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番外:唐映秋第一人稱自述
我比別的小孩都要早熟,這是我從小到大都聽到的誇贊,在別人這樣誇我的時候,我會露出我最具善意的笑容出來,我想我應該高興,可是我甚至連“早熟”這個詞的意思都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只有爺爺,沒有爸爸媽媽,不是沒有,是我很少見到他們。
爺爺說我只要我乖爸爸就會接我回家,還記得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小不點,完成每天的功課之後,我要學習小提琴、鋼琴、擊劍……這一切充斥着我的生活,而我不知疲倦。
好在這一切都會有回報,我能回家。
可是我的家裏多了兩個外人。
我到爸爸家裏的時候就看到了長得好高的哥哥,那是我第一次叫他哥哥,在知道是他的媽媽把我的爸爸搶走之後,我再也沒有這樣叫過他。那一天他主動朝我伸了橄榄枝,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出去玩,我接受了他的這份善意。
據他說這裏是他的學校,今天正好有一次文藝彙演,相比于唐艾初本人,我對這個更有興趣。我們到的時候演出似乎已經早早開始,我跟着他去了最靠前的位置,主持人說下一個節目是詩朗誦。
那一天我記得很真切,他穿一件白色的襯衫,齊膝的黑色短褲,白色的襪子勒上小腿肚,輕輕緩緩地走到了舞臺的正中央,我想可能是因為他太好看了,惹得話筒都開始嗚咽,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可以嗚咽。
會場一度吵鬧,他的目光向我們投來,我緊張地都要咽口水,才發現他壓根看得就不是我。
唐艾初跟我說他叫沈識棠,還是他的同學,甚至帶我去了後臺去看他。
他看到唐艾初出現之後似乎眼睛裏有光彩,就跟剛剛舞臺上散落下來的小金箔一樣,氣喘籲籲地跑到了唐艾初的面前,笑着說道:“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剛剛那樣吓死我了,我生怕忘記了詞。”
“那麽短的一首詩,你下課背,吃飯背,你這就是杞人憂天!”
“你知道的,我不愛出風頭,上個舞臺……”
我看見他的臉有些紅,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我看見了一捧一捧的花,然後才聽到他嘟囔着說,“我有點不好意思,她們……太熱情了。”
他們還在繼續聊着,直到他看向我的時候才向唐艾初問我我是誰,唐艾初例行公事告訴他我是他的弟弟,然後就看見他的臉上僵了一下,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善,雖然那只是一瞬間,但是我也察覺到了。
我沒能成為他們談話的話題,也沒能成功地參與進去,有些挫敗,我給自己找的借口是,我年紀尚小,不适合參與他們的聊天。
我想我大概是想要占有他的,想要占有的是唐艾初所擁有的一切,這件事是我在後來才明白的,我對此并不感到虧欠。
我甚至是報複性地常常去父親家裏,甚至希冀着他能看看我,好歹我的命有他的一半,結果沒有,我明白了,不管我做的多好,我都比不上唐艾初的一分一毫,從此之後我不再去那裏,并且和他單方面斷絕了聯系。而那個時候我也知道了我的媽媽并不是因為生下我難産而死,而是因為她出軌了,去找了別的男人,甚至于剛剛生下了一個我該叫弟弟的小家夥。
準确來說,我現在沒爸沒媽,而我卻并不感覺到難受,因為我有了新的關注點,他叫沈識棠。
我也察覺到了我的早熟,比如我能清楚地知道,我似乎是有點不對勁了,那種感覺很飄忽,但是我只想見到他。如果他要是發現的話,一定會覺得我是一個小變态,一雙眼睛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那天我例行公事去找他,結果就看見了他在和一個女生說說笑笑,我舉目望去,似乎都是男生和女生走在一起,我開始有些懷疑自己。可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對我的吸引力像一只無形的網,将我包裹住,我明白,我好像不僅僅只是出于嫉妒性的想要占有他,而是另一種情緒,另一種我不熟悉的情緒。
