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貓貓打醉拳
應舒渙的雙手在半空中愣了足足兩三秒, 才慢慢地抱住紀沅。
他抱得很緊,又怕握疼了他,就像抱着一件昂貴的玻璃制品,不管怎麽放都不對勁。
怕輕了他掉下去, 怕重了弄碎了他。
應舒渙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震耳欲聾。
紀沅忽然在他懷裏動了一下, 應舒渙:“……?”
然後紀沅忽然推開他,“唔……”
他捂着嘴,神情似乎清明了片刻, 然後猛地打開門, 跑到了衛生間。
過了會兒,衛生間傳來了不明顯的嘔吐聲。
電梯門口, 只剩下應舒渙跟陸覺行兩個人面面相觑。
應舒渙神色不善, 語氣也不太好,冷道:“你可以走了。”
陸覺行偏偏不走,跨一步走出電梯:“我不放心小沅……”
小沅……小沅……
應舒渙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叫得挺親熱的, 你跟他什麽關系啊?”
陸覺行猶豫了一下:“朋友?”他微笑道:“我作為朋友, 關心一下小沅無可厚非吧?你呢, 是什麽身份?”
應舒渙挑釁道道:“看不出來嗎?”
陸覺行說話也不客氣:“哦?看小沅打了你一巴掌還挺用力的,你欠他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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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欠你媽。”應舒渙懶得跟陸覺行在這裏演姐妹情深, 就在剛剛那幾分鐘的對峙中, 他和陸覺行都能感受到自己對對方的厭惡, 千年的狐貍玩兒什麽聊齋, 裝什麽?
應舒渙直接開口:“趕緊滾聽見沒。”
陸覺行也沉下臉:“你好像沒資格叫我滾吧, 這裏也不是你家?在我看來,該滾的人、不受歡迎的人應該是你,不是嗎?”
他嘲諷的眼神看着應舒渙挨揍的半邊臉, 讓應舒渙火冒三丈。
我有什麽資格?
我他媽是紀沅的老公!
——前!
但“前”這個字說出來就太掉價了。
應舒渙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什麽合适的身份讓陸覺行趕緊滾,總不能說自己是紀沅的鄰居吧。
雖然他的确是……
應舒渙轉頭進了房間,紀沅雙手撐在洗手池邊上,強撐着困意漱了口洗了臉。
他扶着牆往外走,身形不穩,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到了一杯水。
半杯灑在了桌上,應舒渙見了,連忙抽出餐巾紙擦幹淨。
陸覺行進來,把紀沅的外套放在沙發上。
紀沅看了眼應舒渙,又看了眼陸覺行,慢吞吞道:“你們怎麽會在我家?”
陸覺行:“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嗯……不過我不知道應先生怎麽在你家……他看見我來,似乎有些不開心?”
應舒渙內心咒罵了一句:綠茶婊。
紀沅輕微的晃了一下腦袋,應舒渙冷眼看着陸覺行:“你說夠了沒有,現在可以滾了。”
陸覺行看都不看他,蹲下身問紀沅:“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應舒渙宛如一只炸毛的貓,直接把紀沅拖到了自己懷裏,紀沅被他一折騰差點兒吐第二次,應舒渙盯着陸覺行罵道:“你有病啊!講話離這麽近幹什麽?”
紀沅把手放在應舒渙臉上,推開他。
陸覺行道:“本來我是打算送了小沅就回家的,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應先生這麽危險的人物在小沅家,我實在不放心讓小沅一個人睡。”
應舒渙火大道:“你他媽的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紀沅被吵得頭疼,不耐煩道:“都給我滾!”
他看上去真的很累,直接在沙發上睡下,小聲道:“都給孤滾……孤要睡了……楊寧海,給孤倒杯水……”
楊寧海?
陸覺行心中忍俊不禁,這不是大周那個有名的太監總管嗎?
