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拜師】
彼時任雪川半靠在床頭，面容沉靜，長長的睫毛如鴉羽般，烏黑的發絲散在胸前，實在是賞心悅目。
他身上只着單衣，身體冰冰涼的。
淩焰則是整個人趴在他身上，上身□□，只穿一條襯褲，一手揪着對方的衣襟，連帶着揪着他散落的發絲，另一手摟着對方的腰。
乍然受到美顏暴擊，又是這般親密的姿勢，淩焰瞬間就不好了。
兩人目光相撞，淩焰立刻火燒屁股般彈了起來，一邊狂叫一邊往外跑。
他慌不擇路，在青陽峰亂竄，而後直接跳進了後山的寒池。
——現在就是很想去死一死。
啊啊啊
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不多時，任雪川來到寒池邊，往岸上丢了一套幹淨的衣衫。
淩焰從水下偷偷看他，瞧見對方也換了衣裳……
一想到自己把師尊衣裳蹭髒了，他恨不得二次去世。
這下真是沒臉見人了。
到底為什麽會這樣？！
任雪川放下衣物就走了，淩焰則是泡在冰水中，努力給自己做心理疏導。
他安慰自己，師尊修無情道的，應當早就看淡了青春期男生這些自然的生理反應。況且他是中了火毒才會身體燥熱，無處排解，所以……所以怎麽會這麽丢人？！
淩焰簡直無地自容，他渾身發熱，沒多久就把一池子冰水給煮開了。
他根本不想離開這個池子，只想在這裏待上一千年，一萬年。然而半個時辰後，任雪川又來後山遠遠看了一眼。淩焰只得趕緊爬起來穿衣，收拾起羞恥心去見他。
到了前院，他根本不敢看對方，只低着頭，紅着臉喊了一聲：“師尊……”
任雪川拿了一件嶄新的外袍遞給他，竟然還親自幫着他梳頭。淩焰簡直受寵若驚，瑟瑟發抖。
他的頭發被火麒麟燒了很多，先前任雪川在他昏迷的那幾日裏就幫他把被燒的部分剪了，現在他一頭短發，只夠梳一個幹淨利落的馬尾。任雪川幫他綁了一根金色的發帶，簡單裝飾。
見師尊待自己如此溫柔，淩焰猜測對方是真的沒把先前的事放在心上，于是羞恥感減淡了很多。
将人拾掇好之後，任雪川朝院外走。
“你要出門麽，師尊？”淩焰問。
任雪川看了他一眼，淩焰趕緊跟上，而後他被帶到了玉龍殿。
玉龍殿在空華派最高處的玉龍峰，那裏雲霧缭繞，氣勢巍峨，是召開集會以及議事之所。
淩焰見到了掌門白霄河，和空華派其他幾位峰主，他整頓衣衫規規矩矩向他們行禮，問好，努力不給自家師尊丢臉。
衆人都面容和善，十分友好。
而後任雪川看着淩焰，對他道：“選。”
淩焰十分茫然：“選什麽？”
任雪川言簡意赅：“選人，拜師。”
“哈？”淩焰簡直莫名其妙，“我不是已經選你了麽？”
任雪川端起茶杯：“除我之外。”
“為什麽？”
淩焰懷疑自己腦子燒糊塗了，他怎麽就搞不懂狀況呢？
任雪川喝了一口茶，簡單地交代了原因：“體質相克。”
淩焰：“這……”
确實。
他屬火的，任雪川又跟塊兒冰似的。兩個人一冷一熱，的确非常不合适。若是為了茁壯成長，良性發展，淩焰确實應該另選一位合适的人作為他的師尊。
然而他又不是真的來拜師學藝得道飛升的。
“我不要，”淩焰立刻拒絕，“我就要你做我師尊，我就要當你徒弟。你要是不要我，我……我就去殺人放火，為禍世間。”
這話一出，衆人哈哈大笑。
任雪川放下茶杯，給了他一個冰冷的眼神。
淩焰勇敢迎上他的目光，威脅道：“今兒個你要是不将我領回青陽峰，我當場入魔。”
其餘人簡直要笑死在大殿。
“雪川啊，”掌門調笑道，“為了門派聲譽，為了天下安危，你就将這孩子領回去吧。”
其他人也紛紛附議，喊着：“領回去吧領回去吧。”
任雪川猶疑。
淩焰馬上在他面前舉起右手，信誓旦旦：“我發誓再也不亂跑了，我知道錯了，師尊。我甘願領罰。”
他環顧四周，目光很快鎖定靈澤峰主褚景明：“褚師伯，借您兵器一用。”
說着不等對方答應，就直接抽了他腰間挂着的鐵骨锏，回到任雪川面前跪下。
他将鐵骨锏高高捧起：“你就用褚師伯的锏揍我吧，狠狠地揍，吊起來打，完了給我留口氣讓我爬回青陽峰就行。”
“無禮。”任雪川暼了他一眼，馬上拿起鐵骨锏，起身雙手奉還給褚景明。
褚景明笑呵呵道：“無妨，無妨。”
“焰兒偷跑出去，确實該罰，”白霄河道，“但他勇闖麒麟洞，救了同門弟子，也該當嘉獎。功過相抵，就不必受刑了。略施小懲即可。這個雪川你自己看着辦。”
寧微月對任雪川道：“你師尊仙逝前也勸你收個弟子，這麽多年也不見你有動靜。我看這回遇到焰兒便是天意，你又何必急着斬斷這段師徒之緣呢？順其自然吧。”
其餘人又跟着附和。
淩焰暗喜，原著中任雪川本就是團寵設定，師門中的同門和長輩都擔心他孤獨死，所以對他關照有加，而任雪川向來不喜歡給人添麻煩，衆人叽叽喳喳勸他好生發展師徒關系，他也不好強行将徒弟塞給別人，如此也只能将人從哪兒領來便領回哪兒去。
回到青陽峰後，任雪川在正廳主座上坐下。
淩焰跟過去，笑着問：“咱們要開始習武了麽，師尊？”
任雪川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只看着他不說話。
“怎麽了麽？”淩焰小心觀察對方臉色，“您……有什麽指示？”
任雪川仍是沉默，沉默中壓制着一點暴躁。
淩焰求救似地看向旁邊的白術和商陸。商陸避開他的目光，白術實在看不下去了，低聲提醒道：“奉茶，拜師……”
“哦——”淩焰方才醒悟，頓時十分懊悔，趕緊倒了茶走到任雪川跟前跪下，雙手将茶奉上，口中大喊，“徒兒拜見師尊！”
搞了半天還沒拜師。
只因在峽谷剛打照面他就張口閉口喊師尊，已經習慣了，卻是未曾想到他倆确實還沒正式走章程行拜師禮。
空華派是每十年開放山門收一波弟子，新弟子全都得在半山的六出學院修習，一般得過五關斬六将，各項成績達标之後才有機會參加大考，見到各位峰主，資質過人的方能成為他們入室弟子。不過任雪川喜靜，從不參與這些。
淩焰這算是課也沒上，試也沒考，直接快進到拜師了，還是玉塵君唯一的親傳弟子。
任雪川看着自家親傳弟子，那眼神，仿佛在看一頭豬。都這樣了，他也懶得為難他了，直接端起茶喝了，而後對他道：“起來吧。”
淩焰不急着起來，而是擡頭看着他，認真地問：“師尊，您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麽？那個……寄語？”
任雪川冷冷道：“再亂跑打斷你的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