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本書
我坐在武內先生的辦公室，背後的冷汗一滴滴的滑過我的背脊，我能清晰感覺到每一滴都落入我的褲腰之中，癢癢的，讓人想去抓一把。
武內先生看着我拿來的書稿，他先看了日文版，又看了中文版，再看回日文版。反反複複，每份稿子被看了四、五遍，他的表情非常嚴肅，臉上沒有一絲可以稱為讓人心安的情緒，只帶給我更多的緊張不安。
來之前我是抱着不太可能會通過，就嘗試一下的想法。反正就算被退回稿件，對我來說也沒什麽損失。
可現在，太煎熬了。寂靜的房間，安靜得只能聽到牆上的挂鐘滴答滴答的聲響，我秉着呼吸，像是等待醫生給出檢查結果的重病患者。
“呼……”
我聽到武內先生重重的舒了口氣。
“霏音老師，我有一點粗淺的見解，真摯的希望您能夠解答。”
“呃，您問吧，不用這麽客氣，反正只是一份試水的稿……”
他打斷我的話，開始問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武內先生這麽失禮，他向來是會靜靜聆聽完別人的話才發表意見的人啊。
這份失常，一定是我的那份稿件讓他太過失望吧。懷着這麽沮喪的心情，我仔細的聽他的問題，放在腿上的雙手也攪動着。
“請問，俊君的母親是自殺的對吧，雖然您沒有明确寫出來，但是，她是故意在俊君生日那一天，也是與丈夫享年28歲的，俊君也28的那一天自殺的對嗎？”
“呃，是的。”
“請問，俊君的母親對兒子素來不會過多管教，任其自由的成長，但是俊君的母親其實生活在一個教育非常嚴苛的家庭，一舉一動都被管束着，所以她的母親才會放任兒子，不插手對方的教育是嗎？”
“是的。”
“請問，俊君在母親葬禮上，是懷着一種隐藏許久的，多年前母親對父親葬禮上的冷漠，而報複性的行為嗎？”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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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俊君在最後結局，他正常老死時，靈魂出竅從妻子兒女眼中看到的冷漠，他是……是寬慰的，對嗎？”
“呃……果然很好懂是吧。”
我的聲音越來越低，随着武內先生的詢問，也更加的不自信起來。
“我想表達的是……”
他又一次違背自己的禮儀操守打斷了我的話。
“霏音老師想表達的是，兩代人迥然的教育，因為母親深愛自己的兒子不願意重複自己的悲劇，而用正确的方式教導了孩子看待生命，看待人生，看淡生死對吧？正如佛家所說，人死如燈滅。但其實在親人死去時，很少有人會保持冷靜，在習慣了親人離世之前，會有一段時間是過得很艱難的……
“母親對自己的丈夫，是完全的服從，這是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導致，即使丈夫會家暴她，不給家用，酗酒，最後還因為醉酒而走到公路中間，出車禍而死，俊君的母親在丈夫死後，再也不用掩飾自己，卻在之後回過味來，尋到了自認為正确的方式……
“丈夫是個好父親，俊君對父親深切的愛意讓同樣愛着兒子的母親動容，也讓她擔心自己死去後對方也陷入同樣的悲切，還因此中途學習下滑，過了一段小混混的生活，長大後因為學歷找的工作也只是勉強生存……”
我驚訝的看着侃侃而談的武內先生，讓我驚訝的是對方竟然完全看出了我小說要表達的內容，他理解得非常深刻。
不，應該是，我寫的東西實在是太簡單了，一眼就看出來了。
武內先生捏了捏鼻梁，他的神色很平靜，平靜得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他開口時，那深切的疲憊也感染到了我。
“人生向來不是一帆風順的，過于糾結過去反而失去了現在，放棄了現在擁有的，也失去了未來擁有的無限可能性。俊君的母親認為，自己前面的人生過得壓抑痛苦，後面的人生也在心裏默默操心着孩子，但是，盡管如此她對兒子細雨無聲的誘導還是讓他走出了心結，讓他自我努力，在她死去前，兒子有了賢惠的妻子，日子也逐漸好過起來……
“她自殺不過是因為，她想要帶着自己悲慘的過去一起埋葬，她心甘情願的死去，認為這是自己人生最正确的選擇，而對這個常年抑郁症卻對家人瞞得死緊的女人來說，死亡是一種解脫……
“俊君內心裏是恨的，母親對父親之死的冷漠，對無情抛棄他的冷漠。但是他後面也理解了母親，更加深刻認識到了生活，他的後半段生活得很自在，肆意，他是個對工作對家庭都很有責任心的男人，臨死也沒有帶着遺憾……
