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謙道會二

卻說沾月城外妖族皆知己方中計,自亂陣腳,內亂頻頻,最終新任妖王當真破釜沉舟,猛攻沾月,時無修憑借解封的陰陽鏡将妖族主力困在一小方天地中,剩餘妖兵在“軍師”的建議下,四散兵力,為亂人間。

謙道會時間便也快到了。九城城主,仙佛人均會前來的盛會。

時無修并不拘着翌忻,在去汴京主城的路上,他如普通人一般帶着翌忻坐馬車。

翌忻也有預感他會對自己“放縱”,接受得十分心安理得,一路上翌忻四處看風景,時無修便默默看他。看得翌忻心中發毛,卻也沒開口說什麽。

到得汴京城內,時無修輕車熟路地走到一廂會館,翌忻也踏入會館之中,被安排和時無修一個房間。

身上虛無之鏈仍然綁着,最重要的是情劫将至,翌忻不清楚時無修知不知道情劫的事情,心中開始思量着勾搭哪一個相好比較好。

蓬萊掌門之女,東海龍宮公主……唔,還有仙佛人三界的美人們,不管哪一個,都有大大的作為。當然,如果能找個時無修教訓不了的就更好了。

謙道會三日後正式開始,時無修要處理很多事情,包括迎賓、送賓之類,翌忻很主動地在會館內四處晃蕩,既不離房間太遠,也不太近。

掐指一算,正好會有一個美人到來,與他很有緣分。翌忻細細地穿了一身的白,發絲半束,穿着飄逸地躺在特地放置的藤椅上,那藤椅剛好放在美人必經之路的旁邊。旁邊幾棵竹、蘭、菊。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屈指在藤椅上敲了一敲,耳聽得一人頓住腳步往他這邊來,翌忻微微一笑,擡眸掃向那人所在地,神态中盡是勾引。

“屈指西風幾時來,只恐流年暗中換。”那人頓了頓,忽然也不着邊際地吟出一句詩,來到翌忻的藤椅旁,上下打量了他,挑眉嬉笑着又道:“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暖……美人獨自在此吟詩,可是寂寞難耐?”

這人一身藍衫,雖不十分華貴,但眉宇不凡,氣質出衆,着實有些底細。

翌忻也笑道:“我不止寂寞,還想趁着寂寞時找個伴。”

“如你這般容顏風姿的人,難道竟是無主的麽?”那人欺身上前,眨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十分大膽地伸手勾了一縷翌忻的發,繞在手指上印在唇邊,“我叫花如蹊。花自成蹊的花如蹊。”眼尾微挑,光芒流動,望向翌忻時卻也有幾分勾引意味。

“翌忻。”

“一心一意的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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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翌日的翌,心從斤的忻。”

花如蹊笑得燦爛,“不錯不錯,當真是好名字。”

翌忻微笑道:“此番詳見也是有緣,如蹊不若同我一起走走?”

花如蹊一愣,随即笑得有些意味深長,“美人邀約,在下自然卻之不恭,只不過……你當真是無主的麽?有主的花兒可難采得緊。”

翌忻對他在措辭中用“主”字也不惱,道:“你若是害怕,之前就不會上前來。既然上前來,為何還擔憂我是否有主?”

花如蹊搖搖頭,道:“非也非也,就算你有主,哪怕你的主能通了天去,我也是不怕的,只不過無主的美人可以即刻品嘗,有主的美人卻要先偷着品嘗,我總得先算計算計自己能得到幾分好處。”

“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花如蹊望進他眼中,笑道:“所以你是想讓我偷不着,時時惦記着你?”

翌忻伸手繞住自己外衫上系着的衣帶,漫不經心地玩着,含笑道:“想讓我被你偷着,還要看你有幾分本事……”

花如蹊的眼暗了一些,輕嘆一聲,“不管你是不是有主的,都值得我冒險……”說着,他一笑,直接欺身到翌忻的躺椅上,勾起翌忻的下巴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很淡,很輕,很穩。翌忻很容易地就察覺出他的吻不含絲毫情欲,只是單純的吻。

“你說……”花如蹊離開翌忻寸許,手仍舊搭在他下巴上,眉眼彎彎,笑意盈盈,“一只有主的花被別人撷取了花瓣,他的主人會是什麽感覺?尤其是那個主人有點偏執的情況下。”

翌忻道:“也許把那個‘別人’碎屍萬段?”

