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最後一次
傅九城暴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靠在門上的林木林被吓了一大跳——剛才門板劇烈的顫動了一下,不知道是傅九城拿什麽砸了門。
白青剛才還伸得筆直的手指忽然蜷縮起來,不确定的問了一聲:“傅九城?”
這個問句有點太傻也有點太沒必要,白青也沒打算得到回複。
傅九城調整了一會兒因為急匆匆的跑來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壓制住自己的怒氣,低聲說:“讓我進去。”
堵着門的是林木林,沒有得到林木林開門的首肯,傅九城就算是叱咤風雲的大妖怪,也不能在人類面前直接傳送進去。
傅九城的身份特殊,站在外面指不定要被人拍走,來一個“當紅影帝居然被其他藝人的經紀人被拒之門外!”這樣的營銷號熱搜。林木林思考了一會兒,不情不願的開門:“你來幹什麽?”
這個問句聽着倒是比白青剛才那個要稍微有點腦子。
傅九城壓根沒打算對林木林解釋什麽,猛地伸手抓着門框,和昨晚一樣故技重施擠了進去。
其實林木林是可以在傅九城進門的時候把門關上的。
傅九城一米九幾的身高,就連正常進門都要躬身。只要他一關門,傅九城肯定會被卡住,絕對進不來。但是......但是他不敢啊!
傅九城的臉和手都是上了天價保險的,這要是磕到碰到了,光是那點賠償金,他林木林就算是賣掉自己全家都湊不齊。
傅九城擠進來之後看都沒看擋門機器林木林一眼,仗着腿長優勢幾步走到了白青的面前,蹲下身看着白青的眼睛,誠懇的道歉:“抱歉。”
白青知道傅九城的抱歉是因為什麽,但是還要裝作什麽都不在意,淡淡的回了一句:“道歉什麽?我要給你道歉,我一直找不到感覺,給你拖後腿了。”
兩個人的話題驢唇不對馬嘴的,誰都聽得出來白青就是在有意無意的避着,說的都不是一個頻道上的事兒。
林木林看着這兩人好像打啞謎似的,完全沒有耐心,越看傅九城越煩。
他确實是不能拿着門板夾傅九城,但是不代表不能用言語刺他:“現在知道過來道歉了,早幹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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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林木林還意猶未盡的咂咂嘴,好像這樣怼高高在上的傅九城還挺爽的,就是自己的定位忽然被模糊成了惡婆婆。
白青一反常态的閉着嘴一言不發,架的林木林倒像是全須全尾的壞人。
傅九城思考了一下,好像确實,早不知道幹嘛去了,滿門心思的想着找個人來助攻一下,讓這個小狐貍完全敞開心門,卻沒想到事情反方向發展了。
“佘玖和你什麽關系?”林木林越看越急,傅九城這一看像是要沉默到地老天荒了,倒是懶得管自己高高在上的惡婆婆的人設了,一跨步往前隔開兩人,替張不開口的白青質問傅九城。
佘玖是什麽人,和她扯上關系鬧過緋聞的,有哪個是真的可以獨善其身的?
今天早上發現這兩人在房間裏胡鬧的時候,林木林确實也是生氣的,但是那時候的生氣和現在的生氣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的。
那時候的生氣大概就是白青和傅九城為什麽這麽大的事情還要瞞着他。
現在的生氣就是明明白青就站在傅九城的面前,他卻要去搭理一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打到一起還是傳緋聞的佘玖。
白青撇開頭,看着是一副完全無所謂也不想聽的樣子,但是眼角餘光忍不住往這邊一瞥的小模樣還是被傅九城盡收眼底。
知道自己不先過了林木林這關是沒辦法和白青好好說話了,傅九城只好站起身,低頭看着林木林:“只是朋友。”
林木林差點背過氣去。聽聽,聽聽。渣男标準敷衍語錄之一——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佘玖可以一過來就說“不和我打個招呼嗎?”