“他将自己學會的對生命的看待方式，教給了家人，在愛意中澆灌出來的生命還在旺盛的成長，被時光帶走的他一起帶走他的人生……‘我希望活着的時候，我能夠肆意的自由的飛翔，死去的時候，他人不要為我憂傷，讓我的生命終結在死亡的那一刻，不用記住我，不用懷念我，幹幹淨淨的沒有負擔的離開’……”
“恩……”我發出低吟，幾乎都要落淚。
難過得不能自己時，武內先生緊緊的抓住我的雙手。“霏音老師您，看待生死的态度，與大衆的看法完全不同！”
“啊，其實我沒有俊君那麽豁達……”
“但是，您卻将自己個人的這種想法，傳遞給了每一位讀者的內心裏，讓他們完全能夠接受，并認同您的想法。”
武內先生激動的握着我的手，力氣大到讓我感覺到疼痛。他的眼眶通紅，面色通紅，身上沒有一處不是紅的，可那不是憤怒，而只是單純的，激動。
“您真的是位可怕的人啊。”
武內先生如此說道。在我訝異且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他接下來的話讓我愣住了。
“如果換成其他人，說出這種對待生命，對待生死的态度時，不管用多少語言，多少證據，也不會得到超過半數人的認同吧，畢竟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光是厚蛋燒是甜的好吃還是鹹的好吃都能夠讓人争論半個世紀了，可是——”
武內先生深深的躬下腰，他擡頭仰望着我，是一個完全仰望的姿态。
“可是霏音老師您，您的文字裏有一種魔力，該說是厲害呢，還是可怕呢，您的這種天賦，您的這種，文字中傳遞出來的，明明沒有明确寫出來，明明很隐晦，卻看了一遍就知道您要表達的思想，卻讓人……完全的，信服您所傳遞出來的思想。”
他低聲喃着：“這難道，不是一種可怕的魔力嗎？是來自，神明的聲音，是聖意，無論聖意是好是壞，是正确還是錯誤，然神明之下萬物，皆發自內心全心全意的接受着，膜拜着。”
我拿着信封走出了出版社的大門，這次武內先生再也不肯聽我的推辭，一直将我送到了大門口，才戀戀不舍的停步。我如今還沉浸在武內先生方才說的話中，魂不守舍和他告別，在他的注視下走向車站的位置。
“姐姐~”
亂步坐在車站下的候車椅，嘴裏咬着冰棒，朝我呼喊。
在我快步跑過去，快到他面前時，私自出門的他眯着眼睛大聲說：“我一下車就坐在這裏一步都沒有離開，冰棒是流動攤位經過這裏，我就買了，期間都是坐着的。”
意思就是我不能說他，他沒有亂跑，不存在迷路把自己搞丢的情況。
“通過了啊，拿的是最高檔位的稿費吧。”
亂步和我一起上了公交車，我們找了位置坐定後，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我說了吧，那個編輯大叔一定會收下姐姐的稿件，現在一定在開社員大會，讓你的稿子能刊登在最近的報紙上，就算擠掉別人的位置也要刊登。”
“亂步醬都猜對了。”我摸了摸眼睛更亮的亂步的頭。搖了搖手中的信封，将之放進背包裏，背包抱在懷裏。
“想不到我還真的能過上靠寫小說拿稿費的生活呢。”我嘆了口氣。“亂步醬都不知道我在辦公室多麽緊張，武內先生還跟亂步醬說了一樣的話，可我還是不明白裏面的意思。”
“放心，他不是第二個覺得姐姐可怕的人。”
“不，你這麽說我更不放心了。”
我雖然也不能算得上很溫柔吧，可也是個循規蹈矩之人，一想到小說刊登後，就有更多人覺得我可怕，而我并沒有意識到重點。
“罷了。”拍了拍背包，我對亂步笑了笑，“想不通就不想了，這個月的生活費齊了，還有富餘呢，亂步醬今天想吃什麽都可以哦。”
“那姐姐也可以不用點最便宜的套餐嗎？”
“哈哈~點什麽便宜套餐啊。”我伸手将這只愛操心的綠眼小貓抱在懷裏，下巴蹭了蹭他毛茸茸的發頂。“我們去買食材，在家裏吃火鍋！”
“好耶~我要吃壽喜鍋~還要吃和牛~~”
“……和牛啊……”
“姐姐說好了今天不吝啬的。不許只買亂步大人的一份，要一起吃才可以。”
我忍着心痛和淚水，重重的點頭。然而，內心已經……
姐姐爆哭.jpg。
日本和牛好貴的啦。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寫的文字，就是那種，指着鹿說是馬，大家還發自內心贊同的那種，可怕的魔力
為了能更好的理解，劇透一下：這是女主異能力激發不完全，結果變異後的殘存能力，她是潛在的超越者級別異能力者，然而一生都不會覺醒異能力
所以，被腦力派碰瓷了
一個接一個，頭破血流的碰
還要拉着其他武鬥派貓貓一起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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