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傅雲川被冷不丁響起的聲音下了一跳,回頭一看,剛才只顧着調整呼吸也沒注意到什麽時候褲子往下滑了一大截,堪堪露出內褲邊緣。
蘇漠然目不轉睛盯着,陰陽怪氣地說:“沒想到你還挺悶騷的。”
傅雲川:“什麽?”
蘇漠然:“紅內褲。”
“……”
傅雲川直起身體,拉下T恤,回頭說了句:“有病。”
蘇漠然湊近些,貼在他的後方,“那你有藥嗎?”
“……”
之前沒意識到自己喜歡他的時候,傅雲川還能像沒事人似的和他打打鬧鬧,可自從知道自己有了這方面傾向,便處處警告自己,遠離他。
一定要遠離他。
這會兒見他湊上來,他急忙向前邁幾步,拉開距離,一臉不自在地說:“我沒有。”
蘇漠然還想上前去鬧他,誰知後方跑來一群人,邊跑邊說:“咱們贏了,贏了。兄弟們,上。”
接着把蘇漠然和傅雲川團團圍住。
蘇漠然冷臉看着,眼神要多犀利有多犀利。
圍着的那群人見狀,默默後退兩步,齊齊叫了聲:“然哥。”
蘇漠然點了下頭,算是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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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說了句:“然哥不行,那咱就……”
所有人齊刷刷奔向傅雲川。
傅雲川退無可退,最後被大家抱起抛出去,一次兩次,歡笑聲響徹四周。
羅老師走上前,“行了,行了,大家悠着點,走,老師請你們吃好吃的!”
百年難得贏一次,羅老師高興的已經找不到北了,也沒想這幫兔崽子有多能吃,讓他們随便說。
有人不要臉地說吃牛排。
“操,你挺狠的啊,跟羅老師有仇吧。”
懂事點的舉高手說:“吃什麽雞巴牛排,想吃牛排回牛棚裏自舔去。咱就撸個串得了。”
話落,得到大家響應,紛紛鼓掌說好。
羅老師:“那這樣,下午你們還有課,咱晚上再撸,就學校附近那家。”
“好。”所有人齊聲說。
回程途中再次有人想脫離大部隊,傅雲川把羅老師拉到一旁,小聲道:“老師,我有幾本書需要買,我自己回學校。”
羅老師有幾分猶豫,“你可以嗎?”
“可以。”傅雲川說,“我買完就回去。”
羅老師點點頭:“那行,你路上小心點。”
傅雲川走的時候回頭瞄了一眼,只見蘇漠然混在人群最後方的位置,正随着大家的步伐前行。
他趁他發現之前,閃身離開。
“公交車上,傅雲川倚着玻璃窗閉眸休息,最近這幾天他一直沒睡好,晚上不間斷的做夢。
夢境中反複出現兩個人的身影,一個是他,另一個是蘇漠然。
不管他在什麽樣的場景中,他都能出現。不但出現,還對着他做各種奇怪的事情。
單是親吻,便不知夢到過多少次。
無論他怎麽逃,都無法成功,反而是逃一次懲罰就嚴重一次。
他在夢中無力招架,只能被迫承受。
……
半睡半醒中,旁邊位置有人坐下來。
傅雲川太困,眼皮好似千金重,試了好幾次睜開眼,都沒辦法睜開。他放棄掙紮,繼續睡着。
鼻息間不斷湧進薄荷的香氣,像是洗衣液的味道,他聞着很熟悉,好像有個人身上也是這種香味。
那人就是……
蘇漠然。
他身上一直帶着薄荷的清香。
傅雲川睡到半路轉醒,慢慢掀起眼皮,先是看了眼窗外,接着轉頭看過來,這一看——
當場傻眼。
“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在你睡着的時候。”蘇漠然淡聲說。
傅雲川一下子醒了盹兒,頓時一點困意也沒了,他身體向裏移了移,心說:就不能離他遠點嗎。
真打算要了他的命嗎!!
他抿抿唇問:“你怎麽沒做校車?”
蘇漠然:“你說呢?”
傅雲川:“我哪知道。”
蘇漠然重新戴上耳機子,抱胸說:“別裝傻。”
“……”
沒多久傅雲川手機鈴聲響起,他從包裏拿出看了一眼,是夏兵發來的微信。
兵爺:[聽說贏了球賽恭喜了,對了,你回來了嗎?]
使者:[沒呢,要去買幾本物理習題。]
兵爺:[川,我那天的話不是有意那樣說的,我只是擔心你。你也知道,你和蘇漠然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怕你越陷越深。]
傅雲川看完夏兵的話,眼角餘光掃了蘇漠然一眼,是呀,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有自己的任務。
再說了,他不記得原著中提到過,蘇漠然喜歡男生,那也就是說,蘇漠然喜歡的是女生。
那他的強行喜歡算什麽。
對,他不能。
也不可以。
傅雲川這樣想着,心沒由來的痛了一下,以前不知道心疼的感覺是什麽樣,這幾天有了體會。
很痛很痛。
痛得讓你無法呼吸。
尤其是午夜夢回時,根本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與他來說,是過客?
是玩伴?
是朋友?
