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一個疑問的眼神。
洛湘這會兒有一肚子的疑問,可惜,都不能問,只好拐彎抹角地打探:“今天不是周六嘛,難不成你跟小銘要在家裏待一天啊?”她其實更想問的是:這孩子你究竟打算怎麽辦?她已經認定了小銘同學是她哥冒險拐回來的,甚至于可能沒打算将人還回去了!
洛川沉默了會兒,說了三個字:“游樂場。”
蕭銘沒想到,時隔近一個禮拜後,他居然還沒擺脫掉游樂場的“魔咒”,他一個二十四歲的成年人居然還要跟小孩子一樣玩轉游樂場?!什麽跷跷板、旋轉木馬、秋千、玩具小屋的,還要裝出一副玩得不亦樂乎的樣子,想想都有些可怕。
望着人山人海中,一對對穿着親子裝的家庭,回頭一看站在他身後的洛川、洛湘兄妹倆,蕭銘覺得臉有點燙,甚至有種掉轉就走的沖動,唯一讓他慶幸的是,幸好洛閻王沒讓他穿上之前買的親子裝,不然他打死也不會出門的。
“哥,每個項目都有好多人排隊啊。”
作為本市規模最大的一家游樂場,周末的客流高峰期十分可怕,基本走到哪兒都是一長排隊伍,過山車和摩天輪這兩個地方就更加不用說了。
蕭銘倒是很滿意眼下這狀況,料想以洛閻王怕麻煩的性格,肯定沒那個耐心去排隊,過不了多久就要打道回府,結果洛川卻說:“去3D影院。”
希望落空了,蕭銘輕嘆一聲,只得認命,正要往前走去,被洛川牽住了胳膊,男人低沉的聲音穿過紛紛攘攘的背景聲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別亂跑,小銘同學。”
“我沒亂跑。”蕭銘小聲地反駁,恰好看到洛川将手伸到他面前,他遲疑了下,主動握住了對方的手心,擡頭認真地說道,“叔叔你放心,我不會走丢的。”他又不是小孩子,就算發生了什麽意外,好歹還有空間位移術呢。
“嗯。”洛川淡淡地應了聲,握緊他的小手,配合着小銘同學的步調,往3D影院的方向行去。
居然就這麽走了!?洛湘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倆攜手離開的一大一小,扪心自問:我的存在感真有那麽低嗎?難道你們就沒發現少了個人嗎?
“洛湘姐姐還沒跟上來。”幾十米之後,蕭銘反應過來,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茫茫人海中委屈得仿佛被親哥抛棄了似的洛湘,彎成月牙狀的眼眸忽然震驚地張大,他居然在這裏發現了路老身邊的保镖!
☆、023路有為
023路有為
保镖的身影在他面前閃了一下,又迅速淹沒在人群中。
蕭銘仰着腦袋找了一圈,都沒找到,甚至忍不住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看錯了,但——
路老身邊的保镖,實在太有特色的,仿佛一個流水線出來的産品,各個都人高馬大,五官平凡無奇,穿着統一的黑色西裝,胸.前還繡着特殊的圖騰。
那些保镖為什麽會出現在游樂場?路有為會不會也在這裏?是他的身份曝光了嗎?
“在看什麽呢,小銘同學?”
洛川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蕭銘回過神來,略一遲疑後,提議:“叔叔,人太多了,不如我們回去吧?”
他這邊話剛說完,還沒等洛川回答,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尖叫聲,竟是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行竊搶劫!抓賊聲擾的人群不安,場面一度混亂之際,又相繼傳來孩子的哭喊聲,疑似人販子趁亂偷抱孩子……
不正常啊。蕭銘警惕地望着四周,暗中握緊了洛川的手心,直覺告訴他,這突如其來的騷亂跟路有為肯定脫不了關系。
然而縱使他再小心,還是沒能躲開對方精心布置的陷阱。
當抱着哭泣的孩子一路狂奔的“人販子”從他們身旁路過的時候,那人忽然撒手,将孩子往洛川身上一扔!
