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陸以寒的聚餐最後也沒能帶上餘魚,他忍不住對着沈钰的背影龇牙咧嘴，說什麽馬上就要進組，連飯都不給吃，什麽壞心眼兒的老板。
“你看什麽,你還差得遠呢。”齊導抄着手看着陸以寒,繼續說道：餘魚有潛力的,只是被埋沒,你，哼。”
陸以寒也不好反駁什麽，又不想一個人吃飯，只是讪讪答應節目組的聚餐,聽說選的大排檔，啤酒不限量的那種。
文爾白和不少工作人員都相當的開心,幸好齊導沒有聽從李導的建議,要定點什麽陽春白雪的藝術餐廳,一群人都是從海島上回去,灰頭土臉進去像是幹架的,根本不像是來吃飯的,不是每一個人都像李導一樣擁有藝術家的氣質,頂着光環,穿着随意進去也會被熱情招待。
衆人的歡呼和餘魚沒有關系，她上游艇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立花島,自己匆匆離開的時候不少人非常不舍，想要拉着餘魚說點話又覺得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表示祝福，當然,他們都知道餘魚已經進入快車道，肯定會越來越好。
齊導沒說什麽話，紅包卻沒有少給，餘魚摸着口袋裏的厚實，心裏終于踏實了一點，至少自己重新換一個住所是完全沒有問題。她偷偷打量沈钰的側臉，心裏回味着剛剛周平的話。
按照沈钰的安排，周平将會接手餘魚的大部分個人事項，餘魚只需要進行選擇，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就連打車回家都要自己安排。
“小餘，我這麽叫你沒關系吧。”
周平敬業地拿着平板，靠近餘魚準備和她溝通一下下一步的工作，周平也不想這麽急，按照他的節奏，會事先準備幾天時間和餘魚溝通熟悉，摸清楚對方的性格再進行溝通。鬼知道沈钰怎麽的想的，突然又接下一個電影，瞬間打亂工作室幾年的計劃。周平動手劃拉出自己準備好的計劃表，又靠近餘魚一點方便她看得清楚，正準備開口，感覺頭頂涼涼。
沈钰在人前向來喜歡維持自己的完美人設，但是依舊是我行我素，一些小細節他不想忍，就會直接表現出來，這種事兒不常的發生，帶着顯微鏡的粉絲總是能第一時間反應出來，只需要一個眼神的變化，可以推測出兩千字的哥哥心理變化狀态，甚至結尾還非常嚴謹的列舉各種參考素材，俨然一篇短小精悍的論文，這被大眼微博的網友稱為一門學問，起名“沈學”
周平覺得自己肯定是“沈學”尖子班選手，可以參加競賽搶答的那種級別，幾乎是瞬間，周平從坐立的姿勢轉變為彎着腰的站姿，手裏的平板下斜45°，方便坐着的餘魚可以清楚地看到平板上的內容，兩個人的距離從原來的十公分變為一百公分。
職業經紀人的動作無比的自然，臉上的禮貌微笑一層不變。
果然，頭頂的涼涼消失了。
餘魚低着頭，接過周平手裏的平板還不忘道謝，繃直的脊背微微放松，結合系統提供的建議和周平小聲地讨論。
沈钰滿意地收回自己的視線，慵懶地靠在圍欄上，看着蔚藍色的大海。
“好的，我會盡快的根據你的建議進行調整，這是《傳承》的劇本，你先看一下。”周平收回自己贊許的目光，感覺自己的彎着的腰有點累，稍微錘了兩下，餘魚已經起身讓座，周平哪裏敢坐，這位可是老板心尖尖上的人物，連忙擺手說道：“不管我，老毛病了，你先看，等會兒我們還要換成飛機，大概還有半天的時間，你把劇本再熟悉一遍，可能明天到現場就開始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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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魚不再推辭，認認真真地看起來。
“那個。”
沈钰的小助理小琴突然小聲的提醒。
“沈老師，還沒有吃東西。”
餘魚翻閱劇本的手指停頓了一下，擡眼看着還潇灑的靠着欄杆的沈钰，笑得一臉人畜無害，“是呀，沈老師還沒有，吃，東，西。”只是每個字都從牙齒縫兒裏擠出來。
沈钰的表情不變，連喝水的動作還是優雅的，根本看不出一絲尴尬。周平的眼神在餘魚和沈钰兩個人之間來回，不知道兩個人打什麽暗語。
