒，但也許是正在變成喪屍，大腦裏迷迷糊糊的，似乎聽到有人叫着他的名字，但又似乎沒有。

昏昏沉沉間，葉秋蜷縮着暈倒在了井邊。

身體像是有火在燒，又像是被丢進了冬天的河裏，冷熱交雜，難受到極致。

腦海中一個個記憶的碎片閃過，有兒時自己和外公生活在一起的溫暖生活，有進了葉家後父親的無視冷漠，有每次葉瑾放在自己身上令人不知所措的冷淡視線，有孤獨的住宿生活……

但更多的，卻是末世以來和葉瑾朝夕相處的日子。

他的各種眼神，他藏在眼底的小情緒，他對糖果的偏愛，他每天的晚安吻，他的擁抱，他的關心……

滿滿的，都是他。

葉秋蜷縮着，意識都漸漸沒了，閉着的雙眼，緩緩流出了淚水。

葉瑾……

葉瑾幾乎踏遍了這塊密林的每一個角落，喊得嗓子都嘶啞了，看着暗下來的天空，葉瑾皺緊了眉，最終還是回到那片荊棘前，爬上一棵樹坐着。

取出一瓶水，喝幾口潤了潤幹澀的喉嚨，葉瑾睜着出現了血絲的雙眼，緊緊盯着那片荊棘，并側耳聽着林中的動靜。

日月交替，大雨傾盆。

葉瑾已經在這片密林裏找了兩天，還是沒有發現葉秋的身影，要麽就是他還好好的在空間裏，要麽就是……

時間越久，葉瑾的心越沉。

度日如年。

葉秋緩緩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難受，當然，任誰在地上躺了整整兩天也不會好受。

但他心中只有激動！

他沒死！

伸出手看了看，依舊白皙修長，取出一面鏡子照了照，他沒有變成喪屍！

周身綠光閃過，木系異能瞬間緩解了身體的難受。驚喜的眨了眨眼，他的異能又進化了？！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葉瑾……

葉秋心神一動，瞬間出了空間，傾盆大雨瞬間淋濕他的衣服，但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背對着自己的人。

葉瑾猛地僵直了身體，身後那種熟悉的氣息……

倏地轉身，葉瑾呼吸停了一瞬，緊緊盯着面前的人。

這次……不是幻覺了吧……

葉秋看着葉瑾，忽地鼻子一酸，眼淚瞬間而出。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頹廢狼狽的葉瑾，青色的胡茬，布滿血絲的眼睛，憔悴疲憊的面容，濕透的衣服，還有眼中的脆弱難過……

猛地上前幾步，葉秋撲進葉瑾的懷裏，緊緊摟住他的腰，嗚咽着哭了出來，眼淚洶湧而下。

葉瑾似是不敢置信地伸出手，緩慢，但是堅定地摟住了懷中嚎啕哭着的人。

緊緊摟住。

失，而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