只是朋友傅九城至于交談甚歡以至于遺忘站在邊上的白青嗎?
只是朋友至于被傳出和對方的緋聞嗎?
這回傅九城确實是真是冤枉,他和佘玖認識是不假,但是兩人真的只是因為讨厭同一個人才會認識,這也不假。
林木林看着還要質問傅九城,白青擺擺手:“林哥,算了。”
“算了?什麽算了?你倆在我面前直接分手嗎?直接分手這事兒我就算給你們算了。”
彎彎繞繞的又回到了一開始的話題,而且還是一個被誤解的話題。
白青無奈的擡頭,站直身子:“林哥,這真就是個誤會,你還能不能好好聽人說話了。”
“我能不能好好聽人說話?你能不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口氣的好好和我說說清楚?”林木林是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情況,如果真的是在一起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白青這個年紀也算不上小了。
事情的前因後果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算是擺在了林木林的面前。
林木林也沒有和往常一樣去吐槽兩個人在奇怪的地方擁有的奇怪默契了,啞着嗓子問:“所以你們之間是真的沒事兒?真就是在那個綜藝第一次見面?”
算是終于把自己永遠不在狀況內的經紀人給說通了,白青長舒一口氣:“對。我們之間是真沒事......”
“有事。”傅九城滿眼冷漠的看着還想擺脫關系的白青,掏出手機,遞給林木林,“看完再說我們之間到底有沒有關系。”
手機界面上赫然是一段視頻。
白青的額角突突的跳,下意識的覺得那不是什麽好東西。
林木林是戴着耳機被忽悠出門的,滿門心思都在想這兩人搞什麽幺蛾子,一個說沒事一個說沒事,耍猴兒似的。
等到發現自己站在門口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手機裏令人震驚的畫面直接讓林木林喪失語言功能。
房間裏少了一個礙事的人,總算是可以好好說清楚了。
傅九城走到白青的身邊,用不容抗拒的力道把白青的手攥在手心,順着力道把人推到了床上:“白青,佘玖是妖,和我們一樣都是妖,我和佘玖的認識只是因為我們同樣讨厭一個妖而已。你還記得管理局的那條黑蛇嗎?佘玖的原型就是蛇鹫,主食就是蛇,我們都厭惡那條黑蛇,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半個朋友。”
放眼整個妖界,有誰敢說傅九城會壓低姿态去給一個後輩道歉?再退一萬步,就算傅九城道歉,誰敢說他會事無巨細的交代的清清楚楚?
就算是之前還不認識白青,但是和傅九城因為工作關系無比熟識的狄莺都不敢說這句話,這話一說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不想活了。
但是傅九城不僅真的道歉了,還道歉的很誠懇,大有一副白青問什麽他搭什麽的架勢。
白青低垂着眉眼不說話,也看不出喜怒,更沒有選擇繼續追問。
但是,說剛才真的內心底裏一點感覺都沒有,那肯定是說謊,不僅傅九城不信,他自己都是不信的。
“你生氣了。”傅九城抓着白青的手,感覺對方沒有松開的意思,繼續追問,“為什麽生氣?白青,告訴我,你為什麽生氣?”
白青還是沒說話。
為什麽生氣?
因為傅九城只顧着看佘玖而沒去在乎他的感受嗎?
是。
那為什麽要有這樣的想法呢?
明明,他沒答應傅九城,所有的一切都是傅九城單方在付出,他有什麽資格生氣呢?又有什麽立場生氣呢?