蕭銘被松開手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不妙了,果然,第二撥追過來的人很快将他和洛川隔開了一段距離,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镖則趁亂抓住了他的胳膊,借着人群的掩飾,将他迅速地帶離了現場。
若是動用言靈師的詛咒力量,他可以輕易脫身,卻有可能暴露身份,以及違反了《言靈師通則》的規定,二姨曾經對他再三叮囑過:到了危險之際,即便要用咒術,也要避開衆目睽睽之下。
內心猶豫了三秒鐘後,蕭銘果斷像一個六歲孩子一樣對着保镖又踢又抓又咬,大喊救命,企圖引起旁人的注意進而脫身。悲劇的是,旁邊的人都在看熱鬧譴責人販子的“同夥”——洛川,将洛閻王圍的水洩不通,根本沒人注意到他這邊發生的事情。
而他剛張嘴喊了一聲,就被黑衣保镖捂住了嘴巴,這人明顯是受過長期訓練的,拎着他比拎一只小雞仔還要輕松,這讓蕭銘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一次,他被路老派去的人綁架的畫面。
當時的他,對自己的能力毫無所知,只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而這一次,情況不一樣了。
發現這些虛張聲勢的反抗沒有一點效果之後,蕭銘果斷放棄了掙紮,待他被黑衣保镖塞進一輛保姆車,見到車廂後排座上,坐姿如雕像一樣紋絲不動,閉目養神的老人時,他的反應出人意料地平靜。
“小家夥。”聲音沙啞,透着一絲陰郁的狠勁,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老人睜開眼睛,灰白色的眼眸落在蕭銘身上,四目相對,他看着眼前的小家夥,那雙黑葡萄一樣圓潤清澈的大眼睛安靜地注視着他,無悲無喜,不帶一絲恐懼。
“蕭銘。”老人準确無誤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路有為。”稚嫩的聲音同樣波瀾不驚。
蕭銘被按在椅子上,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這人能那麽快查到他頭上來,只能說明,在他再次回到洛川身邊之前,洛川已經被盯上了,而更重要的一點是:對方的能耐着實不小,很不好惹,又對他不懷好意。
第一次很不愉快的碰面時,對方撒了個謊。
當時路有為跟他說:你們蕭家祖上是言靈師一族。
而他真正的血脈傳承,卻來自杜家。顯然,路有為至今還是沒能釋懷:杜青冥不但娶了其他人,還生了個女兒,連外孫都那麽大了。
是敵非友啊。蕭銘低頭撥弄着左手腕上的智能手表,這是上午出門的時候,洛川特地給他戴上的,裏面安裝了定位系統,若是信號沒有被屏蔽的話,對方應該很快就能找上門來。
“為什麽你變成了這幅樣子?”路有為沉默了片刻後,臉色不善地開口,他自然沒有忘記那一天發生的事情,一場人為事故,爆炸聲響起後,坐在他對面的人憑空消失了,他的心願尚未達成,蕭銘怎麽能逃?!
他派出了大批的人去尋找蕭銘的下落,甚至連杜家老宅那邊都确認過了,卻并未有任何發現,直到意外聽到一個傳聞:洛家那個早年出櫃離家闖蕩如今剛回來繼承家業的小子,有了一個六歲的私生.子。
直覺敏銳的他,立馬讓人去暗中監視洛川,并在這一天,如他所願地見到了小銘同學。
單單一張照片,路有為就懷疑到了蕭銘的身份。
知道洛川小時候長什麽樣的人,第一眼看到小銘同學的反應便是:這孩子怕不是洛川的兒子吧?但路有為卻不會産生這樣的念頭,因為他知道,如今的蕭銘看上去跟杜青冥小時候更像,仿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都說女大十八變,有些人小時候一個樣,長大了完全變了樣,還有些人,從小到大的變化并不怎麽明顯,哪怕三四十歲了,一看到他小時候的照片,也能叫人迅速地認出來。
洛川屬于前者,杜青冥則明顯屬于後者。
看到蕭銘的第一眼,路有為就知道,這小青年跟杜青冥有關系,稍一查證,便确認了對方的身份,他的心情自然不可能愉快。
二十四歲的蕭銘,跟當年和他初遇時候的杜青冥長的那樣相似,如今六歲的蕭銘,跟杜青冥給他看過的小時候的照片,更是像極了。
換做其他人,可能會産生移情效果,将蕭銘當成杜青冥的替身,然而路有為的第一反應卻極為複雜,憤怒、懊惱、不滿……那人既然能從那場浩劫之中将女兒送出去,為何不自救?他一定,到臨死前都還在怨他。
蕭銘默不作聲地觀察着路有為,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他下巴微擡,神情冷漠地開口:“你不知道嗎?我的祖父,曾經在你身上設下了最高級別的祝福術,可以免疫一切言靈師的咒術,換句話說,你這輩子,都不可能重生回到六十年前的。”
☆、024謊言
024謊言
路有為臉色陰沉:“你說什麽?”
