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偷笑

方管家看着擺在面前的銀錠子,瞬間拉下臉來,不悅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可是特意讓人擡着花轎來,還請了吹吹打打的人,鬧得大家都知道方府要納妾,如今就等着把柳柳擡上轎子,可王鳳春卻告訴他,人沒了。

王鳳春昨晚狠狠摔在泥地裏,臉擦破了,還有一抹血痕,她本就長的刻薄猙獰,如今她臉上多了抹血痕,更是又醜又可怖。

王鳳春當然舍不得面前一枚又一枚的銀錠子,可如今人都跑了,昨晚上那錦衣華服的男子更是像閻羅殿裏爬上來的惡鬼,一個眼神就吓得她腿肚子發軟,整個人栽倒在地上。

柳柳被那麽個男人帶走,她又如何有機會把人弄回來?便是在怎麽舍不得,也只能掏心窩子似的把所有銀錠子拿出來。

王鳳春再橫,也不過是窩裏橫,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家,慫的那叫一個快。

王鳳春拉扯着嘴角,尴尬道:“方管家,我也不想這樣,只是我家那小丫頭片子狗膽包了天,半夜裏跑了,還被一個路過的男人帶走,我便是在怎麽着,也沒法把人變出來給你。”

王鳳春不僅把柳柳跑了的事大大方方說出來,還直言有男人帶走了她,今兒個來看熱鬧的人本來就不少,她這話一出,門外頓時一陣唏噓。

大魏民風開放,卻也還沒到男女私相授受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地步。

柳柳被男人帶走的話一出,本來就不嫌事大的村民更是一個個亂七八糟揣測起來。

好好一個姑娘家被男人帶走,下場可想而知,方管家也頓時變了臉色。

他低咒一聲晦氣,命人拿了托盤裏的銀子,甩着袖子走了。

他才回到馬車上,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直挺挺跪在待在馬車裏沒出去的家丁面前。

方管家哪還有剛才的氣勢?他額前的冷汗一滴又一滴往外冒,一下就沾濕了他整張臉。

家丁瞬間拽着他的衣領把人提留了起來:“人呢?”

家丁的力道大的仿佛要勒斷方管家的脖子,他吓得渾身都在抖,卻又死命控制住,顫抖着聲音說道:“跑……跑了……”

他昨日瞧那姑娘紅腫的眼睛就知對方怕是不怎

麽待見這樁親事,可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哪輪的到一個小姑娘家家在不在意,他也就沒放心上。

哪想到,不過一晚上時間還真就出了事。

早知會如此,他昨日就應該強行把那小姑娘帶回府中,也就不必來這些虛的,反倒是讓人跑了。

家丁本來還神色自然,聽到跑了兩個字,拽着方管家衣領的力道頓時又收緊了一些,他壓低了聲音,沉沉問道:“跑哪兒去了?”

一個小丫頭片子,再怎麽跑也跑不了多遠,追便是了。

方管家也不敢抹汗,連忙把剛剛王鳳春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等聽到方管家複述出那男人的穿着時,家丁瞬間眯起眼,一把将方管家丢在馬車裏掀了車簾出去,跨上馬急匆匆朝縣裏去了。

既然要當丫鬟那就要有當丫鬟的樣子,柳柳被逐出原本奢華的房間,被丢進下人房。

依着蕭靳的話,就是舒坦日子不過,非要折騰。

既然要折騰,就讓她折騰個夠!

蕭靳冷笑一聲,他都把人弄進府裏來了,早晚把她扛上榻。

在這之前,得先磨磨她的脾氣,免得那小東西仗着他寵愛,無法無天,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事都敢幹,連騙起他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真被安排進了洗衣房,柳柳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她就是知曉公子沒法接受自己被人落了臉面,才會故意說給他聽,否則,她想好好待在蕭府裏,又不想當了公子的暖床丫鬟,怕是不太容易。

如今這般,她該能安生好一段時間,也免得公子拿喬。

柳柳原想出府一趟和李娘子還有柳葉報了平安,可她剛剛才把福利最尊貴的人給得罪了,自然是沒機會出府。

柳柳只好認命的領了丫鬟的衣裳來到洗衣房。

府中就公子一個主子,洗衣房裏的人也屈指可數,個個都是婆子。

柳柳一個白嫩嫩的小姑娘來到這兒,這些個婆子立刻吆喝起來,還好奇她這麽個漂亮的小丫鬟怎麽就到了洗衣房?