看來紀沅是真的醉的不輕,不過,他這樣比平時多了幾分嬌憨,到挺可愛的?
應舒渙不忍心打擾紀沅,他站起來,然後死死瞪着陸覺行。
下一秒,應舒渙兇狠的拽着陸覺行的胳膊,把他拖到了門口,然後狠狠甩開。
他順便把紀沅的門也給關了。
“現在你可以滾了嗎。”應舒渙的語氣冷成了冰渣子。
陸覺行用同樣的語氣回複他:“在沒确定你離開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應舒渙打開了電梯,然後走了進去。
陸覺行警惕地看了應舒渙一眼,像是确定他要走了,這才走進電梯中。
窄小的空間裏,空氣幾乎都要窒息了。
到了三樓,外面站着一個跟朋友打語音的妹子在等電梯。
電梯門緩緩打開,妹子擡頭:“我跟你說你就找後援會要門票啊你就說你有相機可以去前線拍呃——”
陸覺行和應舒渙的目光同時落在她身上。
妹子張大嘴巴,死一樣的安靜。
應舒渙沒好氣道:“上電梯嗎?”
陸覺行微笑:“我們是下去的電梯。”
妹子:癡呆.jpg
電梯門緩緩關上。
妹子朋友的語音:喂喂喂你幹嘛不說話了啊?
妹子渾身過電一般,回過神,保持了一個被雷劈過的表情:“我剛才……好像……産生……幻覺了……”
不然怎麽會在電梯裏看到應舒渙和陸覺行同框?
一定是昨晚上喝多了到現在都沒醒,對對對……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妹子神游似的飄走了……
應舒渙走出小區門口,陸覺行也準備開車離開,離開之前,還特意多等了一會兒,就怕應舒渙再回去騷擾紀沅。
他想到紀沅的門都關了,小區的安保也是不錯的,應該不會輕易讓應舒渙得逞,于是放心的上了車。
等陸覺行一離開,應舒渙就對着陸覺行的車尾巴翻了個白眼,比了個中指:“傻逼。哥可是住在小區裏的好嗎?”
然後迅速轉頭,大搖大擺的走回小區,上了電梯。
經過了這件事情,應舒渙已經百分之百能夠肯定,陸覺行對紀沅絕對是有意思的。
就和他一樣,他也喜歡紀沅。
媽的,陸覺行居然喜歡男人?
操,老子他媽的買營銷號給他全曝光!
……難怪幾年前他和某女明星在酒店呆了一晚上,卻絲毫不擔心女明星制造緋聞污蔑自己。
合着他對女人根本不感興趣!
不行,曝光他也不行。
應舒渙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冷靜冷靜,他現在喜歡紀沅,要是曝光了,這男三八破罐子破摔承認自己喜歡紀沅怎麽辦……那不是還會害了紀沅嗎……
“叮——”,電梯提示音響起,他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紀沅房門口。
應舒渙想起自己的醒酒湯還在屋裏,他先回屋裏,然後從陽臺上翻過去,翻到紀沅家裏。
呼——還好紀沅沒有鎖陽臺門,他拉開玻璃門,又悄無聲息地穿過客廳,打開大門,回到自己房間端醒酒湯,然後把湯放在紀沅客廳的茶幾上。
紀沅睡得并不安穩,眉頭深深地皺起,似乎在夢裏都得不到救贖。
應舒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撫平了紀沅的眉頭,心裏想着:他到底在憂愁些什麽呢?