蕭銘抿嘴不語,對着那雙隐含殺意的灰白色眼眸,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明明是一張讓人一眼看去只覺得漂亮又讨喜的小臉蛋,這會兒卻營造出了一種極其挑釁又高傲的模樣。
“你以為你抱上了洛川的大腿,我就不敢動你?”路有為輕嗤,皺紋深刻的臉上毫不掩飾內心的嫌棄,“即便是他老子見了我,也不敢放肆。”
咦?蕭銘一怔:這路老頭居然知道洛閻王,還準确無誤地喊出了洛川的名字,有點稀奇。然而,他現在依仗的可不是洛川,而是他自己身為高階言靈師的能力!
真到了危難之際,他完全可以用空間位移術離開這裏。
“你,再給我試一次。”路有為頤指氣使地說,一副高高在上、理所當然的欠扁态度。
蕭銘差點被氣笑了,這人還真是狂妄自大,自以為是,以為全世界都要圍着他轉呢?
“我以為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不可能回到六十年前的,死心吧。”
“怦!”一只茶杯從蕭銘耳邊飛過,裝在座位後背上,發出一身悶響後,落地,車上鋪着又密又厚的羊毛地毯,杯子雖然沒碎,散發着熱氣的茶水卻落了一地,浸濕了地毯。
蕭銘眼簾輕垂:“你在生誰的氣?”
路有為神色一僵,稀疏泛白的眉毛糾結地擰成了一團麻花,在他還沒理清內心的憤懑和混亂時,稚嫩又無情的聲音再次響起:“是氣我不配合你送死?還是怨憎我的祖父,當年不該多管閑事?”
最後四個字,咬字清晰,又格外的緩慢,透着一股意味深長的勁兒。
蕭銘并不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能夠讓杜青冥那樣一個矜驕孤傲的天縱奇才,毅然選擇離開,娶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女,從此隐姓埋名。
可有一點,他十分确定,他的祖父,在跟路有為分道揚镳之前,仍在設身處地地替那人着想。
這些天他研讀《言靈師通則》了解到,高階言靈師終其一生,只有一次機會施展天階祝福術,那是一道能維系終身的護身符,可令受益者遠離災難,病魔不侵,延綿長壽,最重要的是可以抵擋甚至反彈所有詛咒屬性言靈師的攻擊。
然而這一切,路有為似乎并不知曉。
“多管閑事”四個字,落在路有為耳中,勾起了他的無限回憶,他緊擰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目光游離,回想往事,唏噓不已。
蕭銘靜靜地審視着他的神情變化,卻沒給他繼續懷緬的機會:“在找到我之前,你還找了杜銳、杜岚和杜淺淺,然而你的願望并沒有實現。并非是我們不配合你,而是……祖父他老人家,早就料到了你今日的所作所為,他,不希望再去饒他清靜罷了。”
最後這句話,對于路有為而言,可謂誅心。他神色驟變,喜怒難辨地看向蕭銘,陰鸷的目光幾乎要吃人一般,閃爍着驚人的寒光。
蕭銘一臉無畏地回望着他,一派鎮定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他剛剛撒了個謊。
而且還是不止一個謊。
其一,天階祝福術并非免疫一切言靈師的咒術,只是針對像他這種純詛咒屬性的言靈師手段罷了,這類以攻擊破壞為主的咒術,會被反彈到施術者本人身上。
而之前,杜家三兄妹以及族長,都曾對路有為使用過祝福屬性的咒術,他們并未遭到反噬,倒是路有為一心想到逆天而行打破時空規則,重返六十年前,才會遭遇咒術的反彈。
其二,他的祖父杜青冥,顯然很在意路有為,才會願意将天階祝福術用在這人身上。言靈師再厲害,也無法占蔔到六十年以後的事情,根本談不上要阻止路有為重返過去。
而路有為這會兒已經怒火攻心,自然想不到這一層,他明顯是氣急了,甚至沒叫保镖,自己親自動手了!