洗衣房的活又髒又累,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可沒幾個人願意幹。

柳柳和幾個婆子打了招呼,正想收拾了房間,哪知道衣裳才剛換好,她就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柳柳連忙應了一聲,猜着估計是來活了,理了理衣擺,連忙從屋裏出來。

看見蘭兒,柳柳稍稍愣了一下。

前世她成了公子的人,伺候在她身邊的就是蘭兒,如今蘭兒年紀還小,不過豆蔻年華,眉宇之間也沒有前世沉穩。

柳柳揚起笑容朝蘭兒走去。

蘭兒性子好,她剛剛被調到公子院子裏,好多事都不會做,全都是蘭兒手把手教她,兩人的一關系也比普通丫鬟好。

蘭兒當然知道柳柳,也知道公子一門心思惦記着她,這姑娘卻愣是把自己弄到了洗衣房來。

蘭兒想到來之前公子拉着的那張黑臉,忍不住抿嘴笑了笑,這天底下能叫公子吃癟的人可沒幾個,而讓公子吃了癟又憋在心裏頭的人蘭兒更是從來沒見過。

面前這和她年歲差不多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卻長了張俏麗的臉,這般容貌,難怪會得公子青睐。

蘭兒笑迎迎迎上來:“柳柳,我是公子院子裏吃伺候的蘭兒,這是今早公子換下來的衣物,公子讓我給你送來。”

蘭兒手裏端了個竹簍子,裏頭裝着公子的衣物,是昨晚上那套,到現在還濕漉漉的,可見衣角邊沾染的泥漬。

昨晚上公子把摔泥坑裏的她抱起來,想必她身上的泥大半都沾他身上去了,連這昂貴的錦袍也跟着髒污。

柳柳連忙把竹簍子接過來:“勞煩姐姐了。”蘭兒年紀比她小,在府裏的資歷卻比她深,叫一聲姐姐實屬正常。

蘭兒聽她叫自己姐姐,彎眼笑了笑:“不必與我這麽客氣,公子讓我交代你,今後他的衣物都由你來洗,務必要洗幹淨了。”

柳柳點點頭,依着公子的小肚雞腸,他被她落了面子,不折騰她幾回心頭可不會舒坦。

柳柳送蘭兒離開,見着洗衣房的婆子們已經開始做活,也跟着到井邊打水。

她身子瘦弱,倒不至于打桶水也打不動,只是蕭府的桶比家中的桶要大許多,柳柳沒控制好裝多少水,提起來難免吃力。

她皺着眉頭提桶水提得龇牙咧嘴,一旁的婆子看不下去了,三兩下接過她手裏的木桶,不過一會兒就把她要用的水給打滿了。

“我說你這小丫頭,咱們婆子幾個就在旁邊,你拎不動水就喊一聲

老婆子也不是小心眼兒的,能幫就幫。”

婆子嗓門大,可心眼兒好,柳柳聽着熟悉的大嗓門,又是感動又是心酸,忍着眼角的澀意道:“謝謝。”

婆子不在意的擺擺手:“你給公子洗衣裳可得注意着了,公子的衣衫金貴,切不可馬虎了事,一寸一寸都得洗幹淨,若是出了纰漏,婆子們也幫不了你。”

公子向來講究,衣裳有褶子不穿,有些許髒污不穿,礙着他眼了也不穿。

洗衣房的婆子們沒少給公子洗衣裳,知道該怎麽做,可柳柳一個新來的小丫頭怕是都沒見過這麽華貴的衣裳,若是洗着洗着出了纰漏,影響了公子心情,洗衣房怕是都要不好過。

柳柳用力點點頭,搬着小凳子,開始挑揀簍子裏的衣裳。

竹簍子比柳柳的大了一整圈,昨晚上那件髒了泥漬的衣裳被壓在最底下,柳柳将衣裳一件一件拿出來,拿到某一件時,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住。

“跑了?”伴随着一聲怒喝,茶盞嘩啦啦碎了一地。

方窈冷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這就是你跟我保證的萬無一失?一個小丫頭片子,還能讓她給跑了,你幹什麽吃的?”

方窈真是氣的心口疼,她都把計劃策劃得明明白白,但凡是個人,都不至于失手。

偏偏眼前這人還真就失手了。

男人一臉面色陰沉,他能給方管家臉色,方窈也就能給他臉色。

他原是覺得這計劃麻煩極了,卻也有些道理,這才耐着性子按計劃執行,又哪裏會知道本來萬無一失的計劃會出這等纰漏?

