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千屈菜3
天色漸晚,一個女生踉跄着走出校門,在公交車站路過,因為口袋裏沒有一塊錢,所以選擇了長達一個小時的步行回家。
所謂的家,也不過就是個空地裏的集裝箱,冬冷夏熱,還要躲避着城管是不是的巡查。
譚巧用鑰匙打開門,撲鼻的飯香傳出來,譚巧心裏一酸,眼淚不斷的湧出來,随意的摸了兩下,對着屋裏叫道:“爸,媽,我回來了。”
“回來了。”譚巧的母親人未到,聲先至。
半天譚巧才看見一個瘦弱的套着一個掉色圍裙的女人走到自己面前,離自己不到一米的位置驚嘆了一聲,随後買這兩條筷子一樣纖細的腿跑到女兒身邊。
“這又是怎麽了?”譚巧的母親顫抖的手輕輕拂過女兒青一塊紫一塊的臉,還有滲着血的嘴角。
譚巧頓了頓,真的很想把真相說出來,可是……
“聽說你爸媽是火葬場的?哪怕你告訴你家長,他們也管不了你吧?”
“你們不過是外省來的,你爸媽在火葬場工作是因為沒應聘到清潔工是吧?沒應聘到清潔工,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說你上我們這高中有什麽用?真拿自己當會發光的金子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廢話怎麽那麽多?我最近發現一個新玩法……”
“不要……不要……救救我……誰能救救我……不要……求你們了……啊!!!”
“怎麽了?”女兒煞白的臉吓到了自己,譚巧的母親急忙拍拍譚巧的肩,譚巧才從急劇的顫抖中回過神來,可是還是從靈魂深處發出陣陣顫抖。
“沒事。”譚巧覺得喉嚨裏有絲絲的血腥味。
譚巧的母親雖然想問卻不敢多說,只是拉着譚巧到一旁的水盆旁蹲下:“洗洗手,然後吃飯。”
飯桌上,譚巧滿臉的猙獰毫無疑問的被父親問了。
父親将桌上的唯一一盤菜推到譚巧面前:“臉上是怎麽回事?”
“下……下樓梯摔了。”譚巧結結巴巴。
“怎麽又摔了。”譚巧的母親皺起眉,“上次就在樓梯上滾下去了,你們學校的瓷磚是不是太滑了?”
“是我的鞋太滑。”譚巧忽然說道。上次就是因為鞋太滑了才在衛生間摔倒,被那群人抓了個正着。
鞋太滑了。桌上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靜,因為高二了身高不長鞋號自然不漲的原因,這幾年說實在的省了不少錢。可是誰都清楚譚巧的三雙鞋:哪怕是春秋一雙,夏天一雙,冬天一雙。這三雙鞋的鞋底早就被磨平,再也做不了它原本防滑的功效。再買一雙?
這一桌上的人沒人敢想……
挺一挺,再挺一挺吧……
第二天,花成韻一到班級,就受到方然的全面檢查。方然檢查完畢,确定花成韻一塊肉也沒少,這才放心的長舒一口氣,說道:“花花,你知不知道,我昨天在學校擔心你擔心的半宿沒睡。”
“安了安了。”花成韻安撫性的擁抱一下方然,“我怎麽可能有事呢?”
“對,我肯定是多慮了。”方然說着,意味深長的看向站在班級門口的季景蕭,拍了拍花成韻說道,“你還讓人家等着呢。”
花成韻回頭看了一眼季景蕭,果斷的和方然說了拜拜,扭頭出了教室門。
方然一臉女大不中留的表情倚在正在做題的楚筠的肩上,無奈道:“我終于知道別人為什麽說他們兩個談戀愛了。”
“為什麽?”楚筠不解。
方然悲憤的指着兩人并肩離開的身影,說道:“這他媽也太好磕了!”說完又生無可戀的往方然身上一攤:“媽媽,我也想談戀愛。”
楚筠伸出手推開方然說道:“不難不難,你只要考年級第二并且和年級第一談戀愛,你媽媽不但不會反對,還會雙手把你送出去。”
方然淚流滿面:“這到底是太不現實還是太現實啊!”不現實是考年級第二,現實是她媽媽的反應。
季景蕭和花成韻去了昨天花成韻罰站的角落,花成韻指了指昨天她發現校園暴力的地點,季景蕭一歪頭,撫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說道:“這好像是……你開學那天說聽見救命的地方吧。”
“嗯嗯嗯,”花成韻搗頭如蒜,“所以我感覺這是校園暴力嘛!”
季景蕭看向花成韻:“這件事你沒和老師說?”
花成韻咬了咬嘴唇,表情有些為難:“那麽久的事了,我感覺老師不會信,說出來吧,感覺會出問題,我就沒說。”
季景蕭點頭:“沒告訴老師是對的。”
季景蕭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拍了拍花成韻的頭,說道:“走吧,回去了,今天他們是不可能來了。”
花成韻點頭,一臉嚴肅的說道:“對,既然昨天被我發現,那他們這幾天應該不會行動,如果學校不管的話,過了這陣風頭,他們就會換個地方。”
季景蕭笑了一下,雙眼又彎成兩只月牙。
“你笑什麽呢?”花成韻疑惑。
“我的意思是,喏,”季景蕭指了指窗外黑壓壓的天空,“今天要下雨的,所以他們肯定不回來。畢竟欺負人這件事,要是這麽敬業我都不好意思抓他們了。”
啊?!花成韻的嘴角抽了抽,還帶這麽玩兒的?