被掐住脖子的那一刻,蕭銘警覺地立馬抓住了對方的衣領,将全身的力量往路有為身上傾過去,在外人看來,這就是一個“一老一小相互扭打”的現場。
路有為狠聲道:“你繼續挑釁我,沒關系,杜芳華的性命,我随時可以取走。”
蕭銘翻白眼:“你盡管威脅我,也沒關系,反正杜銳就在療養院,你以為我還會受你脅迫?”
且不提有杜銳這個言靈師坐鎮安吉拉療養院,路有為的人真打算動手的話,安焱那邊也不會無動于衷。
路有為氣得咬牙切齒:“你,很好!”
“路老,洛川找過來了。”車門外,保镖的聲音忽然響起。
蕭銘眸光微動,他剛剛打算直接使用空間位移術,從這路老頭面前憑空消失吓對方一回,沒想到洛閻王來得那麽及時。
路有為聽到了聲音,氣哼哼地甩開了跟只猴子一樣對着他又抓又撓的小銘同學,回到座位上,繃着臉整了整衣衫,沉聲道:“把這個小鬼給我丢出去!”
喲。喲?喲!蕭銘詫異地睨了他一眼,有點懷疑:就這麽輕易而舉地放他離開了?剛才明明氣得想當場宰了他呢,還是說……洛川的分量比他預料中還要重一些,重到連路有為都要有所顧忌?
答案究竟是什麽,他暫時也不清楚,被保镖拎出去的時候,一見站在保姆車不遠處的洛川、洛湘兄妹,倒是委屈得差點掉眼淚。
黑衣保镖客套地說:“洛先生,人就交給你了。”
洛川面無表情地颔首:“多謝,替我向路老問好。”
蕭銘不着痕跡地瞅了瞅兩邊,飛快地從保镖身邊跑開,躲到了洛川身後,一直到保镖上了車,保姆車離開,正準備找個合适的理由,解釋先前發生的事情,還沒開口,就被洛川抱了起來,往回走:“小銘同學,咱們先回家。”
語氣依舊硬邦邦的,蕭銘卻奇跡般地從中聽出了一絲後怕和擔憂。
他怔了下,将一肚子的疑問暫時壓下,乖巧點頭:“嗯。”
洛湘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大一小頭也不回地朝停車場方向過去,欲言又止,內心掙紮了數秒後,追了過去:“哥,你等我一下。”
☆、025誤會
025誤會
洛家兩兄妹性格迥異,洛川可能半天蹦不出一個屁來,洛湘卻是個憋不住的,上車之後,就壓低聲音問小銘同學:“小銘,你跟剛才那輛保姆車裏的人很熟嗎?”
好好的一個周末,難得來一趟游樂場,結果先是她哥被當成人販子的同夥,好不容易把誤會澄清,接着小銘同學不見了,也虧得她哥事先有準備,讓那小家夥戴了智能手表,他們一路追尋信號找過來,卻發現——
路老居然在游樂場,還跟小銘同學待在一輛車上!
路老是什麽人?連坐吃等公司分紅的洛湘都知道,那是個相當不好惹的老家夥!曾經黑白兩道通吃的狠角色,如今的金融大鱷,産業遍布各個行業,娛樂圈、房地産、餐飲酒店、電子商務、物流公司等等等,但凡賺錢的行業,他都插了一腳!