昨晚上下了那麽大一場雨,他被滞留在客棧裏,這才沒能去盯着那小丫頭,也就是這一晚上的疏忽,讓那小丫頭片子跑了。

男人對于方窈的責問不置可否,這次的事,的确是他的錯。

不過,比起追問責任,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男人擡起頭來,看向氣得胸膛起伏的方窈,突然說道:“帶走那個小丫頭的人或許就是蕭靳。”

若說柳柳跑了,氣得方窈失了一貫的冷靜,那黑衣人如今這話卻是讓方窈一時沒回過神來。

黑衣人又重複了一遍,方窈立刻反駁:“不可能,你別忘了,蕭靳雙腿已廢,之前我還親自試探

過,不可能有錯。”

被方窈這麽一說,黑衣人也遲疑起來,方管家的轉述并不真切,又說昨晚天色太黑,婦人壓根就沒瞧清男人的臉,他徑直猜向蕭靳,也不過是覺得他是最有可能出現在那兒的人。

蕭靳被主子如此忌憚,本身的本事就不容小觑,若說他查到蛛絲馬跡發覺了什麽,突然出現在柳家村倒也說得過去。

方窈瞧着黑衣人變化莫測的臉色,眼中掠過一抹輕蔑,聲音卻一如往常:“是不是他把人帶走的,探一探不就知道了?”

方窈越過黑衣人往外走,捏着帕子揚聲道:“琴兒,備馬車,我要去謝謝蕭公子。”

柳柳盯着面前雪白的亵褲,看着上頭沾染的些許可疑的液體,絲絲縷縷令人難以言說的味道飄出,面頰紅的像是天邊晚霞。

公子……公子竟如此喪心病狂!

她才進洗衣房第一天,還是個人生地不熟的小丫鬟,他竟然讓她洗亵褲!

洗亵褲也就罷了……竟還這般……這般……

柳柳實在沒臉往下想,就連稍稍勾住亵褲的手指頭也染上了一層緋紅一陣陣發熱。

前世,她也是在公子院裏當了一年的丫鬟,才被他罰了一次洗亵褲,此前也不是沒見着這般情狀,可……可那是她成了公子的人後,公子才敢這麽明晃晃的罰她。

而今她和公子可一點兒關系也沒有!他怎麽敢?他怎麽能?

旁邊幾個婆子見柳柳久久不動靜,伸長了脖子探頭過來,稍稍一想就猜到了她要洗的是什麽物件,一個個偷偷笑起來。

洗衣房裏之所以婆子多,也是因着婆子們經歷過“風浪”,不至于像個沒見識過“世面”的小丫頭一般,稍稍遇着點“場面”就“慌”的不行。

唉,這還是公子親自點名要柳柳洗的,婆子們就算想給柳柳解圍,也沒那個膽子。

柳柳聽着婆子們的笑聲,面頰更是紅的要滴血,可她還真不能不幹。

柳柳想着自個兒前世從一開始咬牙切齒幹這事兒到後來的面不改色,這會兒也咬了咬牙,裝成什麽都不知道,飛快拿木瓢沖洗亵褲。

不管怎麽着,都得先把那不該有的東西給沖了,不然她可如何下手洗?

柳柳氣得想要一口咬碎銀牙

蕭靳這會兒卻頗為怡然。

他慢吞吞用得了午膳,還拿了書冊看起來,和往日一樣,過着舒坦日子。

看着看着,難免就想起某個不知好歹的小東西,想到那表裏不一的小東西這兒會兒有可能正咬着牙罵自己,蕭靳嘴角的弧度往上翹了翹。

李卯匆匆從外頭進來,就見自家主子一改之前的黑臉,嘴角翹得仿佛要與天上的太陽肩并肩,眉心抖了抖,禀告道:“公子,方小姐命人送了拜帖,說要上門拜訪。”

他這一句話,成功讓自家主子翹到天上去的嘴角平了下來。

任誰在自己正心情暢快時澆下一盆冷水,都會沒了興致。

蕭靳睨一眼某個沒眼色的小侍衛,李卯瞬間心頭一凜,意會自家主子的意思,連忙道:“屬下這就去回了方小姐。”

不過是個被公子利用得差不多的工具人,也不必多費心思。

李卯正要轉身出去,蕭靳忽然叫住他:“告訴她昨晚上我腿傷發作,這會兒沒心思見客,讓她過幾天再來。”

不過是有幾分小聰明,便自以為機敏過人,不過是坐井觀天罷。

蕭靳五指搭在輪椅上,又一次輕緩的打着節奏。

送上門來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卡文實在厲害,還欠六千更新,明天中午12:00前更新(希望我不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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