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入戲太深
“啊呀,傅九城你嘴角怎麽了?”化妝師拿着粉撲看着傅九城嘴邊的那個缺口,小小的一塊,又足夠暧昧張揚。
傅九城伸手摸了摸,不好意思的沖着化妝師笑笑:“抱歉,昨天大概是被磕到了,我還以為不會留下痕跡的。”
化妝師苦惱的看了一眼,無奈的表示:“那這裏只能多蓋兩層粉了,這裏還挺明顯的,怎麽會磕成這樣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林木林站在邊上冷哼一聲。
磕到了?
是被白青的牙齒磕到了吧!
這兩個人還說他們真沒問題,真沒問題的話能弄出這麽多事情?要是被人看出來了也不知道怎麽處理。
如果不是現在正在畫睫毛,白青是真的很想翻白眼的。
傅九城打的什麽心思他還能不知道?分明只要手指一抹就可以讓那點本就不是很明顯的痕跡消失得一幹二淨,他非要這麽留着。
留着就留着,還非要給人看見。
兩個人早上不管是怎麽說,林木林都是一副“不聽不聽我不聽”的樣子,一個身高一米八幾一個身高一米九幾看着一米七五的林木林搖頭,活像是看着一個不倒翁。
白青的化妝師手上不帶停的化妝,順帶着有意無意的提到了簡伶俐的事情:“白青,昨天聽沒聽到簡伶俐那邊撒潑呢?”
白青順着化妝師的力道側過半邊臉,塗完口紅之後才抿了抿,問道:“發生什麽了嗎,我昨天睡着了沒聽到什麽聲音。”
化妝師原本就對簡伶俐意見大的沒邊,白青乖乖順順的樣子又太讓人心軟,幹脆一骨碌的全給倒了出來:“害,之前不就是說好你們所有人進組的消息都不公開的嘛,你和傅九城都還沒公開呢,結果簡伶俐趁着那天發瘋沒人注意她,居然就帶着妝自拍了一張發出去了。”
劇組裏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簡直是驚呆了,那天都瘋成那鬼樣子了,居然還滿門心思的搞事情。
造型師在邊上給白青腦袋上套頭套,沒忍住接過話題:“說也奇怪,所有人都是昨天了才發現。本來石導演還是打算把她換掉的,這麽一弄,要是真的換掉,要麻煩好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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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去那麽久,什麽都成定局了。微博好不容易恢複正常,#簡伶俐參演《魂斷山河》#這個話題就猛地沖到了第二,要是說背後沒有助力,至少劇組裏的人是不信的。
白青借着造型師的手機看了一眼熱搜第二的話題,看着裏面清一色的祝賀和期待,沒忍住冷笑一聲。
看着野心是确實不小,都這麽多次了還狗皮膏藥似的粘着人不肯走呢?看來還是沒折騰夠。
傅九城已經做好造型了,站在白青的身後看了一眼,和擡起頭的白青交換了個眼色。
身段嬌軟的名伶把自己的手搭在了意氣風發的将軍胳膊上,手指綿軟溫柔,一步一晃的在前半步左右的地方往前走着。
本該是最低賤職位的人居然把自己的手搭在了那把握刀持槍的手上,不僅是在視覺層次上的沖擊,還是精神層次上的震蕩。
就像是劇裏該有的一樣,他們一向都是試圖抗争世俗的。
滿腦子都被簡伶俐的破事兒叨擾的石塢根看着兩個人微微錯開走來的身影,也不自覺的松開了眉頭,聲音不自覺的降低了幾個音調,似乎怕是影響到這兩人的歲月靜好:“好,今天的狀态還可以嗎?”
白青用眼角餘光一掃石塢根,把自己的手從傅九城的手上拿下來,摸了一把鬓角,眉間帶着譏诮:“好不好又有何用呢?”