最讓人驚奇的是,這人的運氣賊雞兒的好,據說有好幾次鬼門關前走一遭都被他挺過來了,如今這累積的身家已經是一個相當可怕的數字。
“不熟。”蕭銘果斷搖頭,他跟路有為之間,只有兩次并不愉快的會面,關于對方跟他祖父曾經的恩怨情仇,也只是從杜家姐妹那裏聽說了一些。
“那就奇怪了。”洛湘低聲咕哝,“路老這人,八十多歲了,先後娶了六個老婆,卻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的,不過我聽說,他好像也不喜歡孩子。”
蕭銘嘴角微抽:“……六個老婆?”還真是個大豬蹄子。
洛湘輕咳了聲,似乎覺得這個話題跟一個六歲的孩子談論有些不妥,但看小銘同學一臉好奇地望着她,便再次壓低嗓門繼續說:“傳聞路老天煞孤星,娶一個老婆死一個,怪可憐的。”
可憐個毛線,明知道自己克妻,居然還娶那麽多女子,真是害人不淺。蕭銘腹诽,這世間的事情,哪來的十全十美,路有為得到的太多,注定有些東西是他必須失去的。
“不過他雖然沒有一兒半女的,卻收養了很多孩子,唔,長得都挺好看的那種,有小道消息說,那都是他養的男寵……”
洛湘的八卦之魂一經燃起,仿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話題一拐十八彎,朝着成人十八禁的那一頭偏了過去。
不過沒等她說完,洛川冷冰冰的聲音就打斷了她:“洛湘,再吵就下車。”
洛湘一聽,立馬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老老實實地比了個“ok我閉嘴”的手勢,規規矩矩地坐直了身體,特淑女地閉目養神。
洛閻王好像生氣了?蕭銘擡頭看了眼駕駛座上的洛川,他正目不轉睛地望着前方,緊抿的嘴角顯示他此刻并不輕松的內心。
是因為他跟路有為扯上了關系,讓他覺得為難了嗎?
蕭銘擔憂地低下頭,望着自己白白嫩.嫩的小爪子,一怔:如果他這輩子都沒法學會二級淨化術的話,他是不是就只能等這具身體慢慢長大了?!
等他再次長到二十四歲的時候,洛川都已經四十六歲了!
額,不對,為什麽他會去考慮洛閻王到時候幾歲,跟他有一毛錢的關系嗎?
蕭銘抓狂地撓撓頭,又一個問題從他腦海中跳了出來,是杜岚在進組拍戲前問過他的:小外甥,你為什麽一定要那麽執着地去找洛川?那家夥長得像頭熊,脾氣又臭又硬,還是個冰山死面癱撲克臉!你二姨夫比他溫柔細心一百倍啊,幹脆你就繼續待在我這兒得了……
當時他笑而不語,離開的決心很堅定,他以為他只是單純地不想繼續吃狗糧了。
為什麽是洛川?
他也有點兒迷茫,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在他的身份恢複之前,跟在知根知底的親人身邊,無論如何都要更加安全,也更合适才對啊。
可當初他怎麽就跟腦子進水,眼睛被糊住了一般,一根筋地想要回來呢?
“小銘同學,該下車了。”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到家了,洛川低沉中不帶一絲波瀾的聲音響起在他的耳畔。
蕭銘回過神來,轉頭看向站在車門外的男人,看着他朝自己伸出手來,那只手寬厚又溫暖,手臂強勁有力,能輕而易舉地将他拎起來,咔擦——
所有的迷茫、彷徨、不确定,以及還一絲一縷暫時未能理清的不明情愫,都被當初洛閻王單手拎小雞仔一樣提着他的畫面,破壞得一幹二淨。
他果然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胡思亂想。
“汪!汪汪!”一進門,迎接三人的是小金毛歡快搖擺的“舞步”,作為跟它關系最親密的小銘同學則成了重點照顧對象。
望着一直圍着自己轉圈圈的小金毛,蕭銘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踩到它,伸手摸摸狗頭,小金毛的尾巴甩得更加起勁。
“哥。”望着那感情極好的“倆兄弟”,洛湘小聲地叫了聲。
洛川側目,知道她想說什麽,卻道:“這件事,你別管。”
小銘同學為什麽會被帶到路老的車上?這件事,絕不會像保镖說的那樣簡單:跟人走丢的孩子恰好被他們撿到了,在那邊等失主來認領。嗤,騙小孩的說辭。誰信?
