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陸鳴的女兒女婿都是藝術家, 女婿衛辭是攝影師,女兒陸清是舞蹈家。
結婚八年一直恩愛有加,五年前兩人準備要一個孩子, 為此陸清還特地把工作都往後推,空出了一年的時間。
然而, 孕前檢查都正常的兩人, 一年的時間愣是沒能懷上個孩子。
這四年來兩人也是想盡了法子還是一無所獲。
一年又一年的落空,很是消磨人的意志, 尤其陸清最好的閨蜜還有一對兒金童玉女, 兩人一聚會兩個粉團子就在陸清面前晃,偶爾還會帶到衛辭和陸清家裏來, 那兩個小娃兒, 粉雕玉琢, 白白嫩嫩, 漂亮得不得了, 再配上一把嬌嬌糯糯撒嬌的小奶音,簡直能把人的心都給萌化了。
陸清是既喜歡這對兒粉團子,又害怕看到他們, 不看吧又想念, 可看了吧心裏又痛, 倍受折磨。
她和衛辭曾經的甜蜜似膠, 也因為這件事都有了些心理隔閡。
陸鳴老夫婦倆和親家那邊都看得幫他們急,凡是這方面有所建樹的專家醫生陸鳴都給送到了他們家, 幫他們診治, 而親家那邊信仰佛教文化,什麽禮佛問經、求寺問廟也都做了,最後也沒見成效。
去年, 心灰意冷的陸清徹底放棄治療,她下定決心準備要接受試管嬰兒手術。
衛辭沒同意,要做試管嬰兒太辛苦了,而且這種手術也沒那麽容易成功,好多都是做了多次才能成功,本來五年的時間就已經積累了太多的失望和失落,要是到時候再一次次落空,而人又受那麽多罪,衛辭真擔心陸清會承受不了。
可陸清實在太想要孩子,鬧了一段時間,衛辭答應了和她的約定,如果一年之內還沒有,就同意做試管嬰兒。
陸鳴老夫婦心疼女兒,當然也不希望女兒做那種手術,可若一直沒有,也只能接受了。
現在離一年之約也沒剩下幾個月了,陸鳴之前給他們找的那都是名家名醫,到現如今則是只要聽到在這方面做出過成效的,管他有沒有名他都會請人,而後往女兒家裏送,權當死馬當活馬醫。
他讓時櫻去的時候,時櫻犯難,她沒有治過不孕不育啊,不僅她沒治過,現在教她的時元廷都沒有正規正矩地治過這種,還是太爺爺留下的手記裏有提到過幾例,脈相面相用藥什麽倒是都記得很祥細,當時時櫻也就粗粗地看過一遍,還沒細學呢。
陸鳴居然也不在意她沒治過,就讓她過去看一看診一診,要診不出來也沒關系,他不會說出去,不會影響她的聲譽。
時櫻倒不怕影響什麽聲譽,她一個開水果店的連診所都算不上,哪談得上聲譽二字,更何況正正經經的病例她也沒治過幾樁,基本上都是些小病小痛,再就是平時他們自己發現不了的問題,所以解決起來也都很容易,就是周周和秦顯政,那也都是一次個把小時的針灸推拿再配以湯藥就能好的一般症狀。
所以既然陸鳴都這麽說,她也就應了,看看就看看吧,她是要往這方面發展的,多學習些病例是好事,對于以後開展工作只有益處。
陸鳴下午就已經給女兒說過了,會給她請一位中醫,陸清這會兒都已經把正在工作的衛辭都叫回家,都專程在家裏等着呢。
雖然父親介紹了已經不下百來位醫生沒一個成功的,但聊勝于無,多少也是一次希望。
陸鳴要送時櫻過去,容隐也從醫院裏走出來,對陸鳴說他送時櫻去,正好陸鳴手機響起,醫院裏有事找他,他便向容隐道了謝把地址給了兩人。
車行途中,時櫻掏出兩顆棒棒糖,一顆扒了糖紙塞自己嘴裏,一顆遞給容隐。
“我在開車,你幫我撕開。”
“行。”時櫻把糖紙剝了,将糖遞給他。
容隐接過去放進嘴裏,問她,“你很喜歡吃這個?”
“嗯,你不覺得味道很好嗎?”清清爽爽的甜,再苦再累的生活加點水蜜桃的甜味,也就沒那麽苦累了,這是她上一世就延續下來的口味愛好,她又重重地唆了一口, “就是最近的沒以前甜,估計是最近水蜜桃價格貴了,我媽就把水蜜桃放得少了些。”
容隐就笑,沒做聲,兩只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握着方向盤,專注地看前方的路。
他之前已經察覺出來,時櫻現在好像醒悟了女孩兒愛美之心的天性,正在朝減肥的道路上一路狂奔,所以剛才給她送的飯菜份量都比從前少了三分之一。
之前吳詠麗給她做的棒棒糖含糖量雖不高,但容隐看時櫻一天都要吃好幾顆,尤其是快到飯點的前一個小時,至少得吃上兩顆,這樣算下來,之前的含糖量還是高了,他上次去她家就給吳詠麗重新列了個比例單,現在時櫻吃的這棒棒糖與其說是糖,不如說是無糖水蜜桃布丁,多是桃子肉,那自然是沒有從前甜了。
好在她對食物素來不挑。
其實也不是時櫻不挑,關鍵是她有一個不挑食的舌尖,而其他身體部份,就算有聰明的看出來了,也不會跟她說破,吃無糖果肉布丁好,而且一次就那麽一小塊,一天加起來也沒多少份量,對牙齒好,對肝好,對身體好多地方都好。
時櫻:“你笑什麽?”
