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龍傲天只想(十)

獨屬于雲清長的熏香很有辨識度, 即便這香味不存在他的記憶中,但只要聞到,就能知道是, 故而熟悉。

而這味道毫無意外的激起了他腦海之中不好的回憶,蕭繼詢握緊了拳, 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帶着情緒見仇人不是好事, 更別說如今的他未必能擊殺對方。若是和雲清長面對面打的話,他定然是讨不到半分的好處。

當然在敵人的老巢裏貿然動手,無異于是自尋死路。

輕雲宗能作為第一大宗,是因為其有着兩名閉關中的合體期強者,加上作為宗主的雲清長便是三名。此外化神期的強者有四名,皆為長老。

正是因為如此,前世他才不得不晉升入了大乘之後才來為阿亦報仇。

而如今他不過是化神期,越是要小心不暴露自己。

這幾年他确實過的輕松, 因為知道雲清長在閉關之中, 沒有這麽快出來, 所以他可以先不用防着他。也因為知道阿亦是化神期的強者,所以他放心他一個人在外游玩。

只要他在雲清長出關之前達到合體期, 那這人就再不是威脅。

雲清長的第一次出關本該是在幾年之後,可現在事情出現了偏差, 雲清長竟提前了許久便出關了。

雖說前世他在第一次出關之後很快又再次閉關,但當一件事發生偏差的時候,他就難免會想是不是之後也會什麽事脫離掌控?

比如說...發生偏差的事不僅僅只有雲清長提前出關的這一件, 更是有着這所謂的“選輕雲宗新宗主”之說。

所以他才會決定,走一趟這輕雲宗,看一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可能正和這選新宗主的事有關,輕雲宗的弟子們都挺忙, 正是輕雲宗上下最浮躁的時候,這也是他能夠順利潛入輕雲宗的原因之一。

其實蕭繼詢不是沒有想過,他的阿亦是否也在。因為他本是輕雲宗的人,什麽時候和雲清長不合,什麽時候離開的輕雲宗的他都并不知道,并不排除現在的他就在輕雲宗的可能性。

思索間,下方已是有了動靜,他看到了那殿的門被打開,先是走出兩個推開門的輕雲宗弟子,緊接着便是那站的挺立,一身青衣的雲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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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端着的姿态向來高高在上,但不得不說只看外表,便會令人覺得這人不可侵犯。他也會想,是不是輕雲宗的人都喜幹淨,所以曾是輕雲宗弟子的阿亦也對此十分講究。

他将目光放到了那一臉淡然的雲清長臉上,他能确定眼前這人是雲清長,卻依舊無法将這張臉和前世的雲清長重合在一起。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故而愣神間,他才發現自己看了對方許久。

蕭繼詢心下一個咯噔,說實話他也不敢離雲清長太近,他可以躲過化神期修為的人,卻不确定能不能瞞過合體期修為的人。

但他看到那着一身青衣之人就自他面前這麽走過,似乎是...并沒有發現他?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好事,畢竟他曾步入過大乘期,金丹期尚能不驚動化神期的阿亦,如今他化神期的修為,看來躲過合體期強者的耳目,也是可以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雲清長身上的熏香味,相較前世...似乎淡了些?

·

輕雲宗主事的大殿之中,白聽沿坐在主位之上挺直了腰背面無表情。

聽着負責的人說着一早定下的說稿,他突然發現其實和蕭繼詢在一起也沒這麽累。

至少他跟對方做的時候他還能換姿勢,但此時是真的一動不動的看着前方,由着下方數雙眼睛盯着你,真的是挺不舒服的。

也不知道為什麽一些高位者都喜歡這樣被注視着。

輕雲宗的長老們也是老狐貍,沒直接讓他退位,而是立了所謂的少宗主。

少宗主就少宗主吧,反正實權他是讓了的,不過是用個合體期的實力占個宗主的位置,以此不讓其他的勢力蠢蠢欲動罷了。

到時候他做個甩手掌櫃,輕雲宗只要沒大事,都是不會來找他就對了。

宗門之間的交替向來也快,他也明白若是他直接宣布退位,到時候輕雲宗內部可能會為了這個位置出現相互殘殺的情況也說不定。

可他并不是什麽負責人的人,說到底這個世界他需要負責的也就是蕭繼詢罷了。

他同意長老們的這個提議,不過也就是想讓這些老狐貍在他完成任務之前別來找他就行。

好不容易等到結束,他挺直的腰背回到自己的屋子裏才放松了下來。他本也是打算将這件事處理完就離開輕雲宗專心去等蕭繼詢出來,就算現在的結果和他起初想好的不一樣,卻也差不多了。

