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須臾，駛離的車子又折了回來，車子停在傅雲川面前。
他原本失望的臉上頓時浮現笑，眼尾輕挑，眼睫下顫間，有抹晶瑩剔透的光澤從眸底溢出，像是染了燦陽的一抹白，又像是矍了星辰的那絲亮。
随後車窗玻璃緩緩下降，露出一張老者的臉。
那人一頭白發，臉上有褶皺，眉宇間有幾分蘇漠然的影子，他笑容可掬地問：“傅……雲川？”
傅雲川彎下腰偏頭去看，點點頭，若是他猜得沒錯，眼前這位應該是蘇漠然的爺爺。
他回：“您好。”
蘇老爺子閱人無數，第一眼看見面前的少年就喜歡的不行，他身上有一股讓人舒心的美感，揚唇笑着說：“去我那坐坐？”
傅雲川扯了扯肩上的書包帶子，猶豫道：“會不會打擾？”
蘇老爺子：“不會，我很高興你能去。”
傅雲川：“好。”
就這樣，沒見到蘇漠然，傅雲川和蘇老爺子一起去了蘇宅。
穿書之前他在敬老院做過很長時間的義工，非常懂得如何和老年人打交道，上了車，沒有太拘謹的樣子，對于蘇老爺子的問題，有問有答，禮貌應對。
蘇老爺子頻頻點頭，臉上始終挂着笑。
一小一老聊了好久，從學習到未來的規劃，傅雲川回答的妥妥的。
蘇老爺子好久沒遇到這麽投脾氣的人，親自帶着進了家門，邊走邊說：“你就當這是自己的家，以後沒事的時候記得來看看爺爺。”
傅雲川點點頭，“爺爺您放心，沒事的時候我會和蘇……，我會和漠然一起來看您的。”
不是很習慣太親昵的稱呼，所以有點卡殼。
蘇老爺子交代傭人端來水果和飲品，帶着他去了書房。書房很大，裏面有很多書，古今中外的歷史名著都有。
英文版的也很多。
蘇老爺子獻寶似的指着書櫃上的書說：“喜歡哪本，爺爺送給你。”
傅雲川胎膜打量，含笑說：“爺爺我不要。”
“嗯？為什麽不要？沒有喜歡的？”蘇老爺子問。
傅雲川搖搖頭，“不是，我要是想看書了，可以來爺爺這看。”
他這自來熟的态度最招老人喜歡，尤其是獨居的老人。
蘇老爺子聽後，笑得更開心了，連連說：“好、好，那你以後就來爺爺這看，回頭咱爺倆還能殺兩盤棋。”
傅雲川把書包放下，挑挑眉：“不如現在殺兩盤？”
“現在？”蘇老爺子哈哈一笑，“好啊，殺兩盤。”
傅雲川的棋藝不錯，穿書之前還代表學校參加過比賽，當時還獲了獎。
不過，這次他可沒想贏誰，單純就是想陪老爺子消磨時間，他看的出，老爺子其實……
挺孤單的。
書中提到過，蘇漠然因為母親的事和爺爺并不親近，即便這麽多年蘇老爺子一直在努力補償，可效果微乎其微。
看來，要阻止他黑化，原諒自己的爺爺也是其中的一步，只有放下仇恨的人，才能獲得新生。
傅雲川手裏握着白棋，不時旋轉幾下，見老爺子把黑棋下在那，笑嘻嘻說：“爺爺，這次您可不能反悔了，剛才都反悔三次了。”
蘇老爺子笑着說：“臭小子，讓讓爺爺不行嗎？”
傅雲川搖頭，“不——行。”
蘇老爺子啧啧兩聲，把黑棋放下，下一秒又拿起，“不對，這不行。”
傅雲川：“爺爺你耍賴。”
蘇老爺子樂呵呵說：“再讓我一次，就一次。”
傅雲川拉上他的手，“一次也不行。”
一大一小與其說是下棋，倒不如說是鬧着玩，笑聲不斷從書房裏傳出。
客廳裏的傭人聽到，臉上也跟着揚起笑，“這少年誰呀？老爺好像很喜歡他的樣子？”
“是少爺的朋友，以前沒來過，今天第一次來，不過看着好乖，很會哄老爺子開心。”
“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願意和老人玩的，這個少年真難得。”
“是呀，老爺好久沒這麽開心的笑過了。”
……
下了五盤棋，眼見要到中午，傅雲川垂眸看了眼腕表，“爺爺，時間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您。”
蘇老爺子哪肯放人，“不行，陪爺爺吃完飯再走。”
傅雲川為難道：“這……不好吧？漠然也不在，我……”
蘇老爺子：“他馬上就到。”
前腳提到，後腳某人便到了。
蘇漠然推開門，背光走進來，額前發絲有些潮濕，顯然是被汗水浸濕的。他今天穿了件淺黃色的薄毛衫，袖子上的一排排小洞有些大，隐隐能看清胳膊上的肌膚。
破洞牛仔褲上也有很多洞，膝蓋處是空的，兩條腿像筆杆一樣修長挺立。
傅雲川盯着他看了幾眼，這才注意到，他臉色緋紅，呼吸不穩，看得出，來的時候很急。
蘇老爺子笑着出聲：“漠然來了。”
蘇漠然點點頭，視線落到傅雲川臉上，手插進口袋裏，問：“你怎麽來了？”
這問話有些犀利，也不太好回答。
蘇老爺子先給了答案，“小川去找你，我正好碰到，就邀請他來家裏坐坐了。這樣你們先聊，我去廚房看看。”
蘇老爺子善解人意的把空間讓了出來。
