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關于“眼圈紅“的問題，他們沒有過多讨論，實在是因為蘇大少爺脾氣不大好，聽到秦鳴的話後，來了個當場翻臉。
臉色陰沉，活似誰捅了他的老巢。
而捅蘇大少爺老巢的那位好像也多少體會出了什麽，摸摸鼻尖，找了個借口離開。
醫務室裏就剩傅雲川和蘇漠然，他憋住笑，悄悄瞄了他一眼。
蘇漠然冷着臉說：“看個屁！”
傅雲川通過這段時間和他的相處，已經完全習慣他“刀子嘴豆腐心”的裝逼行為，沒和他嗆嗆，而是收住笑，眉頭微蹙，輕“啊”了一聲。
收效很好，某人臉也不繃了，急忙詢問：“哪痛？”
傅雲川凝視着他，指了指手背，“這。”
他這倒不是裝的，手背确實有些痛，好像針紮一樣。
蘇漠然低頭瞧了好久，也沒看出個什麽來，想起小時候他打點滴的時候，爺爺曾經給他輕輕撫摸過手背，他也有樣學樣，別扭做起來。
力度恰到好處。
傅雲川真的感覺不到疼了，他把另一只手放到脖子下方，就這麽直勾勾看着他。
外面天色漸暗，太陽已經退到地平線上，萬物仿若蒙了一層氤氲的光，沒多久，最後一絲亮光消失，天徹底黑了。
傅雲川依舊保持着不變的姿勢，顫着眼睫凝視着蘇漠然，他有時候會想，這樣一個人，到底要怎麽救贖呢？？？？
他想的太入迷，沒注意到什麽時候被人捂住了眼睛。傅雲川想伸手去拉，有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別動。”
是蘇漠然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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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捂住他眼睛的人，也是他。
蘇漠然手擋在傅雲川眼前，眸子裏是誰也看不懂的神情，他眼睫半垂，似乎在沉思什麽。
深邃的眸底燃着簇簇燈光，那抹光裏緊緊包裹着一個人。
外面不知何時刮起了風，風卷着落葉揚起，樹枝毫無章法的擺動起來，不小心砸到一旁的牆上，發出啪啪地聲響。
外面很冷，可屋內卻很熱。
傅雲川被他捂着眼睛呆了好久，脖子下方的手隐隐有些麻，可他沒動。
因為他說了，要他別動。
他就那麽等着，直到有人湊到他耳邊，壓着聲說：“不許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傅雲川偏頭一轉，臉無意中貼上他臉。
剎那相貼，随即又分開。
他啞着聲問：“為什麽？”
時間一秒、兩秒、一分、兩分過去，在他以為蘇漠然不會回答時，聽到了他略帶戲谑的聲音：“不喜歡。”
說話口吻和他平時一樣——
欠揍。
傅雲川心不知為了沉了一下，眼睫跟着閃動幾下，“哦，知道了。”
閃動的眼睫掃得蘇漠然掌心發癢，他手指蜷縮，慢慢收回。
傅雲川眼前沒了遮擋一時還有些不适應，他眸子半眯，斂去了眸底綻亮的光，從脖子下方抽出手，輕輕揉了揉，這才轉着腦袋看別處。
過了幾分鐘後，蘇漠然終于發現了不對勁，某人自從眼睛沒了遮擋物後，哪都瞄，哪都看，就是不看他。
他抱臂等着，就想看看他什麽時候能把眼神給他一秒，可等來等去，等了個寂寞。
剛想上前掐着他的下巴質問，秦鳴哆嗦着身子跑回來了，“外面太冷了，你們兩個回去的時候注意點，別瞎逛。”
蘇漠然還記着他剛才揭老底的事，沒理人。
傅雲川點點頭，笑着說：“好。”
說完又問：“老師，我什麽時候能走？”
秦鳴看了看即将打完的點滴，搓搓手，“估計五分鐘應該能完。”
傅雲川伸直腿，總算要輸完了，可累死他了。
他伸腿的時候有些用力，一不留神踩了某人一腳，想着某人之前的警告，他這次還是沒看他。
他傅大少爺也是有脾氣的。
蘇漠然：“……”
五分鐘後，點滴打完，秦鳴幫忙把輸液器拿掉。
傅雲川用棉簽按着手背坐起來，由于躺的時間太久，坐起來的一瞬間，感覺到天旋地轉。
蘇漠然眼疾手快地把他扶住，險些又摔倒，兩人身體順勢貼在一起，傅雲川在前，他在後。
論姿勢，有種蘇漠然抱着他的感覺。
傅雲川神情一頓，後背處傳來溫潤的觸感。
蘇漠然扶着他的胳膊，好久未動。
秦鳴把輸液器收好，轉身回頭一看——
好家夥，怎麽抱一起了？？
興許他眼神太過直接，傅雲川忍不住解釋：“老師，我頭昏，他扶了我一把。”
秦鳴點點頭，“你還發着燒呢，身體又虛，頭暈是肯定的，回去的時候走慢些，別又摔了。”
後半句有打趣的成分。
傅雲川臉上浮現潮紅，站起身，說：“謝謝老師，我們先走了。”
秦鳴擺擺手，“走吧。”
出了醫務室的門，有冷風襲來，蘇漠然伸手扯住傅雲川的胳膊，“等等。”
傅雲川轉身看他。
