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傅雲川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純粹是幫蘇漠然解圍。他讨厭人群、讨厭和人碰觸,萬一他們真鬧起來,場面太尴尬,可就麻煩了。
蘇漠然僵直着身子,餘光掃向身側的少年,眼尾垂下的地方落下淡淡影,光影裏偷偷藏起某人的笑。
他垂在一側的手慢慢攥起,随後又張開。
劉暢作為最先起哄的那個人,應景地吼道:“川哥牛逼,然哥牛逼。”
激情亢奮中,在學校時的拘謹也消了幾分,有人喊話:“暢子,你不是要抱你然哥嗎?去啊。”
劉暢學習也許不行,但怼人不再話下,“操,沒聽見我川哥說嗎,然哥是他的。你想抱你上啊。”
那人呵呵一笑:“我可不敢,你然哥身上都是刺,紮死人。”
所有人在一片歡笑聲中離開。
路上,夏兵一把勾住劉暢的脖子,陰恻恻地說:“然哥?叫的挺親切啊,你什麽時候和蘇漠然關系這麽好了?”
劉暢嘿嘿一笑,“瞎叫的,瞎叫的,你沒發現他連理都沒理我嗎。”
他這人容易自來熟,從小被寵着長大性子單純,心裏藏不住話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雖然班裏人都挺怕蘇漠然的,但他還好。
剛接觸時是有那麽一丢丢的怕,接觸久了,怕的感覺就沒了。
蘇漠然又不是大魔頭,頂多陰沉着個臉,這年頭誰沒個小脾氣,習慣習慣就好了。
夏兵陰陽怪氣道:“沒出息。”
劉暢吸了吸鼻子,“出息多錢一斤,你買嗎?”
這邊兩個人邊走邊鬧騰,那邊傅雲川和蘇漠然保持着靜音的相處模式。
蘇漠然走在前邊,傅雲川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踩着他的影子前行。
前方羅老師高興地灌着雞湯:“下周複賽,再下周決賽,同學們只要咱們加緊練習,進入決賽不成問題。到時候拿個第三名,我請你們撸串!”
為了得獎,羅老師也是拼了。
有人回應:“老師,說話算話,可別到時候不認賬啊。”
“誰帶着手機呢,趕快把羅老師說的話錄下來。”
“瞧瞧你們這素質,還錄音,羅老師是那麽不值得信任的人嗎?”
其他人:“是——”
羅老師:“……兔崽子們。”
前方幾步遠停着校車,羅老師示意隊員上車。
蘇漠然毛病多,受不了車裏的汗味,臨上車前改了主意,他一腳跨上去,随後又退回來,“老師,我自己走。”
羅老師點點頭:“也行,到家記得告訴我一聲。”
蘇漠然:“嗯。”
轉身的時候瞄了傅雲川一眼,眼神裏沒什麽情緒。
可傅雲川還是接收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信號,本着積極完成救贖原則,努力做個合格的穿越者,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理,伸腳攔了下蘇漠然的步子。
接着對羅老師說:“老師,我也不坐校車了。”
羅老師:“有事?”
傅雲川:“啊,有東西要買。”
羅老師:“到家了告訴我一聲。”
傅雲川:“行。”
他和蘇漠然一前一後離開。
等劉暢和夏兵趕過來時,人早走遠了。
沒了旁人叽叽喳喳,蘇漠然這尊佛總算舍得開口了,“你買什麽?”
“嗯?”傅雲川愣了一下。
“你不是要買東西。”
“哦。”傅雲川抿唇吹了下額前的發絲,含笑說:“我就是随口一說,你不用當真。”
蘇漠然停住步子,“做的時候呢?”
傅雲川:“嗯?”
蘇漠然:“也不用當真?”
傅雲川:“……啊。”
對于蘇漠然這種跨越度很大不給人一點提示的問題,傅雲川表現的雲裏霧裏,什麽做的時候?
他做啥了?
他本來想追問的,但下一秒看到某人冰冷的眼神時乖乖閉了嘴。
在尋求答案和保命之間,他還是選擇保命。
太他媽難了。
蘇漠然從口袋裏拿出耳機,戴上後,雙手抄兜向前走去。
傅雲川看着,有一瞬間被屏除在外的感覺。
體感不是太美好。
他邁步快速跟上去,偏頭問:“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蘇漠然:“……”
傅雲川:“你剛才打球的樣子真帥。”
蘇漠然:“……”
突然傅雲川看到馬路對面有家火鍋店,他抖着有些潮濕的運動服問:“咱們一起去吃火鍋吧?”
好半晌沒人回應他。
他扭頭一看——
卧槽,蘇漠然彎腰坐進了出租車裏。
想也沒想急忙跑過去,正要說什麽,車門“砰”地關上,車窗玻璃緩緩下降。
蘇漠然陰沉着臉說:“精力這麽充沛,走回去吧。”
說完,示意司機開車。
等傅雲川反應過來後,車子已經走遠。
他站在路邊,一時有些淩亂,出門沒吃藥嗎!
抽的什麽瘋!
晚上,夏兵在群裏鬧騰着要去撸串。
劉暢也積極響應,一口一個川哥去吧,川哥去吧。
傅雲川被鬧騰的有些煩了,回:[行,去哪?]