這樣說可能會顯得我很冒犯,但是我确實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種近乎于母性一樣的溫和的力量,慈悲、對萬物憐憫,而又無比強大。
他牽動着我專屬于夏日的躁熱不堪。
就在我懷疑自己的這段時間裏,他不見了,很快,唐艾初也出國了,家裏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他走之後,我才敢明目張膽地去他的學校,裏面還有這他寫的黑板報,端正的楷書,我能想象到他手裏拿着書本一字一句摘謄的模樣,這是他自己的作文,他說他想要去海邊。
我知道沈識棠去了秦野,然後知道他去了江北大學,以省狀元的身份。
我知道我不能出國了,也将江北大學的标簽貼在了床頭讓他成為了我的志願。我還被朋友笑,說我還是一個小毛頭就想這麽遠的事了,可我不這麽想,我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計劃需要很久,放棄就好像只是一瞬間的事。
那個時候我正在備戰競賽,才想起來我已經将近一個星期沒有給我養的兔子喂過吃的了,原因是它偷跑出去玩了。
我幾乎是瘋狂地跑回了我的房間,把菜葉子塞進了它的籠子裏,小兔子已經奄奄一息,我去找了獸醫才把它救回來,從此它也再不親近我,我也覺得很無力,把小兔子送給了陳而已。
我知道我得病了,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我出國了。
本以為會在外頭呆上一輩子,結果爺爺還是把我叫回去了,說讓我考慮就在國內發展,畢竟唐艾初在國外,我們之間只要有交集就會有沖突。
我是知道他一直留在江北,而與此同時,我想要見到他的想法卻越來越占據我整個的思緒,可是我想到了那只兔子的下場,所以我還是離開了江北去另一個城市求學。
很努力的,我不去查閱有關于他的任何消息,只是在心中默認他總有一天會離開江北,畢竟他的志願是去海邊的城市,所以懷着這個期望我回到了江北,突然覺得,在沒有了他的江大,似乎對我沒有那麽大的吸引力了,至少這個吸引力不及他在的時候。
我沒想到的是,我還能見到他,他已經變得很成熟,不管是動作還是言語之間都透露出疏離感,我坦然接受了,畢竟對他來說我只是一個陌生人,我接受了他并沒有離開的事實。只是一次小小的事故,而他卻堅決地要給我賠償,我也只好接受,并且在心中暗暗發誓,只要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和他就再無關聯。
然後,我和他上床了。
這聽起來很荒謬,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并且,我還是他第一個男人,他的美麗由內至外并且深入骨髓,我沉溺其中無法自拔,我想這就叫瘾。
我無法忍住了,這對我來說是背水一戰,這樣卑劣的手段換來了他的妥協。
……
然後我們在一起了,雖然中間有很多的波折,但是最後我們還是在一起了。我們住在一起,他想要的不被打擾的安靜生活,我們共享同一張床,同一套被子,他會把手搭在我的肚子上,我會親吻着他的額頭。
一切似夢,又是真實。
床頭櫃上的白色瓷瓶裏有他采下的玫瑰,也不知道他有什麽魔力,讓這束花猶如剛采下那樣的新鮮猶挂露。
我覺得是我把他帶壞了,他現在是一個賴床小能手,不上班的時候就似乎要和床來一次尋死覓活轟轟烈烈的戀愛。
譬如現在。
太陽透過窗簾照進來落在他的臉上,我怕弄醒了他只好用手去給他擋住那一縷想要親吻他的陽光,他的睫輕顫着像一只停留的蝶振動着它的翅膀,還哼哼唧唧用手抓住了我的睡衣衣角。
我在思索今天要做什麽早餐才能讓他因為聞到了香味而自己起來,不然我實在扛不住他的撒嬌,就只能讓他繼續在床上築巢。
周圍是飛舞着的灰塵,面前是我的小愛神,他周身有一道溫柔的光,他就是溫柔本身,他就是愛的本身。
我想我會一直愛他,或者說在愛他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一輩子的打算,和死的覺悟。
我們曾經是情人,後來是愛人,現在是家人。
我想我會愛他将一直愛到我死。
這是我一生的信仰和使命。
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