蘇漠然拉開校服拉鏈，脫下校服外套，沒有一絲遲疑地披在他身上。他很少照顧人，所以動作略顯笨拙。
傅雲川的身高本來就很高，可在他面前似乎矮了那麽一些，他張開雙臂幫他穿衣服時，好像把人摟在了懷裏。
穿上後，蘇漠然幫他把拉鏈拉好，為了怕他再次感冒，特意拉到最頂端，抵着下颌的位置。
他手指端無意中掃到他的耳後根，引得傅雲川再次紅了臉。
片刻後，蘇漠然什麽也沒說，穿着一件單薄的毛衫，雙手抄在口袋裏，朝前走去。
他步子邁的不大，似乎在等人。
傅雲川下巴擱在衣領裏，鼻息間充斥着他的氣息，嘴角淡揚，深吸一口氣，擡腳追上。
怕他冷，他和他貼着走。
蘇漠然看了他一眼，嘴角也揚了揚，兩人傻逼似地不約而同笑起來。說實話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笑什麽。
劉暢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手裏抱着衣服忘了反應。
傅雲川見他傻愣的站直，問：“劉暢，你幹嘛呢？”
劉暢回過神，舉起手中的衣服，獻寶似地說：“我尋思着你應該快完事了，這不拿衣服接你來了嗎？”
那件衣服是傅雲川落在階梯教室的校服。
傅雲川接過，剛要低頭拉拉鏈，被人按住了手，蘇漠然問：“幹嘛？”
傅雲川：“我把衣服還給你。”
蘇漠然從他手裏拿過那件校服，淡聲說：“你剛打完點滴，還想再去打？行了，我穿你的就行。”
說着他套上傅雲川的校服。
他們校服也就差一碼，不細看也看不出。
蘇漠然把校服穿好，先向前走去。
劉暢扯扯傅雲川的袖子，顫着眼睫問：“川哥，什麽情況？”
傅雲川努努嘴：“就你看到的情況，我穿了他的，他正好穿我的。”
劉暢：……卧槽，還可以這麽玩？！
雖然心裏有一千一萬個好奇，但他還是選擇乖乖閉嘴，他可沒忘記，他然哥的殺傷力有多麽強大。
回去的時候，他特意拉着傅雲川小聲逼逼幾句，“……你是不知道然哥有多着急，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要不是見你昏迷，他非把那個孫子揪出來揍死不行……”
劉暢說的口沫橫飛，抑揚頓挫，感嘆語氣用的尤為妙，也不管傅雲川有沒有認真聽，就是不聽地說。
一路上，只聽見他唧唧歪哇了。
傅雲川手抄進口袋裏，眼神直視着前方某人，覺得他今晚的背影格外挺拔高大。
可除了這些，他似乎又看出了一些別的。
趁劉暢中途買水之際，他快步跟上蘇漠然，趁他沒察覺時，從後方攬住了他的肩。
輕拍一下，“謝了。”
蘇漠然偏頭看了一眼，眼神從眼尾滑落到眼角，生生劃出一抹綿長的弧線，最後定格在他臉上，盯着他的眼睛說：“我告訴過你了。”
傅雲川：“什麽？”
蘇漠然：“不許對我說謝謝。”
傅雲川縮縮脖，他一激動把這茬給忘了，忙擡起手認錯，“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蘇漠然肩膀上的溫度驟失，還有些不适，眼角餘光瞟了眼他垂在身側手，臉上沒什麽表情地問：“餓了嗎？”
傅雲川搖頭：“不想吃。”
蘇漠然頓住步子，舉高臨下地睨着他，“沒胃口？”
傅雲川：“嗯。”
蘇漠然踮腳輕點幾下地面，狀似無意地說：“要是我給你做呢？”
傅雲川擡起頭，“嗯？什麽？”
蘇漠然湊近些，“有什麽想吃的，我給你做。”
傅雲川：“西紅柿雞蛋面。”
上次吃後，他一直還想吃。
蘇漠然努努嘴，“走吧。”
“去哪？”
“便利店。”
再次光顧便利店。
老板強子看到兩個財神爺樂呵呵一笑：“幹嘛？還要吃面啊？”
蘇漠然沒吱聲。
傅雲川笑着說：“嗯。”
強子把廚房裏的燈打開，把需要的東西遞給他們，“正巧你們幫我看會兒店，我有事出去一趟。”
傅雲川：“老板我們兩個在這你放心啊，萬一少什麽東西怎麽辦？”
強子指着牆角：“八個攝像頭，就是少根頭發都能看見。再說了，真要少了東西，我找他。”
他指向蘇漠然。
傅雲川一臉納悶地問：“為什麽？”
強子：“因為他有錢啊。”
傅雲川：“……”
趁他們聊天的功夫，蘇漠然已經開始了，大少爺刀工更精進了，切蔥花切成了絲，還是藕斷絲連的那種。
傅雲川懷疑他私下練過，但他沒有證據。
他坐在椅子上，趴着窗臺目不轉睛地看着，邊看邊打趣，“就你這技術，回頭可以開個面館了，我保管天天捧場。”
蘇漠然給了他個你很白癡的眼神。
傅雲川一點也不介意，繼續說：“問你個事。”
蘇漠然邊切西紅柿邊回：“講。”
傅雲川：“你到底給多少人做過飯？”
裏面突然沒了聲音，蘇漠然手頓在那，好久後，緩緩擡起頭，冷着眸說：“一個。”
傅雲川來了興趣，很想知道那人是誰，他問：“誰？”
蘇漠然重新開始切菜，伴着切菜聲傳來的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