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表白

愣了好大一會兒,陳蘭蘭才想起來攔着她的人是誰。

這不是上輩子的老光棍嗎?可現在的“老光棍”和她記憶中的老光棍也相差太遠了吧!

上輩子的那個老光棍除了工作服還是工作服,就沒見他穿過別的衣服,成天陰沉着一張臉,就像是有人欠了他一百萬似的。明明是廠裏的總工程師,工資高,長得也帥,可就是行為有些一言難盡。

再看眼前的“老光棍”,上穿白色的短袖襯衫,下面是一條米色的修身西褲,襯得他幹淨筆直、身材修長。一張清冷俊美宛若雕琢的臉龐,五官比例幾近完美,下巴的線條無懈可擊。尤其是那雙幽深的鳳眸,仿佛星辰一般璀璨奪目。

現在,那雙潋滟的鳳眸,正直直的看着她,從欣喜到痛惜,再到深情,短短十幾秒的時間,就像是演繹了一場漫長的情感大戲。

陳蘭蘭被看得直發毛,她不是真正的十八歲女孩,哪裏看不出朱灏眼中的情愫。

可她想不明白,朱灏眼中的情愫從何而來?上輩子,她和朱灏并不熟悉,僅有的兩次交集,總共說過的話不超過五句。這輩子,她進廠一個多月,還沒和他說過一句話,只知道他是去年分配來的名牌大學畢業生,業務能力強,上個月剛提了生技科的副科長。

而朱灏的心中,也早已翻起驚濤駭浪。他想要将對面的女孩擁進懷中,又怕吓着她。千言萬語,只彙成了一句話,“蘭蘭,你好點了嗎?”

“我好了,謝謝你!”陳蘭蘭有些不習慣朱灏這麽稱呼她,更不習慣朱灏看她的眼神,說完就要離開。

朱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幽深的眸子裏蘊含着難以言喻的情緒,“蘭蘭,你不記得我了嗎?”

“你…你是朱副科長啊!”陳蘭蘭訝異的看着朱灏,有些莫名其妙。

“你放手好不好,有人看我們呢!”陳蘭蘭秀眉緊蹙,眼睛盯着朱灏修長潔淨的手,想要掙脫。

“你真的想不起來我是誰了嗎?”朱灏有些受傷。

陳蘭蘭更加的疑惑,她實在想不通朱灏的眼中為什麽會露出一副受傷的神情,就好像她對他始亂終棄似的。她扪心自問,兩輩子她都沒和他有多少交集,更沒有沒對不起他。

這時,不斷有人從他們身邊經過,每個經過的人,都要朝他們多看上幾眼。

陳蘭蘭發現自己的右手腕還被朱灏握着,頓時羞紅了臉,聲音裏帶着一絲惱意道:“你松手!”

朱灏松開了手,眼睛卻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目光裏是化不開的柔情,“蘭蘭,我喜歡你,我要護着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你胡說什麽,我還很年輕,不想談個人問題。”陳蘭蘭小臉一沉,拔腿就走。

她累了,不想再談感情問題。那些虛僞的男人,統統見鬼去吧!重活一回,她只想好好孝敬父母,彌補上一世的遺憾。業餘時間提升自己的工作能力,做一個自強自立的新女性。

陳蘭蘭腳步匆匆,很快就到了五樓的宿舍。

門是開着的,進去時,呂紅霞正坐在床上,一手拿着小鏡子,一手拿着眉夾修眉毛。看到她進來,忙放下了手裏的東西,幾步走過來,自然的從她手裏接過東西,羨慕地說:“你大哥真疼你,每次都給你帶這麽多東西。”

陳蘭蘭連眼皮都沒擡,只嗯了一聲,便将手裏的東西放到桌子上,拿出浴巾墊在了床沿,這才坐下來喘口氣。

宿舍是四人間,她和呂紅霞住面對面靠窗戶的兩張床,另外兩個室友家是市區的,只在夜班的時候來睡個覺。

“蘭蘭,這葡萄看着不錯,還有這個,是荔枝吧?一看就很好吃。”呂紅霞盯着桌上的塑料袋,滿眼的豔羨。

“是挺好吃的,是我大哥的朋友從廣東帶來的,市面上買不到。這東西雖然好,但不能多吃,我上次吃多了,嘴巴都上火了。”陳蘭蘭故意的顯擺起來,就是不提讓呂紅霞吃。

上輩子,呂紅霞可沒少占她的便宜,爸媽和大哥給她買的水果和零食,有一半都進了呂紅霞的肚子裏。更可氣的是,就連呂紅霞看中了什麽新衣服想買,都是在她面前一番賣慘後,她傻乎乎的付錢。

現在想想,她還真是蠢,被人當傻子一樣的玩弄于股掌之中。看中她的好東西要拿走,就連她的老公也要搶。當然,在呂紅霞的眼裏,她才是第三者,是她介入了張志強和呂紅霞之間。

呂紅霞見陳蘭蘭沒有像以前那樣讓她随便吃,心中有些不快,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以前這個傻瓜還這麽好哄,這幾天卻像是開竅了。不但沒有按照她和志強設定好的路走,還刻意的疏遠她,讓她無從下手。

屋內陷入了死寂,兩人都沒有說話,就像兩個陌生人。

“紅霞,到點了,咱們一起去食堂。”門外一道尖細的聲音,打破了屋內的安靜。

來人是506宿舍的張穎,也是今年進廠的中專生,和呂紅霞是好朋友。張穎家住另一個不遠的縣城,比陳蘭蘭大一歲,因為嫉妒她長得漂亮,家庭條件好,上輩子和呂紅霞狼狽為奸,沒少擠兌她。

看到張穎,陳蘭蘭靈機一動,忙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來,“張穎,咱倆換宿舍吧,你和呂紅霞關系好,住在一個寝室多方便啊。”

呂紅霞迅速變了臉,剛要開口說話,卻被張穎搶了先,“好啊,什麽時候搬啊?”

