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蘇漠然身體微弓，頭慢慢轉向一側，壓着聲音說：“你知道不知道你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
傅雲川又用力勾了一下，“什麽？”
蘇漠然舌尖頂了下牙槽，對着他輕吐氣，“挨揍。”
傅雲川笑得一臉淡定從容，眯着眼說：“爺爺，漠然要揍我！”
蘇老爺子急匆匆走出來，“小然，不許欺負小川。”
傅雲川松開手，躲到蘇老爺子的背後，唇角壓也壓不住。
蘇漠然對着他勾勾手指。
傅雲川手搭在蘇老爺子肩上，輕聲說：“爺爺，你看他。”
平時沒外人在，蘇老爺子和蘇漠然的相處模式其實很冷，只要他不開口，蘇漠然基本也不會說話。
這會兒見到了不一樣的他，蘇老爺子跟着也高興起來，與其說是告誡，倒不如說是一起鬧着玩。
老人玩起來有的時候比年輕人還瘋，他雙手背在身後，一本正經地對蘇漠然說：“小川是個好孩子，你不可以兇他，還有聽說你們在一個班，你記得多照顧他，學習上要互相幫助，去食堂打飯的時候替他打上，去衛生間的時候，你替他……哦，這不能替，他得自己上。”
蘇老爺子說的語無倫次，“反正啊，你們要相親相愛好好的。”
蘇漠然聽爺爺講完，淡聲問：“爺爺，到底誰是您的孫子。”
蘇老爺子先是指着他，随後又指了指身後的傅雲川，“你們都是，都是。”
蘇漠然：“……屁。”
有了蘇老爺子的保駕護航，傅雲川狐假虎威的更加徹底，吃飯的時候一個勁的給蘇漠然夾菜，“不行，你要吃些蔬菜。”
“哦，還要吃點肉。”
“對了，湯也要喝些。”
“這樣，把這個蛋給吃了。”
他随手夾起一只鹌鹑蛋，遞到蘇漠然面前。
蘇漠然冷眼看着，就是不張嘴。
傅雲川偏頭，“爺爺……”
蘇漠然傾身，攥住他的手，輕輕一扯縮短了兩人的距離，一口把鹌鹑蛋吞掉。
傅雲川臉上露出得逞後的笑。
蘇老爺子看着，眉宇間都是笑意，心道：好、好、真好。
很平常的一次午飯，因為傅雲川的加入變得不尋常起來，笑聲不斷。蘇老爺子比平時多吃了半碗米飯。
飯後，趁蘇漠然去衛生間之際，蘇老爺子拉過傅雲川的手輕輕拍了拍，“謝謝你，小川。”
傅雲川臉上挂着淺笑，“爺爺，吃到這麽好吃的午飯，是我應該謝謝您才對。”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午飯，是小然。”蘇老爺子說，“我看得出小然是從心裏把你當朋友。答應爺爺，在學校裏好好照顧他。他那孩子就是嘴硬，心眼不壞。”
傅雲川乖巧點頭：“爺爺，我知道，我會的，您放心。”
兩個人在蘇漠然不在的時候達成了一致意見，立志于讓蘇漠然活的更開心些。
蘇漠然從衛生間回來，擡眸間看到了并肩坐着的兩個人，一老一少，身後是綻亮的日光，他們臉上的笑容似乎比日光還耀眼。
看着看着，心不經意的顫了一下，他私心的不想打斷。
傅雲川最先發現了他，站起身，“爺爺時間不早了，我作業還沒寫完，下次再來看您。”
蘇老爺子也跟着站起來，“說好了，有時間一定要來。”
傅雲川：“嗯，一定來。”
蘇老爺子努努嘴，擡高音量，似乎故意讓某人聽到，“要是有人欺負你，記得告訴爺爺。”
傅雲川：“好。”
來的時候還是陌生人，走的時候已經成了故交，世界上恐怕沒人比傅雲川更能融入到某一個環境裏。
車上，蘇漠然沒什麽表情地說：“我爺爺很喜歡你。”
傅雲川揚起眉，“我這麽帥，有人不喜歡嗎？”
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蘇漠然瞅着某人洋洋得意的樣子，扯過他的衛衣帽子再次蓋住他的頭。
看不見那張叫嚣的臉，心情也爽了，他淡聲問：“身體怎麽樣了？”
傅雲川這次沒直接扯下來，他靠在椅背上，開始算賬：“終于舍得問我了？你不是不關心我死活嗎？”
蘇漠然：“……”
傅雲川：“放心吧，暫時死不了。”
蘇漠然：“……”
傅雲川：“沒事，死的時候會給你信兒的，記得來我墳前嚎兩嗓子。”
蘇漠然：“……”
“哦，有空的話替我鋤鋤墳頭草，我這人愛幹淨，見不得亂。”傅雲川越說越離譜。
蘇漠然怼道：“你找抽是不是？”
傅雲川攤開胳膊，雙腿向下一滑，做出了任君處置的樣子，“反正這裏也沒爺爺，你要是想欺負我，我也沒轍。”
“……操。”蘇漠然從來不知道傅雲川這麽欠收拾。
不，他一直都知道他欠收拾。
只是這次比以往更欠收拾。
他用力向後拉下他的帽子，“看來我不抽你……”
聲音在瞥到傅雲川那張臉時生生頓住。
少年臉上粘着幾縷發絲，眼睫垂下半彎弧，漆黑的瞳仁好像覆了一層紗，給人一種氤氲朦胧的既視感。