總是板着臉不茍言笑,雖然不像以前那麽膽小內斂了,可是話似乎比以前更少了……
“紀沅……”他無意識的小聲呢喃了一句。
紀沅動了一下身體,睜開了眼睛。
應舒渙離他很近,沒想到自己動靜這麽小還是驚醒紀沅了。
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尴尬的笑了一聲,掩飾自己剛才的情态:“我給你煮了醒酒湯,你喝一點吧。”
紀沅從沙發上坐起來,眼神還有些迷茫。
應舒渙把醒酒湯端給他,被他推開。
房間裏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應舒渙雙手撐在紀沅的大腿兩側沙發上,雖然他半跪在地上,比紀沅稍微低一點,但卻将紀沅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懷中。
“紀沅,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紀沅眼珠子一動,淡淡地看着他。
他的雙眼漆黑如同一汪深潭,應舒渙看着,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被拉扯到這片深潭中。
“我小時候落水那一次,救我的人不是紀熙,是你對不對?”應舒渙深深地望着他。
紀沅遲鈍的大腦反應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不是。”
不是他救的,他勉強從記憶深處找到了一絲清明,是原來的那個紀沅救的……和他沒有關系……
應舒渙神情落寞,自嘲地笑了一聲:“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只是……我只是想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向你贖罪。”
紀沅暈乎乎地,看着他:“你不用向我贖罪,因為我真的沒有救你……你想要贖罪的那個人現在已經死了……”
應舒渙悶悶不樂:“你別這樣。”
在他看來,紀沅話裏的意思,就是以前喜歡應舒渙的紀沅已經死了。
現在是重生歸來的林品如·鈕祜祿·根本不喜歡應舒渙·紀沅。
應舒渙大概沒嘗過這種難受又難堪的滋味兒。
自己想用所有的好去補償紀沅,但是紀沅根本不需要他的補償。
他知道,紀沅現在最想要的,恐怕就是自己離開他,別再騷擾他,最好離他越遠越好——但是這也是應舒渙絕對不會答應的,唯一堅持的底線。
應舒渙以前還不知道自己會這麽厚顏無恥。
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訴他,他會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尊了臉面全都扔了,他一定會當場把人揍到媽都不認。
可世界就是這麽奇妙,他應舒渙現在就是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什麽都不要了。
紀沅的委婉拒絕讓他真的很痛苦,甚至現在想在被窩裏哭。
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的一舉一動都牽扯着自己的心,哪怕是回憶他的過去,也會讓自己無比難受。
應舒渙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好,就算你不要我的贖罪……那你至少喝一點醒酒湯,你這樣睡,明天早上起來會頭疼的。”
他把醒酒湯遞到紀沅嘴邊,用右手輕輕地墊在他的下巴上,美眸流動着,緊緊地盯着紀沅漂亮的下颚線。
紀沅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的吞着醒酒湯。
他的下巴精致小巧,嘴唇柔軟濕潤,開合時,深色的醒酒湯一點一點的消失在他的唇縫中。
那顆紅色的小痣從來沒這麽逼人眼過,應舒渙一秒都不看多看了,強行讓自己的視線轉移開來,盯着垃圾桶一動不動。
結果,垃圾桶中淡黃色的一角吸引了他的注意。
紀沅客廳的垃圾桶很幹淨,裏面只有一些幹燥的紙張,翻開紙張,最下面就是一個淡黃色的海螺,墜着白色的珍珠。
應舒渙的心随着海螺的發現,又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
喝完醒酒湯的紀沅看到應舒渙從垃圾桶裏面撿起了海螺,忽然脾氣來了,直接撲向應舒渙,語氣中有一絲絲像是被發現什麽的緊張:“還給我!”
應舒渙連忙把海螺放在懷裏,緊張道:“什麽還給你?這是我在你垃圾桶裏找到的,是你不要的,我撿走了!”
紀沅臉頰微紅,是酒熏出來的,他道:“我沒有不要。我現在又要了,還給我,這是我的。”
應舒渙:“不行,你都扔了,這是我撿到的,是我的。”
紀沅就跟被逗貓棒給激起鬥志的貓咪一樣,雙手在空中抓了片刻。
奈何應舒渙仗着比他足足高了一個頭的身高,舉起手就是不讓他抓到。
然後,紀沅一氣之下,狠狠一掌拍在桌上,茶幾應聲而碎,玻璃散落了一地,嘩啦一下發出了巨大的動靜。
應舒渙吓得腦袋空白了片刻,愣在原地,姿勢都僵硬了,甚至半天不敢回過神。
房間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應舒渙如臨大敵!
