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哄我】
“師弟!師弟——”許留雲連忙追出來,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我……”
“師兄作為學院忌酒,一心只為師門,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任雪川回頭,看着許留雲道,“我欽佩你為師門和學院做的一切,但我不願我徒弟為聲名所累。你想維護什麽榮譽什麽責任就自己收個徒弟吧。我們師徒就爛,對不住了。”
他說完直接摟着淩焰,禦劍回了青陽峰。
進門後他在榻上坐下,拉着淩焰到跟前來,擡手給他擦眼淚。
“師尊……”淩焰忍不住抱住他,埋在他胸前哭了起來。
明明自己已經很努力了,卻被人劈頭蓋臉說得一文不值,那種感覺實在太難受了。
“停。”任雪川出言勸阻。
淩焰擡頭哭着喊:“哭都不讓人哭,你是人麽?”
任雪川:“……”
“那你哭吧。”
淩焰本以為師尊會安慰自己幾句,沒想到回來就呵斥他,一時間更加難過,哭得更大聲了。
任雪川沒帶過孩子,被他哭得一臉茫然。
淩焰一邊傷心難過,一邊循循善誘:“你可以嘗試……安慰我一下。”
任雪川不解:“你在意他作甚?”
淩焰簡直要被氣死了:“你……你就不能按照我教你的……說麽……你可以哄……哄我一下……”
任雪川完全沒有要配合的意思,十分生硬地哄道:“行了,不要哭了。”
淩焰忍不住想,真是個笨比!教都教不會!
任雪川卻仿佛看透他的想法,淡淡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
淩焰抽泣道:“怎麽會呢……”
任雪川道:“你有沒有想過,我不是不會,只是覺得沒必要?”
“那你不要說出來啊!”淩焰簡直崩潰。
在自己被打擊得體無完膚,繼續用安慰的時候,這個人竟然說,我不是不會安慰人,我只是覺得沒必要。有毒吧。世界上為什麽會有無情道這種東西啊!
現在流的淚簡直就是當初選人時腦子裏進的水!!
這時,商陸在門外道:“峰主,忌酒大人求見。”
“不見,”任雪川道,“請他回去。”
淩焰哭得一抽一抽的,他擡起頭,看着任雪川,哽咽道:“我盡力了……我下次會考更……更好……”
任雪川道:“不必在意,不必難過。”
淩焰搖搖頭:“我在意,嗚……我不想,不想給你丢人……”
任雪川道:“為師沒覺得丢人。”
淩焰:“可是我覺得……”
任雪川認真地看着他:“我覺得你有點欠揍了。”
商陸又在外面喊:“峰主,忌酒大人說,他誠心道歉,他想見見淩焰。要是您不讓見……他今晚就不走了……”
任雪川道:“随便他。”
淩焰聽了這話,心裏好受點了。這晚他可勁兒哭了一會兒,後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後,在師尊懷裏睡着了。
次日淩焰醒來後發現自己眼睛腫的厲害。他開了窗,瞧見外面是陰天,心情一下子也變得很低落。昨夜受挫的情緒還沒徹底緩解,他慢吞吞洗漱後出去找師尊。
白術說那人一早出去了。
淩焰便自己在竹林裏練了會兒劍。
一個時辰後,一只雪蝴蝶飛到了他跟前,淩焰擡手,蝴蝶落在他手上,化作岑正青娟秀的字跡
【生病了?】
淩焰心裏生出幾分感動,卻不知道該怎麽回複。
不多時,任雪川回來了,他背着一個書箱,裏面裝着滿滿的書。
“師尊,”淩焰連忙上前迎接他,“你還真的要親自教我啊。”
“哭成那樣,我能不教麽?”任雪川道,“伸手。”
淩焰乖乖攤開手心:“什麽東西?”
任雪川松開手,往他手裏放了一只殘缺的雪蝴蝶:“應該是你那同桌送來的。”
淩焰失笑。這一看就是湛原送來的,那家夥确實不太會制作雪蝶,這只飛到一半就死了,幸好遇到了他師尊。
湛原歪歪扭扭的字跡寫着:【怎麽不來上課?】
淩焰看完之後十分猶豫,他看看山下,又看看師尊。
任雪川将書箱放在石桌上:“想去就去。”
淩焰有點不好意思:“那不是辜負了您一番心意麽……”
任雪川道:“我樂得清靜。”
淩焰猶豫再三,還是覺得回去上學。一是得按計劃獲得進入熾天原的資格,二來也不想讓師尊受累。
他将石桌的書箱背起:“那我下去了。”
任雪川“嗯”了一聲,與他随行。
淩焰知道他是要去和許留雲交代幾句,因此也未加阻攔。
到了學院後,師徒倆分兩路。淩焰去把師尊借的書全都還給藏書樓,然後去了上課的閣樓。
他是課間去的。湛原和岑正青一見到他就簇擁過來,問他怎麽了怎麽了?
淩焰打起精神,沖他們笑笑:“起晚了。”
“你眼睛都腫了!”湛原道,“是不是你師尊罰你了?”
