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嘴唇上是冰涼的觸感

沈識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聽到外頭傳來了一聲吼叫,“我跟你們說,我兄弟們已經在路上了,你們趕快束手就擒!”

聲音有些熟悉,好像是魏雨,他怎麽會來?

後頭的聲音就有些小了,沈識棠極力去聽也聽不到,很快那個門被打開,自己身邊被丢來了個人,門又被緊緊關着了。

沈識棠試探問道:“魏雨?”

“是是是,是我!”

緊接着沈識棠覺得有個東西湊到了自己的臉上,要往後躲,結果就聽到對方說,“你別動,我幫你把布拱下來,我讓你看見,你待會也幫幫我。”

沈識棠終于可以看到面前的景象,這樣的建築很熟悉,自己正坐在一堆稻草上,魏雨就在自己面前,手腳都被綁着,像一個毛毛蟲一樣拱在自己身邊,眼睛上也被蒙了布條。

“沈哥,你也幫幫我!”

魏雨先說完這句,似乎又像想到了什麽一樣,整個人扭開,說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用你幫我。”

沈識棠留心着門口的情況,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的手勉強能動,你可以稍微趴在地上一點。”

魏雨又拱了回來,沈識棠只用輕輕一挑,就看到了魏雨的眼睛,這麽一看,魏雨的臉都是紅的,嗫嚅着說不出話來,眼神也游離,到頭來說了一句,“對不起,我沒想到,我剛剛挺急的,我也沒多想,我的嘴真沒碰着你臉。”

“你不在意就行。”沈識棠抿嘴,看着魏雨,又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看見你了,就隔着一條馬路,我就準備跟你打個招呼,就看到你被塞進了一個面包車裏,我差點沒追上,還好我帶了個滑板在手上,勉強能追上,不過這裏我也不熟,江岸邊上什麽時候有個廢棄的工廠了?”魏雨眼睛眨巴眨巴,說道:“哥,你怎麽得罪人了嗎?”

沈識棠垂眼,自己沒有猜錯,這裏可能就是唐映秋帶自己來的地方,自己只被帶去了籃球場,其他的地方沒有去過,也不知道被帶到了哪裏。

“我也不知道。”

“我看那些像是社會上的人,我沒打過他們,不過我叫了我兄弟們來,你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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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識棠張了張嘴,想要說魏雨為什麽這麽不成熟,會來這裏,又看到他一臉愁容,這并不是甩鍋推責任的時候,又怕隔牆有耳,小聲說道:“觀察過這裏的地形沒有?”

“沒有,我就想着救你了,哪來得及看這個鬼地方。”魏雨也小小聲跟着沈識棠說話,又問道:“沈哥您到底得罪誰了?”

“魏雨,待會兒我們上車之後你找個機會跑了,可以嗎?”麻繩磨得自己的皮膚火辣辣得疼,沈識棠還是伸手憑借着感覺把綁住魏雨手腳的繩子由死結解開成了活結,然後把繩頭塞在了魏雨的手中。

又加重了語氣,說道:“幫我把眼睛蒙上。”

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之後,門被打開,聽聲音是刺哥,“敘舊環節結束了,現在什麽都處理好了,您現在想起來東西在哪裏了嗎?”

“想起來了,我們現在走吧。”

“你們幾個人留下看着這個黃毛,教授,您把東西給我們了我們就放了他,可以嗎?”

“我無法确定他的安全,我要帶着他。”

刺哥走近拍了拍沈識棠的肩膀,“別得寸進尺了,都是千年的狐貍,別跟我在這兒玩聊齋。”

沈識棠手上被塞了一根繩子,用以引導方向,沈識棠坐到了面包車上。

“給個方向?”

“市中心,開明書店。”

“不愧是讀書人,藏東西的地方都跟我們這些粗人不一樣。”

沈識棠沉默着,自己的兩邊都擠着人,加上自己看到這輛面包車停在自己面前的記憶判斷,車并不大。

現在受制于人,自己只能勉強觀察到信息,不管有用沒用,只怕是關鍵時候能救命。

突然一個急剎車,沈識棠整個人身體前傾,又被人抓住了衣服後領被砸回了座椅上。

……

“兄弟說有警察過來了!”