傅九城笑,連冷硬的面部輪廓都變得柔和了許多,給白青捋了捋水袖:“雲樓要是不想唱就不唱了。”
兩個人一唱一和的,倒是給莫雲樓和常牧加了一場不存在的戲。
一般人如果突如其來兩句奇怪的話大概是要說尴尬的,但是這兩人好像真就是在亂世生活過的一般,所說所作皆是當年該有的模樣。
石塢根又一次感嘆這回算是壓對寶了,至于簡伶俐,愛怎麽樣怎麽樣吧,到時候片段一剪,曹豔玲這個角色本就不多的鏡頭就要更少一些。
“好!那我們就先來常牧和莫雲樓的對手戲。”石塢根興高采烈的拿起劇本,剛才腦子裏簡伶俐的事情倒是甩的七七八八了。
他們今天要拍的足有兩場,馬上要開始的這一場就是莫雲樓發現常牧有婚約在身之後的避嫌,莫雲樓一早就吩咐了梨園所有人,看到常牧,不管是不是急事,只要不是常牧死在門口,就不許通告他。
這一段,也是這兩人的矛盾沖突所在了。
“沒問題嗎?”石塢根看了看兩人,完全感覺不到任何該有的纏綿悱恻,不由得有些憂心。
白青笑,說:“這肯定是心裏有底了才打包票的,放心吧。”
和白青合作過一次,倒也知道了白青的性子,石塢根松開眉頭,重重一點頭:“行!”
“《魂斷山河》第十場四鏡一次,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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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牧站在門口看着兩名攔住自己的小童急的滿腦門的汗,卻死活也不肯讓他進去。
“和莫老板說,是常牧。”常牧耐着性子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面前的兩個小童也不是生面孔,也不至于不認識他。
其中一個小童低垂着眉眼不說話,另一個蹦跶來蹦跶去支支吾吾也說不出什麽。
常牧蹙眉,手指摩挲着腰間的槍,随後又慢慢放下。
雲樓說的,梨園是最腌臜也是最幹淨的地方了,是什麽硝煙戰火都不能碰到的地方。
僵持了好一會兒,原本低着頭的小童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擡頭看着常牧,冷靜道:“莫老板說了,誰來聽戲那都是客,梨園沒有閉門謝客的道理。但是常少爺,您真是客嗎?”
全梨園,只要不是癡傻的,都知道常牧的心壓根就不在戲上,全在了莫雲樓身上。
真是客嗎?
真是來聽戲的嗎?
常牧所有的耐心都被這一句話消磨殆盡,根本不管兩名小童的阻攔,仗着身高腿長,一跨步就越過了兩人,直直往裏闖:“雲樓!”
兩個小童一見沒把人攔下來,心裏暗道不好,也不管什麽禮儀了,沖上去就想抓常牧的胳膊。
樓下鬧得一團糟,樓上的也不可能聽不到。
“好了。”二樓忽然傳出莫雲樓的聲音,滿滿的疲憊,還帶着若有似無的鼻音,“常少爺,就站這罷,莫要再往前了。”
常少爺。
常牧用了不知道多久,才騙着哄着從莫雲樓嘴裏得到一聲牧郎,這一聲不鹹不淡的常少爺,不逾矩也不親近,倒又是回到了最開始。
常牧擡頭看着站在二樓的莫雲樓,今天的莫雲樓少見的沒有穿着戲服,只是松松垮垮的披了一件長袍,微風吹過的時候,空蕩蕩的袍子晃蕩着,像是随時都要随風去了。
莫雲樓瘦弱,常牧是知道的,卻沒想過幾日不見他已經瘦的快脫相了。連那雙像是女娲補天遺落下來的兩顆補天石做成的眼睛都已經沒有了什麽靈氣。
“雲樓。”常牧赧然的一笑,似乎又回到了這兩人剛認識的時候,“是怪我了?”
是怪我太久沒來了?
莫雲樓輕咳兩聲,把外袍緊了緊,手指攥緊欄杆,上面雕刻的花紋深深的印進手心。也只有這樣,他才可以冷靜下來。
莫雲樓淡淡的應聲:“常少爺,雲樓近幾日不登臺了。不必來了。”
巧巧的避開了那句暧昧的責怪。
“那我過幾日再來。”常牧打斷莫雲樓的話頭,目光灼灼的看着二樓的人。
莫雲樓收起馬上就要不受控制露出的泫然欲泣的樣子,冷硬的回道:“常少爺如果是沖着雲樓來的話,那就不必再來了。”
“雲樓......”
