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嵘玄的人類中學生活還不算非常無聊。

人類的教育方式和人魚在這上百年的分離中，已經有了很大的區別。雖說教學內容讓嵘玄昏昏欲睡，然而許多與人魚在學生時代不會學習的生活技能又讓他興趣盎然。

比如烹饪。

因為在讀的都是普通人，亞種人早被招入中心城市進行集中訓練，因此技能課教導的多是适合普通人學習的生活技能，從簡單的清潔到複雜的手工藝，學生都可以自由選擇課程，從而為将來進入社會做好準備。

嵘玄剛進來，就選了烹饪。

人魚雖然活在海中，但對烹饪過的食物更加青睐。從人類分離開一百年，卻沒讓他們回歸到只吃活食的年代，純種人魚宛如海上的貴族，吃的更是講究。

正因為環境的落差，才讓他難以理解為什麽人渣陶一冉的炒飯居然可以算得上美味。

嵘少爺在烹饪課上也有不少收獲，至少每次上完課後，女孩們用剩的材料或者質量上乘的作品都會成為他的晚餐。

小個子美少年在白海城中學的人氣相當高，尤其在他一拳撂飛前來尋釁滋事的高年級學生後。

當身高一八零的男生倒在地上，摔出一片塵土時，嵘玄看着自己其實根本沒使力氣的拳頭，眉頭微皺。

他的能量終于恢複了。

等了足足有二十天，他才從難以維持人形的狀态恢複全部的能量。

這期間杜絕一切耗費精力的活動，憋屈地躲在人類的學校靜養，只為了計算自己從完全耗盡到完美恢複到底需要多少時間。

而事實證明，比起平時睡三天就能恢複大半能量的情況，完全掏空能量是件太危險的事情。

嵘玄一放學就去了海邊。

他刻意避開大海，不僅是為了躲開追兵，還因為自己的能量受海水影響太明顯。有海水的地方他恢複的速度就會大大提升，然而嵘玄未來的生活必然有一段時間要離開大海，他需要了解自己脫離了大海到底會變得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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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幼年期的人魚實在是個脆弱的生命，否則也不會在人魚法則裏多次出現嚴懲傷害人魚幼崽的種族的各種條文。

可是，囚禁并不是傷害。

一直追捕嵘玄的家夥，是拿着枷鎖和牢籠，讓他一輩子都不能自由。

嵘玄看着波瀾的大海，打了個冷顫。他不敢想象當初如果不是陶一冉把自己帶回家，他現在變成什麽樣。

雖然還是很想殺了他，未來就沒有這麽多麻煩的事情需要擔憂，可殺了他，自己一個人魚幼崽怎麽去應對外頭的各種風險？當他第一次躲在那家夥背後去避開麻煩的探究時，他終于明白一個可以遮擋的背影是多麽的重要。

也許自己該感謝這個不小心做了善事的家夥，可現實卻是這個該死的人類用他說不盡的缺點，來一次次阻攔自己即将脫口而出的感謝。

回到家中，陶一冉正在鍛煉。破舊的器材被他很好地擺在了房間的各個角落，少年正赤果着上身，反手撐在在地上鍛煉腹部力量。

嵘玄蹲在旁邊看了一會，不屑一顧：“人魚的腹部比起你們人類，簡直是鑲了圈純鋼。”

陶一冉腹部頂着一個器材，撐得滿頭大汗，話都懶得答一句。

“再加一個試試？”小孩好奇地又往上面添了一個碼。

“……”吼不出來的少年瞪着眼，撐了一會，終于被壓趴在地上。“幹！你不如拿刀來砍了我的腰！”

“昨天教你的字還記得幾個？”嵘老師突擊檢查。

不良學生用鼻子哼氣表示懶得配合他的表演。

“你是豬還是人？四十個字一天都記不住？！我還能指望你能在二十一歲前擁有十八歲的智商麽？”嵘玄趾高氣昂地罵。

“媽的老子不用幹活麽！不用喂你這頭只會吃的食人魚麽！”陶一冉怒道。

“你分明就沒用心學！”嵘玄拿課本在他面前晃了晃：“看到沒有，七年級的課本，陶一冉你居然十八歲了，連七年級課本的字都認不全！等将來統治拳臺，填寫個人履歷表的時候，你連你擊敗的對手的名字都寫不出來！”

“……放你媽的屁，那幫沒文化的鳥蛋起的名字沒文化到三年級的小孩都會寫！戰士丸，大力神，鋼筋俠，幹，我還陶無敵呢！”

“白海城能有什麽有出息的人物？我聽說最北邊西伯利亞的人種才叫厲害，等你打到那頭，遇到了蘇赫巴魯、岱欽這樣的人物，你連名字都認不得！”

“……誰說的，只要有人讀出來，我自然認識。”少年扭開臉。

嵘玄青筋微挑。

“哎，文盲，你知道我的名字怎麽寫麽？”自從他送自己上學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但凡是填單子，這家夥從來讓自己去填，連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

“……”

好多年後，被人在身上刻了個“嵘”字的青年，恨不得時光倒流，掐死那個當時傲慢地搖頭表示不屑認識那倆字的自己。