故而他又整理了一番,在儲物戒裏裝滿了所需要的東西,便和長老打了招呼,離開了輕雲宗。

老規矩,先去把自己身上的熏香味洗幹淨。

而這一世無法探知蕭繼詢動向的白聽沿自然不知道,這次他的身後還跟了個人。

蕭繼詢本就對雲清長的動态十分敏感,在見他離開了輕雲宗時更是心中一緊。他沒有任何猶豫便跟了上去,卻是發現那人來到了一處他較為熟悉的地方。

準确的說,是前世的他比較熟悉的地方。

那是一處天然的溫泉,和他們曾經見過的溫泉不同,這是靈泉,是可以輔助修煉的。

它處在地勢較為險峻的地方,周圍又有天然的屏障結界,當時似乎除了他們還無人發現這。阿亦極其喜歡這,且在這池裏雙修又事半功倍,故而他們曾在此待過一段時間。

可雲清長為什麽會知道這裏?

疑惑在腦海之中轉大,蕭繼詢他看到那人走到泉水旁坐下,伸手在拂過水面。那動作随意且帶着慵懶之姿,和他記憶中的雲清長,完全不一樣。

熟悉之感便猛然浮上心頭,蕭繼詢無意識的蜷縮起了指尖。

他看着那人拿下了頭上的發冠,散開長發,将沉重的衣服褪下,将雙腳放入了那泉水之中,他擡手将那散開的長發撩到一邊,便是露出了光滑細膩的後背。

本是自己想殺的人,瞧着對方的身體他也不會有什麽想法。

可他在雲清長後背腰的位置,看到了一枚小小的胎記。

——似乎和阿亦的一模一樣。

...前世的雲清長背上有這樣的胎記嗎?

他只記得,對方是在背上紋了花紋的,具體是什麽他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大片的色彩幾乎占滿了他的腰線,将如今的位置完全的覆蓋掉了——就像是在藏着什麽。

他還來不及消化,便看到雲清長側過了身。

映入眼眶的,便是他脖子上那微閃着的吊墜。

這吊墜所用的寶石在天玄大陸雖然稀少但并不罕見,它有着一種極透的白,在光下能透出極為溫柔的光芒。

這名為耀月的寶石寓意是“愛長久”。

蕭繼詢感到了指尖有些涼,耀月石并不罕見,但他曾專門尋得一塊,并親自雕刻好了樣式送給了他的阿亦。

前世他也送過,那耀月最終成了阿亦唯一的遺物,他便帶着它生葬。

這一世他還是送了,只是上頭雕刻的花紋比前世的更加精細,也更加的好看了。因為他喜歡耀月石的的寓意,也還記得阿亦拿到的時候饒有興趣的問他“你是想用這個來牽着我?那我便帶着吧。”

他是想用這吊墜牽住他,希望他們能夠長長久久。

耳絆傳來輕微的“嘩啦”一聲,是那人入了水,将大半的身子沒入水中,姿态随意的擡手,輕輕将耳側的發絲撥到腦後。

接着他單手撐在一旁光滑的石壁上,閉上了眼睛。

蕭繼詢的眸子逐漸迷惘了起來,他的手下意識想要抓住什麽,氣息已經亂了大半,那手在碰到身側的樹枝時發出了清脆斷裂的聲音。

水中的人忽的就睜開了眼睛,直直的向這而來“誰在那裏?”

是質問的話,卻帶着些沙啞。

雲清長的聲音是怎樣的?

他太少聽見了,所以也回憶不起來了,或者說他之後根本就沒有機會在聽到對方的聲音,因為他...

那人已從水中站起身來,抓過了一旁的外衫披在了身上。那臉頰之上有因為泡完澡産生的紅暈,縱然那眸子微眯帶着威脅之感,卻依舊襯的那人有幾分媚意。

愣神間那人已經有要過來的趨勢,蕭繼詢不再看,轉過身幾乎狼狽的逃離了此處。

雲清長注重形象,所以在此刻他就算發現有人也不會就這麽衣衫不整的追出來。

因為他是自我暴露之後才會被發現,那麽雲清長定然會以為他的實力不俗,不會貿然的追上來。

蕭繼詢感到腳下一空,這處本就地勢險峻,他跌落下去的時候便能撞上無數帶着尖角的石塊,可是他感覺不到疼。

雲清長...就是阿亦....

到這個時候,他終是直面了從剛才開始就有的,此時已經可以定下來的猜想。

此時他想的不是前世阿亦為什麽騙他,也來不及去細想阿亦這麽做的原因。

腦海之中充斥的只有一個念頭——

他親手,折磨死了自己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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