傅九城在等待,這大概是最近唯一一個可以撬開小狐貍嘴巴的機會了,他必須等待。
龍族都是優秀的獵手,優秀的獵手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待獵物落入自己的懷中。
足以逼死人的沉默沒有持續多久,白青緩緩開口:“沒有生氣。”
一如既往的否定回答,但是傅九城忽然低聲笑了一下。
所以,是真的生氣了。
是因為吃醋,所以生氣了。
小狐貍沒有自覺沒關系,他有。
“白青,你喜歡我嗎?”傅九城得寸進尺的坐到了白青的身邊,欺身壓向白青,眉目之間都是無法反抗的堅決。
昨天白青的那句喜歡,是被他哄騙着說出口的,雖然足夠讓人心裏沉甸甸的擠滿幸福,但是那些都是偷來的。
喜歡?
白青小幅度的搖搖頭,心裏亂的像是一團解不開的毛線團,絲絲縷縷的露着幾根小線頭。
搖頭的力度不夠大也不夠堅決,傅九城絲毫沒有受挫的意思:“不喜歡為什麽生氣?”
“小孩子的玩具被人搶走了都知道要生氣,我為什麽不能生氣?”白青忽然開口,自以為這個在心裏千回百轉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答案很完美。
“你是小孩子嗎?”傅九城依然不依不饒,感覺到白青開始抗拒的想要把手掙脫出去,幹脆把人壓在了床上,逼着白青直視自己的眼睛,“難道你現在還會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喜歡我嗎?”
柔軟的床墊忽然被壓出暧昧的輪廓,白青呼吸陡然一重,失措的看着傅九城的眼睛。
兩個人忽然變近的距離讓呼吸都黏糊糊的交纏在一起,勾勾纏纏的,藕斷絲連。
“你能不能不要逼我了!”白青微微調整呼吸,把深陷進去的眼睛拖出來,皺着眉把自己的臉側開,只留給傅九城一個形狀完美的側颌骨和頸線。
“你要是心裏沒答案,我怎麽逼你?”傅九城覺得大概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今天,“你心裏有答案了,你為什麽不肯說。”
一個果斷利落的陳述句,甚至不帶一點的疑問。
白青心裏是想着還要反駁的,眼圈卻忽然紅了一圈。
鼻子一酸似乎就要落下淚來,白青咬着下嘴唇,轉回頭苦笑着看傅九城:“這就像是為什麽莫雲樓要離開常牧,因為知道沒有辦法真的在一起的。你知道我是什麽嗎?我是災禍,我是瘟疫!我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青丘九尾狐瑞伎!”
所以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呢?
所以為什麽就突然的說着喜歡我這樣的事情呢?
所以為什麽要急切的從我嘴裏得知那個答案呢?
“我知道,你說過的。”傅九城吻了吻白青的頸側,一路留下痕跡,帶來疼痛又帶來撫慰,“你還記得當時我說的什麽嗎?我們都是戴罪之身,都是平常人眼裏的怪物,我們沒有什麽不同,你在擔心什麽呢?”
你擔心的離散,你擔心的分開,本來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所以你在擔心什麽?
他們都是戴罪古獸,都是需要贖罪的妖,但是這不代表他們一輩子不能追求自己的所愛。
白青試圖掙紮,但是傅九城的力氣實在是太大,大到根本不讓他有反抗的餘地。
傅九城看出來白青很沒有安全感,敏感的有些讓人心疼。
不管是那些劣質的會掉毛的狐貍玩偶也好,還是永遠不肯把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露出來也好。這些都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
保護自己不被外界的人傷害,所以把自己封閉的很完美。偶爾洩露出來的一星半點的軟弱也只是因為外面那層殼沒有封好。
傅九城壓近身子,看着白青近在咫尺的臉,試探性的吻了吻白青的唇:“所以,就當做是給我一個機會,給你自己一個機會,試試看走出那一步。”
走出的那一步有點太疼,疼到像是活生生的剝皮抽筋,像是硬生生被磨骨割肉。這些疼,嘗過一次就好了,何必再來第二次呢?
但是白青聽到自己哽咽着說:“......最後一次。”
我最後信別人一次,我最後信那句“不會離開”一次,最後一次。
【作者有話說:悄咪咪的透露,要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