他、紀沅、他、剛才、剛才——
拍拍拍拍拍拍拍拍碎了茶幾???鋼化玻璃茶幾???
應舒渙傻眼了。
就這麽一愣神,海螺被紀沅拿了回去。
他本來想放在茶幾上,但是茶幾被自己拍碎了,很顯然,這位醉酒之後記憶力不怎麽好的皇帝陛下遲鈍片刻,疑惑道:“我茶幾呢?”
應舒渙張了張口:“紀、紀紀沅……”
紀沅視線冷冷,橫掃到他。
應舒渙渾身一激靈,語氣尊敬了起來:“您、您感覺怎麽樣……手……”
那麽硬的鋼化玻璃,會不會把他的手割壞啊?
紀沅悶悶不樂,抱着海螺,把自己縮成一團,倒在沙發上,呢喃着:“我茶幾呢……”
應舒渙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眼前的這一幕了,他先把大片的玻璃撿起來,然後紀沅整個人又坐直了,神色不善地盯着他:“你偷我的玻璃?”
應舒渙:“……?我把它掃垃圾桶裏,不然晚上怕你踩到。”
紀沅不知道回憶起什麽事情,怒火中燒,奶兇奶兇地瞪着他:“你偷我玻璃,我的東西你也敢偷,你找死。”
應舒渙哭笑不得,知道紀沅是喝醉了,他放下玻璃:“那好吧,我不拿了,那你回卧室好嗎。”
紀沅不樂意起來,應舒渙靈機一動,忽然有一個想法。
這個想法讓他的熱血都沸騰了,他發誓,他必須冒着生命危險才能完成。
應舒渙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然後彎下腰,一只手放在紀沅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撈住紀沅的小腿,把紀沅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好輕……
應舒渙腦袋裏第一個想法就是輕。
輕飄飄地,跟沒有重量一樣。
他抱着紀沅去卧室,走到卧室門口的時候,陡然生出了一股巨大的不舍。
為什麽客廳到卧室的距離那麽近,他好希望這條路中間能有成千上百公裏,他膨脹起來的心髒告訴他,他可以抱着紀沅一輩子。
應舒渙等紀沅睡熟了,才把海螺從他的懷中取出來。
他怕尖銳的貝殼割傷他,因此就放在他的床頭。
應舒渙到客廳裏面把碎掉的茶幾玻璃都撿起來,腦海裏回放着紀沅拍碎茶幾彪悍的那一幕,心有餘悸。
該說紀沅剛才給他那一巴掌果然是手下留情嗎……不然就這個拍茶幾的力度……頭都要給他打爆了……不過他為什麽要打自己啊?
以後一定不要惹他生氣……否則今日茶幾的下場就是未來自己下場……
他一邊碎碎念一邊收拾殘局,玻璃扔進垃圾桶裏面會割破垃圾袋,因此應舒渙找了個收納盒來裝玻璃。
裝好了之後,他順便把紀沅的垃圾一起帶下去,應舒渙彎腰提起垃圾袋,裏面的紙張摩擦着,露出了一些紀沅的筆跡。
應舒渙愣了一下,想起自己之前的念頭……
一個人的性格可以改變……但是一個人的筆跡是不會改變的……
他鬼使神差的撿起一張紙,攤開來,紀沅的字筆鋒淩厲,游龍走蛇,一看就是從小練到大的。
應舒渙飛快的拍了一張照片,做賊似的把紙張重新扔到垃圾桶裏。
做完這一切,他登錄微博,取關了紀熙。
短短半個小時之後,就有禁衛軍發現應舒渙取關紀熙了,一瞬間,飯圈內掀起軒然大波。
瞬間,#應舒渙取關紀熙#就上了熱搜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