“餘老師，沈老師那碗蝦子面可是專門帶給你的，确實什麽都沒吃。”
小助理不解的撓頭，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火上澆油。
“李維斯選了個好地方，那邊我熟，想吃什麽我帶你去。”
沈钰想着餘魚走過來，長手長腳動作很快，根本不給餘魚躲避的機會，伸手一搭，左手自然的放在餘魚肩膀上，半邊身子好像沒有骨頭，接力靠在座椅上，繼續說道：“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我。”
周圍的人不少，餘魚不能明着直接甩下沈钰的手，只能悄悄偏着身體躲避，沈钰虛弱地一咳嗽，還做作的擡手掩飾，眼神亂飄，一副“我虛弱但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的樣子。”
餘魚看着就很想揍人。
她也不躲了，直接拉下沈钰的手臂，借着衣袖的掩蓋，狠狠地擰了一下，用上十分的力氣。
餘魚感覺手底下的肌肉瞬間緊繃，變得堅硬無比，自己的手指根本找不到柔軟的可以下手的地方。
“以德報怨是不對的~”
沈钰的聲音，自帶混響的音效，在特定的場合，是相當的瑪麗蘇，溫熱地氣息，不偏不倚地打在餘魚的耳垂上，泛起陣陣酥麻的感覺。
餘魚笑了一下，臉上的小梨渦好像裝着蜜糖，比陽光還要熱烈溫暖，晃得人有些眼花，沈钰稍微恍惚了一下，忽略的從胳膊滑到腰間的手指。
沈钰腰上傳來劇痛，呼吸都忍不住停頓。他依舊帶着慵懶的面具，實際上瘋狂的閃躲。
餘魚怎麽可能就這麽放過他，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不知道被這個人騙了多少次，裝虛弱也要有個度，不要以為自己是影帝就沒有人戳破！
工作人員看着兩個人略顯親密的動作，都自覺地回避方便他們談話，根本沒有注意到兩個幼稚鬼的暗潮洶湧。
最後以沈钰割肉，請所有人去了一次五星級餐廳吃飯作為結束。
吃飯的時候都不敢像以前一樣靠在座椅上，全程保持完美的坐姿。
餘魚完勝。
李維斯的《傳承》，是Y派菜系發揚最為鼎盛的時候，從一個家族一種技藝的興衰，映射文化的更新疊代。餘魚将要扮演的女二號，幸運的被收養，被老天眷顧有極高的天賦，不幸的是，時代的限制，家規的限制，條條框框鎖住了靈魂，她的戲份不多，但是串聯出整個劇情的核心。是一個非常有突破性的角色。特別是李維斯的一貫作風是精益求精，這一點在餘魚到達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
第一個參加試鏡的時候，餘魚還能用和藹形容一下，到了現場才知道，這位是比齊導還要暴脾氣的□□。
“什麽對不起，身體原因都不要說，最後一次，你不行，我可以删劇本。”
李維斯的話說得很重，手裏的臺本早就砸飛出去。
臺上的人穿着舊時學堂的衣服，短發齊耳，看上去減齡不少。餘魚一看就知道這是第一幕，女主放學，在同學的勸說之下，要去男主家的餐館吃飯，女主一直和男主在談地下戀，第一次去男主家裏，要表現出想去又害羞的少女感。臺上的這位不知道怎麽想的，硬生生将少女感演成女王感，配合服化道，分分鐘出戲。
“那位是另一位制片送過來的陳月，影後，剛剛得的獎，演的是大女主題材，所以現在直接空降女主，李維斯很不滿意。”
周平不忘記小聲地給餘魚科普。
“這位影後演技其實還可以，只是名氣不大，脾氣不小。沒想到撞到李導手裏，還不是安靜地跟個鹧鸪一樣。”
餘魚看着臺子上強忍着眼淚的陳影後，沒有錯過她眼裏一閃而過的恨意。
“繼續。”
李維斯在副導演的勸說下，終于重新回到機位，這一次終于勉強過關。在導演“咔”之後，馬上渾身無力的向後倒去，被眼疾手快的工作人員接住。又是扇風又是喝水，排場一點都不小。
“沈老師，您來啦。”
工作人員激動地看着沈钰，激動得有點破音。
沈钰和相熟的幾位點頭示意，走過去和李維斯打招呼。
李維斯在看到沈钰和餘魚的時候，臉色肉眼可見的好起來。簡單的溝通了一下，直接招呼服裝道具組過來做準備。
“哎呀，這是沈老師吧。”
原來還虛弱地需要攙扶的陳月，熱情得臉有些泛紅，擋在餘魚和沈钰的去化妝間的路上。
“沈老師可能不知道我。”