還是……
什麽都不是。
或者說只是生活的調劑品。
外面恍惚間刮起風,沒多久便下起了雨,傅雲川看着淅瀝瀝的雨水落到地面上,由少到多彙集在一起,又濺起一片水花。
水花揚起時帶着初冬的寒意。
風冷。
雨更冷。
玻璃窗上升出水霧,傅雲川手在上面輕輕一抹,大半水霧消失不見,他有的時候在想,要是人的記憶也可以這樣随便抹殺掉就好了。
那樣……
應該很幸福。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頭突然被什麽罩住,他拉下一看,是件黑色夾克,沒記錯的話,是蘇漠然的。
傅雲川把夾克還給他,“我不冷。”
蘇漠然看着他打顫的牙齒,和凍得有些發紅的手指,沒說話,奪過衣服再次罩在了他頭上。
傅雲川又扯下來,“我真的不……阿嚏……”
很尴尬的一聲噴嚏傳來。
蘇漠然給了他個“你很傻逼”的眼神,似在說:你不是不冷嗎?打什麽噴嚏。
傅雲川吸吸鼻子,“我……”
蘇漠然睨着他道:“閉嘴。”
“可是……”
許是傅雲川這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态度惹怒了他,他質問道:“你他媽這幾天怎麽了?說——”
傅雲川被他吼的一愣,半晌沒出音。
當然被他吼愣的,不只傅雲川,還要之前兩個在車上親親我我的男女,人倆本來正接着吻,被他這麽一吼,差點窒息了。
傅雲川擡手撫額,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
蘇漠然看着他這慫樣更氣了,不管不顧地被他抵在座椅上,傾身湊近說:“你給我解釋清楚!”
他說話的語氣很吓人,表情也像是随時會幹起來的樣子。
周圍有人勸道:“小夥子沖動是魔鬼,有什麽話好好說,可千萬不能打架呀。”
“對呀,對呀,不打架。”
叽叽喳喳的聲音響個沒完,吵得蘇漠然頭都大了。
他高喊一聲:“停車!”
司機一個剎車踩下去,把車停在了路邊。
蘇漠然拉起傅雲川往外走。
有人想攔被他眼神吓回去。
傅雲川被他扯着手腕走了好遠,沒有任何遮風擋雨的工具,兩個人被淋成了落湯雞。
等到了沒人的地方,傅雲川一把掙脫開口,吼道:“蘇漠然,你幹什麽?”
蘇漠然頓住步子,轉身看他,顧不得擦拭臉上的雨水,咬牙問:“是我要問你,你到底想幹什麽!”
明明之前好好的,吃面的時候也很好,突然就成了這個樣子,他需要理由,需要解釋。
傅雲川不知道怎麽和他說,這種情況下他也不知道怎麽說好。
難道告訴他,他喜歡男生?
喜歡他?
那估計會被他當場揍一頓吧。
搞不好還會揍殘,以後連朋友都沒得當。
那時候別說是阻止他黑化了。
恐怕他都要黑化了。
腦補出萬千種可能,他把真相掩埋在心裏,叮囑自己,在忍忍,忍忍就都好了。
蘇漠然見他不說話,神情變得更不好,眼神犀利,好像随時要揍人一樣,“給我解釋清楚。”
傅雲川顫着唇說:“我、我什麽事也沒有,只、只是最近有些累了,不想說話罷了。”
“放屁!”蘇漠然拎起他衣領,眼底都是流淌進去的雨水,“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信嗎?你最好告訴我實情!”
傅雲川仰頭凝視着他,眼圈微紅,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了,“什麽實情?什麽也沒有,我只是不想說話而已。”
蘇漠然勾了下唇角,沉聲說:“你的意思是你不想理我對不對?”
“我……”
“你他媽在見我第一次的時候對我說的什麽,你還記得嗎!”
“……”
“你說以為你罩着我,這就是你說的罩着我!”
“……”
“你告訴我以後有你呢!這就是你說的承諾!”
“……”
傅雲川被他逼問的節節後退,退着退着坐到後方的臺階上,涼意透過褲子傳遍全身。
他“我”了好久,最終一句辯解也沒說出來。
第二天
“咳咳咳咳。”教室後方傳來不間斷的咳嗽聲,傅雲川抽屜裏塞滿了用過的紙巾。
感冒來的太洶湧,有些止不住。
劉暢後背抵着傅雲川的桌沿,輕聲說:“川哥,你要不要去拿些藥吃?”
傅雲川又擰了一把鼻子,啞着聲音說:“吃了。”
“吃了還這麽嚴重啊?”劉暢皺眉道,“你和然哥昨天到底做什麽了,怎麽一個兩個都感冒了。你還能來學校,他幹脆請假了,也不知道嚴重不?”
傅雲川擰鼻涕的手一頓,眸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神情,側眸看了眼旁邊的位置,心情跟着沉了一分。
他沒來上課,應該是在躲他吧。
看來他昨天真是氣急了。
不知道為什麽傅雲川突然覺得好傷感,這明明是他要的結果,可最後難過的卻是他。
腦海中陡然想起昨天分別時蘇漠然說的最後一句話:“行,我如你所願!”
少年走的很決絕。
“川哥,川哥。”劉暢喚他。
傅雲川收回思緒,“嗯?怎麽了?”
“咱們放學後去看看然哥怎麽樣?”劉暢問。
“再說吧。”傅雲川拿出英語課本,悶聲說,“也許他在休息,不希望有人打擾。”
“哦,那咱明天再去。”劉暢這孩子少根筋,一些事情即便發生了也注意不到。
更沒注意到,傅雲川那隐隐泛紅的鼻尖,還有眼底的那些倦容。
夏兵作為所有事情的知情者,本着保密的原則也沒有和任何人說。
傅雲川常想,忍忍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但他忽略了事情的突發性,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周四下午最後一節課,劉暢急頭白臉地跑進來,“川哥不好了,不好了。”
傅雲川放下筆,擡頭問:“怎麽了?”
劉暢吞咽下口水,“然哥……然哥……”
傅雲川扯住他的胳膊,“蘇漠然怎麽了?”
劉暢說:“程主任說,然哥要轉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