劉暢作為頂級吃貨,秒回:[我找地方,一會兒把地址發群裏。]
速度很快,一分鐘搞定,是一家老燒烤店口碑不錯。
傅雲川臨出門時,想起白天和蘇漠然不歡而散的場景,決定還是挽救一下。
大少爺愛發脾氣,能怎麽辦?
哄呗。
他坐進車裏,開始編輯微信。
使者:[我們去撸串你來不來?]
打完了覺得語氣有些生硬,有一個字一個字删掉。
使者:[咱們贏了比賽,我請客,一起撸串。]
語氣太平淡,不好,删。
使者:[關于你那個問題,我……]
打到這,實在不知道下面怎麽說,又給删了。
來來回回輸入了十來次,最後,調出以自己頭像自制的表情包,連着發過去。
第一張:跪着哭的他。
第二張:負荊請罪的他。
第三張:抱大腿的他。
第四張:吐舌頭的他。
第五張:躺屍的他。
第六張配的文字是:我錯了,別打我,給個面子呗。
一連六張,發完了,他眼睛不眨的盯着屏幕,莫名感慨,為了哄人他這是連臉都不要了。
不過轉念想想也是,命随時有可能丢,要臉幹什麽。
能當飯吃還是能延年益壽?
他現在需要的是——蘇!漠!然!
兩分鐘後,某人回複:
大佬:[?]
使者:[有空呗?]
大佬:[?]
使者:[一起去撸串?]
大佬:[……]
使者:[蘇漠然我錯了,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請你去撸串,你能賞個臉嗎?]
大佬:[不能。]
使者:[你別這麽無情嗎?好歹我上午還救你免遭他們荼毒呢。]
去你的:[關我屁事。]
使者:[你真不去?]
使者:[行,那我找別人陪我。]
下一秒:
大佬:[地址?]
使者:[好,給你。]
傅雲川、夏兵、劉暢到的早,三個人坐下後,點了好多的串。
傅雲川邊吃邊向門口處瞟。
夏兵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還有人來?”
傅雲川頭口而出:“我叫了蘇漠然。”
夏兵當即甩了臉,“叫他幹什麽,倒胃口。”
傅雲川給了他個白眼。
劉暢拍了夏兵一下,“兵哥,你這話可錯了,然哥怎麽了?多好一人。”
下一瞬,“多好”那人來了。
傅雲川擺擺手,“這。”
蘇漠然揚着的唇角在看到另外兩個人時,當場收起,還以為只有他一個人,沒想到有其他人在。
他轉身就要往外走。
傅雲川跑過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幹嘛走?”
蘇漠然:“那不有人陪你撸嗎?”
傅雲川湊近,小聲說:“可我就想跟你撸。”
好不容易把人騙來,走?
不可能。
少年目光灼灼,清澈明亮的眸裏閃着晶亮的光,“來都來了,一起撸。”
他強行把人拽到餐桌前。
劉暢麻溜起身,讓開位置:“然哥,你坐這。”
夏兵輕哂,端着酒杯離得遠了些。
酒是最能提升友誼的東西,清醒的時候還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喝多後畫風就變了。
夏兵吵着要和蘇漠然拼酒,他一下子打開六瓶啤酒,紅着眸說:“敢不敢?”
蘇漠然長這麽大,還真沒怕過什麽,他面無表情地說:“怎麽比?”
夏兵:“誰吹的多,誰勝,勝的那個以後就是老大。”
蘇漠然:“可以。”
然後——
在傅雲川和劉暢規勸無效的情況下,兩人不管不顧的喝起來。
蘇漠然難得有這麽不沉穩的時候,酒喝得急,酒液順着唇角淌出,越過滾動的喉結,在胸前彙集,映的那處肌膚泛起灼人的光澤。
傅雲川靜靜凝視着,腦中不其然想起一個詞——
誘/惑。
這天晚上的記憶有些模糊,蘇漠然斷片嚴重,醒來後什麽也不記得。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有兩條未讀微信。
劉暢:[然哥牛逼,喝了六瓶。]
使者:[明早給你帶醒酒湯。]
一大早,傅雲川開始忙碌,醒酒湯第一次做,三次才成功,某人不太好伺候,腥味什麽的都不能有。
沒像上次一樣用保溫壺裝,這次找了個新的保溫杯,占地小,也不顯眼,盛好後出了門。
七點十分到了學校,還沒進教室便被人叫住,“诶,傅雲川班主任讓你去她辦公室。”
傅雲川:“現在?”
王芸芸點點頭:“嗯,現在。”
傅雲川把書包遞給她,“麻煩你幫我放抽屜裏。”
王芸芸接過,“好。”
傅雲川前腳跑遠,夏兵後腳走過來,看着王芸芸手裏的背包問:“川的?”
王芸芸:“嗯。”
夏兵:“給我吧,我放他桌上。”
王芸芸想也沒想給了他。
十分鐘後,傅雲川走進教室,臉上挂着淺淡的笑,只是這笑沒能維持大久,因為——
他書包拉鏈開了。
保溫杯蓋子放在桌子上。
夏兵正仰着頭,嘴貼着杯子口咕咚咕咚喝着。
灌了少半杯,見傅雲川回來,說:“川,味道有些淡,下次記得多放些鹽。”
傅雲川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後面接什麽話。
後面有說話聲傳來,陰沉着問:“好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