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胎記

一身錦衣的蕭靳無疑與菜市場格格不入。

柳柳知道公子愛潔,要和她一起來買豬耳朵怕只是一時興起,見着又髒又亂的菜市場,估摸着連邊角都不願意沾上。

前世,她伺候在公子身邊,知道公子一日要換上好幾身衣裳,偏偏他又是腿腳不便,每次換衣裳都要尋了她在一旁幫襯。

每每那時,柳柳總是羞得厲害,卻總要告訴自己,她是當人丫鬟的,幹的就是伺候人的活,亵褲都洗得,沒道理幫公子換個衣裳就怎麽着了。

想到以往發生的事,柳柳耳尖紅紅,腦袋也不由自主往下垂。

“熱?”短短一個字忽然在柳柳耳邊響起,柳柳瞬間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

她直挺挺站着,才發現剛剛被不知何時被李卯推着在她前方的公子如今到了她跟前,就湊在她耳邊說話。

柳柳精神一震,連忙後退一步道:“熱的。”

若是不認了這熱字,怕是沒法解釋她像火一樣熱烈起來的耳根。

蕭靳見她如此迅速退開,也跟着轉過頭,瞧着時不時朝幾人這張望的過路人:“不進去?”他可沒有喜歡給人當猴子觀賞的癖好。

柳柳胡亂點點頭:“公子在這等着柳柳便好,我很快的。”

臨近午時,收攤的收攤,買完菜的買完菜,菜市場裏的人已經很少了,不過人再怎麽少,這地兒也是髒的,公子又行動不便,還是別進去了。

蕭靳卻徑直讓李卯把他往裏推。

這說一不二的性子,和前世是一模一樣。

柳柳沒辦法只好跟上去,等她聽到蕭靳要買屠夫一整只豬時,完全呆住了。

不過只吃個豬耳朵,怎麽就要買下一整只豬,還是要剛宰殺的?

蕭靳從小錦衣玉食,屠夫今日攤子上的豬肉都賣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些歪瓜爛棗,估摸着是賣不出去的,餘下的那只豬耳朵也稍顯醜陋,蕭靳嫌棄。

要他吃別人剩下的,那可絕對不行。

柳柳傻呆呆的看着李寅叫了人來看着屠夫把一整只豬宰殺。

這一折騰就是快一個時辰,日頭往午後偏,柳柳跟着蕭靳坐在馬車裏。

她早上匆匆吃了一碗粥和一個饅頭就開了鋪子,一直忙活到現在都沒再吃東西,如今餓得前胸貼後背,偏偏又不敢說。

只是,她不敢說,不代表她的肚子不敢抗·議。

叽裏咕嚕的聲音在馬車中響起,蕭靳原在閉目養神,聽了這動靜,睜開眼,頗有興致地瞅着瞬間紅了臉的柳柳。

“餓了?”他總是這樣,心情不錯時,聲音就懶懶的,只聽着就讓人耳根子發軟,連帶着手軟腿軟,恨不得溺死在這聲音裏頭。

柳柳窘迫的點點頭,蕭靳忽然伸手敲了敲馬車,一直候在外頭的李卯連忙湊過來:“公子?”

“去醉仙樓。”醉仙樓是葉縣最大最好的酒樓,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喜歡到醉仙樓用膳。

李卯連忙應了一聲,上車趕馬。

柳柳忍不住叫了一聲:“公子?為什麽去醉仙樓?”

蕭靳觑着她:“你不是餓了嗎?”他話裏透露着股漫不經心,偏偏他長得極好,這像是不經意說出的話配着他矜冷的臉,一下就說進了柳柳心頭去。

柳柳飛快別開眼,讷讷道:“我……我吃不起醉仙樓的飯菜,公子送我回鋪子吧,待豬耳朵送到鋪子了,我做了給您送到府上。”

這怯生生的模樣,像是誰欺了她似的,叫人從心底裏伸升生出一把火,想捏了她那纖細易折的腰肢到手掌心,仔細問一問何故這般妖妖惑人?

蕭靳壓下心底的燥意,語氣裏也帶了幾分不耐:“帶你去便去,沒讓你付銀子。”

公子脾氣燥,一句話說得不入他耳,時時刻刻都可能起了脾氣。

柳柳哪還敢說話?繳着手低着頭,小小吸氣。

醉仙樓很快就到了,臨近午時,此處已座無虛席。

醉仙樓受大人物的追捧,也受江湖人的喜愛,飯菜分個三六九等滋味卻也都不錯,老百姓們有了餘銀,也樂意來此吃一頓。

蕭靳一來,立刻有店小二迎上來,把一行人往樓上雅間引。

柳柳知道,公子府上不缺銀子,因着醉仙樓的飯菜尚能入他口,偶爾會來吃一兩回,汪嬷嬷怕委屈着公子,便包下一間雅間,等公子想起來時,來吃一吃。

柳柳曾經驚嘆于汪嬷嬷的大手筆,可自打她懷了孩子,不論吃的用的都是極好的物什,曾經她想都不敢想的天才地寶也被捧到她面前,如今再想起醉仙樓這事,自然也沒了當初的驚訝感嘆。

和公子兩人坐在雅間裏,柳柳尴尬的想走,可她知道若她敢說出想走二字,公子那說一不二的脾氣又要發作,屆時她可不知會發生什麽。

柳柳悶悶坐在左邊,蕭靳張嘴點了一桌子菜,又擡眼看她:“你想吃什麽?”