門關上，傅雲川走到蘇漠然面前，打量着他問：“這幾天你在幹什麽？怎麽不接我電話？”
蘇漠然身體後傾抱胸倚靠在身後的書櫃上，點着腳尖說：“有事。”
傅雲川鎖着他的眸，“什麽事？”
蘇漠然回視着他，目光裏透着讓人看不穿的東西，他沉寂了片刻回：“回去嗎？回去我送你。”
傅雲川：“你爺爺要我在這吃午飯。”
蘇漠然：“你要是不想吃，我可以跟他去說。”
傅雲川上前兩步，并肩和他靠在衣櫃上，悠悠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沒有。”蘇漠然不太願意想談的樣子。
傅雲川睨着他的臉，“肯定有。”
蘇漠然不想跟他繼續這個話題，“行了，先出去。”
說着直起身，作勢要走。
傅雲川轉身把手伸過來，橫檔在他臉側，另一只手也順勢而上，把人困在自己和書櫃間，腦子一抽問：“這幾天沒見我，難道你都不擔心我的病情？”
蘇漠然挺直的身子緩緩下傾，後背再次貼上書櫃，眼睫下垂，似乎在沉思什麽。
沉默了一會兒，他擡起眸，冷聲說：“不擔心。”
傅雲川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心裏某處莫名的一酸，輕扯下嘴角，“看來你對醫院還挺放心的。”
蘇漠然沒接話，眼神也沒閃躲，兩個人就這麽直勾勾鎖着對方。
沒多久，傭人來敲門，“少爺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蘇漠然：“嗯。”
他這人不管在學校還是在家裏，永遠是一張冷到讓人發顫的臉。
不過，也有例外的時候。
例如：現在。
他挑挑眉，“去吃飯。”
傅雲川不想這麽放過他，手架在他脖子兩側，身體沒有拉離，反而又近了一分，“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這幾天發生什麽事了？還有你為什麽沒去看我？又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他的處事風格，今日事今日畢。
蘇漠然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伸手推了推，“我沒什麽好講的。”
傅雲川沒動，“那我有話要講，你要不要聽聽？”
“不聽。”蘇漠然說。
“不行，必須聽。”傅雲川說。
蘇漠然：“……”
傅雲川具體也沒想好要說什麽，他就是不想讓蘇漠然這麽離開，他有種預感，要是錯過了此時，以後他和他的關系又會回到原點。
或者是比原點更遠的距離。
想到有可能是這個結果，心情就不太美麗。
心情不美麗，做的事也容易不過腦，他緩緩勾起唇，湊近，“剛才你爺爺和我說了，你以後要是欺負我，他會為我做主的。”
“所以？”
“所以，你最好從現在開始重視起我，接我的電話，回我的微信，不然……”
“不然什麽？”
“不然……我會……”傅雲川沖着門口喊了一嗓子，“爺爺，漠然欺負我。”
蘇老爺子耳朵超尖，幾乎在他喊起的瞬間就聽到了，扯着嗓子回：“小然，你別欺負小川，小心爺爺揍你！”
揍不揍的放一邊，蘇老爺子這态度，太可了，配合的太天衣無縫了。
傅雲川有些得意，眉尾馬上要翹到天上。
蘇漠然抿着唇，白了他一眼。
傅雲川放下胳膊，後退兩步，抱胸問：“服不服？”
蘇漠然直起身，擡腳邁步逼近，直直把他抵到後面的牆上，兩手按住牆面，把人困在身前，勾唇說：“這可是你招惹我的。”
傅雲川想到任務，膽子也肥了，忽略某種莫名的情緒，挺胸說：“嗯，是我招惹你的，所以呢？你要揍我？”
蘇漠然挑着眉上下打量他一眼，淡聲說：“等養肥了再宰。”
傅雲川沒反應過來，“……嗯？”
蘇漠然伸手勾住他衛衣帽子，用力一扯，蓋上他的頭，連帶着遮擋住他晶亮的眸子，收回手插到褲兜裏，擡腳踢了他一下，“走，吃飯去。”
大少爺步子邁的快，轉眼就出了門。
傅雲川扯下帽子，胡亂理了理頭發，這才跟着走出去。
外面陽光依舊，可這會兒的心情和來時完全不同，他盯着某人的後腦勺，扯了扯唇角。
蘇漠然頭也沒回地問：“心情挺好？”
傅雲川跟上，“嗯，還不錯。”
“撿錢了？”
“不，撿到某人的臉了。”
“……”
傅雲川皮起來，比劉暢還瘋，他伸手勾住蘇漠然的脖子，煞有其事地說：“爺爺說了，讓我們搞好關系。”
“來來來，給哥笑一個。”
說完想起來，好像蘇漠然比他大，下一刻改了口：“來，給弟樂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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