轉眼間季景蕭已經到了樓梯口,對花成韻招了招手:“我先回去了。”
回去的人剛到班,就拿起一把雨傘從桌堂裏拿出一個小盒子。
“景蕭,剛回來就要走?”姚磊看着椅子還沒坐熱的人問道。
“嗯,”季景蕭微笑,“有點事。”
姚磊的脊背一寒,有事就有事,笑得這麽陰險幹什麽啊?
花成韻回到班級看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點,那天在花園中隐隐約約的呼喊救命的聲音腦中不住回放着。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知道越來越熟悉。
熟悉?!
花成韻一陣錯愕,還沒來得及仔細想想,一陣歡呼聲從班裏傳來。“怎麽了?”花成韻看着恨不得跳到桌子上的鄭邵忍不住問道。
“下節體育課看電影!”鄭邵手舞足蹈的對花成韻說,“因為咱們班這次期中考得好,再加上別的老師這節有課,所以咱們班看電影!感謝這場偉大的秋雨,感謝開明的體育老師,感謝以一己之力撐起二班藍天的體育委!嗷嗷嗷……”
花成韻被喊得耳朵生疼,卻也忍不住笑。作為走讀生的她是不能體會到這麽重大的快樂,不過真是把這群住宿生憋慘了啊。想着花成韻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扭頭問鄭邵:“你不是走讀生嗎?這麽激動幹什麽?”
鄭邵坐下,說道:“重點不在于看電影,而是在于在監控下看電影。這是在告訴監控教室的老師什麽?我們厲害!我們有資格上課看電影!”
花成韻簡直看到了鄭邵臉上熊熊燃燒的驕傲,不過,花成韻想了想,真是有道理呢!
幾乎是上鈴一響,體育委就把電影打開,然後就在講桌坐了下來,如饑似渴的盯着屏幕。
一看到片頭,鄭邵更加激動了,搖着花成韻的胳膊說道:“啊啊啊,這是我女神新拍的電影,啊啊啊……”
花成韻僵硬的扭頭,怎麽也沒想到鄭邵平時很正常的一個人,怎麽忽然就浮現了變态的表情呢?只見鄭邵坐得筆直,頭微微向前伸着,雙目瞪得圓溜溜的,微張着嘴,就差口水從嘴角留下來了。
班裏忽然響起一陣歡呼,屬于男生的歡呼。
花成韻看向投影屏,一位身着紅色抹胸長裙的黑色長發女人從螺旋樓梯上一步一步走下來,雙眼妩媚的微眯着,烈焰紅唇挂着攝人心魂的媚笑。走到樓梯最後一階,她手臂交叉搭在樓梯上,身體前傾,完美的身材一覽無餘,紅唇微啓笑罵道:“你這老不死的家夥,怎麽能出爾反爾呢?”
“啊!我死了,女神太可了!”班裏的人一衆歡呼,還有不少人一臉癡迷狀倒在了同桌的懷裏。
“啊,有生之年見木欣欣一眼我死而無憾!”鄭邵像一只毛毛蟲一樣雙手捂住胸口,扭動着身體。
“這是誰啊?”花成韻問道。
“你連她都不知道。”鄭邵先是鄙夷,又立刻以學霸的姿态給花成韻補習,“這位神一樣的女人叫木依依,是K.M.旗下的女星,走的是性感路線。剛出道三年,就拿下了影後,你能感受到她的厲害嗎?”
對娛樂圈一無所知的花成韻先是露出了一個迷茫的眼神,但是鄭邵淩厲的目光讓花成韻求生欲極強的說道:“……好厲害啊!”
鄭邵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急忙轉過頭去看電影了。
花成韻環視了一周班裏無論男女都被迷得不知所以的樣子,長舒了一口氣。她雖然對明星什麽的不感興趣,但是她知道,千萬不要當着向你介紹他偶像的粉絲的面,說他偶像的壞話。倒不是什麽別的原因,她只是明白,一個人滿心歡喜的向你介紹他的興趣愛好,不是為了讓你潑他涼水的。
一節體育課很快過去,電影沒看完,剛好卡在高潮的地方。班裏不少人剩下的幾節課都十分郁悶,于是善解人意的班主任王老師仁慈異常的說:“今天晚上放學後,可以把這部電影放完。”
半分鐘的沉默後是可以頂翻天花板的歡呼。
王老師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雷鳴般的掌聲結束後,王老師不鹹不淡的說道:“但是啊,從今以後,我要是再看見咱們班體育課看電影,你們就不用上課了!沒老師怎麽了不能上自習嗎?都什麽時候了,就知道玩,你們現在處于高一的重要時期,明年就是高二了,你們一點也不知道緊張……”
映襯着王老師洪鐘一般的吶喊聲的,是死一般的沉寂。什麽溫柔仁慈啊?都是套路!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