“操,怎麽會有警察?”

毫無預兆的,自己的肚子上再被人用膝蓋重重一擊,“他媽的,你他媽報警了?”

“你……你看我有這個……機會嗎?”

“操,那就是那個黃毛。”

手機突然響起,開了免提,裏面說話的人不停在喘,“刺哥!那個黃毛跑了,我們正在追!”

“滾他娘的!”刺哥把手機摔在了地上,重重拍了駕駛座,“直接幹過去!”

“刺哥,前面是警察啊,我們怎麽幹啊?再說了,我們還有兄弟留在廠子裏呀!”司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哥,我們兄弟還在廠子裏呢!”

“不管了,東西要緊!”

整個車廂突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刺哥催促道:“開車!想活命就開車!”

“廠子裏頭……裏頭還有一點粉……老板,老板會殺了我們的……”

“你把東西拿到手了,那些東西老板怎麽還會看得上眼!換個路,換個路!”

沈識棠思維瘋狂運轉着,消化着這些人口中的信息。

還沒能想明白,就聽到了一聲悶哼,手上感覺到了淌過了溫熱的液體,聽到了一聲,“刺哥,冒犯了,小弟們也跟着您也是想謀個生路,現在還是保命要緊。”

很快,車上多出來了一個空位,調轉了車頭。

沈識棠又回到了那個關押自己的地方,只是現在那些人好像都無暇顧及自己,只聽得到淩亂的腳步聲在自己的耳邊踢踢踏踏。

“快走!”

“二哥,咱們車上好像裝不下那麽多人了,怎麽辦?”

“擠擠總能坐下……”

對話被一個電話打斷,二哥接通了電話,對着電話裏的人叫了老板,語氣唯諾。

才挂斷了電話,二哥就發出來命令,“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先去探路,剛剛留在這裏的人就繼續留在這裏看着肥肉,到時候我們打電話給你們進行下一步動作,這都是老板的指示。”

二哥已經代替了刺哥成為了這群人的頭頭。

大概是知道自己對大部隊的重要性,留下來的人也沒有任何的猶豫。

沈識棠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後面等着自己的是什麽,但是想到魏雨走了,心裏的石頭就已經放下了,至少還有警察,留在這裏尚存一絲生機。

争分奪秒,他們走得很快,沈識棠被留下來的人關在了一個小黑屋裏。

剛剛聞到的汽油味越來越濃,沈識棠終于像面前的人坦白自己聽到的一切,當老師需要學心理學,沈識棠極力讓自己說話顯得輕松一點,放慢了語速,引導離間。

蒙住自己眼睛的布條被扯開,那些男人急紅了眼睛,問道:“你說的都他媽是真的?”

“我猜你們在這裏呆了很長時間,有些很重要的東西帶不走了。或許你們聞到汽油味了嗎?”

這些人開始面面相觑。

走了的二哥突然出現在了視野之中,從這些人中間穿行過去,一把拉住了沈識棠,說道:“我們還是覺得把他帶走比較好,路上也好做打算。”

“刺哥呢?”

“他被大老板叫過去了,咱們這次有功,刺哥對我們這麽好,那不得跟我們去讨功勞去?”

沈識棠只覺得握住自己的手更加用力,似乎是要把自己的骨頭都給捏碎。

“真的嗎?”

“那還能有假?”二哥腦袋晃了晃,喉底發出了數數的聲音,追黃毛的人有六個,現在這裏只有四個,還有兩個——

二哥等不到答案,就突然被身後兩個人拖拽着,直接從二樓丢了下去,“你對兄弟不仁,休怪兄弟們對你不義了!”

汽油的味道越來越重,眼底出現了火光。

面前還留着六個人,有兩個蠢蠢欲動想要抓住自己。

沈識棠要給自己争取生機,幹脆說道:“其實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東西是什麽,也不知道在哪裏,可是車那樣小,帶上我,你們根本走不了了,對嗎?”

警笛聲越來越近。

“他們已經放了火,可能在等着我和他,你們現在去也許還能趕上。”

沈識棠的想法是等他們走了自己再走出去,可誰知道裏面突然有個人說道:“我們不能信他,有其母必有其子!”