“哪有!你不要冤枉我師尊!”淩焰在位置上坐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不過是昨晚熬夜看卷子,沒睡好。”
岑正青笑嘻嘻道:“哪裏不會?本公子給你講。”
他确實考得比淩焰好,淩焰也不端着,馬上虛心求教,岑正青也耐心解答。
下午許留雲來找淩焰,同他道歉。
淩焰雖然心裏厭惡他,但卻不是因為他打擊自己,而是因為他惦記着自家師尊。畢竟許留雲是長輩,他心底再多不滿也不好表現,只能接受他的道歉。
“我卻沒想到你師尊會為了你同我生氣。”許留雲嘆了一聲,似乎心裏很不是滋味。
淩焰眨眨眼,做出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他生氣了麽?沒有吧?他可是修無情道的,怎麽可能為了我而生氣?師伯你別多想啦。”
許留雲沉聲道:“真的生氣了。”
他深吸一口氣:“回頭你幫我勸勸。”
“好的好的。”淩焰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想
我勸你個大頭鵝!
晚上回青陽峰後,淩焰将許留雲找過自己的事一五一十說給任雪川聽。
他倒還是幫着勸了一句,任雪川道:“我為他生氣?他在想什麽?”
淩焰忍不住笑出了聲,複又開始添油加醋:“現在看到他我就害怕……壓力太大了。雖然他已經說了不再嚴格要求我,但他看我那眼神簡直就像是……”
他到這裏不再往下說,有些話講一半就夠了。
果不其然後面淩焰甚少看到許留雲在他眼前轉,他就知道肯定是自家師尊警告過那家夥。
自那以後淩焰再沒被師伯針對,岑正青也不舉報他了,他總算過上了和諧的校園生活。
和很多推崇苦修的門派不一樣,空華派向來是遵從勞逸結合的。每學六天就可以休一天。休息日可自由安排時間。淩焰自然是想留在師尊身邊煩他的,然而湛原提前約了他,讓他教他劍法。淩焰為了幫助同桌,只好犧牲自己的時間去學院找他。
這日他先教了兩個時辰。湛原讓他歇息,他自行領悟一會兒。
淩焰不累,也無所事事,于是跟他打了個招呼,去學院西南角的藏書樓看會兒書。
或者說找書。
他想研究四靈相關。
他還是對青龍叼走他師尊一事耿耿于懷,想搞清其中的緣由。
空華派作為第一大門派,對四靈或者說四兇獸的研究只多不少,前輩們編撰了不少書籍放在藏書樓,供弟子們了解。淩焰在門口朝值班師兄問了相關典籍的位置後徑直走過去,卻發現自己要借閱的那本《魔龍記》已經被人拿走了。
他輕手輕腳在書閣裏找了一圈,于角落靠窗的位置看到了岑正青。
那本書,正在他手上。
淩焰在他面前坐下:“你怎麽會看這個?”
岑正青擡起頭,壓低聲音,笑着回答:“身為空華派弟子,了解四兇獸不是很正常麽?”
“是很正常,但……”淩焰道,“魔龍已經死了。沒什麽可了解的了吧?”
“就是因為它死了,所以才有更多可以了解的。”岑正青道,“朱雀和白虎,一直沒什麽音訊,想了解都難。至于玄武,需得去熾天原看看才知道。話說你是為了去熾天原才來學院上課的吧?”
“對,”淩焰也不瞞他,“我想去海古洞窟取點玄冰,給我師尊鑄劍。你呢?你也想去熾天原?”
“當然了,”岑正青一本正經道,“我想殺了玄武,揚名立萬。”
他朝淩焰伸出手:“不如我們聯手?”
“不作死就不會死,”淩焰搶了他的書,随手翻閱,“憑我們是殺不死它的,我們只能在洞窟裏殺點別的小妖怪。”
“嘿,”岑正青皺起眉頭,“你身為玉塵君的弟子怎這般沒志氣?你好意思麽?”
“噓……”淩焰在唇前豎起一指,“安靜。”
岑正青自讨沒趣,又去拿了本書過來看。
那是本被翻爛了的雜書。
在他看的時候,淩焰時不時暼他幾眼。
起初岑正青裝作若無其事,後來實在受不了了,便問:“看什麽看?我有這麽好看麽?”
淩焰笑起來:“你是哪裏人?”
“祖籍鄞州,谷水河畔岑家大院兒,父母都是修行者,後來被魔宗所殺,家中除我之外還有個祖母。怎麽?”他将書翻過一頁,“想上我家吃飯?”
淩焰也将書翻過一頁,漫不經心道:“答得這麽流暢,這麽完整,明顯早就自己練過吧。”
“當然了,”岑正青也雲淡風輕,“你直接拜了玉塵君為師,想來是沒經歷過入學審查吧?咱們這些外門弟子拜入空華派的時候都要經過層層審查的,這段話我朝至少三位師長說過。”
“哦——”淩焰拖長聲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說實話他真的不知道這個。
“所以,”岑正青看向他,意味深長地問“你在懷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