“常少爺,隔牆有耳。雲樓只想唱戲,也只能唱戲。旁的,雲樓無心也無閑暇去管了,常少爺自是守着曹小姐就好,不必再來尋雲樓的樂子了。若是常少爺耐不住寂寞,秦江邊多得是燕紅柳綠。”
莫雲樓句句擲地有聲,一字一句的讓人挑不出半句錯來。
常牧愣愣的看着莫雲樓轉身,梨木雕花的門悄然關閉,只把他們一個關在了這邊,一個關在了那邊。
“常少爺,這是莫老板托我給你的。”從樓上下來的女子手裏拿着一個紅絨布蓋着的托盤,上面端正的放着一個檀木盒子。
常牧險把槍都拔了出來,最後還是壓住滿心洶湧,啞着聲音問:“是什麽?”
女子搖搖頭,把托盤往前一送:“莫老板平常把這盒子保管的好,打理也是自己打理的,甚至不曾在我們面前打開過,也不曾讓我們碰的。”
這回也是,莫雲樓小心端正的把放在首飾盒最頂端的檀木盒子拿下來,毅然決然的放在了托盤上,讓她端下來給常牧。
常牧伸手顫抖的拿過盒子,摩挲着上面精細的花紋,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敢打開盒子。
盒子裏赫然是一支金簪,安安靜靜的躺在了絨布之中。
金簪末端刻着一只落在雲裏的鳳凰,栖在同樣隐沒在雲裏的樓頂尖上。
“雲樓,雲樓。你這名字好,那些人投的戒指簪子都是他們到處買的,我要是給你投簪子的話,必然是要合着你的名,襯着你的人的。”
這一把雲樓鳳簪,世間僅此一支,是他親手插在莫雲樓的頭上的。
只此一支!
“莫雲樓,你這是什麽意思!”常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緊緊的攥着金簪,身後的小童已經開始圍上來請他出去了。
常牧推開想把自己帶走的小童們,旋風似的沖上樓,身上帶着的煞氣濃烈的讓一路上的人都只敢避讓不敢阻攔,生怕自己受到波及。
一路走到了熟悉的門前,常牧卻不敢拍門了,只敢怆然的問:“莫雲樓,你這是什麽意思......這把簪子除了你,誰還能用......你若是不要了,我便丢了!”
房間裏傳來莫雲樓與平時無異的聲音,像是根本不在意似的:“常少爺,雲樓這個習慣你是知道的。”
是知道的,莫雲樓會把所有投上臺的簪子戒指都一個個的找回原主送回,就算是真的找不回原主送不回的,也都留在了梨園的失物箱裏,半份不帶昧的。
“但那是別人,雲樓,我也是別人嗎?”常牧将額頭抵在門上,聲音低微的近乎祈求。
莫雲樓傳出的聲音打斷了常牧最後一絲幻想:“除了雲樓自己之外,其餘的,都是別人。回罷常少爺,莫讓曹小姐等急了。”
“曹小姐曹小姐!你要是難受你大可直接說出來!”常牧憤恨的捶了一把梨木雕花門,這門婚約本就不是他所願,需要的也只是時間,等到羽翼漸豐,可以保護莫雲樓,“你何苦......”
為什麽就不能再等等他呢?何苦要折磨自己還要折磨他呢?
“雲樓是唱戲的,自是知道,不可入戲太深的。”
不可,入戲?
“你當我對你,只是兒戲?”
“常少爺又能摸着心口說這不是兒戲?”
一片沉默。
所有人只見到了憤怒的常牧将金簪掰彎了丢到了一邊的溝槽裏,卻沒人見到站在門後的莫雲樓滿臉淚水的壓着嘴慢慢滑下去坐在地上。
不可入戲太深的。
不可。
【作者有話說:就這種,莫雲樓和常牧的,是這樣子寫着比較好還是我到時候單獨開番外寫大家去看?會不會覺得很尴尬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