這一聲得來了其他人的響應,突然又有一個人發話,說道:“不管是不是了,逃命要緊,東西反正就在那,老板也不缺這些。”

“別讓那些條子知道就好!”

沈識棠沒能想到這是他們最後得出來的結論。

而結果就是,自己被重新綁在了柱子上,極力掙紮不能動彈,已經有濃煙從下至上升起,眼淚不自覺地往外流,不停咳嗽,大口呼吸,徒勞無功。

“言隊,我們已經嘗試去聯系廠主了,可是已經廢棄了很久,我們只能等着。”一個年輕的警官滿臉焦急地看着言野,“相關的部門已經開始給我們找資料了。”

唐映秋是強硬坐在車上的,什麽都還不知道,只知道沈識棠丢了,聽到了之後才問道:“工廠?什麽工廠?”

小年輕皺了皺眉頭,一言不發,倒是言野抽出打電話的時間說了一句,“江岸邊,原制糖廠。”

唐映秋心髒重重一跳,急忙說道:“我知道,我畫圖紙,我可以畫一個簡略的。”

……

車輛行進的時候颠簸,唐映秋畫過工圖,可是畫的很細致,可是現在整個手臂都是麻着的,根本握不住筆,還是言野給人壓住了紙才能讓人好好畫下去。

才畫完就整個脫了力,言野拿手機拍了照發到了手機上,再拿對講機說道:“各方注意,各方注意,這是大致圖紙,詳細圖紙稍後發到,請所有人注意,有序抓捕罪犯,務必确保人質安全,務必确保人質安全,收到請回複,收到請回複!”

小時候自己會常常來這裏,年紀大些了就很少去了,最近一次是和沈識棠,之後就出了國,現在也只能搜腸刮肚地去回憶,再去拿了好幾張紙來慢慢給人畫細節。用左手扶着右手,畫細節。

心中存着希冀,畫得越仔細,能給警方提供更多信息。

可等到的時候,只看得到一片火海。

只有火海。

有個黃毛站在門口要往裏沖,結果卻不敢,很快就被警察拉到了一邊,腳步踉跄,大叫道:“我沈哥還在裏頭吶!你們快去救人啊!”

……

“報告言隊,江邊發現了墜毀的汽車,我們正在組織專人打撈。”

“報告言隊,火警還有醫院的同志都已經在路上了,大概還有兩分鐘。”

“報告言隊,有同志已經換好了衣服,可以進去了”

一瞬間,唐映秋找不見東南西北,耳邊的喧嚣變成了安靜,無邊的寧靜的曠野。

“同志!”

唐映秋不顧一切沖進了火海裏面,腦袋裏空空如也,只知道奮力奔跑,機械性地去打開所有的門,無果,于是繼續去找。

終于,在最裏面的一個角落裏找到了人,唐映秋剛要進去,就有一個帶着火的房梁直生生落在了兩個人中間,火星濺起,落到了沈識棠的腳邊。

唐映秋只能勉強保持冷靜,讓自己手不去抖,去解開沈識棠手上的繩子,他已經昏迷,倦怠地垂着腦袋,就像已經睡着了一樣。

熱浪奔襲,額上全是汗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終于成功。

餘光中看到墜物,想着會砸到沈識棠的身上,直接用手去擋,更是感覺不到疼痛,直接往外沖。

沈識棠意識略微恢複,不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誰,可是聞到了他的味道,熟悉的味道,會令人安心的味道。

沈識棠很想重重打他一拳,問他是不是瘋了,他媽的來這裏做什麽?

到頭來,身上沒有了力氣,好不容易舉起來的手又只能垂下。

唐映秋只感覺沈識棠捧住了自己的臉,嘴唇上是冰涼的觸感,可是只持續了一瞬,就離開,就消逝。

熱氣澆過來烤得疼痛,濃煙也讓人睜不開眼睛,流下生理性的眼淚。

心中的喜悅也被徹底沖散變成絕望。

“沈識棠,你給我睜開眼睛,你給我睜眼啊!”

“求你們,先救他,我求你們。”

……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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