陳月不好意思地擺弄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手指尴尬的停頓在肩上，她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是短發。
“沒想到可以和沈老師合作，真的是我的榮幸。”
陳月掩飾性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想要來個握手。
“快點！磨磨唧唧幹什麽！”
被李維斯的咆哮打斷。
沈钰點頭示意，然後帶着餘魚從擋路的陳月面前繞過去。
陳月盯着餘魚的背影，将自己的衣角捏地褶皺不堪。
《傳承》設定的時間是在百花齊放新舊交替的民國，餘魚扮演的是黃家的養女，黃家是當地的大族，家裏有錢但是傳統，一直秉持着女子無才便是德，餘魚從一開始打扮确實需要灰頭土臉一點。
化妝師拿着刷子左看右看，皺着眉頭看着餘魚，感覺自己從哪裏下手，都是對這張臉的傷害。
“我都可以的。”
餘魚閉上眼睛，仰起頭，因為緊張，睫毛還有輕微的顫抖。化妝師哭笑不得，還真的是敬業，醜一點都不怕。終于還是嘆了口氣，開始打底。餘魚的好态度讓化妝師化的格外的細致，細致到直接換頭。
等着餘魚穿上灰撲撲的長裙出來，看見了穿着學校制服的沈钰，對方明顯的愣了一下。
餘魚從前不信，沈钰可以像他的粉絲說的那樣，直接從劇本裏走出來。現在她相信了。
深藍色的中山裝勾勒出筆挺的身材，頭發被修剪變短，露出眉峰眉骨，整個人的氣質，從溫和變得凜冽，就連那雙鳳眼，都帶着桀骜的光。
只是一開口，啥都沒了。
“好醜。”
沈钰輕輕啧了一聲，眼神分外的嫌棄。
“沈老師你也太誠實了，怎麽可以這麽說女孩子。”
笑聲從餘魚的身後傳來，陳月笑得張揚，甚至眼角都擠出淚花，還不忘對着餘魚左看右看，最後翻了一個白眼。
“哎呀，沈老師，我這麽一看确實覺得你說得對，好醜。”陳月伸手擦了一下眼淚，跨過餘魚，再一次試圖靠近沈钰，左手毫不客氣，想要搭在沈钰的肩膀上。
餘魚悄悄挪動步子，擋了一下。
“你幹什麽！”陳月好像被激怒的母雞，大嗓門完全不分時候，粉絲愛她的大大咧咧真性情，黑粉黑她沒腦子只知道瞎嚷嚷。餘魚本來不想和她有什麽交集，可是也不想看着她白站沈钰便宜。今天吃了一頓大款，餘魚覺得自己有必要維護一下自己的老板。
“你這人有病吧。”陳月根本沒認出來眼前的人就是餘魚，只以為是個無關緊要的小雜魚，想也不想直接上手要扇到餘魚臉上，卻被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抓住。
“再不去，李維斯又要鬧了。“
沈钰非常的紳士，只抓住陳月長長的衣袖，周圍不少人都避開陳月，不想要參與到這件事情裏，李維斯和沈钰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不少劇組的老班底都是清楚沈钰的脾氣。沈钰脾氣相當的好，對待演戲格外的認真，平日裏懶洋洋地也沒什麽架子。親近的人會暗戳戳說他難伺候，那多是帶着親昵的調侃。
沒有什麽固定的形容詞可以用來形容沈钰，應要是說的話，那就是護短。
餘魚為了貼合劇本，扮醜可以被嫌棄，也只能是自己人嫌棄，其他人不可以。
陳月不知道。更不會有人特意提醒她。
她太高調了，已經飄飄然，自我感覺和沈钰在同一級別。
陳月确實自認為在劇組裏可以一手遮天，就算是導演也最多嘴上說說，不敢真的下狠手。眼前的男人不一樣。她來之前，多多少少報有幻想，特別在餘魚出現之後，她認為自己才是可以靠近沈钰的人。
可是現在手腕上的冰冷，徹底打碎她的夢。
陳月的手好像被困在冰窖裏，冷意傳到胸口，延遲心髒的跳動。如果不是有衣服隔着，陳月覺得自己直面了一次死亡，冰冷毫無生機。陳月僵硬在原地久久不能緩過氣。
沈钰已經帶着餘魚先去準備拍攝。
“來來來。”李維斯上下打量着餘魚，非常滿意她的裝扮。
“果然是個好苗子。”李維斯給沈钰打了一個眼色，沈钰裝作沒看見，繼續擺弄手裏的帽子。
“餘魚你先上，制作腸粉，你會吧。”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變成了加更，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