花如蹊歪了歪頭,道:“的确挺有可能。”

翌忻道:“如果是這樣,我建議那個‘別人’最好有多遠跑多遠,免得被弄得半死不活,又或生不如死。”

花如蹊笑着憑空取出一卷宣紙、一方墨硯、一根墨條、一筆羊毫,宣紙浮在空中,墨條自發和着空中的水汽融成墨汁,花如蹊手執羊毫在宣紙上揮毫如雨,那墨汁本只是單純的玄色,然而自翌忻那頭看來,畫在紙上後,顏色也出現了不同。

花如蹊收筆時,翌忻從紙背面看見了一幅春宮圖,嚴格來說那并不能算是春宮圖,只不過是依稀自己的模樣的一個人,衣衫半解,神色迷離罷了。

花如蹊畫好一副,便又接連畫了兩幅,一幅是看不清楚模樣的人低頭吻他的畫面,一幅是翌忻在之前屈指敲動藤椅把手時,笑得勾引時的畫面,旁邊還題了淫詩,大抵是春色難關住,紅杏出牆來一類的,總之是怎麽暧昧怎麽來

翌忻看着那一幅幅成品,不由有些怔忪,“你該不是想讓我把這些畫給他看吧……”

花如蹊不言不語,只一笑,親昵又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再将那三幅畫放入他懷中。起身便沖他拱了拱手,一步三回頭地告辭。

翌忻摩挲着那一卷卷的畫紙,颠颠倒倒翻來覆去的看,最終露出些苦笑,“你這是準備幫我還是在害我?把這些東西給他看,那還不……”垂下眼,輕嘆一聲,“唉……”

将畫紙收好,翌忻心思收了些,回到房裏坐在床上幹坐着。思來想去,終于自己也找出這屋子裏的文房四寶,畫了蕭蕭的竹林,兩個男子在竹林中對峙,旁邊提一首“情到濃時情轉薄,君若無情我便休。”

收筆時反複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相信自己将內涵、深意、表面都顧及到了後,翌忻就把那副畫放在桌子上,用鎮紙壓了。

若無其事地爬上床睡覺。

神仙本來是不必睡覺的,只不過想睡的話,還是能睡。

時無修處理完大致的準備事務後回到房間,看見的就是根本沒亮起過的燭燈還有桌子上壓着的一張畫。

這副畫是翌忻畫給他看的,時無修知道,拿起畫時他的手指就用力了一些,眼色晦暗不明,畫中情景是兩個男子,和當日在靈水珠中看見的一模一樣,蕭蕭的竹林,蕭蕭的兩人。還有那一句暗示分手的詩。

他的記憶裏也有這一幕,至今尚還有些留在靈魂中的惱恨,萬物有靈者,蓋皆有情,神處上位,無一例外都有些小心眼,天神更是,小心眼又有一個名目叫“記仇”,會記仇的生靈,又怎可能真的完全無情無欲,仇恨本也是情欲的一種。

衆神都道他照顧地神且千萬年來甜甜蜜蜜恩恩愛愛,就連他自己都這麽認為。誰能想的到幾乎是“模範情侶”的他們兩個會分開?

除卻入世歷劫時,他從不将“情”一字訴諸于口,甚至淡薄漠然,可他記得那愛那恨,好像很淡,但又好像很濃,記得十分清楚。

時無修還記得自己剛恢複些記憶,出去屠戮時家滿門的景象,那些人無一不是睜大眼睛,壓抑着惶恐,努力想維持“大家風範”,不求饒不逃跑,不過殺了他們還郁氣難平的他,立刻下到鬼界囑咐鬼差把這些人的魂魄強行拘來,修仙者便打散修為,與那些犯了法則的冤魂們一起嘗嘗地獄的滋味。

雖說這其中有被神界那幫崽子設計,讓自己得了婆羅門花與淨世青蓮,再讓自己魂魄不合又五感魚又紅線,弄得他心性難定,情緒難以控制的原因……可遷怒尚且能如此,何況令他生出郁氣的真兇?

翌忻只為他表現的冷淡些,竟然就能舍棄萬千情絲,舍棄萬年濡沫,當時他的決定震驚了神界,也差點讓他想把他掐死,給他三世自由讓他想清楚已是極限了,他道他養着他和他在一起是為了渡情劫麽?禺疆情窦初開,不懂溫水煮青蛙,把饕餮弄的懼了他,他将他放進溫水裏煮了這麽久,翌忻卻竟然還能夠從水裏跳出來!光是這一點,就已足夠他惱恨了。

時無修努力想要壓制體內翻騰的真氣與力量,眉目間染上幾分戾氣,今世他與翌忻命格是誰安排的,他已經能猜出個七八分,情劫将至……那幫人一定是因為他和翌忻情劫将至。

算上今世,他們便已受情劫懲罰七七四十九次。時無修閉上眼睛又睜開,細細将一切思緒盡數歸于平靜,他需要抵抗外物的影響,肉體凡胎,東方不白所做的肉身終究無法如他自己的好用,一大堆雜七雜八外物的影響,恐怕是別的神祗附加上去的。

慢慢将畫撕開,無聲無息地用鬼火燃盡,時無修走到翌忻床前,淡然而笑,“想引出我的怒火,你總要先明确你自己的目的……有朝一日我若真的放手,你是否真的會甘心?”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翌忻: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花如蹊:←←媽蛋不給占便宜,誰願意當炮灰啊,走了!~不幹了=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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