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直到時櫻把路琪的腳給治好,又把另一個圓臉女孩的腰肌疼痛遏制住,老者才重新邁步:“走吧。”

“好的,秦董,您請。”

一行人往廣場大廈的正門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老人頭部一陣抽痛,眼前都陣陣發黑,旁邊的助理鄭義眼明手快攙扶住他:“董事長,您沒事吧?”

秦顯政擺擺手:“沒事。”

他暗裏深吸口氣,繼續往前走,一邁步,頭部又是一陣眩暈,左後腦先前的隐隐作痛也越發嚴重起來。

鄭義看他臉色不好,一看就是頭痛症又犯了,小心地問,“董事長,要不會議改期,我送您去醫院吧。”

“不用。”秦顯政重按了按太陽穴,忍着頭痛繼續往前走。

時櫻告別了路琪她們,從這群西裝男的旁邊經過,與中間的老者擦肩而過之際,聽到他頭部發出嘶啞而沉重的哭聲:“好累,好累啊,我要累挂了,我要睡覺,我要一天睡足八個小時的覺,不對,要睡夠十個小時……”

“別嚎了,你都嚎幾天了,什麽時候主人聽過你的?”

“我又累又痛,主人不管,我還不能嚎一嚎了?”

“你嚎得我煩。”

“別吵了,嫌咱們主人這身子骨還不夠千瘡百孔,非得吵散架了你們才滿意嗎?”

“唉,主人命真苦,一把年紀了還這麽忙,勞累命啊,可憐我們跟着他,累了一輩子,痛了一輩子,沒睡過一次好覺,再好的醫生,再好的醫院,再好的藥物又怎樣,睡眠時間嚴重不足,還沒猝死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要是能好好睡上幾覺,咱們跟着主人至少能活個百來歲吧?”

“你還奢想百歲?主人要是再不回家好好去補補覺,眼下就有可能一倒不起了。”

“啊啊啊——好痛——我越來越痛了——”

秦顯政腳步都一個趔趄,要不是旁邊的鄭義扶得緊,他差點就一頭栽下去。

“秦董!”

“秦董您沒事吧?”

旁邊緊跟着的西裝男人們也發覺不對勁,紛紛上前慰問。

鄭義正着急間,不經意看到時櫻一直站在旁邊看着他們這裏,他剛才也是看過時櫻幫路琪治腳崴過程的,一急之下他主動問時櫻:“姑娘,你是醫生吧?能幫我們董事長看看嗎?他馬上要開個重要會議,可是這會兒頭痛的厲害。”

秦顯政也緩緩擡起泛着病态紅的雙眼看向時櫻。

剛才已經把老者頭痛的原因聽了個遍,時櫻聽到他們問,便如實說:“你們董事長沒有病,只要回家多睡覺就行了。”

鄭義還要追問,秦顯政已經擺手制止了他,“鄭義,走吧,進去開會。”

休息了這麽幾秒,秦顯政的頭痛微微緩過一陣,他淡淡地掃了時櫻一眼,嘆息着搖搖頭,邁步進樓。

他剛才竟然也和鄭義一樣,病急亂投醫,看到這姑娘短短時間就治好了兩個姑娘的病症,還以為這姑娘有些本領,能對自己的病情懂得一二。

結果她連原由都說不上來一句,還說他沒病,他的頭痛症都跟着好些年了,無數名醫都沒能給他根治,他此刻居然會寄希望于一個路人小姑娘,真是人老了病了,也糊塗了。

時櫻看他們都走了,知道他們是不信她的話,本想追上去說道一番,但一想這老者既然是董事長,那就是有錢人啊,有錢人不缺好醫生,這麽簡單的毛病那些醫生肯定都知道,也用不着她上趕着去自讨沒趣了,便也沒有再跟上去,轉身回家。

——

坐地鐵回去時,時櫻接到伍國明的電話,問她家的具體地址,說他家司機按照她家診所的地址,在新民區幾條巷子裏都找遍了都沒找到,這會兒還在那裏找呢。

時櫻:“……不好意思啊伍總,我家門牌號倒是沒變,不過開的不是診所,而是水果店。”

“啊?不開診所開水果店?水果店比診所賺錢嗎?”

“這個我倒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家是因為發生了些事情才沒開診所了,您找我有事?”

“有啊,你現在忙不忙?方便來我這裏一趟嗎?我喉嚨裏卡了根魚刺,死活弄不出來,我就想麻煩你過來幫我弄一弄。”

卡魚刺不是什麽大病,只要找到具體位置,把魚刺弄出來就可以,時櫻便答應了。

伍國明這會兒是在一家私房菜館裏,他要派司機過來接,時櫻在網上查了查,那家私房菜館離她目前所在地倒也不遠,便沒讓他司機過來,按照線路換乘另一趟地鐵過去,下地鐵經過藥店,買了些鑷子消炎藥之類備用。

抵達後,伍國明親自在餐廳門口等她。

他這會兒是在參加一個商業會餐,中途卡了魚刺,也不方便離席去醫院,就想到請時櫻來一趟,經過昨天那一遭,剛才他被魚刺一卡,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叫自家的家庭醫生過來,而是派司機去接時櫻,本來還準備送些見面禮到她家診所裏,結果司機在那找了幾圈硬是沒找到,誰曾想不是診所,而是水果店。

