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金楓摟着我,我等着他的回答。

半響,他說,斯聞,別鬧了。

我結束了和他的短暫的擁抱,轉過身,留給他一個背影,他在我的身後,喊着我的名字,我的心髒一點一點地變硬,漸漸變得麻木。我越走越快,像是在逃跑。

逃跑?這個詞怎麽可能出現在我的身上,我只是,不想聽金楓說話,不想看到他,不想跟他在一起,而已。

我更換了一個更長的餐桌,我和金楓分別坐在餐桌的兩邊,遠到我可以假裝看不清他的面容。我們依舊躺在同一張床上,只是暫停了性交和親吻,他習慣轉向左邊睡,剛好,我習慣轉向右邊。背對着背,看不清彼此的臉,這很好。

我單方面選擇了冷戰,我以為我會不忍,但做到這點,比我想象中,容易得多。每一次的擦肩而過,每一次的相顧無言,每一次漠視金楓伸出的手,忽視他的話語,無視他的存在,我用冰冷的沉默,對待我的夫人,一開始是刻意,後來變成了本能。

我在古堡盡頭的房間裏,點亮了一盞臺燈,我拉着大提琴,演奏着剛剛寫出的曲子,曲調很是空曠,帶着一絲淺淡的凄涼。牆上的鐘表一格格地劃過,我轉過身,看到了扭開房門的金楓。

他伸出手,扶着門框,他的頭發已經半長,貼在臉頰和脖子上,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他進了門,順手關上了房門,他一步步,走進我。

我放下了大提琴,空出手,想要擁抱他。

他伸出了手,他打開了我伸過去的手,他扶着桌角,像是失去了跑過來的力氣。

他說,斯聞,安和失蹤了,是你的手筆,對吧。

我沒說話,我已經快忘記,要怎麽跟他說話了。

他說,斯聞,安和現在是生,還是死。

我擡起手,手肘撐在椅子的扶手上,按壓我隐隐有些發疼的太陽穴。

金楓湊近了我,他的手抓住了我的領口,标準的壁咚式,他的臉,我的臉,湊得極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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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斯聞,說話啊,你,說話啊。

我沒說話,只是沖着他笑。有一瞬間,我以為他會揍我,但他并沒有。

他松開了我的領口,他轉過身,想要離開我的房間。

他又留給了我一個背影。

我慢條斯理地整理着我的衣着,我說,是進了監獄,大概是死刑,你要走麽?

金楓轉過了身,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看起來凄慘極了,他說,斯聞,你變了。

我歪過頭,我看着這個曾經被我放在心尖上的男人,他何其無辜,看起來,真可憐,真狼狽。

我理解他,我們都是被愛情折磨得失去了驕傲的人。

如果,人是一個記賬本,或者是一面鏡子,該有多好,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誰愛我,我就愛誰。誰傷害了我,我就不再愛他,誰背叛我,我就讓他,萬劫不複。

他向我的方向走,邊走,邊脫,這或許是他理解的,能夠取悅于我的方式。他可能不太了解我,或者說,我已經不想讓他了解我了。

我的手,扶在扶手上,我擡頭看着他,他低頭看着我。

我扣着手指,漫不經心地開口,我說,夫人,你站得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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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在了我的身邊,他的頭枕在了我的膝蓋上,我伸出手,揉搓着他的頭發,他的眼中只有我。

我說,喊一句老公,來聽聽看?

他閉上了眼睛,他說,老公。

我冷暴力了三個月,抵不過他舊情人的安危,我待他千好百好,抵不過他的執念,我愛他勝過愛我自己,捧着心在他的面前,他卻覺得我是在胡鬧。

我親愛的夫人,我親愛的金楓,我最愛的人。

我能将你捧成公主,我也能讓你墜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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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扣着他的後腦勺,抽出了我的性器,我将精液噴灑在他的臉上,伸出手,描摹着他臉頰的輪廓。

我說,你放心,安和一定能活下去。

我說,金楓先生,你願意,做我發洩欲望的工具麽?從此以後,你将失去所有的思想,你存在的意義,在于滿足我的欲望,你的身體,你所有的感官,将會屬于我。

金楓低垂着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聽見他虛弱的聲音。

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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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前】

期末考的結束,伴随着我的十五歲的生日。

例行的宴會後,我和金楓溜了出去,一起去屬于我們的狂歡。金楓說要帶我去個新鮮的地方,我将心中的所有選項做了篩選,最終拉起了警報。

我扣住了他的肩膀,我說,你不會,是要帶我去那些聲’色’場’所吧。

他的臉漲得通紅,轉過來看我,像是在看一個變态。

他說,大絲瓜,我怎麽可能會帶你那種不合身份的地方。

我的手上滑,揉了一把他柔軟的頭發,我說,你的頭發變長了。

他說,我母親喜歡這樣,留着吧,随它了。

我哦了一聲,繼續了之前的話題,我說,不是聲’色’場’所,那是哪裏。

他說,錄像廳。

我說,不如回我家一起看。

他說,聽說,有些好東西。

我已經明白那大概是什麽好東西了,所以,半個小時後,我們坐在一張床上,看着畫面中的男女交’合的場面,我并不覺得尴尬或者怎樣。

反倒是拉着我過來的金楓,臉色簡直尴尬到了極點,我挺想給他拍張照片的,又擔心他私下裏不開心,或者說……傲嬌?

我們看了一會兒AV片子,我沒什麽感覺,他也一樣。

他的臉色不太好,他說,我對女人沒感覺。

我摟住了他的肩膀,我說,我也是。

他轉過頭,看着我,他說,我可能是同性戀。

我說,聯姻的話,有點麻煩。

他說,是有點麻煩。

我說,我也不喜歡女人。

他說,什麽?

我貼近了他,看着驚愕的他,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金楓,以後需要聯姻的話,我們聯姻吧,我們都不喜歡女人,都喜歡男人。

他撥開了我的臉,還發狠捏了捏我臉上的肉,他說,開什麽玩笑啊,我們是朋友。

我說,那這樣,如果我們找不到看上眼的男人,家裏又逼着聯姻,我們就湊一起,怎麽樣,你也不想,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和一個陌生的人相處,對吧?

他猶豫了一會兒,我溫柔地引誘着他,我說,再沒有人像我一樣,了解你了,你我幾歲就在一起玩耍,你喜歡什麽,我都知道,你讨厭什麽,我也都知道,你不愛繼承家業,我可以幫你解決,你喜歡旅行,我們就一起去,等到合适的時候,領養一個孩子,我們就退休,然後每天黏在一起,做喜歡的東西,你愛聽音樂,我親手為你演奏,你愛油畫,我可以給你畫畫……

金楓打斷了我,他說,你這麽說,像是你喜歡上了我一樣。

我微笑着搖了搖頭,我說,要引誘你,當然要列出所有好的條件啊,金楓,你答應我,好不好。

我看着他,我眼中的認真,像是灼傷了他,他偏過了頭,他說,我一定會找到我喜歡也喜歡我的人的。

我說,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找不到,成年之後,你嫁給我,好不好?

他久久地沉默着,沉默到我幾斤瘋狂。

我看見他開了口。

我聽見他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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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楓,我不要再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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