柳柳突然被點名,立刻搖了搖頭道:“什麽都好,我不挑的。”

和公子相處,只要順着他的脾氣,一整天都能安生。

柳柳就聽着幾個菜名從公子嘴裏說出,驚訝的同時忍不住去看他。

這幾個菜都是她喜歡吃的,是湊巧嗎?

柳柳才看過去,蕭靳也徑直看向她,他瞧人,向來不躲不避,柳柳卻沒那本事,乖乖把腦袋縮回去。

店小二走後,雅間又陷入了尴尬的安靜,柳柳不是會活絡氣氛的人,自然是讓尴尬一點點散開。

偏巧這時,樓下傳來說書人激昂的聲音:“諸位可知前朝皇後來歷?”

一個反問一句前朝皇後牢牢抓住醉仙樓下用膳客人們的注意力。

立刻有人叫喊道:“這我們普通老百姓怎麽會知道?老樹頭,你上次可就故意說到這兒吊着咱們胃口,今日要不說全了,我可要找掌櫃的算賬。”

說書人也就是被這人稱之為老樹頭的人,笑着拍了下桌案:“今日定然叫諸位都聽個盡興,既如此且聽我慢慢道來。”

“據說,這前朝皇後原是商賈之女,家中也不過小有富貴。”

随着說書人的聲音響起,周圍還跟着悉悉索索的議論:“老樹頭莫不是在耍我們玩?一個商賈之女怎麽能當尊貴無雙的皇後娘娘?”

說書人也不知是不是聽到了他的話,摸了一把長須,笑着往下說道:“要說這商賈之女怎麽成為皇後,這可就離奇了。”

“前朝皇後一出生,胸口就有塊金鳳凰胎記,給她接生的穩婆還說自己聽到了鳳凰的鳴叫聲,商賈得知此事,又激動又興奮,偷偷藏下了這事,沒讓旁人知曉。”

說書人故作神秘道:“待那女孩長大,商賈找了大師給女兒批命,諸位可知大師怎麽說?”

有人道:“這又是鳳凰胎記,又是鳳凰鳴聲,可不就是皇後命嗎?”

說書人聽罷,搖了搖頭:“非也非也,大師不僅沒說商賈的女兒有皇後命,反倒說她若是為後,龍脈不穩,江山易主。”

說書人此話一出,衆人皆瞠目對視。

說書人很滿意衆人的反應,又接着道:“諸位又知曉這商賈接下來做什麽?”

一莽漢立刻道:“既然都是前朝皇後了,那必然是這商賈不信大師的話,愣是把自個兒女兒嫁給了皇帝。”

不少書生文人聽了立刻哈哈大笑:“這女兒是商賈想嫁便嫁的?女婿可是皇帝!”

說書人也不由撫着長須笑,卻又很快道:“壯士說對了一半,商賈自是不甘心自家女兒生了鳳凰胎記,出生時又有鳳鳴,卻沒有皇後命。”

“他派人害死了這位大師,又選了個假大師來,處處宣揚自己女兒是尊貴無雙的命格……”

柳柳聽着底下說書人吊足了衆人胃口,卻又将事件層層剝離開,完全滿足了衆人的好奇心,忍不住想到自己身上的胎記。

她身上也有一處胎記,和鳥兒很像,卻又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

柳柳見過旁人身上的胎記,大多是紅紅的一塊,沒個正經形狀,瞅着也頗為醜陋。

要不是柳柳自個兒親眼見着身上的胎記長大長開,越長越漂亮,估摸着會認為是旁人在她身上刺了這圖案。

她自己瞧着都喜歡極了,便是……便是前世與公子歡好時,公子也總喜歡吻着她心口那鳥兒,羞人的厲害。

柳柳想着想着入了神,也就沒聽着說書人接下來的話,自然也沒瞧見蕭靳落在她胸口上的目光。

一直到店小二來敲門,柳柳才猛然回過神來。

她乖乖低頭吃飯,蕭靳也什麽都沒說。

醉仙樓的飯菜滋味自然好,柳柳餓得厲害,小口小口吃的矜持,卻又實實在在幹掉了兩碗大米飯。

蕭靳看在眼裏,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翹。

從雅間出來,柳柳跟在蕭靳和李卯身後亦步亦趨,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剛巧這時,另一間雅間的門開了。

婦人帶着帷帽,和在法華寺的打扮像了七八分,柳柳一眼就認出來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