“沒有。”
“對了,今晚那晚飯你是在哪買的?還挺好吃。”
吳詠麗送的飯菜多,可因為容隐送的那兩份太好吃,四個人都搶着吃他送的那兩份。
“喜歡吃就再給你們送,反正我一個人也是做。”他吃不慣醫院食堂。
“你做的?在哪做的?”醫院不僅讓他挂牌做手術,還能在廚房裏挂個牌讓他做菜啊?
“崇悟醫院旁邊我有套公寓。”
時櫻:“……”
壕!
時櫻不說話了。
許是想到她目前的處境,以及時家的狀況,他扭過頭看着她說了一句:“你也可以。”
他是看好她,不過時櫻覺得這更像個安慰。
時櫻嘆着氣點頭:“對,我也覺得我可以,等我有錢了我就開診所,我開一家診所,就在診所旁邊買一套房,再開一家診所,就再買一套房,一直開,一直買,開滿全球,買滿全球。”
容隐一本正經的,“嗯。”
時櫻:“……”
還嗯呢,居然聽不出她是在誇海口呢,這哥們啥都優秀,就是不太懂人間疾苦啊。
——
衛辭和陸清住在悅郡華府,均價七八萬一平方的高端小區。
到小區門口,時櫻向容隐道謝,并承諾回頭請他吃飯後,讓他先回去,容隐猜到應該是有隐疾才找她,也沒多問,對她揮手,讓她進去。
時櫻兩輩子沒跟正經大藝術家打過交道,唯一一次就是上一世做卧底時見過一個倒賣古玩的,他到哪都自稱是藝術家,長發山羊須,成日的一襲長袍,白的黑的灰的暗紅的,性格還古怪,總之就是各種的與衆不同。
進陸清家之前,時櫻還在琢磨着待會兒要怎麽和兩位大藝術家溝通,才能讓人家信任。
結果真進了門,看着男帥女靓且平易近人的衛辭和陸清,時櫻這才發現,自己被上一世那倒賣古玩的假藝術家把她對藝術家的印象毒害得有多深。
看到時櫻,衛辭和陸清也很驚訝,她太年輕了。
可以說是曾經看過的所有醫生裏最年輕的,以前就算不是滿頭的銀發,那也至少是四十開外的年紀了。
不過人家來都來了,兩人還是禮貌相待,對時櫻很是友善,陸清還親自去給她切了一盤新鮮水果,搞得時櫻都有些不好意思。
沒見過世面,嗐。
坐下來寒暄時,時櫻用心地聽着兩人身體裏發出的聲音。
專家名醫都檢查說沒問題,時櫻不由自主就想到秦窈。
如果什麽醫生都說沒問題,那肯定就是沒問題,專家醫生們的權威可是不容小觑的。
至于為什麽沒有懷上,那應該就只有他們的身體最清楚了。
果然,應該是看到衛辭和陸清找自己又是來看不孕不育,這會兒他們的身體讨論的正好就是這個話題。
“找再多醫生有什麽用?都是你們的錯,我說了得留着留着,你們非要指使着主人去流掉,都跑掉了還能有孩子嗎?”
“你在說誰呢?什麽都是我們,你自己兜不住,還賴別人。”
“我兜不住?我兜不住?你們一個二個的一完事就急着催着讓她去弄沒了,我怎麽兜?”
衛辭那邊的身體也說話了,“要說還是清清你心髒和大腦的問題,發號那樣的指令,你們主人才會去實施,以至于到如今都沒能孕育出一個孩子。”
“我們發號指令?現在整個人體都是一個整體,哪是一個部位發出指令,就能成套完成的?這是我們主人多年養成的心理習慣,哪能單怨我們倆?”