洛家如今跟路老在生意上好幾個合作項目,表面關系還是要維持的,但小銘同學這邊,洛川卻已下定決心,只要人在他這裏一天,就不能再讓路老有機會靠近,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出門,或随時帶在身邊。
不出門,他也不放心,一個六歲的孩子,天天關在家裏,就算請了保姆和家教,又如何能保證那些人不會被路老收買?
那麽便只剩下第二條路了。
此時的洛湘,還不知道在她哥心目中,有錢有權有勢黑白通吃的路老已經成了賊不要臉的戀.童癖!若是知道了,肯定得大吃一驚,順便比了個大拇指:哥,您老的想象力比我還豐富,不愧是拿過獎的鬼才導演,我為你驕傲!
這一天,蕭銘有驚無險地混了過去,遛遛狗,看看書,睡睡午覺,醒來的時候,洛湘已經離開了,倒是洛川坐在他的床邊,等他醒來之後,一臉平靜地喊他穿衣服起來,要帶他出去一趟。
又出去?
蕭銘內心有些抵觸,可礙于洛閻王說一不二的性格,只得點頭。
等到了目的地後,他徹底傻眼了。
夜晚的游樂場,燈火闌珊,比煙花還要絢麗,沒有白日裏的喧嚣,安靜的幾乎看不到其他人,哦不對,還是有人的,負責監控設備安全的工作人員還在。
蕭銘望着偌大的空曠的游樂場,難以置信地擡頭看向洛川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或許是燈光的效果,少了幾許冷硬,多了幾分柔和,他張了張嘴,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叔叔,你包場了?”
☆、026不穩定狀态
026不穩定狀态
直至臨睡前,蕭銘的腦子還是一團漿糊,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對他來說,沖擊太大了。
“叔叔,你包場了?”
“……白天人太多。”
洛閻王波瀾不驚的聲音依稀回蕩在他耳邊,明明聽上去硬邦邦的語氣,他卻分明中從得出了一絲“對方害羞了”的神奇結論。
——看,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看個錘子,如此尬的土味情話,洛川當然沒說出口,可他表達的意思分明也……差不多?
蕭銘翻來覆去睡不着,抓着被子裹成一團,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他卻一點睡意都沒有:洛川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戀.童癖?!
明顯不像,從一開始的誤會,對方将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到第二天很快誤會澄清,再到這一次的重逢,從頭到尾,洛閻王除了将他當成小雞仔拎過幾次,大多時候,只是單純地将他當成一個需要人關懷呵護的小屁孩。
所以,這是父愛泛濫了吧?
人到中年,沒結婚,沒孩子,甚至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也難怪會撿到個孩子就父愛泛濫,畢竟他看上去也挺骨骼清奇,身世離奇的!
可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六歲孩子,若是将來有一天洛川知道,他父愛泛濫的對象是個實際年齡只比他小了四歲的小青年,不知道會不會瘋掉?
若是他能趕緊恢複真身就好了……
這一.夜,在蕭銘的胡思亂想中過去了,等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鐘,翻了個身,還想再睡,他忽然一怔:這被子一晚上縮水了?
“小銘同學,你該起床了。”洛川的聲音從房門後傳來。
蕭銘猛然驚醒,将手伸到眼前一看,又驚又喜:細長白皙的五指,指骨分明,指甲呈現出飽滿粉嫩的色澤,這是他熟悉的手,他恢複了?!
昨晚臨睡前,穿着洛川給小銘同學買的睡衣,這會兒身體突然恢複,他還是裸.奔狀态,然而——
“小銘同學,醒了沒有?我進來了。”洛川的聲音跟催命符一樣繼續傳來。
太過敏銳的聽覺,在這時候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地步,他甚至聽到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糟糕!