大病初愈，臉色還是沒什麽血色，唇色也不是之前的紅，本就巴掌大的臉，好像更加消瘦了些。
讓人看着不免心疼。
此時，蘇漠然的心情就是這樣的，他盯着瞧，上下左右的瞧，好半晌說：“嗓子怎麽樣了？”
傅雲川原本想說不疼了，好了，但他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為，決定賣個慘，“疼，很疼，非常疼。”
怕賣慘程度達不到預期值，伸手托着臉頰問：“你沒發現我瘦了嗎？連劉暢都說我瘦了，你不可能沒看吧。”
“最可憐的是，我都這麽辛苦了，某人還玩失蹤，電話找不到，微信沒人回。哎，我太難了。”凄慘人設立的很穩。
說完了，他眨眼看過來。
久久後，蘇漠然說：“下次不會了。”
傅雲川：“你以後還會不接我電話嗎？”
蘇漠然：“不會。”
“微信呢？”
“會回。”
“有事的話？”
“會講。”
“還玩失蹤嗎？”
“……不。”
有問有答模式進行了一路，傅雲川贏了這局，心情好的不行，把聯系上蘇漠然的消息告訴給了劉暢。
劉暢一聽，興奮的在群裏叫起來，。
想中一個億：[然哥，你這幾天貓哪去了？想你。]
想中一個億：[川哥、然哥、兵哥，人都湊齊了，明天一起去看電影？]
傅雲川看着蘇漠然問：“劉暢說明天一起去看電影，你去不？”
蘇漠然：“你去？”
傅雲川：“嗯，還沒寫觀後感呢，後天就要開學了。”
蘇漠然：“那去吧。”
回答完，他低頭玩起手機。
有人給他發了微信，要跟他比一場。
他把剛才回複的“好”給删掉，改成“沒空”。
随後删除了聊天記錄，順帶把人拉黑。
切換到“飛升樂土”群裏。
劉暢興奮之餘又改了群名，夏兵在裏面連着發了好幾個“操”，問他改名字上瘾嗎？
劉暢樂呵呵地回：[這輩子活着也就這點愛好了。]
夏兵：[你還可以有別的愛好。]
劉暢：[什麽？]
夏兵：[讓我先揍你個生活不能自理再說。]
劉暢：[……]
傅雲川笑着笑着視線落到前方，玻璃窗上映出少年的側顏，臉部線條立體，鼻梁高挺，唇角微揚，日光在靠窗的一側臉上投下淡薄的影，以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尤為好看。
蘇漠然慢慢轉頭看過來，對視上他的視線時說：“你好像很喜歡盯着我看？”
傅雲川被逮個正着，急中生智，努努嘴，“你錯了，我沒看你。”
蘇漠然：“那你看誰？”
傅雲川伸出手，“它。”
在蘇漠然水平方向趴着一只……
蒼蠅。
個兒還挺大。
忽閃着翅膀。
正在默默當着吃瓜群衆。
蘇漠然：“……靠。”
他随手按下開關，降下車窗玻璃，吃瓜群衆瞬間被風卷走。
傅雲川啧啧兩聲：“诶，我發現……蒼蠅都比你好看。”
蘇漠然：“……”
屁話！
次日，劉暢在群裏提前發來消息，下午兩點半在隆天電影院門口集合，順手把位置分享到群裏。
彼時，傅雲川正在和蘇漠然連麥寫作業，有道題比較磨人，他抿抿唇：“诶，講個題。”
以前蘇漠然科科考零分，所有人只當他是個渣渣，自從考試一鳴驚人後，他的學霸馬甲也掉了。
“哪道？”他問。
傅雲川：“物理B卷反面最下面那道。”
蘇漠然從一堆卷子裏找出那張物理卷子，思索了三分鐘把題解出來，拍給傅雲川看。
傅雲川挑眉豎起大拇指：“牛逼！”
蘇漠然：“還有哪道不會？”
傅雲川當真拿起卷子翻起來，幅度有些大，物理B卷反面最後一道題映在對面某人眼前。
蘇漠然看着上面的解題思路，睜大眼睛：“不說沒做嗎？”
傅雲川心道：壞了。
他笑起：“哦，我就是想看看咱們解題思路一樣嗎。”
蘇漠然：“……”
傅雲川：“看了後，我知道不一樣。不過，你的解題思路比我的簡單，還是你牛逼。”
蘇漠然抱胸睨着他，繼續聽他叭叭。
傅雲川把所有的卷子都放下，雙手合十：“我就是看你剛才不知道在想什麽麽，怕你想飛了，所以小小小的打斷了一下。”
剛才蘇漠然手機上方彈出一條推送通知，他一般不會關注這個。這次有點例外，上面的新聞事件，是一個孩子遭親媽虐待，然後差點死掉的事。’
他看後陷入了沉思中，想起他曾經挨打的日子。
傅雲川見他不說話，繼續在那邊道歉，“對不起，我錯了，下次不這樣了。”
“诶，別生氣啦，理理我好不好？”
“不是，你也太小氣了。”
“然哥，然哥，笑一個。”
蘇漠然把筆扔桌上，拿起手機，把自己的臉放大到整個屏幕，“叫聲哥，我就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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