時櫻聽了半天,具體原因倒還沒聽出來,不過倒是知道了,問題是出在陸清身上,是她沒兜住才沒能懷孕。
至于要兜住什麽,時櫻已經猜到了。
要想懷孕有孩子,那還能要兜住什麽,肯定不是精子就是卵子了,陸清體質也有些特殊,不像一女人的體質,所以比平常女人要難兜住些,而她本身生活習慣又特別講究就更難兜住了,所以沒法形成受精卵,就沒法懷孕了。
時櫻提出要給陸清檢查一下。
他們都很配合。
陸清以為她跟婦科醫生檢查的方式一樣,把她帶進卧室,關上門。
時櫻就趴她下腹部,用氣音問她身體裏的卵巢子宮那些。
好一會兒後,時櫻總算把原因弄清楚了。
她又問陸清身體各方面,确定了其他部位一切良好。
兩人問她原因,時櫻說沒什麽大問題,讓他們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另外還特地囑咐了他們幾件事,行房後兩人都別離開床,別去洗手間,別洗澡,還要拿枕頭擱在陸清身下,仰躺個半小時到一個小時,連着一個星期後再看。
陸清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告訴時櫻,“你說的我都有做,每次事後都會仰躺一個小時,也會墊枕頭。”
時櫻:“可你洗澡了。”
“洗澡沒關系吧?我查過了,只要不蹲太久,而後用枕頭墊着仰躺就沒事,而且我每次真的就只是洗澡,都沒有蹲過。”陸清父母都是醫生,有輕微的潔癖,陸清雖然不是醫生,但小從養成的習慣,身上稍有一點不幹爽,那就渾身不自在,心裏特別膈應,必須得洗得幹幹淨淨才能舒坦。
以前那些醫生給她做檢查,也問過這些事,都說她用枕頭墊着仰躺的做法是對的,可是,仔細想起來,好像是沒人在意過事後洗澡這件事。
“所以,只要不下床不洗澡就可以懷孕了?”陸清不信,衛辭也不信,煎熬了五年,結果就是因為這點小事,怎麽可能?
把時櫻送走後,兩人還是覺得時櫻的話不太可信。
她太年輕了,都沒結婚,而且她說的病因……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完全沒有可信度啊。
當天晚上,兩人将信将疑,陸清本來還是準備去洗澡,衛辭猶豫幾秒,還是拉住了她,“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咱們就權且試試。”
“試試啊?”
“嗯,試試。”
“可身上好髒,床上也會髒了,待會怎麽睡啊。”
“你都用紙巾擦過了,再說都是自己的,就別那麽嫌棄了,實在不行,等一個小時完後,你再去洗澡,咱們把床單也換了。”
“……那行吧,就試一個星期啊,要再這樣不洗澡我可受不了。”
“嗯,來,我給你把枕頭擺好了,你靠到我手臂上,我抱着你。”
“好呀,謝謝老公。”兩人依偎到一起。
因為在醫院裏太多病患都來找時櫻,時家人覺得給醫院帶來太多不便,而且對醫院影響也不好,于是後面她便在水果店裏看店,留吳詠麗在醫院照顧時元廷,偶爾時櫻才過去看望。
這天時元廷手術,時櫻到醫院撞上了來醫院給陸鳴送資料的陸清,她主動跟時櫻打招呼,并悄聲說他們這幾天都按照她說的在做。
時櫻把她拉到僻靜處,蹲下身子又貼她下腹部問了問,而後她站起來,笑着說:“放心吧,不出意外,好事應該快了。”
“真的?!”
時櫻笑着點了點頭,“再等等吧,會有個結果的。”
陸清體內的受精卵已經在營養豐富的子宮內膜裏發育生長了,但凡事都有意外,她也不能打這個包票。
“我都失望那麽多次了,其實要再沒有,我也能接受,實在不行,我也只能接受手術了。”陸清到這會兒才想開了些。
時櫻也不好多說什麽,只笑着點頭:“嗯,這樣想也挺好。”
兩人從僻靜處走出來,碰到陸鳴,時櫻讓他們父女倆說話正要走,陸鳴叫住她,說有話要和她說,讓陸清先走了。
陸鳴搓着手,“那個,時櫻哪,你有沒有意願到我們醫院來工作啊?我知道,像你和容隐這樣的都喜歡自由自在,你們都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但醫院其實也有醫院的好處,這裏可以接觸到更多的病例,可以讓你的潛能得到充分的發揮,你要不願意受拘束,你也可以挂牌,和容隐一樣,這樣有特殊的病例你再過來。”
陸鳴這兩天去找過幾次時元廷,和他聊了不少,得知時櫻其實學的是西醫,執醫證也是西醫,不過憑她的能力,又有時元廷手把手的教導,要考個中醫執業證那不是難事,而且他還探出時元廷也有心讓時櫻到大醫院裏上班,多歷練歷練。
要能把這樣中西合璧的人攬到醫院裏來,那崇悟區中心醫院想成為海城上百所三甲中的鳌頭指日可待啊。
“诶!诶,院長,不行!”時櫻還沒說話呢,一個提着大包小包的人急吼吼地沖了過來,硬生生擠到兩人中間, “這可不行,陸院長,我們時櫻已經有去處了,她不會在你們醫院裏上班的。”
時櫻:“……房東,你怎麽到這來了?”
阮鴻興扭過頭對她呵呵一笑:“我來看你爸爸。”
呼,幸好趕來的及時!他兒子還在暖泉等着時櫻呢,怎麽能讓這院長把人給挖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8-17 17:52:30~2020-08-18 11:27: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是個垃圾逼 5瓶;Melody 2瓶;燕燕、小淨、巷口孤貓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