魚刺卡的地方挺刁鑽,不過有他的喉嚨幫忙指點位置,魚刺取出來的很順利。

刺細,但硬,紮的有些深,刺破了些皮肉。

時櫻把魚刺弄出來,讓他吃了消炎藥,便沒事了。

伍國明這次堅持要按醫院的收費标準給她錢,既然是按醫院标準,時櫻也就沒有客氣,把支付寶帳號發給他。

伍國明很快給她打了錢,時櫻一看他竟打了一萬塊。

時櫻倒是不好意思了,算上她來的地鐵費,還有剛才買的鑷子藥費,統共也就不到百來塊的成本,“伍總,太多了。”

“連昨天的一起,時櫻你可千萬別跟我客氣,我這昨天的加今天的倆毛病要在雅萊醫院,七七八八各種檢查随便搞下來至少十來萬,錢都是小事,關鍵他們還弄不好,我不知道得多遭多少罪,說真的,時櫻,現在我就相信你,你是真有本事,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能結交到你都不知道是我修了幾輩子的福氣,你要再跟我客氣,就是看不起我,我不高興了。”

他都這麽說了,時櫻再推拒倒顯得矯情,便道了謝把錢收了。

伍國明又讓人送了好些吃的過來,留她吃飯,說司機還在從新民區回來的路上,等司機到了她吃完後再送她回去。

時櫻倒沒準備要他的司機送,但她從淩晨四點多起來,一直到現在早餐都沒吃,确實也餓了,而且伍國明叫來的這些吃食光是看相就相當誘人,要不吃就太浪費了,時櫻也就沒客氣。

這是一個大雅間,分為兩室,中間以古色古香的大理石屏風相隔。

時櫻隔着山水畫的屏風,聽到另一室裏幾個男人在高談闊論,知道那邊就是伍國明這會兒在參加的局,她便讓他過去那邊忙,不用管她。

正好屏風那邊有人喊伍國明,問他魚刺弄出來沒有,沒事了就過去接着談事,大夥兒都還在等着他,伍國明這才讓時櫻先吃着,他過去那邊了。

時櫻聽到他們在談論合作的事情,好像是成功收購了一家上市公司,現在那支本已經停牌的ST股票,因為重組成功并已在數日前複牌,收購的大公司財力雄厚,最近一個大項目更是大獲成功,連帶着股票自複牌後一路上漲,利好消息會讓這支複牌股接下來還會有一波猛漲雲雲。

時櫻上一世也是懂得些投資的,她放下筷子,拿出手機,把他們說的那支股票名給記下來,這才繼續開吃。

那邊的男人們談完事,又聊起了菜式,聊起這餐廳的一道名菜‘老鴨醉酒’,提起這個,幾個男人都在那邊連連咋舌,個個的語氣都是垂涎不已卻又可望而不可及。

一個男人惋惜道,“‘老鴨醉酒’只有這餐廳的老板一個人做的最是地道,而這老板神龍不見首尾,聽說開這連鎖私房菜館都是一時興趣純屬好玩,壓根沒放在心上,也不是個缺錢的人,要等到他親自下廚,可謂是人間難事,可惜呀,有錢都買不到‘老鴨醉酒’,此生要再吃不到‘老鴨醉酒’,真是憾事。”

“你們幾個至少還吃過一次,我可就只聞過一次香味,等我趕進去,連湯都沒了,我才是最遺憾的一個好吧。”

時櫻被他們說得都忍不住想一睹這‘老鴨醉酒’了,這些大老板都不是缺錢的人,卻一個個都大力誇贊這道菜,且吃過還如此難忘,那該是何等的人間美味。

聽他們談着吃的,時櫻胃口都更好了。

才吃到五六分飽,身體裏那些小夥伴就立馬又展開批鬥,時櫻被他們吵得頭都疼,只得忍痛放下筷子。

服務員又送進來一個盤子,看着裏面烤得金黃流油的大雞腿,時櫻決定,哪怕小夥伴們把她的頭都吵得炸掉,她都要義無反顧地吃掉它!

才拿起雞腿呢,一道弱弱的聲音響起:“雞腿上面是沒洗幹淨嗎?好多雞屎,一坨一坨的,黃黃的跟粑粑一樣。”

時櫻:“……”

“胃你說得太對了,可不就是跟粑粑一樣,還是拉稀的那種。”

“上次我在洗手間看到一個小孩兒,拉出來的粑粑就跟這雞腿的顏色一樣一樣的,哦,連形狀都好像。”

“主人,你真的要把這粑粑一樣的東西吃進肚子嗎?”

拿着雞腿,看着上面一層黃黃雞油的時櫻:“嘔——”

她還想努力來着,可卻死活都下不去口了。

這些家夥,好狠!

既然吃飽了,時櫻也沒有再在這裏多待,出包房,給伍國明發了個微信,說不用麻煩他的司機,自己先回去了。

服務員一路送她出去。

這私房菜館裝修是中式古典風,鑲着山水畫的屏風,優雅的曲折回廊,時櫻一下子還真找不着出去的門。

服務員送她出了餐廳門,外面還有一個園子,在園子裏能看到出去的镂空銅制大門,時櫻便沒讓服務員送了。

她正在鵝卵石小徑上走着呢,突然聽到剛才送自己出來的服務員在欣喜地喊:“老板好!老板您終于來我們這裏視察工作了,最近店裏生意可好了呢。”

這家餐廳的老板?

時櫻腦海裏立馬閃過伍國明他們一桌子都心心念念卻又吃不到的‘老鴨醉酒’,她忍不住扭頭往那邊看去,這一看就對上了一張過分英俊而又熟悉的臉。

來的竟然是容家公子容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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