蕭銘驚慌之餘,幹脆心一橫,将被子裹住了身體,發動空間位移術。
洛川推門進來,發現床上空無一人,神色微變,他疾步上前,摸了摸被窩,還是溫的,被子卻不見了,倒是他昨天晚上親自遞給小銘同學的睡衣,正淩亂地堆在一旁。
“哥,你說什麽?小銘不見了!家裏都找過了嗎?會不會出去玩了?”洛湘接到電話的時候,吃了一驚,這好端端的人怎麽就不見了呢?而且聽她哥的意思,分明是懷疑到路老頭上去了!
她連忙勸道:“哥你可千萬別沖動啊,路老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偷偷溜進你那地方,将人帶走吧?你去監控室查了沒?”
監控室……洛川一怔,敷衍地回了幾句,結束了通話,他回到書房,再次調出上個星期特地去監控室取的視頻,忽然出現在他家門口的小銘同學,仿佛從天而降,沒有一絲征兆,就像這一次的失蹤。
一個古怪的念頭在他心中逐漸成型,杜,這個姓氏,乍看很普通,他卻知道,杜這個姓氏并不簡單,一個擁有神秘力量的特殊家族。
正當他準備再去一次物業監控室的時候,手機響了。
杜岚:“洛川,你好,我是杜岚,小銘在我這兒,沒跟您打一聲招呼,就直接将人接走了,真是不好意思。”
洛川:“既然知道不好意思,那就下不為例。你讓他接電話。”
杜岚:“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稍後我會再送他回去的,就這樣,再見。”
洛川:“……”真是個無禮又傲慢的女人。
此時的洛閻王顯然忘記了,不久之前的他,還曾對杜影後的演技和為人處世深表贊賞,直言對方是個性情中人。
【杜岚是我二姨。】洛川記得,小銘同學在回來的當天晚上,曾經跟他這麽說過。
杜岚是……言靈師?!
得出結論之後,洛川的心情并不平靜,聯想先前小銘同學說的種種細節,他再次腦補出一個嚴峻的“事實”:杜家內部或許并不安穩,甚至內鬥厲害?不然的話,他們怎麽會将一個六歲的孩子弄丢兩次?又是什麽樣的情況下,才能讓人連接個電話都不方便?
杜岚絕對沒想到,自己被族長勒令打的這個電話,不但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還将洛川從千裏之外引了過來,并順利地讓她在接下去一個星期的熱搜上穩如泰山。此時此刻的她,挂了電話後,就立刻出了化妝間,準備下一場的拍攝。
與之同時,杜家老宅,一棟三進三出的四合院。
蕭銘穿着一身寬松的白色練功服,盤腿坐在蒲團上,跟族長學着下圍棋。
“事情解決了。”族長挂了電話後,笑容溫和地擡頭看了眼對面的小青年,“你和你的祖父,長得很像。”
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懷緬,蕭銘笑而不語,看上去一派鎮定,實則毫無章法地胡亂落子,果然引起了族長的不滿:“你這小子,心不靜啊。”
蕭銘坦言:“因為我心中有惑。”
他前些天,一直在努力修煉祝福屬性的言靈師咒術,然而,修煉這東西跟天賦息息相關,沒有這方面的天賦,任憑他怎麽努力,都無濟于事,更不用提二級淨化術了。
眼看着恢複真身遙遙無期,卻不料,一覺睡醒,他居然奇跡般地複原了!
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言靈師通則》裏面他沒找到答案,族長也三緘其口,只讓他安心地學下棋。
“時間,會給予你答案。”族長高深莫測地回了一句,笑容依舊和藹可親,卻讓蕭銘品出了一絲異樣的味道。
直至日落西山,他終于頓悟了。
幾乎是毫無征兆的,身體再次縮水,變回了六歲孩子般大小,他一臉懵逼地望着對面依舊淡定如斯的族長大人,不得不感慨一句:姜還是老的辣!
☆、027為什麽
027為什麽
“蕭銘真的不在我這裏。”杜岚覺得自己簡直快要瘋了,衆目睽睽之下,洛川居然來給她“探班”了,還一待就是大半天,沒有半點要走的跡象!