“晚飯後就搬,搬好後我和宿管阿姨說一聲。”陳蘭蘭心中高興,沒想到張穎這麽配合。

“張穎,來吃荔枝!”陳蘭蘭一高興,也不計較張穎上輩子擠兌她的事了。何況,張穎人雖然刻薄,倒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荔枝這麽貴,我哪好意思,我吃一小串葡萄就行了。”張穎沒想到陳蘭蘭對自己這麽熱情,有些不好意思。

“什麽貴不貴的,東西買了就是吃的。”陳蘭蘭捧起一把荔枝,放到張穎的飯盆裏,又拿起一大串葡萄和一個芒果,一股腦的放進飯盆,态度非常真誠。

張穎這可是幫了她了,她倒要看看,精明算計的呂紅霞,和刻薄的張穎住在一個寝室裏朝夕相處,還會不會像上輩子那樣交好。

想到這,陳蘭蘭狀似無意的掃了一眼呂紅霞,就看到呂紅霞一張尖細的小臉都快繃不住了,那副故作大方、強顏歡笑的模樣,還真是讓人暢快。

呂紅霞這人極為要強,表面上雲淡風輕,內心卻喜歡掐尖,還極其敏感多疑。自己不招呼她吃東西,卻故意招呼張穎,無疑是打了她的臉。

張穎也不矯情,收下了陳蘭蘭的東西,将東西放回宿舍後,又帶了兩個甜瓜過來,給陳蘭蘭和呂紅霞各一個,“這是我家親戚自家種的,沒上化肥,特別甜。”

陳蘭蘭說了聲謝謝,大大方方的收下了張穎的甜瓜,拿着飯盆和張穎呂紅霞一起去食堂。

到了食堂,已經有很多人在排隊。她們電廠是百萬機組大廠,幹部職工将近三千人。廠裏有兩個食堂,一個是廠運行食堂,一個是家屬區食堂。運行食堂針對在廠區內當班的運行工人,家屬區食堂有兩層樓,針對的是全場的職工家屬。一樓是普通的飯菜和各式面點,二樓是各式小炒,還能承辦酒席。

陳蘭蘭一進一樓大廳,就感受到幾道熾熱的目光在向她投來,她下意識的就蹙了蹙眉頭。

她板着臉,先去了面點窗口,将飯菜票遞給了食堂師傅,買了兩個菜包子。接着,又面無表情的去了另外的窗口買稀飯和大鍋菜,全程沒有一點笑模樣。

“這也太傲了吧?”

“誰讓人家是廠花呢?”

“廠花又怎麽樣,關了燈都一樣。”

“李強,你嘴巴可真損,人家才十八。”

“唉吆喂,孫海濱,幾天不見,你倒是會憐香惜玉了。”

“就是,裝什麽裝,我敢說,要是給你個機會,你恨不能夜夜做新郎。”

幾個男青工的調笑聲,悉數進了陳蘭蘭的耳中。她本不予理會,可其中兩個男青年的聲音越來越肆無忌憚,一下就惹惱了她。

她也是有脾氣的,兩輩子加一起,唯一受的氣就是張志強和呂紅霞帶給她的。

陳蘭蘭“咣當”一聲将飯盆放在窗口,還沒等她轉過身破口大罵,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慘叫:“唉吆,我的牙!”

緊接着,又是“砰”的一聲,傳來另一道凄厲的叫聲:“朱灏,你怎麽打人?唉吆,我的鼻子!”

陳蘭蘭張大了嘴巴,震驚地看着朱灏,仿佛不認識他一樣。這麽一個溫文爾雅、清風霁月的人,居然會打架,還是為了她打架?

“姓朱的,有種你等着!”挨打的李強滿嘴是血,門牙被打掉了兩個,說話有些漏風。

“好,我等着!”朱灏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旁邊圍觀的人,都暗暗地為朱灏捏了一把汗。李強是混事的,結交了不少市裏的痞子,全廠的職工家屬沒有一個敢惹他的。朱灏打了他,怕是要被報複了。

另一個被打的人叫趙建軍,他被打中了鼻子,血糊了一臉。他捂着受傷的鼻子,疼得龇牙咧嘴,一雙小眼睛狠狠地瞪着朱灏,咬牙罵道:“我們說我們的,和你個孫子有什麽關系?”

“從現在開始,陳蘭蘭由我護着,誰要是欺辱她,這兩個人就是下場。”朱灏擲地有聲的清冷聲音傳遍了食堂的一樓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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