她這些年來潔身自好,極少跟人傳緋聞,上一次還是因為蕭銘,這個流落在外的外甥給了他們自由的希望,她被推選出來跟他接觸,不小心被狗仔拍到了兩人共進晚餐的照片。為了轉移媒體的注意力,她只好順手将洛川拖下了水,結果她家的小醋壇子為了這子虛烏有的緋聞還跟她鬧了好些日子。
好不容易終于風平浪靜了,洛川卻因為蕭銘再次主動找上門來!
雖說此時的洛閻王,跟他之前粗狂不羁的外形,相差甚遠,可狗仔的眼睛那叫一個精亮,洛川一現身,#洛氏繼承人不遠千裏探班杜岚,疑似再續前緣#類似這麽浮誇的标題就迅速登錄各大新媒體平臺,#洛川探班杜岚#更是直接上了熱搜。
老娘三十九高齡還沒嫁人惹到誰了?需要你們給我亂拉紅線?明明早就澄清了的不實傳聞,又來這套,真當老娘不發威是病貓啊?信不信我咒死你們這群散播假消息的王八羔子!
不管內心多麽抓狂,杜岚面上還是一副特別敬業的模樣,臺詞、走位、微表情,無一不完美,就連導演都笑嘻嘻地誇了她一句:“阿岚今天發揮特別好,果然是有人來探班了,效果非同一般啊。”
呵,呵呵。杜岚心底那叫一個憋屈啊,她只恨,自己為什麽沒有詛咒元素言靈師的天賦!
強壓下心底的怒氣,她擡頭看向洛川那張棱角分明面無表情的撲克臉,咬牙切齒:“我再說最後一遍,蕭銘不在我這兒,他被族長帶走了。你,愛信不信。”只差最後補充一句:聽明白了就趕緊滾蛋!
洛川眉心微蹙,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事實上,在杜岚拍攝期間,他已經将周圍都查看了一遍,确實沒有發現小銘同學的蹤跡,也隐約猜測到,杜岚可能只是被推出來的擋箭牌。
言靈師……是一個連他父親、祖父都要顧忌的存在。
杜岚入圈多年,星途一帆風順,除了她自身的天賦和能力之外,很多人認定是因為她後臺硬,杜家不差錢,又跟多方背景勢力交好,但最重要的原因,恐怕還是因為她言靈師的身份。
“喂,洛川。”眼看着對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杜岚忽然心頭一軟,想到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小外甥。
洛川腳下一頓,回頭,不解地看向她:“還有什麽事?”
杜岚走上前,審視的目光再次将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還別說,抛去不讨喜的性格,西裝革履的洛川看上去還是挺有魅力的,一米九的身高,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也難怪她外甥會惦記了,不過蕭銘本身估計還沒意識到這一點。
她在發現蕭銘跟杜青冥那樣相似的模樣之後,也曾擔心過,她這個小外甥會走上跟他祖父一樣的路,性別男愛好男什麽的,畢竟太小衆了,洛川是什麽身份?他這樣的出生,洛家怎會允許他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在發現了蕭銘心底那點隐秘的小九九後,她果斷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可如今——
洛川因為她的一個電話,特地趕過來守株待兔,這麽不合常理的行為,讓她品出了一絲異樣。
“蕭銘跟你無親無故的,你幹嘛那麽關心他?”
洛川面無表情地回答:“……他是在我手裏弄丢的。”就算無親無故,一個活生生的孩子,被他弄丢了,他怎麽可能不着急?那是作為一個人最起碼的良知。
杜岚輕笑了聲,反問:“你手裏沒有其他可用的人了?需要你親自跑這一趟,這路上一來一回也得五六個小時吧,明天還是周一呢,你就那麽閑?再說了,她是他二姨,都跟你說了,人是我們接走的,你幹嘛還瞎操心,一定來看個究竟?”
她的問題噼裏啪啦地落下來,洛川第一次有種無力招架的頹敗感。
“洛川,你該不會是戀.童癖吧?”杜岚神色一變,明豔動人的臉上滿是戒備地盯着他,“我可警告你了,蕭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